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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孑與2 -【我不是野人】《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1 07:09 PM     標題: 孑與2 -【我不是野人】《連載中》


【小說書名】:我不是野人

【作者】:孑與2

【內容簡介】:

  這一次,不問成績,只問本心,這一次只想好好寫一回書,這一次寫的是希望,寫的是我心中最深的夢想,我真的好想認認真真的穿越一次,真真切切的在夢裏活一次。

  我本平凡,庸碌,可是,我的夢卻一點都不庸碌,每天睡著之前,我都會進入我的夢想的空間,在那個空間裏一點一滴的活,一寸一寸的走,從光屁股開始,打造一個屬于我,也屬于所有人的夢幻空間。

  只是,這個空間比以往任何一個我小說裏的空間都顯得更加的真實,更加的具有可操作性。

  這原本不是這本書的簡介,准備的簡介比這牛逼多了,只是不知道書房外邊哪個晚歸的酒鬼在唱《牧馬城市》,不知道他跑了幾個老婆,唱的那麼撕心裂肺的。

  不知怎麼的,居然讓我這個沒心沒肺的年近五十的胖子眼淚嘩嘩的,人啊,越老越沒出息。

  然後,簡介就成了這個樣子,您湊合著看,書不好就在書評區罵我好了,我還是老習慣,洗耳恭聽。

  另外啊,喜歡少年熱血的就勞您去翻看《唐磚》,《大宋的智慧》,《銀狐》,《漢鄉》《明天下》訂閱最少的都是兩萬五以上均訂的書,質量還是有保證的,這一次請容我慢慢的穿越,幸福的穿越,有逼格的穿越。

  您的老友孑與2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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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1 07:16 PM

前言:大地的G點

  崑崙山上白雪皚皚,崑崙山下綠草如茵,且涼風習習。

  雪雕高傲的飛翔在藍天與雪山間,時時刻刻的監視著那些正在懸崖上吃草的岩羊。

  如果不是碧綠的草地上多了一條將近二十米長的醜陋疤痕,這裡完全稱得上是人間仙境。

  不論是白雪,還是青草,清風,亦或是雪雕,岩羊,對於正在賣力挖地質探槽的雲川來說都不怎麼重要。

  挖一條二十米長,上口八十公分寬,底部五十公分寬,深八十公分的地質探槽對他來說更加重要。

  一條探槽三千塊這個含義對他來說太重要了,即便是破壞了這裡仙境一般的環境,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多挖一條探槽,就多三千塊,也就距離自己期望的婚禮更近一步了。

  未婚妻不是美人,身材也沒有那麼好,只是很適合結婚。

  對於婚禮,雲川沒有那麼渴盼,新婚夜該做的事情,一年前就做過了,之所以要努力掙錢弄一個婚禮,不過是為了滿足父母,嶽父母,未婚妻的儀式感罷了。

  至於他,冇人關心,隻關心他能不能弄到更多的錢,好裝扮一場跟愛情冇有多大關係的婚禮。

  父母的G點在於只要兒子結婚,他們就完成了自己身為父母的職責。

  嶽父母的G點在於把自己平庸的女兒熱熱鬨鬨的嫁掉,好在親戚朋友中間揚眉吐氣。

  未婚妻的G點不在身體上,在美麗的秀禾服上。

  至於雲川的G點就是如何滿足這些人的G點上,這樣的G點自然引不起他任何層麵的興奮,隻是一場苦勞。

  他有時候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活成這樣,偏偏冇有答案。

  身體興奮不起來,乾起活來就非常的累,尤其是在崑崙山腳下這種半高海拔地區乾活更是如此。

  鎬頭破開的是處女地,他這個地質隊員現在要做的就是破開這塊亙古以來的處女地,看看地下有沒有寶藏。

  他挖掘的地方在一處深穀的橫截面上,除過碎石之外冇有任何奇特之處。

  他沒有失望的情緒。

  挖探槽就是這個樣子的,一百個探槽能有一個有意義,就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眼看著探槽就要完成,雲川抬頭看看巍峨的冇有儘頭的崑崙山,再看看被他破開的大地,咬咬牙,就舉著鎬頭重重的刨了下去。

  “咚——”

  鎬頭像是刨在一麵巨鼓上,一聲蒼涼的鼓聲響起,鎬頭高高地彈起來,從雲川的手裡脫離了出去,從他的耳邊擦過,就不知所蹤。

  雲川來不及慶幸,就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被肉眼可見的音波震盪成了一團血霧。

  一陣酥麻的感覺才傳導到了大腦,他的身體就爆炸成了一團更大的血霧。

  在眼球變成粉末之前,他似乎看到,白雪皚皚的崑崙山變成了金色……似乎有一座巍峨的宮殿若隱若現。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1 07:21 PM

本帖最後由 朱鳳清 於 2021-4-11 07:22 PM 編輯

第一章 我來時春色滿天

因為是春天,所以,今天的雨水就顯得很輕,很柔。

密密的,細細的雨絲斜斜的落在小野牛厚重的皮毛上。

小野牛身上的毛很密,這是一身新毛,油脂很豐富,雨水落在上面就滑落了,只有很少的一點水汽會鑽進毛皮,冰冰的,涼涼的。

冬毛就不會這樣,厚重幹燥不但能抵禦雨水,還能抵禦冰雪。

每次冬毛褪去,小野牛就覺得這個世界對它非常的不友好。

所以,小野牛輕微的抖動一下,那些雨水就被它抖的飛了出去,化作濃密的水霧。水霧落在別的野牛身上,並沒有招來不滿,春日裏剛剛長出來的青草不容許,它們輕易地為這點小事浪費進食的時間。

小野牛的身影在野牛群中顯得很矮小,它對此沒有什麼不滿的,再努力的吃兩年青草,它就能長得跟父親一般高大。

想到這裏,小野牛就忍不住朝站在最高處的父親看過去,羨慕之情溢于言表,父親黝黑,高大,四肢粗壯有力,粗粗的脖頸連著碩大的頭顱渾然一體,這就保證了父親頭上的那一對長長的彎角在與敵人碰撞的時候,占盡上風。

風吹動了父親脖頸上垂下的長毛,長毛微微拂動,加上父親那一雙憂郁,深沈的眼睛,小野牛覺得父親天生就該是野牛之王。

低頭看看水窪裏自己的模樣,小野牛覺得自己也應該是野牛之王。

另外一只小母牛的蹄子踩碎了小小的水窪,也踩碎了小野牛俊俏的模樣。

水窪變得渾濁,漣漪四起。

小野牛喘著粗氣,眼睛逐漸變紅,脖頸沈下來,一只前蹄刨著地面,它猛地向前一衝,沒有剛剛長出半截小角的腦袋就撞在那個踏碎它影子的小母牛屁.股上。

小母牛被撞得趔趄了一下,然後就驚恐的跑了。

小野牛也安靜了下來,繼續守在水窪邊上,它知道,只要再等片刻,這個水窪就會從渾濁變得清澈,最後恢複成原來的模樣。

然而,水窪裏的漣漪並沒有像它想象的那樣逐漸平息下來,反而激蕩的越發厲害。

“哞——”

野牛王低沈雄壯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正在吃草的野牛們頓時停止了吃草,全部警惕的朝父親看了過去。

原本站在高處的野牛王坦克一般的衝下高坡,守在牛群的西北角,彎角朝外,四肢緊緊地抓著地面,像是在防備最恐怖的敵人。

牛群也迅速的動了起來,強壯的公牛們統統學著野牛王的模樣,將自己的彎角朝外,迅速的形成了一個圓圈,將母牛,小牛包圍在這個圓圈中。

小野牛發現這一狀況的時候,野牛陣形已經形成,它慘叫著拼命的往圈子裏鑽,可惜,那些強壯的公牛們的身體太過沈重,不是他這個半大的野牛所能撼動的。

小野牛擠不進去,只好驚恐的擡起頭四處尋找危險的來源。

高坡上沒有出現那頭白色的狼王,水窪處也沒有出現鱷魚遊動時産生的水波,天空中雖然有一群兀鷲在盤旋,不過,它們正在努力散開,似乎有什麼危險正在降臨。

兀鷲這東西不是它們野牛群的敵人。

那麼,危險在哪?

幾匹青色的狼從隱藏地站起來,頭都不回的向遠方狂奔,這讓小野牛更加的害怕,更加用力的向牛群裏鑽。

“哞——”野牛王再一次吼叫了一聲,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小野牛的四肢一軟,就跪在了地上,父親上一次發出這種吼叫的時候,還是遇到了劍齒虎王的時候。

那一次,僥幸逃脫的父親後背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痕。

小野牛屁滾尿流的從公牛腿底下鑽進了牛群。

顫抖著,將頭藏在一頭母牛的兩腿中間,恨不得鑽進去。

“咚——”

高天上隱隱有一聲巨響。

原本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如同小野牛剛剛踩碎的那個水窪一樣,泛起了巨大的波瀾,只是這些波瀾推開了雲霧,露出了雲霧後邊湛藍的天空。

  “哞——”

野牛王再一次大吼一聲,這一次卻將一雙彎角對准了天空。

一個閃亮的光球從天空慢慢的飄落下來,所有野牛都盯著那顆算不上大的光球。

光球看似下降的很慢,其實很快,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光球就落在了牛群中間,旋即,光球炸裂,一圈白色的光波四散開來,光波如同一柄鋒利的刀子,毫無阻礙的切開了野牛的身體。

小野牛眼睜睜的看著保護自己的母牛的身體從大腿上方被齊齊的切開,慢慢的滑落,砸在它的身體上,臨死前,還低沈叫了一聲。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1 07:29 PM

第二章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把自己放在食品,或者財貨一樣地位上的時候,心態就會非常的平穩。

反正已經是食物了,就看被誰吃了。

相比狼群,雲川覺得自己餵老虎其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至少,老虎的嘴很大,有一口把自己吞下去的可能。

可惜,老虎的實力雖然強大,在面對這個很大的狼群的圍攻下,還是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因為雲川清楚地看到,外圍的野牛屍體,已經被一些狼給拖走了。

一頭青狼凶狠的咬在老虎的脊背上,老虎咆哮一聲就地翻滾一下,等它再站起來,那匹狼依舊沒有松口,就在老虎想要甩拖那匹狼的時候,又有兩匹青狼撲在了老虎的身上,一匹咬住了老虎的肩胛骨,另一匹狼則咬住了老虎的尾巴。

老虎人立而起,鋼鈎一般的爪子勾住了一匹狼,硬是把狼從身體上摘了下來,然後雲川就看到,老虎的大嘴居然把狼頭生生的給咬碎了。

就在這個功夫,老虎的尾巴橫著甩起來,把咬住它尾巴的那匹狼砸在地上,另一只爪子已經把咬住它脊背皮不松口的狼給鈎了過來。

用爪子牢牢地按住,咬住這匹狼的頂瓜皮用力一撕,這匹狼的狼皮居然被生生的撕下來一半。

老虎張開染血的大嘴“嗷”的吼叫一聲,加上被它按住的那匹被剝皮的狼發出的慘叫聲,讓准備圍攻它的狼群不斷地後退。

雲川歎息一聲,用手遮蓋住了小野牛的眼睛,這是他這個當王的人唯一能為它做的事情。

爭鬥到了這個時候,應該要停下來了,要嘛是老虎跑路,要嘛是狼群跑路。

不過,看著狼群又一次圍攏上來,雲川覺得自己成為狼糞的可能性更大了一些。

果然,傷痕累累的老虎終于退卻了,它看了距離不到十米遠的雲川一眼,眼中滿是不舍,然後就朝一個狼群刻意留下來的缺口跑了。

狼群追著老虎跑了……

雲川沒有半點得救的想法,常年在野外工作,他知道,狼對于食物的態度是什麼樣的。

沒有任何放棄他這口肥美的食物可能。

就在他覺得疲憊,准備靠著小野牛的腦袋休息一下的時候,小野牛騰的站起身,又跑了。

一匹青狼敏捷的從雲川腦袋上掠過,去追小野牛了。

雲川什麼都做不了,好在,青草中間有一顆野草莓已經成熟了,就立刻摘下來含在嘴裏,享受人間饋贈給他的最後一絲清甜。

“咚咚咚,嗷嗷嗷……”

一陣奇怪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雲川立刻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可惜,他的脖子太短,野草太高,什麼都看不見。

不過,狼群好像忘記了他的存在,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朝天嚎叫。

馬上,透過草葉,發現一群赤裸著上身,腰間束著皮毛,手持竹矛,木棒的人形動物就從四面八方衝了過來。

雲川只看到一雙雙大腳從他的頭頂越過,也看到了很多或者屬于男人,或者屬于女人的生殖器。

再低頭看看自己的小雀雀,雲川確定,這些人是他的同類。

來不及想自己的同類為什麼會如此的不修邊幅,他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處境。

嬰幼兒狀態的他沒有辦法在野外獨自存活。

剛剛經曆了一場難以言說的古怪事情,雲川覺得自己沒有機會選擇養育自己的人。

而人類的幼崽狀態是最招人喜歡的形態,他覺得這些人只要不是鐵石心腸,就會收留他。

所以,雲川倒在地上手舞足蹈發出“呀呀”的聲音想要引起這些人的注意,可惜,那些人似乎對滿地的牛肉更加的感興趣,對他這個小小的人視而不見。

狼群跑路了。

就在雲川為自己的運氣開心的時候,他又看到了一場謀殺案。

一個人才背起一頭死狼,就被身後一個人一棒子敲在腦袋上,然後,這個人就像麻袋一樣轟然倒地。

緊接著,雲川就看到了更多的謀殺案,剛剛還托著自己胸部勾引男人的女人就用一柄骨刺刺進了那個男人的脖子,剛剛還合夥攆走一匹狼的兩個夥伴,一個就把另一個摔倒在地上,拼命的掐著對方的脖子,而對方則不斷地用石快擊打這個家夥的腦袋。

雲川親眼看到一個人張大了嘴巴,生生的咬斷了對方的喉管,還咕咚咕咚的喝血,他還看到一個男人用長矛刺進了一個女人的肚子,直到把對方釘死在地上方才罷休。

雲川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理解老虎為什麼要跟狼群作戰,也理解狼群拼死抵抗老虎的原因。

而眼前這些人形動物卻在自相殘殺!

一群人終于被打跑了,剩下的這群人則舉著竹矛,石斧一類的武器高興地“嗷嗷”大叫。

小野牛的逃跑沒有成功,被人捆綁起來擡著走了,滿地的牛肉狼屍被人扛到了背上,一個大胡子男人路過雲川的時候,提起了他的腿拎起來,還把他的身子放在鼻子下邊嗅嗅,待遇跟那些牛肉沒有半分差別。

這不是一個有善心的族群!

雲川絕望的看著天空,他很希望上蒼能把他消失掉的血肉還給他。

上天不能把一個強壯的雲川碾碎之後,再還給他一個嬰兒身體,這不公平!

也就在這個時候,雲川多麼希望那頭老虎能回來,再不濟,那些狼回來也成。

與人吃人相比,雲川更加希望被老虎,或者狼吃掉。

雲川第一次朝天空哀嚎,可惜,他的哀嚎聲離開嗓子,就變成了嬰兒毫無意義的啼哭聲。

提著他的那個有著一根看起來很雄偉**的男人沒有好脾氣,隨意抖摟雲川兩下,就用藤蔓綁住他的腳,掛在腰上。

被人倒提著,他看到的世界也就是倒著的,天空是綿延的青草地,而大地則變成了鉛灰色的天空。

既然沒有被人當場烤著吃掉,雲川就沒有繼續哭泣,甚至研究了一下最靠近自己身體的那只大腿。

這是一個非常粗壯的大腿,比雲川以前見過的任何大腿都要粗壯,不僅僅粗壯,這條腿更像是雕塑家手下的雕塑,肌肉線條優美而流暢,每一次跑動,大腿上的肌肉變化流暢的如同一架精美的機器。

大腿上的汗毛是淡黑色的,這說明他身體其余地方的毛也應該是這個顔色。

通過黑色的腿毛,雲川就大致認為自己跟這條大腿應該是來自同一種族。

別看這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對于雲川來說就是很大的大事。

事關他能不能寄生在這群人中間的大事。

“嘟嘟——”一頭山一樣龐大的大象出現在地平線上,衝著人群呼扇著兩只大耳朵似乎要衝擊這支隊伍,隨著嘰嘰喳喳的一陣討論之後,這些人明顯轉向了,然後,大象又消失在地平線上。

雲川有些失望。

幾匹青灰色的野狼又出現在地平線上,它們看起來有些不甘心,這些人就“嘍嘍嘍”的叫喊著向野狼群發起了衝鋒,然後,野狼也跑了。

雲川有些失望。

路過一處丘陵地帶的時候,一頭巨大的不可思議的斑斕猛虎從高處跳進人群,雲川眼看著老虎巨大的爪子,抓碎了一個人的腦袋,而人群則迅速的奔跑起來,拋棄了夥伴,留下了一塊牛肉,也抖散了他的視線。

雲川何其的失望!

一條帶著白色斑紋的毒蛇躲在草叢中不懷好意的盯著雲川看,他甚至能看到蛇吐出來的舌頭,感受到蛇冰冷的體溫。

就在他覺得自己要死的時候,一只大手捉住了蛇的七寸,隨便抖弄兩下之後,這條蛇就不由自主的張開了嘴巴,再被大手用力一捏,這條蛇就軟了下來,被那只大手隨便掛在腰上。

蛇頭不斷地撞擊著雲川的臉頰,為了不被這條蛇的牙齒傷害,他就伸出小手去抓那個胡搖亂晃的蛇頭。

他小心的避開了還掛著一絲晶瑩毒液的牙齒,捉住了蛇頭,他不想被毒牙戳破他白嫩的皮膚。

小孩子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他只想保護自己,卻不小心讓毒蛇的毒牙觸碰到了這條大腿上。

毒牙勾住了大腿,毒蛇雖然死了,卻猛地閉上了嘴巴,大量的毒液注射進了這條大腿。

雲川呆住了,慌忙松開了蛇……

這條蛇怎麼看都不像是善類,不論是身體上黃色的條紋,還是白色的環狀斑紋,亦或是那兩根尖銳的毒牙,都證明這是一條毒蛇。

大腿的主人察覺到了這一點,他摘豆角一般的從大腿上拽下毒蛇,以至于帶著毒腺的毒牙還留在大腿上。

他又摘下了毒腺,隨手丟棄,就繼續上路。

雲川一直注意著這條大腿的變化,過了十分鍾的樣子,這條大腿就腫起來了,而這條大腿的主人卻繼續飛快的趕路,毒液似乎對他並沒有什麼影響。

這條腿在堅持不懈的走路,走了足足四個小時,在太陽就要落山的時候,那條原本腫脹的腿居然慢慢的消腫了。

就雲川判斷,最多過一個晚上,毒性就會消失。

遠處出現了一堆篝火,篝火很旺,在山腰的位置上顯得格外明顯。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1 07:38 PM

第三章 雲川的第一場戰鬥

天邊最後一絲魚肚白消失的時候,雲川就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山洞前。

山洞前邊有木頭柵欄,上面有很多橫七豎八的木頭尖刺,這東西應該是用來防禦的。

這些東西還算正常,只是,柵欄最高處的幾根木頭上卻插著幾顆已經腐爛發臭的人頭。

大腿的主人回到柵欄裏之後,就把雲川以及背負的牛肉統統丟在食物堆上,這讓雲川的感覺一瞬間壞到了極點。

沒錯,他身下就是冰冷的帶皮牛肉,而且應該是一條牛腿才對,牛腿上的毛很硬,刺的他後背好痛。

他努力的從食物堆上滾落下來,瞅准了一個無人角落准備偷偷地爬過去。

柵欄裏的人都很高興,這應該是獲得了足夠多食物的原因吧,大家圍著另一堆更加高大的食物山丘歡呼,沒人在意那一小堆食物。

雲川飛快的在地上爬,他不想成為食物的一部分。

他的身體卻被一只枯瘦的如同雞爪的手捉住了,手掌中的繭子如同砂紙一般摩擦著他的身體。

雲川沒有哭,所以他就擡起頭瞅著那只手的主人。

這是一個非常非常老的女人。

甚至是雲川平生見過的最衰老的一具女人的身體,她的身體漆黑如墨,皮膚下的每一根肋骨都清晰浮現,一對幹癟的只剩下兩張皮的**掛在胸前,就像兩只破口袋,她嘴裏一顆牙齒都沒有,一只眼眶裏是一個恐怖的黑洞,而另外一只眼睛也被白翳給遮擋了大半。

頭髮只剩下稀疏的幾根,她雙手抱住雲川,並且將他緊緊地貼在胸前,沒有牙齒的嘴巴裏噴吐著腐爛的味道衝著別人喊叫。

雲川跟她肌膚相親,發現這個女人的身體冰涼的如同一具屍體,只是因為喊叫,胸腔急促的起伏才讓雲川不覺得這是一個死人。

可惜,這個女人的呼喊並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雲川發現,大家都在用木棍挑著肉塊燒烤,對這個老女人的喊叫不聞不問。

女人的喊叫的話語,他一個字都聽不懂。

雲川很餓!

他就大哭了起來。

老女人喊叫了一陣子見沒人理會,就不再喊叫了,抱著雲川來到火堆邊上,找了一個胸脯很大的年輕女人就把雲川送了過去。

在這個女人的懷裏還有一個孩子,他正叼著一個**大吃大喝,雲川就凶猛的撲了過去,叼著另外一只**用力的吸吮。

人乳的味道對于嬰兒來說是無上的美味,對于雲川這種成年人來說算不得好。

隨著一口口人奶吞咽進了肚子,饑餓感迅速褪去,他只覺得全身的細胞似乎都在歡呼,那些奶水才流淌進胃裏,就變成了養料,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在這個時候,多吃一口就能長得更加強壯,所以雲川沒有半分客氣。

不僅僅如此,他甚至用腳踩著另外一個孩子的臉,讓他的嘴巴遠離**。

年輕女人正在吃肉,她對這場發生在自己懷裏的戰爭一無所知。

喝光了一只**裏的奶,雲川就果決的轉換了戰場,跟那個瘦弱的孩子轉換了位置。

那個孩子的身體很髒,女人的身體也很髒且沾滿了草木灰,雲川在這個搶奪食物的戰場上,很快就有意識地把自己弄成了一個髒孩子,甚至比那個孩子還要髒。

雲川吃光了兩只**裏的奶水,那個髒孩子沒得吃,所以,就張嘴哭泣起來。

正在吃肉的女人煩躁的低下頭看,發現自己懷裏有兩個孩子,而身邊還站著族群裏最老的那個獨眼女人。

她就憤怒的將那個哭鬧不休的孩子丟給了老女人,卻把肥碩的雲川抱得更緊了。

雲川呀呀的叫喚著張開雙臂抱住了女人的脖子,不斷地用臉去摩擦女人的胖臉。

很明顯,年輕女人很享受這個不喜歡哭鬧的孩子跟她溫存,就從嘴裏掏出一疙瘩嚼爛的肉糜塞進了雲川的嘴裏……

雲川吞下去了……

雲川吞下去了!

為了求活,雲川果斷的吞下去了。

畢竟,看著那個髒孩子趴在老女人懷裏用力的吸吮那兩只只有兩張皮的**的樣子,他就知道,食物在這一刻太珍貴了。

把自己弄成一個髒孩子並且取代那個髒孩子,對于雲川來說非常的重要啊。

只有徹底的融入一個族群,他才能活下去。

就像老鷹窩裏的兩只雛鷹,只有把另外一只雛鷹推出窩,摔死它,另外一只才能長得健壯,最終活下來。

雲川就是其中的一只雛鷹,而且是一只外來的雛鷹。

躲在年輕女人的懷裏,雲川悲哀的看著圍坐在火堆邊上的這群人,從他們吃飯的狀態來看,這還是一群沒有完全開化的——野人。

他們的工具極其的簡陋,木棒,竹矛,加上一些鋒利的石片,石錘,就是他們能擁有的所有工具。

至于吃飯,雖然已經脫離了茹毛飲血,也不過是僅僅烤熟了吃罷了,甚至,沒有烤熟。

雲川在確認了這些人的身份之後,苦思冥想了很久,還是覺得在昆侖山附近發現野人部落是一件很沒有道理的事情。

年輕女人用力的吸吮一根牛腿骨,吸滿了一口牛骨髓,想要吞咽下去,不知怎麼想的,又嘴對嘴渡給了雲川一口。

雲川嘴裏嚼著鼻涕一樣的牛骨髓用盡全身力氣才把這口充滿母愛意味的牛骨髓吞了下去。

這一場牛肉盛宴直到半夜才結束。

雲川被年輕女人抱著回到了山洞,山洞裏鋪滿了幹草,以及各種野獸的皮。

人群才回到山洞,雲川就聽到臭蟲從岩壁上爬下來的淅淅索索的聲音,如同雨聲。

這聲音對雲川來說一點都不陌生,在昆侖山深處的飯店裏,他與這些東西鏖戰過。

年輕女人隨手就把雲川丟到一張羊皮上,自己躺在一張石床上,頃刻間就鼾聲如雷。

一個身材高大的野人守在洞口,他還有照料火堆的任務。

火的作用可不僅僅用來取暖,更多的還是防護作用。

開始的時候,雲川借著明滅不定的火光可以看到臭蟲排著隊從岩壁上下來,後來,他就看到了蚰蜒,蜘蛛,蜈蚣一類的東西也從石頭縫隙裏爬出來,這讓雲川大為驚恐。

很明顯,它們的目標就是這一山洞的野人。

這個剛剛用**餵養了他的年輕女人的睡眠很好,

雲川毫無睡意!

他也不覺得困倦,原本想要認真思考一下自己今天經曆的事情,結果,一晚上,他都在跟臭蟲,蚰蜒,蜈蚣,蜘蛛作戰中。

年輕女人很受歡迎,一晚上來找她的男人很多,不過,她好像一直在睡覺,任憑那些男人在她身上聳動。

這讓雲川難以理解。

不過,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來,這個部落裏的女人屬于所有人,也就是說這個部落裏的所有東西都屬于所有人。

這還是一個處在公有制時期的部落。

雲川是學地質的,他的學習範疇本就不包括現代,而人類的出現的時間對于地質時間來說過于短暫。

不過,因為采礦是有曆史傳承的,傳承又屬于人類特有的一種習慣,所以,雲川對于古人類演變也算是熟悉。

女人屬于共有,那麼,孩子也必定屬于共有,在掐死一個臭蟲之後雲川終于明白了自己為何能冒充年輕女人孩子的原因。

或許,那個被他踢走的孩子,也有很大的可能不是她生的。

果然,在太陽出來的時候,睡醒的女人顯得很是迷茫,雲川“呀呀”的叫喚兩聲之後,年輕女人這才驚喜的看到了雲川。

抱起雲川親了一口之後,就離開山洞叉開腿坐在一個石頭上開始哺乳。

清晨的太陽像是從水中撈出來的一般,顯得濕漉漉的,胭脂一般的顔色,在太陽爬上山頂之後就逐漸褪色,最後變成了白色。

或許是昨晚女人吃的很飽,今天她的奶水很足,雲川也吃的很飽。

餵飽雲川之後,那個年輕女人就隨手把他丟在地上,提著一個很大的籃子就離開了營地。

男人們出發的更早,當這些女人離開營地之後,山洞前就爬滿了小孩子。

至于大一點的孩子也跟著女人走了。

六個年邁的男人,女人守著這些小孩子。

其中那個獨眼老嫗,還在孩子群中努力的搜索昨夜那個白的,足夠讓她這個半瞎的老婆子看見的孩子。

雲川眼看著她從自己的面前經過,此時的他比那些髒孩子更髒,尤其是在他從碳灰中滾了一圈,又沾了露水之後,身上就多了一層碳灰殼。

不是雲川不愛乾淨,而是這層碳灰殼可以減少他被跳蚤,蜈蚣一類的毒蟲侵襲的概率。

此時肮髒的雲川肯定與老嫗腦海中的白孩子是不一樣的。

老嫗在孩子群裏不斷地搜索,檢查了每一個孩子之後,她就無力的將瘦弱的身體靠在岩壁上。

她永遠,永遠失去了一個與衆不同的孩子。

老嫗靠在岩壁上一動不動,獨眼睜得大大的,當雲川看到草木灰落在了她灰白色的眼裏而她依舊一動不動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老嫗已經死了。

剩餘的幾個老人直到中午的時候才發現那個老嫗死了,他們就擡著這個老嫗的身體來到懸崖前邊,把老嫗的身體丟進了懸崖,就繼續背靠著岩壁曬太陽。

沒有悲傷,也沒有不舍,更沒有傳說中的葬禮。

死掉一個人,就像枯萎了一朵花,死去了一棵草,消失了一片雲彩一般的——自然。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1 07:43 PM

第四章 我到底成了一個野人

看到這一幕,雲川終于放心了,在這個看似同生共死,共同擁有所有生産資料的社會裏,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他們沒有任何的概念。

“從此,我就是一個野人了?”

雲川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

一股無名的悲傷一瞬間湧上心頭,這讓他眼中的淚水如同開閘的洪水瞬間就傾瀉出來,將他漆黑的臉蛋衝出兩條潔白的淚痕。

一個孩子不小心被一條毒蛇給咬死了,那幾個老人察覺孩子死了之後,就把他的身體也丟下了懸崖。

毒蛇是從山洞裏鑽出來的……

經歷了昨晚那個恐怖的夜之後,山洞帶不給雲川一星半點的安全感。

在他看來,那個山洞就是一個充滿森林法則的鬥獸場。

看看身邊的亂爬的那些孩子,以及一些嗷嗷待哺的嬰兒,雲川,就不知不覺的靠近了火堆,點燃了一根小小的樹枝。

他小心的維護著樹枝上的那一點火星,在別的孩子的掩護下爬進了山洞。

此時的山洞裏一個人都沒有。

即便是剛剛出生的嬰兒也被丟在大太陽底下曝曬,雲川吹紅了火星,點燃了一束茅草,然後就悄悄地重新爬回那個大平台。

老人們實在是太老了,他們身體裏的所有熱量似乎都來自于太陽,在太陽光的曝曬下,他們才像是活著。

然後,山洞就著火了。

這個山洞似乎是通的,火苗才起來,山洞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煙囪,“轟隆隆”的著火聲音從山洞裏傳來駭人心弦。

幾個老人彈簧一般從地上蹦起來衝進了山洞。

雲川則瞅著大平台左側的牲畜圈,以及另外一個山洞,他昨晚看的很清楚,那個山洞才是實物倉庫。

這邊的山洞就是提供給所有人睡覺用的。

這把大火等于給山洞消毒!

這樣的事情本來就該隔一段時間就燒一次的,可以起到清潔,滅蟲的效果。

看到自己家著火了,在外的人們統統趕回來了。

長相凶惡的族長在查看了依舊在燃燒的山洞之後,就毫不猶豫的將那五個老人丟下了懸崖。

然後,這件事就過去,所有人都等著山洞裏的火焰熄滅。

這個過程不會太短,山洞裏有足夠兩百六十多個人使用的臥具以及儲存下的大量的木頭柴草。

而且,山洞裏起了大火之後,石頭熱脹冷縮會崩塌一部分,想要重新居住,就要清理掉落石。

當晚,雲川是躲在哪個年輕女人懷裏睡覺的,這一夜沒有男人來打擾她,她睡得非常香甜。

雲川睡得比她還要香甜,白天幹的事情出現了少許的差錯,他沒有想到,山洞著火事件會讓那五個老人被族長處死。

如果有人感到悲傷,雲川一定會非常內疚的。

現如今,沒有人感到悲傷難過,更沒有人站出來為那五個老人說話,就連那五個老人被丟下懸崖的時候都覺得自己罪有應得。

因此,雲川也就悲傷不起來,內疚不起來,畢竟,不論是悲傷還是內疚都是共情的一種表現。

睡到後半夜的時候,突然開始下雨了。

雲川還以為族長會讓大家統統躲進倉庫山洞裏避雨,結果,沒有。

族長帶著幾個女人進了那座山洞,並且關上了山洞門,留下他兩百多個族人在雨中瑟瑟發抖。

男人們占據了懸崖邊上的一點點幹燥地方,女人們以及瘦弱的老人以及孩子們就只能披著羊皮,相互依偎著坐在雨地裏相互取暖。

雲川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不進入牲口圈裏躲雨,等待了很長時間,他發現一些人甯願冒著落石的危險進入著火的山洞口避雨,也不願意進入牲口圈。

他似乎明白了——在這裏牲口地位比人高。

雲川將自己的頭埋進年輕女人的脖頸裏,味道雖然不好聞,卻是他目前唯一的依靠。

雨繼續下著,沒有人喊叫,也沒有叫苦,就連最小的孩子也沒有哭叫。

遠處的山谷裏傳來一陣陣猿猴的叫聲,隨即又有狼嚎聲附和,猿猴的聲音急促而慌張,頗有一些色厲內荏的意思在裏面,而狼嚎聲就顯得非常悠長而平和,沒有抱怨老天的意思。

不論是猿啼還是狼嚎都掩蓋不住大象悠長的鳴叫聲,混合起來就像是一場演奏。

雲川必須往好裏去描繪現在的場景。

放火之前,他預料到了會有人受懲罰,沒想到會是所有人受懲罰。

春季的雨水很冷,雲川恨不得馬上長大。

天亮的時候,所人有冒著小雨出去尋覓食物的時候,雲川不願意爬,所以,他就站立了起來。

這本該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雲川的意志貫徹到他弱小的身體裏,這股意志是如此的強大,身體不得不屈服,于是,他就真的站立起來了。

這是一種拔苗助長的過程,不是那麼穩妥。

可是,雲川明白,只要他的嬰兒期長一天,他夭折的可能性就高一分。

早晨,女人走的時候沒有餵奶,事實上她也沒有多少奶水,昨天晚上就被雲川給吃光了。

一個黑乎乎的女人被留下來了,她用一個陶罐煮了粥,或者是別的東西。

因為是綠了吧唧的,雲川沒法子分辨。

從陶罐開始冒熱氣開始,這個女人就不停地用木勺挖裏面的東西吃,直到吃的飽飽的,肚皮都鼓起來之後,她又往裏面添加了一部分的涼水,最後把陶罐裏綠了吧唧的東西倒在一個天然有凹坑的石頭裏。

年紀小的嬰兒在哇哇的哭泣,會走路的孩子則蜂擁向石頭,豬一樣的圍著石頭,最後用手挖東西吃。

毫無疑問,雲川是最機靈的一個,他挖了一口溫熱的食物塞嘴裏之後,就被奇怪的味道熏得想要嘔吐,他在自己的胃部打了一拳,這才制止了嘔吐。

他吃了很多,盡量的吃,即便是吃不下去了也用這些綠糊糊塞滿了嘴巴。

吃的太多,雲川一動不動的就像是一尊雕塑,沒有大人理睬他,只有幾個饑餓的孩子圍著他,有一個甚至探出舌頭去舔舐他嘴角的殘渣。

當一個人臉上有五六根舌頭舔舐的時候,他就會覺得自己就是食物,雲川強行向一邊滾開,可是,不論他到了那裏,身後總跟著幾根饑餓的舌頭。

他的胃很堅強,非常的強大,他期待中的腹瀉沒有到來,那些跟他吃了同樣食物的孩子們也沒有腹瀉。

看來,能腹瀉的孩子已經被淘汰了。

山洞裏的火焰漸漸熄滅了,依舊冒著濃煙,等到太陽出來的時候,濃煙也變得稀薄。

去野外收集食物的女人們回來了,並不理想,春天裏本身就沒有太多的食物,能拿回來的只有一些草根,草籽,以及樹皮,雲川還看到了一塊類似葛根黃精一類的東西。

他很想要,可惜,被族長拿走了,他一個人坐在一個小火堆邊上烤這個東西吃。

女人們顯得非常疲憊,圍坐在火堆邊上烤火,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自己采集來的野菜。

所有人都在等待男人們可以帶回來更多的食物,就像前天一樣。

可惜,男人們回來的時候就帶回來了兩只野雞,一只野兔。

族長很憤怒,用棒子敲打著每一個男人,口中還發出一些雲川聽不懂的單音字。

晚飯自然是乏善可陳的,弄來了什麼東西就吃什麼,族長沒有動用存糧的意思。

于是,雲川就再一次吃到了上午吃的那種綠糊糊,只不過綠糊糊裏面多了一些肉絲。

雲川准確的找到了那個可以保護自己的女人,一頭撲進她的懷裏,親昵的用頭拱她的下巴,女人也熱烈的抱住了雲川,趁著左右都忙著吃飯的時候,往雲川的嘴裏塞了一顆鳥蛋。

雲川的嘴巴被塞得很大,女人擔心別人發現鳥蛋,于是,就托著雲川的下巴用力的合攏。

鳥蛋碎裂了,雲春吸吮了蛋液,卻把碎裂的蛋殼吐了出來,女人順手丟進自己的嘴裏,嚼了幾下就吞咽下去了。

人們吃了飯之後就進了黑漆漆的山洞,此時的山洞裏很暖和,意外的,人們也發現了大量的食物。

就地上被烤死的蜈蚣數量而言,雲川一度認為,這個山洞應該是屬于蜈蚣的,而不是屬于人類。

這裏不僅僅有烤死的蜈蚣,還有烤死的蛇,烤死的蚰蜒,烤死的蛤蟆,蠍子,甲蟲等等。

女人丟開了雲川,蹲在地上撿拾那些毒蟲,她吃蜈蚣的動作極其的熟練,擰掉頭之後,捏著蜈蚣尾巴,就從殼子裏拽出一條白肉,丟進嘴裏之後,手就捏住了另外一條。

她走到哪裏,雲川就跟到哪裏,直到女人收獲了一條被烤的焦香的大蟲子,這才想起她還有一個兒子。

蟲子被烤的黑乎乎的,雲川用僅有的幾顆牙咬了一下,豐富的汁水就蘊滿了嘴巴,很香——這是蛋白質的味道。

“轟隆”

岩洞上方掉下來一塊大石頭,就落在女人的身邊,她對此似乎並不感到驚訝,繼續蹲在地上向山洞深處搜索。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1 07:50 PM

第五章 開天辟地第一大盜

雲川跟在女人身後,思忖了良久,終于還是決定追隨女人向山洞裏搜索。

他從石縫裏找到了一條被火烤死的蜈蚣,這條蜈蚣很大,足足有半尺長,蜈蚣被烤焦了一半,另一半還栩栩如生。

女人拿到了兒子的饋贈,歡喜的在雲川幹淨的臉蛋上親了一口,然後就掐掉蜈蚣腦袋,仰起頭,將一整根蜈蚣吞食了下去,就像吞下了一根面條。

這一夜,山洞裏燈火通明,沒有人睡覺,所有人都在搜索食物。

只有吃飽的雲川睡得很是香甜。

身下的乾草是新的,沒有臭蟲來騷擾他,沒有蜈蚣,蠍子來傷害他,更沒有毒蛇窺伺他美味的肉體。

這幾乎是他來到新世界之後睡得最香甜的一次。

他醒來的很晚,如果不是過于劇烈的饑餓感讓他不得不從睡夢中醒來,他必然是不肯起來的。

醒來以後他就發現,自己不僅有奶水喝,還能夾雜一些高蛋白的烤肉充當輔食。

所有人都留在了這個山洞裏,而洞外,暴雨如注。

就連最貪心的族長也沒有發出尋找食物的命令。

既然是閑著,人們就只能在山洞裏繼續尋找昨夜遺留的漏網之魚,可是,不論人們如何努力,山洞裏殘留的蟲子終究不夠這麼多人吃的,甚至連塞牙縫都算不上。

雲川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食物,山洞裏的人似乎很平和,一個個不是躺著就是安靜的靠在岩壁上休息。

看起來應該是沒有飯吃了。

雲川“嗷嗷”的跟眼前這個母親說著外星話,希望能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或者通過這種方式學會她們的語言。

沒想到這位母親同樣用“嗷嗷”這樣的外星語言想要跟雲川交流……

母親太傻了……

雲川只好注意大人與大人之間的交流,結果,他聽到了很多單字發音,語調古怪而且難以模仿。

從炊具上,雲川已經知曉,這個部族應該進入了土陶時期,並且已經學會了飼養家畜,學會了用火,學會了用植物的外皮制作衣衫,那麼——文明之光應該已經顯現了。

可是呢,他們的語言卻非常的貧乏,只有一些簡單的單音來表達含義,如果說到一些複雜的東西的時候,他們更加喜歡通過唱歌一樣的語言來表達。

一唱歌,就要舞蹈,舞蹈不是字面意義上的舞蹈,更多的是一種肢體語言。

這很好。

聰慧的雲川很快就從一個對母親獻媚的家夥的舞蹈中明白了一件事——他曾經殺死了一頭熊。

母親舉起饑腸轆轆的雲川對著那個號稱殺死了一頭熊的家夥。

那個家夥為難的想要把雲川扒拉到一邊,畢竟,他的目標是好生養的母親,而不是眼前這個肉墩墩的胖孩子。

母親固執的把雲川放在兩人中間,含義很清楚,沒有餵飽眼前這個孩子,就不能靠近她。

于是,這個男人咬著牙從獸皮裙子外邊掛著的一個小簍裏掏出來了一條很小的熟蜈蚣。

雲川轉手就遞給了母親,母親笑著就擰頭,吃肉一氣呵成,然後,雲川繼續向男人探出了自己的胖手。

男人又拿出來了一條,雲川不吃蜈蚣,所以又便宜了母親,雲川的胖手再一次伸出來了……

直到這個男人拿出來了兩條指頭粗的烤熟的蟲子,雲川這才吃了下去。

蟲子真的很好吃,雲川再次探出手,而男人的小簍裏卻已經空了。

母親見男人的小簍裏再也拿不出食物之後,就抱著雲川去了人群深處。

男人則懊惱的蹲在地上用力的磕自己的小簍,看樣子,他也很想從小簍裏面倒出更多的食物。

母親坐的地方其實很講究,那裏都是抱著小孩子的女人,那些女人見母親回來了,馬上就有女人抱著自己的孩子占據了剛才母親獲得食物的地方。

她們的學習能力很強,有男人過來了,就把孩子放在兩人中間……結果,男人給的東西很快就被那些孩子給吃了。

孩子不知道繼續索要食物!

表示交易已經達成。

眼看著那個饑餓的女人被男人抗走,母親笑的很大聲,把雲川抱得緊緊的,生怕別人搶走。

雲川走的很穩當,這是一個非常大的進步!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腳也比前兩天大了一圈!

這不正常,雲川卻滿懷期待。

山洞外邊電閃雷鳴。

每一聲雷鳴都會把山洞裏的人們嚇得捂住耳朵,尤其是閃電擊中了山洞口的一棵松樹,並且將松樹劈成兩半的時候,他們竟然全部跪在地上朝那株在雨中燃燒的松樹頂禮膜拜。

或許是膜拜起了作用,燃燒的松樹組成的火把被大雨澆滅了,這些人卻膜拜的更加起勁。

很快,雲川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這些人包括母親在內,她們在膜拜的時候極為虔誠,甚至陷入了一種奇妙的精神世界裏面,對外界的感知似乎也喪失了。

以至于連偷竊他們食物的雲川都視而不見。

雲川偷到的食物裝滿了母親的小簍,雲川也一口氣吃了七八條那種烤熟的蟲子。

他沒有照著一個人的小簍下手,而是從每一個人的小簍裏偷一點,最後積累了很多東西。

膜拜結束之後,這些人顯得非常疲憊,開始有人進食,不過,他們似乎對于食物變少了沒有感覺。

不僅僅這些人對食物的數量多少沒有感覺,母親對自己小簍裏突然裝滿了食物這件事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很歡喜,非常的歡喜。

至此,雲川突然發現,自己很有可能是這個族群裏的第一個小偷。

也很有可能是這個時代中的第一個小偷。

這個世界強盜或許會有很多,小偷?應該只有他一個!

下第一天雨的時候,雲川過的很開心,第二天也不錯,到了第三天的時候,當族長開始讓人宰殺牲畜的時候,所有人都開始嚎哭……

雲川很不解,

那頭雲川認識的小牛因為太小的緣故逃過了一劫,族長殺的也僅僅是一只羊。

這只羊死的很慘。

是被石頭砸死的……

人們一邊流淚一邊分割羊肉的場面讓雲川難以理解。

這只羊被利用的極為充分,它身體上所有能食用的地方都被小心的丟進陶鍋裏。

雲川不想靠近煮內臟的那一鍋湯,他不覺得這些人能把羊內臟尤其是羊腸子可以烹調成一鍋美味。

母親卻舉著他靠近了那個鍋,讓他一度以為母親要把他也丟進湯鍋裏,畢竟,肥肥胖胖的他看起來比那只瘦羊更加有吃頭。
   
母親很驕傲,能養出雲川這麼一個胖兒子就是她的榮耀,族群裏別的孩子一個個瘦的肚皮鼓得高高的,肋骨清晰可見,腦袋大大的,只有雲川腦袋大,身體胖,渾身都是肉,這樣的形體才是一個健康的動物幼崽該有的模樣。

雲川其實很能理解母親的心思,族群中強壯的男丁才是族群的希望,只有強壯的男人才能帶回來更多的獵物,繼而養活全族。

族長第一次把目光落在了雲川的身上,從母親手中接過雲川,一雙大手把雲川渾身的脂肪摸了一個遍,最後滿意的看看他胯下顯著地男性特征,又把雲川還給了母親。

圍坐在陶罐附近的男人們就讓出來了一個位置,好讓母親抱著雲川坐下。

自從羊變成羊肉之後,大家就高興起來了,一把把也不知有沒有發黴的幹菜就丟進了陶鍋,直到把陶鍋塞滿這才罷休。

幹菜加上羊內臟的味道飄散出來對雲川傷害很大,可是,圍坐在陶鍋周邊的人明顯不這麼看,他們的目光都盯在陶鍋上,直到族長從一個皮口袋裏掏出一些灰褐色的粉末倒進陶鍋,族人們的對食物似乎更加的向往了。

族長見雲川一直看著他手裏的皮口袋,就從袋子裏取出一點粉末塗抹在雲川的嘴唇上。

雲川小心的嘗試了一下,是鹽。

不過,從顔色上來看,鹽裏蘊含的雜質一定非常多,尤其是發灰的鹽巴裏面,很有可能含有一些不良元素。

一只瘦羊,無論如何都不夠全族上下三百口人吃的,分到每一個人的嘴裏的只有寡淡的肉湯。

雲川把分給自己的肉給了母親,他看的很清楚,肉湯中還漂著羊沒有來得及拉出來的半成型的羊糞。

所以,他果斷的選擇了先把母親餵飽,然後再吃母親奶水。

雲川下手很快,弄肉的手段比母親,乃至族長他們都要高明,因為他會用筷子,而不像那些人還在用手在熱鍋裏撈肉。

即便是皮糙肉厚的人,也經不起開水燒煮。

所以,雲川總能從湯鍋裏找到肉,再餵給母親,母親吃的非常開心,自己的手被燙了幾次之後,她就很開心的張大了嘴巴,等著兒子往她嘴裏填東西。

這一幕落在族長眼中,他並沒有阻攔雲川的搶劫行為,也阻止了別人想要跟雲川搶食物的意圖。

他甚至弄了兩根與雲川手裏一樣的木棍,學著撈熱鍋裏的食物,很笨拙,但是,經過幾次嘗試之後,他就愉快的用筷子撈到了一些幹菜,准確的說,他是用挑的!

族長是全族最聰明的人,也擔負著全族進化的責任,他的一言一行永遠都是族人效仿的對象。

很快,族人們就不再嘻嘻哈哈的用手抓食物了,改用木棍撈取。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1 07:58 PM

第六章 這是一個大豐收的時刻

大雨還在下著,沒有一絲一毫要停止的跡象。

山洞下的峽谷裏濁浪滔天,半天前形成的山洪,愈演愈烈,轟隆隆的從山洞下方奔流。

山洪中夾帶著大量的巨石,樹木,甚至還有一些野獸,在山洪中滾動的巨石,有的甚至有房子大小,所到之處聲勢驚人,砸到山谷拐彎處,整座山似乎都有搖動的跡象。

雲川坐在母親的懷裏瞅著山洞外的暴雨陷入了沈思,他知道蠻荒時代的自然環境很惡劣,只是沒有想到會如此的惡劣。

怪不得遠古神話中,總有天河漏了的傳說,這樣的大雨,說是天河漏了,沒有誇張。

不可能有女媧娘娘來補天的。

雲川看看母親擔憂的模樣,忽然覺得,此時此刻母親的心中,應該有女媧娘娘的存在。

山間的山洪,應該是一個能改變地貌的動態存在,雲川不知道等自己長大之後,自己降臨的地方會變成什麼樣子。

放眼望去,在視線可及的地方,有無數的瀑布垂下來,山洞上方也不例外。

族長下令,用厚厚的草簾子遮蓋了山洞,防止潮氣入侵。

雲川前些天放火燒山洞的行為,此時變成了一樁好事,大火烤幹了山洞裏的潮氣,否則,此時的山洞一定是一個濕漉漉的地方。

好地方自然會有入侵者。

尤其是在大雨滂沱的時候,那些失去了藏身之地的動物更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這座乾燥的山洞。

率先出現的是大量的蛇,蜘蛛,蠍子,蜈蚣一類的爬蟲。

好在,山洞裏還有一群饑腸轆轆的人,這些爬蟲毫無例外的都成了人們的食物。

而且,他們獲取食物的方式極為簡單,只要取下那個草簾子,再換上新的草簾子,就能愉快的捕捉附著在簾子上的爬蟲了。

他們的動作非常的嫻熟,看樣子,不論是大人還是那些半大的孩子動作都很迅速。

不論捉到了什麼東西,他們都會丟進身後的火堆裏,然後就有專門負責烘烤的人把烤熟的爬蟲從灰燼裏撥出來。

蛇這種大型食物自然不會這樣處置,而是擰掉頭,去掉毒腺之後掛在火堆上方烘烤,一條條的垂下來如同晾曬豆角,至于內臟一類的東西他們是不去的,畢竟,那也是食物。

這些東西雲川是不碰的,這事情其實很危險,他不止一次見到了被毒蛇咬,被蠍子,蜈蚣蟄的人,就連母親也被一條指頭長的蠍子叮了,而且就叮在她的腳踝上。

那只腳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起來,母親一點都不在乎,她更在乎多捉一些蠍子。

不僅僅如此,她還拉來了雲川當幫手,因為雲川無意中流露出來他會用筷子夾蠍子。

在被蠍子叮咬與抓蠍子之間,雲川選擇了抓蠍子,很快,他就發現,人只要到了絕境,都能爆發出極大的生命潛力。

在一口氣捉了八只蠍子並且准確的丟到火堆裏,雲川認為,自己以後如果不能用筷子夾住蒼蠅,都對不起他現在受的苦。

幹這些事情也有好處,那就是有數不盡的蛋白質吃,雲川已經習慣吃烤蜈蚣,烤蠍子了。

在充足的蛋白質跟母乳的催動下,不到五天的時間,雲川的身體又大了一圈。

這一點雲川自己清楚。

部落裏的人卻沒人發現,就連母親也沒有感到奇怪,現在的雲川已經比昔日那些跟他一般大的孩子大粗大一倍。

雲川在捉蠍子,捉蜈蚣,捉各種爬蟲,那些吃奶的孩子也在捉,雲川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幼小的孩子捉到了一只蜈蚣,然後笑著將這條扭動不已的蜈蚣送進了嘴裏,他想用筷子夾過來,終究晚了一步。

天黑的時候,那個孩子就死了。

一個男人抓起死孩子,像投擲石塊一般把那孩子的小屍體丟進了雨地裏,其余的人,依舊忙著捉爬蟲。

雲川原以為大雨滂沱的時候,就是這個以狩獵為主要謀生手段的部族餓肚子的時候,沒想到,這場大雨卻能帶給他們極為豐富的食物。

雲川原以為狩獵的目的就是那些野獸以及野牛,野羊,野鹿,野兔,野雞,魚一類的東西,沒想到他們的主要狩獵目標卻是各種蟲子。

“嗷”,一聲悠長的野獸嚎叫聲傳進了雲川的耳朵。

雲川沒有動彈,而是把目光落在了族長的身上。

族長很是鎮定,聽到聲音之後就帶著一群男人拿起竹矛,木刺,石斧走出了山洞。

山洞裏的人對這一聲淒厲的嚎叫也不怎麼關心,一群男男女女依舊忙著收割源源不斷爬進來的各種爬蟲。

“嗷——”

外邊的聲音更大,也更近了,聲音中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他很想掀開簾子看看外邊的戰況,只是簾子上爬滿了各種毒蟲,讓他放棄了這個念頭。

出去了十一個人,雲川數過,他一邊用筷子夾著毒蟲,一邊注意著簾子。

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出去的十一個人,回來了十一個人,族長一行人濕漉漉的,有兩人帶著傷,很重,回來之後倒地就睡。

聽聲音,雲川覺得外邊咆哮的野獸應該是老虎,這應該是一頭很大的老虎。

族長往食物堆裏丟了一只小狗。

濕漉漉的,好像死了。

雲川扒拉一下這只狗一樣的東西,這東西猛地擡頭凶狠的咬住了他的手指,吃了一驚想要抽回來,卻發現這一口並沒有什麼威力,這是一只僅僅長出乳牙的小狗。

他抽回自己的胖手,抱著這個濕漉漉的比小貓大不了多少的東西來到族長面前。

族長正在用石頭在黑漆漆的岩壁上繪畫。

畫面上是一個大火柴人帶著十個小火柴人跟一頭野獸作戰的場面。

畫面上那頭野獸非常大,也非常的凶惡。

族長在這頭野獸身上用墨很多,以至于雲川不但認出來這是一頭老虎,還是一頭傳說中早就滅絕的劍齒虎。

主要是族長把這頭老虎的兩顆牙齒描繪的太大了,這兩顆牙齒從老虎嘴裏探出來,按照比例來看每一顆牙齒都有一尺長。

雲川不是沒有見過老虎,人家老虎的嘴巴好好地閉著,只有張嘴的時候才能看見兩顆一寸長的大牙齒,不像這個家夥牙齒大的根本就藏不住。

想到洞外就有一頭這樣的猛獸,雲川非常希望這幅畫是族長誇張的藝術創作,而不是寫實……

“狼!”

族長看看雲川懷裏的東西,終于說話了。

雲川緊緊地抱住了狼崽子,學著族長的發音道:“狼!”

族長奪過雲川的狼崽子,隨手丟進了一個淺水坑,不僅僅如此,他還用草木灰用力的揉搓狼崽子。

如此清洗了三遍才丟給雲川,此時,狼崽子已經凍得瑟瑟發抖,翻著白眼看著就要死了。

雲川抱著狼崽子來到火堆邊上烘烤這東西。

母親她們還在忙碌,不僅僅要忙碌前洞門,還要分出去一批人去後洞門,那裏雖然說是懸崖,對于蜈蚣,蛇這些爬蟲來說跟平地差別不大,無非就是多費一點時間罷了。

狼崽子的毛烤乾之後,看起來就順眼多了,只是它的毛色是青灰色的,原本應該是一頭大灰狼幼崽。

族長不殺這匹狼,看樣子還交給了雲川飼養,現在,這家夥能不能活,就看它能不能吃這些蟲子了。

好在這家夥很是彪悍,不但吃蜈蚣,還吃蠍子,哪怕是蛇它也敢上去挑戰一下。

而且相對于熟食,它好像更加喜歡吃生的,這讓雲川不斷地感慨,能在這片大地上生存下來的東西,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關于生命的選擇題他們都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活下去,雖然雲川還沒有從他們的生活中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卻不得不承認,他們真的很想活下去。

說實話,他們的生活不過是吃喝拉撒以及交配,即便是如此低級的生活,他們還處在最基礎的層面上。

與雲川心中的生活是不可同日而語的,這些人的生活質量未必能超越後世豬圈裏的豬。

既然他們都能拼盡全身力氣活下去,雲川覺得自己應該有更加強大,更加充足的理由活下去,且活得一定要比別人好。

等蜘蛛,蜈蚣,蠍子以及各種各樣的蟲子漸漸變少的時候,就預示著這場暴雨就要過去了。

這場暴雨下了整整七天七夜。

雨停的時候,雲川跑出去看了一眼,然後就回來了。

因為他什麼都看不見。

洞外,是濃的幾乎像是固體的霧氣。

按照雲川的生活常識,大雨過後不會出現霧氣的,可是,這裏的霧氣偏偏就這麼出現了,且濃的幾乎化不開。

有時候風會把濃霧吹開露出一線天,這時候就能看見深藍色的天空,也能看見太陽也火辣辣的掛在天上。

濃密的幾乎如同雲彩一般的霧氣低低的壓在頭頂,有時候被風一吹就會落在地上。

天空中總有驚雷出現,雲川親眼看見雲霧中出現一個亮點,然後會猛地炸開。

聲音——震耳欲聾,馬上就會出現雲川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奇觀——矮雨。

為什麼說是矮雨呢,原因就是從雲層到地面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十米。

旱雷炸一次,濃霧就會下雨,濃霧下雨之後,就會變得輕薄,然後太陽繼續蒸發地面上的水,再一次組成濃霧,沒有休止。

下雨的時候沒有死掉的人,起了霧氣之後就死掉了。

今年不好,嬰兒除過雲川之外都死掉了。

勉強度過嬰兒期的小孩子也死掉了兩個,那兩個被劍齒虎弄傷的漢子也死掉了。

他們的傷口化膿了,其中一個人的傷口在肚皮上,化膿之後,他的內髒就暴露在空氣中,雲川甚至看到了他蠕動的腸子。

族長是一個非常果決的人,他親手殺死了那兩個還沒有斷氣的族人,是用石頭砸死的。

砸死他們之後,他一個人拖著兩具屍體離開了山洞,過了很久才回來。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1 08:05 PM

第七章 神奇其實沒有那麼神奇

這幾天,雲川沒有喝水,尤其是喝族人們儲存起來的水。

水坑裏的水已經有細細的紅色線蟲在翻滾,喝這樣的水,有九成的可能活不到天晴。

如果口渴了,他甯願爬到山洞口,呼吸濃霧,呼吸幾下,就滿口生津。

他還不准母親喝水,帶著她一起來山洞口呼吸雲霧,畢竟,她要是染病了,自己就沒有安全的奶水喝了。

到了後來,全族人都不再喝水了,全部擠在狹小的洞口張口呼吸,如同一條條焦渴的魚。

雲川也不再吃那些沒有完全煮熟的食物,更不肯碰那些放置了好多天的食物。

族長很聰明,處處跟著雲川的生活習慣走,並且奉為圭臬。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族裏不再凶猛的死人了。

大霧又彌漫了十天。

直到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風吹開了雲霧,天地才重新變得清明起來。

此時,雲川已經有一米高了。

一米高的孩子在族中已經算是少年人了。

畢竟,身體最高的族長也不過一米六左右,目測體重不會超過一百三十斤。

隨著身高體重的增加,雲川的力氣也在增加,只是力氣的增加,還在雲川理解的範疇之內,並沒有在身高一米,體重五十斤的時候就能拔山填海。

充其量也就比其余少年的力氣大了一點而已。

因為霧氣侵擾,山洞重新變得濕漉漉的。

族長讓族人們弄來很多潮濕的柴火放在平台上曝曬,同時,也把山洞裏存儲的食物也搬出來曝曬。

然後,他就幹了一件讓雲川難以理解的事情,他點燃了山洞裏重新儲存的茅草以及木柴。

山洞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大煙囪,濃煙從山洞的後方冒出來,煙霧彌漫了整個後山。

族長這一次的准備非常的充分,前面的乾柴燃燒的時候烘乾了後面的濕柴,于是,山洞就變成了一個窯!

雲川以為如此猛烈的大火會把山洞燒塌,沒想到,這個山洞非常的結實,除過跌落了很多石頭之外,並沒有如雲川預料的那樣坍塌。

山川地貌被一場山洪徹底的給改變了。

原本平緩的山坡被山洪切割成了懸崖,原本是草原的地方,突兀的多出來了一條大河。

這條大河如此之大,讓站在山洞口瞭望的雲川頗有一種滄海桑田的感覺。

這條河比雲川見過的任何一條河流都要大,比長江還要大上五倍不止,生生的將大地劈成了南北兩岸。

這條河讓原本坐落在山巒丘陵地帶的部族,變成了一個臨河而居的部族。

看到這條河,雲川的第一感覺就是——自己的部族從此以後的主要食物將是——魚。

他相信,這條河流會打破這裏原來的生態。

這是雲川第一次看見的一條不受人類管控的河流……

不過,他也沒有什麼不滿意的,河流不受管控對于一個想要安居樂業的人類聚集地就是一個災難。

他現在更加擔心,自己的身體會不受管控的繼續長下去,一個半月的時間就從嬰兒狀態長到了一米高,這不符合人的成長規律。

想到這裏,雲川總是忍不住要低頭瞅瞅自己夾在兩條胖腿中間的雀雀。

還好,這東西看起來還是那麼精致,跟身體很相稱,沒有變的更大,也沒有變的更小,更沒有長成畸形。

總體上,自己的身體成長的很快,卻是均衡成長的。

母親是一個愚蠢的女人,對于兒子這麼長,她沒有任何的疑問,反而總是牽著他四處炫耀。

至于族群裏的人,也沒有對這種不科學的事情發出疑問。

或者說,他們覺得孩子就應該在一夜之間就長大,第二天就能跟隨他們一起去狩獵。

對于眼前突兀的出現的河流,族長很是謹慎,雖然天氣已經放晴了,還是不准許部落裏的人靠近大河,他總覺得那裏充滿了危險。

事實上族長的擔憂是很有必要的。

因為,在以後的三天時間裏,那條大河正在慢慢的變小,于是部落裏的人就朝大河跪拜了一番。

只有雲川明白,眼前的大河並不是變小了,而是變深了,洶湧的河水不斷衝刷著這片黃土平原,向下切實必然的事情。

再加上大雨已經停了,河流沒有那麼多的水補給,也是他變小的原因之一。

此時的雲川已經可以跟隨母親去原野上收集任何能吃的東西了。

對于自主尋找食物這件事,雲川已經期盼很久了。

身體已經長大,母親的奶水即便是再飽滿,也餵不飽他這個巨嬰了。

不過,當他第一次赤著腳進了荒原,他才發現,想要在這個春季尋找到足夠的食物,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情。

春日的荒原上很美,一望無際的草毯從腳下一直鋪設到了天際,原野上有數不盡的野花,星星點點的裝扮在其間,巴掌大的蝴蝶翩翩起舞,指頭肚一樣大的蜜蜂辛勤的采著花蜜。

這樣的景色真的很美,不過呢,這是吃飽之後才能欣賞的東西,餓著肚子的時候,再美的景色,也絕對沒有一塊餅來的實惠。

母親坦克一般在半人高的草叢裏橫衝直撞,還大聲吆喝著,這是在給兒子開路呢。

雲川緊緊的跟在母親身後,他總覺得在他眼睛看不到的地方還隱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

草叢裏除過蝸牛之外,沒幾樣能吃的東西,不過,母親總能找到讓雲川歡喜的東西——比如各種蛋。

在尋到兩枚拳頭大小的鵝蛋之後,母親就刻意的避開人群,母子兩躲在一個草窩子裏,將兩個鵝蛋敲開一個口子,相互傻笑著,吸允這難得的美味。

吃完鵝蛋,母親消滅了偷吃的痕跡,牽著她的胖兒子繼續在草叢中搜尋食物。

雲川瞅著大河消退之後留下的大片,大片的沼澤地,沼澤地上空滿是飛翔的鳥兒,有些鳥兒飛著,飛著就一頭栽倒下來。

再飛起來的時候,尖嘴上往往就叼著一條魚。

看到這一幕,雲川忽然覺得自己應該去那裏看看。

母親雖然不情願,她還是拗不過這個讓她在部落裏地位高漲的兒子,不情不願的跟著去了沼澤地。

沼澤地裏的境況很符合雲川的判斷,甚至可以說,遠遠超過了他的判斷,他沒有想到,這片沼澤地裏會留下這麼多的魚。

一個兩尺見方的水窪裏,竟然全是密密麻麻的魚頭,魚算不上大,最大的也不過巴掌長,在不遠處的淺水裏,雲川甚至看到了沿著淺水拍打著魚鰭亂跑的大魚。

這裏根本就不是什麼沼澤,而是一處物産豐富的魚塘。

母親看到這麼多的魚,縱身就撲進了淺水裏,先抓到了一條魚咬在嘴裏,兩只手還抓著兩條魚,然後就焦灼的瞅著滿池子的魚發愣。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自己胖兒子身上,從水裏跳出來,把一條魚塞兒子嘴裏讓他咬著,又把另外兩條活蹦亂跳的魚放在兒子的手裏,她再一次跳進了水裏。

雲川歎口氣吐掉嘴裏的魚,折下一根嫩柳樹枝條,從魚鰓位置穿過去,就朝嘴裏叼著魚,手裏抓著魚的母親大喊:“抓魚!”

母親看到了雲川的新發明,高興極了,把三條魚甩上岸,自己繼續抓魚。

片刻功夫,雲川就串了十幾串魚,每一串至少有五六斤重,就她們母子的力氣,這該是極限。

母親已經迷上捉魚這件事了,直到雲川大喊大叫著將她從豐收的迷幻中喚醒的時候,她依舊不滿足于眼前的這點收獲。

母親上岸了,手裏握著兩條一尺長的鯽魚,這一次她沒有把魚交給雲川,而是粗暴的扭掉了鯽魚的頭,再用石片劃幾下,就把魚皮個撕扯了下來,自己狼吞虎咽的吃了一條生魚,這次依法施為,給雲川炮制了一道生魚宴席。

雲川以前就沒吃過一尺長的鯽魚,那時候,巴掌大的鯽魚已經算是大鯽魚了。

吃鯽魚的時候也不是這樣生吞活剝,而是去了魚鱗跟內髒之後,用油細細的煎炸過下酒,如果想喝魚湯,再加水煮成奶白色……

“吃!”

母親的眼中滿是寵溺之色,一雙沾滿泥巴的手捧著一條明顯抽過魚刺的魚,讓雲川拒絕不得。

魚肉很香甜,有些脆,還很彈牙,雖然還有一些微微的土腥味,還殘存了一些軟刺,卻是雲川來這個世界以來,除過母乳之外最好的食物。

以至于讓雲川生出鯽魚本就該這麼吃才對的想法。

“回去?”雲川問母親。

母親在看了雲川的身體語言之後才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不過,她好像沒有半點要回部落的意思,而是繼續剝開了一條魚……

于是,母親一口氣吃了四條魚,雲川吃了兩條,母親在確定雲川吃不下去之後,這才把那些拴在樹枝上的魚掛在身上,帶著雲川穿過那片潮濕的草地,回到了部落。

母親的步伐很快,雲川需要跑才能跟上,即便是這樣,回到山洞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

母親的收獲太大了,所以在回到部落的時候,整個部落裏的人都驚詫的看著母親,馬上,驚詫就變成了狂歡。

雲川以為母親會告訴族長這些食物的來源,結果,母親一句話都沒有說,還在族長他們把魚烤熟之後,率先拿走了兩條,一條自己吃,一條給了兒子。

沒有除魚鱗,沒有掏內臟的烤魚,雖然散發著香味,雲川依舊吃不下去,而是獻給了族長。

族長在拿到那條烤魚的時候明顯迷茫了一下,不過,他還是拿走了魚。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1 08:12 PM

第八章 母親是天生的政治家?

這一夜,雲川睡得很好,母親就靠在兒子身邊睡覺,那些拿著食物想要換取跟母親春宵一度的家夥們沒有一個得逞。

有了足夠食物吃,母親就變得很驕傲。

第二天,母親還是帶著雲川早早就出發了,這一次,她帶了一個火把。

先是在河邊點燃了好大一堆火,然後,就繼續下水抓魚。

這一次,雲川准備自己烤魚吃,為此,他已經從族長那裏弄來了一些鹽巴。

刮掉魚鱗,掏掉內髒,將魚穿在樹枝上放在火堆邊上烘烤。

他烘烤的很仔細,直到每條魚都熟透了,這才撒上一點點鹽巴。

想要召喚母親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蹲在火堆邊上瞅著他手裏的烤魚口水流了半尺長。

吃一口烤魚,雲川終于相信,真正的美食真的可以讓人流淚。

不僅僅他在流淚,母親也在流淚。

這一口魚,讓雲川回憶起自己以前吃過的美食,卻不知道母親流淚又是為了什麼。

難道說,野人也有情緒?

魚抓了很多,比昨天還要多,可是,河邊還是只有他們母子,見不到族人過來。

按理說,這不難猜測啊,想要抓魚就要去河邊,即便是想不到這些,只要跟著母親,就能來到河邊抓到魚。

這樣簡單地邏輯關系,整個部落裏的人就想不到?

母子兩人吃的飽飽的,躺在柳樹下睡了一覺又一覺,眼看著太陽西沈,母親把魚串子掛在身上,牽著雲川向部落走去。

“我們明天帶族人過來一起抓魚!”

母親在讀懂了雲川的話語之後,顯得很是驚慌,一把捂住雲川的嘴巴,嗚哩哇啦的說了好長一段話。

雖然雲川聽不懂母親到底說了些什麼,通過她的肢體語言,雲川還是弄懂了母親的想法。

“都來了,我們就吃不飽了!”

雲川指著逐漸幹涸的沙地對母親道:“那些魚會死,堅持不了幾天。”

母親弄明白了雲川的話之後,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哭的極其慘烈,她也明白,她的食物就要丟失了。

她今天一邊捉魚,還要跟搶奪她食物的鳥兒們戰鬥,每當有一只鳥叼走了一條魚,她就會難過很長時間,所以,這一天,母親就是在歡喜跟難過這兩種情緒不斷變換中過來的。

新的一天開始了。

這一次河邊站滿族人。

每一個人都非常的高興。

看到族人急匆匆的跳進水裏抓魚,母親卻不下水了,而是驕傲的重新用火把點了一個火堆。

還在族人們丟上岸的魚中間不斷地挑揀,最後找到兩條最滿意的魚,就學雲川昨天的樣子,去魚鱗,魚鰓,內髒。

看到母親粗暴的從族長腰上搶走了鹽袋子,雲川很不理解,可是,見族長順從的樣子,他似乎又明白了一些事情。

這個巨大的魚塘是母親發現的,母親給族群提供了足夠多的食物,所以,這一刻是她說了算。

看得出來,族長還是有些不滿的。

不過,當母親烤好了美味的魚,並且撒上一點鹽巴,遞給那個把雲川掛在腰上回來的壯男的時候,雲川忽然覺得,母親似乎是一個天生的政治家。

母親分魚的時候很講究次序,第一時間吃到好吃的烤魚的人一般都是身強力壯之輩,而族長則失落的站在水裏繼續抓魚。

他吃到烤魚的時候很晚,甚至比一些女人吃到的時間還要晚。

這一頓烤魚大宴進行了整整一天,不過,還是在太陽落山之前,人們回到了山洞。

這一次,族長很自然的離開了他獨居的山洞,母親帶著雲川住了進去,而鹽袋子也順理成章的掛在母親的腰上。

族長居住的山洞不算大,裏面還掛著很少的一點幹肉,在一塊石板上堆著一小堆鹽巴。

放進來好多烤的半幹的魚幹之後,這裏才變得充裕起來。

山洞裏的味道說不清道不白,總之,雲川甯願睡在野地裏,都不願意待在這個可以讓人窒息的山洞裏。

母親看起來非常興奮,尤其是看到了一張狼皮,她就倒在上面打滾。

雲川一個人坐在山洞外邊守著火堆。

月亮高高地掛在天上,將大地照耀成了白色,雲川死死地盯著天上的月亮看了不知道多長時間。

認真觀察了這顆行星之後,雲川就確定自己還留在地球上,因為月亮上的瘢痕都跟他以前看過的一模一樣。

而以前出現的大雨,以及突兀出現的河流,又讓雲川心如死灰。

這麼大的地質改變狀況,天空中的衛星沒理由發現不了。

最讓雲川絕望的是,白雪皚皚的昆侖山從他來的第一天,就好像完全消失了。

就在雲川努力回憶自己看到的那座金色的宮殿的時候,那個最粗壯的野人,從山洞裏走了出來,經過雲川身邊的時候,他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同時也看到了鮮血橫流的族長。

族長被他抗在肩膀上,腦袋無力的耷拉著,臉上全是血,甚至有一串串的血滴從他的鼻尖,下巴上流淌下來,似乎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個家夥扛著族長來到懸崖處,稍微用力,抗在肩膀上的族長就被丟下了懸崖。

“啊——”族長慘叫起來,聲音拖得老長,看來他死的還不夠徹底。

  族長臨死前的慘叫引來了幾聲狼嚎,雲川低下頭繼續看著眼前的火堆發愣。

那個強壯的家夥衝著雲川“嘎嘎”的笑了兩聲,最終走進了母親居住的山洞,不一會,雲川就聽到了他們劇烈的喘息聲。

母親的政變完全成功了,簡單,有效,且抓住了所有能抓住的機會,調動了能調動的所有力量,堪稱完美。

雲川來到了牲口棚,那頭小野牛安靜的臥在地上,見雲川進來了,就“哞”的叫喚一聲,繼續反芻著胃裏的食物。

見雲川打開了牲口棚的門,已經長大了一圈的小野牛就溫順的走了出來,跟雲川一起守在火堆邊上,等著日出。

那頭小狼也從山洞裏走了出來,它有些畏懼火,就躲在小野牛制造的陰影裏,也哀愁的看著天上的圓月。

鳥鳴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響起,緊接著遠山就傳來各種野獸的叫喚聲,猴子的聲音很大,只是在一聲虎嘯之後就乖乖地閉上了嘴巴,只有一聲聲淒厲的象鳴聲,對虎嘯完成了最後的圍堵。

雲川站在懸崖邊上,瞅著遠山,河流,突然忍不住大聲喊叫起來,一股難以言說的熱流在他的腹中流轉,不呼叫不足以發泄胸中的郁悶之氣。

果然,他的呼喝聲才是最後的王者,經過山谷的共鳴,傳播的更遠,也更久。

先是母親從山洞裏跑出來,緊接著那個男人也跑了出來,母親很擔心雲川,以為他發生了危險,至于那個男人,則非常的不滿,似乎在怪罪雲川打擾了他的好事。

小野牛豁然站起來,那只小狼也衝著那個男人“嗚嗚”的叫喚,雲川則安靜的坐在火堆邊上烤魚。

當烤魚的香味彌漫的時候,所有人,包括那只小狼統統忘記了剛才的不快。

整個山洞前的廣場上,只有吃魚的聲音。

沒有人問族長去了哪裏,也沒有人關心這件事,他們的眼中只有食物。

母親想要給大家分食物的時候,那個強壯的男人似乎很是不滿,好幾次都對母親把最好的食物分給雲川表達了不滿。

雲川則笑著將最好的食物給了這個家夥。

母親想要搶奪回來,卻被一次次的推倒。

雲川在心中微微歎了口氣。

這就是政變之後的後遺症,一旦政變成了習慣,每個人心中都會産生一種錯覺——彼可取而代之!

想要打消野心家的壞心思,除過殺戮之外別無他法,而每一次政變,對于族群來說其實都是一種嚴重的損失。

可是,現在,母親既然已經發動了政變,就要承擔政變的後果。

美味的烤魚,則是母親現在唯一能籠絡人心的手段。

至于那個強壯的,連毒蛇都咬不死的男人,他必須死。

不是雲川心狠,他不這麼幹,這個男人一定會先弄死他,就像獅子群裏一旦出現了新的獅子王,小獅子一定會被弄死一個道理。

果然,母親不再允許雲川亂跑,而是牢牢地看著他,她不僅僅要看好雲川,還要想辦法討好那個幫她政變成功的男人。

全族人去河邊繼續捉魚,人人都很努力,除過雲川,母親,以及那個已經當自己是族長的男人。

母親在邊上一邊烤魚,一邊盯著給那個男人捉頭發裏虱子的雲川。

這人頭發早就結成氈片了,頭上的虱子不用捉,就在氈片上亂跑,至于氈片下邊,則是一層層白色的蟣子,雲川還能看到有小虱子正在從蟣子中向外鑽的模樣。

這家夥躺在柳樹下很舒服,且鼾聲如雷。

雲川找到了一個尖銳的如同鋼釘一般的木頭橛子,不停地用這根木頭橛子給這個把自己帶回到族群的人撓頭。

讓那個男人非常的舒服。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1 08:20 PM

第九章 我不是野人!!

母親不斷的回過頭來看雲川,發現他們相處的似乎很愉快,也放下心來,開始按照雲川教的那樣用柴煙來熏魚。

熏魚需要的時間很長,今天晚上,族人們沒有回到山洞裏,而是在河邊點起了一堆堆的篝火,連夜熏魚。

傍晚的時候,雲川也參與了熏魚,不過,他沒有像那些族人一樣把魚熏制成乾燥的魚乾,而是塗抹上鹽巴,制作成了鹹魚。

今天收獲的魚實在是太多了。

而今天的太陽也實在是猛烈。

不過,烤魚的味道遠遠地傳了出去,引來了很多不懷好意的狩獵者。

小野牛緊緊靠著雲川,它的身體在發抖,而小野狼不停地朝狼群叫喚,幾次都想衝進黑暗,最終還是蜷縮在雲川腳下發出一陣陣“嗚嗚”的叫聲。

眼看著黑暗的地方全是綠瑩瑩的眼珠子,母親連忙去柳樹下尋找那個還在睡覺的人。

結果,這個人怎麼呼喚都醒不來,母親舉著火把仔細地檢查了這個男人,結果,他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只是人死了。

雲川點燃了草根上的厚厚的一層沒有變綠的枯草,從河面上吹來的風,很快就讓火焰變得高漲起來。

狼嚎聲響起,它們不再沈默,只是當火光向外漫卷的時候,它們第一時間就逃走了。

火光照亮了草地,那些綠色或者黃色的光斑基本上就慢慢的消失了,只有兩團似乎在燃燒的綠光依舊在不遠的地方看著忙碌的人群。

火焰慢慢的向後退,隔著金黃色的火焰,雲川看到了一頭巨虎。

這頭巨虎並沒有因為草原起火就逃掉,而是站在火焰的另一邊用它淡黃色的眼睛看著雲川。

雲川沒有從這雙眼睛中讀到任何情緒波動,這說明,這家夥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野獸。

雲川不相信一頭野獸會不害怕火,所以,就點起另一根火把,用盡全身力氣向猛虎身後的枯草投擲了過去。

他發現,這頭老虎的一對半尺長的獠牙很適合制作兩柄匕首。

老虎淡漠的回頭看看落地的火把,直到火焰升騰起來了,這才重新回過頭隔著越燒越近的火焰,看了雲川一眼,就連續幾個縱躍,一頭鑽進青草中,掀起一道筆直的漣漪,消失不見了。

沒什麼好怕的,雲川這樣告訴自己,只是心底的絕望感快要讓他窒息了。

在親眼看到一頭劍齒虎之後,雲川的心,早就變成了一顆石頭。

劍齒虎是什麼時代的産物,雲川很清楚……這東西就不該出現在智人時代。

在他生活的時代裏,絕對沒有出現這種動物的可能,一點都沒有。

死了,就不存在了!就像剛才那個被他用木頭橛子釘進太陽穴的野人一樣,死了,就只是一團臭肉而已。

此時的雲川憤怒的這樣想。

殺掉劍齒虎,劍齒虎就不存在了。

冰河世紀,中新世,更新世這三個屬于地質時代的世紀就不存在了。

所以,狂怒的雲川衝著劍齒虎所在的地方大聲的吼叫了起來。

“嗷——”

劍齒虎的聲音比他的聲音更快一步的進入他的耳朵。

那個人死了。

經過大家一致討論之後,認為這個人是被劍齒虎嚇死的。

至少母親是這樣告訴大家的,這是一個合格政治家該有的素質表現。

雲川剛才甩出一根火把,嚇退了可怕的劍齒虎,跟野狼,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個個不再用看小孩子的目光看雲川,當然,母親族長的位置也就徹底的坐穩了。

每個人都在認真的熏魚,沒有一個人偷懶,只有把食物准備的足足的,族群才能活下去。

雲川不屬于勞動人群,他讓母親把幾塊大石頭燒熱,然後扒拉進一個水坑裏,石頭很快就把水坑裏的水燒熱了。

雲川跳進水坑,開始清洗自己肮髒的身體。

洗澡的過程就更雞蛋剝殼是一樣的,身上的汙垢在泡軟之後,輕輕地提起一個角,就能撕下來好大一塊。

至于頭髮,雲川也不知道用了多少草木灰,才算梳理幹淨,此時,水坑裏的水早就涼了。

在雲川跳進熱水池子的時候,族人們都圍攏過來了,他們呆滯的看著這個孩子用熱水煮自己,一些年輕的男孩,女孩,還把手探進水坑試探雲川有沒有可能被煮熟。

從水裏走出來的時候,雲川就變成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少年,全身白皙的不可思議。

這讓那些黑乎乎,髒了吧唧,滿口黃牙的族人們敬畏如神。

于是,就有膽大的少年也跳進了雲川洗澡的水坑,希望自己也能變成雲川的模樣。

不過,這樣做是徒勞的,他們黑乎乎的身體,即便是洗幹淨之後也僅僅變成了焦黃色而已。

雲川用草木灰加上鹽巴努力的清洗自己的乳牙,他的牙齒長得很快,不過依舊是乳牙。

用草木灰清洗之後,他的牙齒就變得雪白。

母親是雲川最重要的擁護者,她知道如何燒熱石頭,在如何用石頭加熱水坑。

所以,當她躺進熱水池子的時候,雲川聽到了她愜意至極的呻吟聲。

這一夜,部落裏所有的人都學會了一件事——洗澡。

天亮的時候,一串串的魚幹,風鈴一般在晨風中搖晃著,每個族人看著如此多的魚乾,眼中都閃爍著光芒。

白天的時候,他們繼續不辭辛勞的繼續抓魚,大河褪去之後留下的無數個水坑裏,有取之不盡的魚。

不僅僅有魚,他們甚至捉到了一只足足有臉盆大小的烏龜。

烏龜肉被他們生生的拽了出來,留給了雲川一個完整的龜殼,母親用最堅韌的藤條給龜殼編制了一個底,又在雲川的指揮下,在龜殼上鑽了四個洞,拴上砸碎的藤條纖維編織的帶子,他就有了一個龜殼背包。

龜殼綠瑩瑩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烏龜。

草原上的大火沒有熄滅,繼續不急不緩的向遠方延伸,對于這個狀況,雲川是不管的。

大火所到之處,一定會把那些恐怖的狩獵者驅趕的遠遠地,至于燃燒引起的濃煙,已經把天空都給籠罩了。

濃煙也有好處,那就是把那些跟他們爭奪魚的大鳥驅逐的遠遠地。

母親洗乾淨了之後,還是那麼醜……上了年紀的族人洗乾淨了之後還是是那麼醜,至于那些剛剛在胸口長出小鼓包的少女們,也醜的沒辦法看。

不過,這些醜人在看雲川的時候,目光也不對頭,好多人的表情基本上就是嫌棄的模樣。

一群傻子。

雲川覺得自己現在很需要一雙鞋子,一套衣服,每天遛鳥的生活對小孩子來說無所謂,可是,他還是有羞恥心的。

在母親身上也僅僅只有一條短皮裙的狀況下,族群裏其他人當然更加的不堪。

強壯的男人們多少還好一些,基本上都有一條短皮裙遮住了隱私部位,至于那些年紀小的,每一個都跟雲川一樣,光著屁股蛋。

這是一個非常窮的部落。

全部落原本只有兩百六十四個人,強壯男人只有八十七個,母親政變的時候弄死了一個,自己為了絕後患,又弄死一個,現在,就剩下八十五個青壯男人了。

這年頭,男人要負責狩獵,死亡率實在是太高了。

女人很多,尤其是不知道怎麼長大的女孩子更多,按照雲川經歷的幼兒期來看,這些女孩子能長大,實在是一個奇跡,跟他一起進入嬰兒期的孩子,今年,就活下來他一個。

按照母親的說法,今年要帶著十幾個女孩子去別的部落換同樣數量的女孩回來。

如果別的部落沒有那麼多的女孩,就用女孩換一口陶鍋。

雲川覺得用魚乾換可能更好一點,母親卻提都沒有提拿魚乾換東西的話。

道理雲川自然明白,不能在族群中繁衍,這會給部落找來沒頂之災的。

不過,他還是覺得用女孩去換鍋太過分了。

陶鍋他自己就會制造,手藝還是傳自塔城赫赫有名的黑陶鍋,這東西遠比部落裏當寶貝用的三口紅泥陶鍋好得多。

太陽西斜的時候,族人們就扛著沈重的魚乾向家的方向出發,魚竿太多了,不僅僅是每個人身上掛滿了魚串子,小野牛身上馱著的魚乾更多。

總算是把所有的魚乾都帶上了,一群人這才邁著沈重的腳步,踩著草原上燃燒後的灰燼向山丘走去。

回到了家裏,也不能休息,如何儲存這些魚乾就成了重中之重的事情。

母親把所有的魚乾都存進了小山洞,不過,在存儲這些魚乾之前,她又在小山洞裏放了一把火。

這個山洞跟大山洞一樣,裡面還是有很多的蟲子。

說實話,自從來到部落之後,雲川吃過的蟲子比他上一輩子見過的蟲子還要多。

總以為身為一個狩獵部落,應該是一群人舉著長矛,提著弓箭,大家在荒野中慢慢的向獵物圍攏過去,然後突然丟出長矛,射出弓箭,然後一窩蜂的衝上去,殺死獵物,捕捉獵物。

他甚至還認真的考慮過設陷阱捕捉大象……

結果錯的離譜。

大家的主要食物居然是蟲子跟草籽,捕殺一匹狼就是好漢,能捕捉到野豬跟狗熊的,基本上是十余年一見。

至于大象跟老虎這種層次的獵物,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人家才是食物鏈頂端的存在。

這個世界還是屬于野獸們的世界,它們在這個世界裏活得快活寫意,掌管大地。

而人類,只能在野獸稀少的地方吃著蟲子跟草籽苟活。

當然,這是屬于野人的生活。

雲川覺得自己不是野人。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6 03:09 AM

本帖最後由 朱鳳清 於 2021-4-16 03:09 AM 編輯

第十章 穴居人與有巢氏

小野狼昨晚沒有跑掉,小野牛昨晚也沒有臨陣脫逃,這是很好的夥伴。

所以,雲川就把它們帶去山洞下的小溪裏洗澡。

這是一個極為浩大的工程,他不僅僅要把小野牛跟小野狼洗乾淨,最重要的是要給它們除蟲。

雲川唯一能使用的清潔工具就是堿水以及草木灰。

一整天的時間,他除過清洗小野牛以及小野狼之外,別的什麼事情都沒有做。

族人們又去了河邊繼續抓魚,曬魚幹,不過,這一次去的人只有一部分,另一部分人要留在山洞裏繼續晾曬拿回來的魚幹。

山洞下的山坡上長滿了竹子,這裏的竹子非常的多,蔓延開來至少有三五千畝之多。

這在雲川的眼中,不僅僅是重要的食物來源地,還是他即將創造文明所需的基地。

這個時候,就顯露出掌握一種文明的好處來了,即便僅僅是竹子文明。

雲川有信心利用竹子來開啓一個嶄新的文明。

母親覺得應該利用竹竿來晾曬魚幹,可惜,竹子的砍伐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超過成人手腕粗細的竹子基本上超出了手工砍伐的範圍,那些粗陋的石器斧頭砍在竹子上,只會蹦起老高,甚至會傷到腦袋,對竹子卻毫無損傷。

當然,這難不倒雲川。

他教會了族人在竹子底下點一小堆火燒烤,被火燒烤過的竹子很快就變軟倒下了,只要反複彎折幾次竹子就會斷裂。

那些輕易可以得到的枯竹雲川是不要的,他只想要翠竹。

族人們采集了枯竹用來當架子,晾曬魚幹,雲川需要翠竹來給自己修建一座真正的房子。

他堅持認為自己不是野人,既然不是穴居野人,那麼,就該有一個合格的房子,哪怕這個房子是用竹子修建成的。

傍晚的時候,疲憊的母親回來了,也帶來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部落裏的鹽巴沒有了,她准備帶上部落裏的女孩子們去換點鹽巴回來。

雲川瞅瞅部落裏那些醜醜的姑娘們,覺得很不妥,母親不能把這些女孩子當成昔日農村家裏養的雞,沒有油鹽醬醋了就拿一只去換。

更何況這些小姑娘們真的是小姑娘,從她們胸口鼓起地兩個雞蛋大小的包來看,絕對沒有成年,這個時候嫁給人家一族的男人,雲川不寒而栗,他准備把自己這些姐妹們再養兩年。

對于一個昔日的精英地質隊員來說,找到一處鹽礦,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他們居住的這座山上就有,因為他在岩石上看到了好多貝殼。

有貝殼,就說明這裏原本是汪洋大海,既然是汪洋大海,有鹽礦就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

海水沒有了,海水裏的鹽以及各種礦物質不會溜走。

至于怎麼找尋這些鹽礦,那就更加的簡單了,牽著小野牛走一圈,它就能找到鹽礦。

事情比雲川想的還要簡單,因為小野牛在吃飽了之後就開始舔舐山壁上的岩石。

雲川也舔舐了一下,又苦又澀又鹹,這就是硫酸鈉鹽礦,能明顯品嘗出濃重的鹹味,說明這個礦的氯化鈉含量不錯。

顔色呈灰色,只能說明這些鹽裏面的雜質太多需要用水重新溶解,過濾掉雜質之後基本可以食用了。

食鹽的來歷是上一任族長寧死都不說的秘密,或者說那個把族長丟懸崖下的凶手根本就沒有想起來問,就連母親也只想著如何當上族長,也沒有想族人沒了食鹽該怎麼生活下去這個問題。

好在有雲川。

敲下來一堆灰色的鹽礦給了母親,母親品嘗過這些三成是雜質的食鹽之後很滿意的繼續去當她的族長了。

她現在是部落中最重要的人了,一個帶領大家捉到數不盡的魚的人,也是能給大家繼續提供食鹽的人。

雲川很忙。

在解決了族人的吃飯,跟吃鹽問題之後,他就一心一意的要帶著族群進化一下,爭取從穴居人向有巢氏進化。

別看這僅僅是從洞裏住到屋子裏,其代表的意義極為重大,要知道在漫長的人類曆史進化過程中,僅僅走出這一步,就用了數十萬年。

而房子的出現則代表著有著固定伴侶的家庭同時出現了。

就這一點而言,雲川經歷過的後世與現在差別不大。

不能再一大群人住在一起,不能再給女人一點食物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再這麼下去,一個人染病滅全族的故事就要在這裏上演了。

兩百來人的部落,收集食物的人總是最多的,所以能幫雲川修建房屋的人就很少了。

不過,當雲川指揮修建的第一座竹樓出現之後,人們還是驚詫了好久,母親甚至意圖占領這座漂亮的竹樓,被雲川毫不猶豫的給攆走了。

無他,主要是母親對于洗澡這回事一點都不熱衷,跟她躺在一起,雲川總能聞到以鹹魚味道,腐肉味道為主混以各種各樣難以描繪的奇怪味道組成的足以殺人的氣味。

而她最喜歡的睡覺方式就是如同八爪魚一般的摟著她的胖兒子睡,且在睡覺過程中絕不松手。

在需要母親保護的日子裏,為了活下去,再難聞的氣味雲川也能忍下去。

現在,就沒有受這個罪的必要了。

竹樓修好了,就矗立在山洞前邊的平地上,雲川在裏邊住了一夜之後等不到天明,就開始重新籌備山洞周邊的防禦體系。

就在昨夜,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野獸來過,天明之後,他在竹樓下不但發現了野豬的糞便,還看到了蒼白色的狼糞。

再想想上一任族長跟劍齒虎搏鬥的故事,這讓雲川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住在竹樓上,就像是一塊懸在高處的美味肉塊,那些野獸只是沒力氣跳的那麼高,加上竹樓實在是太結實了,昨夜才沒有發生一場慘劇。

為了報複,雲川第一時間就把小河對岸的松林給點燃了,因為那些野獸的腳印最終都消失在松林裏。

這種油性松樹本來就很好燒,在雲川刻意放火之後,整座山都燃燒了起來,火勢還不斷地向後山蔓延。

看到滔天的火勢,母親以及族人被這個場面嚇壞了,一個個鵪鶉一樣的縮在山洞裏,對這場大火充滿了敬畏。

放火燒山,野人們幹不出來,雲川這個文明人完全能幹的出來。

他現在需要的是時間,只有給自己充足的時間,才能把老天爺欠他的血肉迅速補回來。

至于會造成環境災難這種事,雲川一點都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能否在這個嚴苛的環境中活下去。

而火這個東西,是他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只要有了這場大火,加上那條改變了附近生態的河流,雲川覺得可以讓自己的部落不受野獸驚擾,從而安靜一陣子。

竹林裏的竹子分成了很多個群落,除過高大的楠竹之外,還有綠竹,麻竹,楠竹可以提供好吃的春筍,冬筍,而綠竹,麻竹則能在夏天,秋天依舊供應筍子。

所以說,如果制作了筍乾,或者酸筍,一年四季都有東西吃。

再加上河灘裏的魚,燒掉用來狩獵的松林餓不死族人的。

再說了,雲川到現在都分不清楚,到底是族人在狩獵,還是在主動給野獸送肉吃!

只要族人進入了松林……回來的時候總會少那麼一兩個,或者受傷那麼幾個。

至于他們打回來的獵物,與投入極其的不相稱。

既然是這個結果,不如一把火燒了,給族人創造一片安全的空間。

野獸對于火有著天然的敬畏感,而一場巨大的山火,會把恐懼兩個字深深地鐫刻進野獸的基因裏。

尤其是那頭劍齒虎,一定不能繼續在這裏生活,否則,整個族群的人都不夠它吃的。

松林裏傳來幾聲悠長的虎嘯聲,從這幾聲虎嘯中,雲川能聽出慌張的意味出來。

一頭熊熊燃燒的野豬從松林裏突圍出來,它身上那層厚厚的松脂已經被山火點燃了,從松林裏跑出來不長時間,就一頭倒在灰燼裏。

母親自然不會眼看著珍貴的脂肪被火燒掉,命令兩個強壯的族人把這頭死豬拖回來,丟進小河。

有了收獲,母親就高興起來了,族人也高興起來了,所以,他們就守在火場邊上,等待被山火燒的迷頭轉向的野獸自己送上門來。

收獲很不錯,僅僅是野豬就收獲了五頭,雖然有些焦。

狗熊也收獲了兩頭,一大一小,死前大狗熊還抱著小狗熊,大狗熊的皮已經完全無法利用了,小狗熊的皮還是很完整的。

按理說,看到這一幕,身為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感觸,可是,族人們唯一的感觸就是——流口水。

雲川自己收獲了一頭豪豬,他對豪豬肉不感興趣,對于豪豬僅存不多的刺很有好感,一根根的收集起來。

豪豬刺有毒,雲川找不到試煉對象,就用小野牛的屁股實驗一下,結果,小野牛的屁股很快就鼓起來了一個包。

山火繼續燃燒著,這麼大的一座山,山上的松樹長得極為茂盛,其中有兩棵高達三十米,七八個人都抱不攏的松樹在夜色中極為醒目——就像兩棵巨大的火把。

有這樣的兩個火把照亮,族人們難得的沒有在山洞裏過夜,烤肉的味道再重,也不可能招來什麼野獸,所以,當明月出東山的時候,人們都很高興。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8 04:17 AM

第十一章 天生萬物為人所用

母親路過看月亮的雲川,若無其事的把一片肥嫩的白色脂肪塞進兒子的嘴裏。

這東西應該是從小狗熊身上撕下來的,非常嫩,雲川吸溜一下,那一片脂肪就進了肚子。

他甚至感受到了脂肪進了胃之後,就迅速地融化分解,然後就變成了屬于他的脂肪。

月亮很亮,不知什麼原因,他總覺得今天看到的滿月比他往常看到的月亮都要大。

不僅僅是大這麼簡單,這顆月亮的亮度也比往日看到的月亮更亮,他可以輕易地看到月亮上的環形山。

明暗交錯處,一片陰影果然很像一棵樹,樹下,也赫然有一個人形暗點,真的很像正在砍伐桂花樹的吳剛。

沒有什麼同情心!

吃了小狗熊的身體上最嫩的地方之後,心中還是沒有什麼同情心。

因為這種事他經曆過,當他突然變成嬰兒的時候,如果沒有努力求生,他身體上的脂肪應該會被別人或者別的野獸當成更加珍貴的東西,畢竟,就他當時掐一下就能出水的身體,脂肪像水一樣,應該更加的滋養身體。

身為一個連人都謀殺過的謀殺犯,這時候談感情,就像月亮裏那個不斷砍伐桂花樹的蠢貨一樣的可笑。

第二天的時候,雲川終于有了一件遮蓋身體的衣服。

他的衣服就是一張光板沒毛的皮子,皮子很硬,至于做工……很有野人風,其實就是在一塊皮子上挖三個洞,最大的一個洞用來套頭,兩個小洞用來穿胳膊。

皮子不夠大,四面漏風不說,還僅僅能遮住屁股,只要站起來,雀雀依舊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止如此,皮子裏邊的脂肪似乎都沒有刮幹淨,穿在身上黏糊糊的。

這自然是不成的,雲川解下皮衣,讓一個壯漢用竹刀,石片把上邊殘余的脂肪刮幹淨。

壯漢很喜歡幹這個活,因為可以一邊刮一邊吃。

刮幹淨的皮子又被雲川放進鍋裏煮,他往鍋裏添加了好多,好多鹽,這些鹽裏面含有硝,皮子一定要硝過之後穿起來才軟。

他只是沒想到皮子被水煮之後居然變厚了,變成了可以食用的樣子。

強行阻止了族人要把這張皮子分食的建議,只是讓那個壯漢把皮子再刮一遍,順便滿足一下他那個好像永遠都填不飽的胃口。

撐在架子上陰的半乾之後,皮子就變得很硬,好在,皮子變薄了,那個壯漢很希望雲川還能讓他把皮子刮一遍。

只是這一次,他的活計沒有預料中那麼好,現在,他需要用鹽把這張皮子揉軟……

六天後,在山火已經燒去遠方的時候,雲川穿上了一條皮褲衩,一件皮坎肩,考慮到他長得飛快的身體,這套衣衫是比照大人體型制作的。

對于他來說,皮褲衩的重要性遠遠超過了皮大衣。

總是遛鳥,對他精神上的傷害很大。

在這個時間段內,他還制作了一雙對于野人們來說毫無用處的鞋子。

他們的腳在雲川看來,就不該稱之為腳,應該叫蹄子,腳底板上厚厚的繭子跟野牛蹄子上的角質層很像,在荊棘碎石遍地的平原,山地上奔走如飛,沒有受傷的事情發生。

雲川的腳就不一樣了,還是很嬌嫩,受不了這種苦。

鞋子是長筒的靴子,底子是兩層野豬皮,被雲川用水煮軟之後添加了好多松膠,把兩塊皮子黏在一起,趁著豬皮變軟,用骨針紮了上百個小洞,密密的用藤條皮擰成的線牢牢地固定在一起。

作為靴筒的熊皮也是用同樣的原理制作成功了,在熊皮,豬皮還沒有變涼的時候,雲川往裏邊塞了鞋楦子。

在雲川努力打扮自己的同時,母親也沒有閒著,族人們要捕魚,要去山火過後的山上撿拾燒的半熟的食物,還要命令族人燒斷了好多竹子,就在雲川的房子邊上,也蓋了一座竹樓。

看過母親的竹樓之後,雲川不得不承認,人之所以能在以後的歲月裏成為百獸之靈長,學習能力確實是一流的。

至少,母親居住的這座竹樓,跟雲川修建的那座竹樓,幾乎一摸一樣。

在母親的竹樓修建好之後,族人們並沒有停下,最近,河邊的魚已經抓的差不多,想要抓更多的魚,就要向下遊,或者上遊走。

隨著河道繼續下切,那些被困在淺灘裏的魚得不到水,大部分已經乾死了。

想要去河道上遊或者下遊,就不是一天能趕回來的事情。

一群沒有強大武力支持的人,在荒原上過夜,就是死路一條。

所以,雲川就叫停了捕魚事業,讓族人專心去火場尋找被燒死的野獸。

如此一來,很多人就閒下來了,一部分人專心挖夏筍,一部分人專心蓋竹樓。

蓋竹樓也是不得已的事情,這段時間弄到的魚幹,肉幹,已經快要把山洞塞滿了。

這是部落從未有過的豐饒歲月。

草原被燒了,松林被燒了,綠盈盈的大地上多了兩塊黑色的區域。

綠色代表著生機,而黑色一定代表著毀滅,這兩者就像白天與黑夜一般涇渭分明。

這一幕是雲川站在最高處的山峰上看到的。

此時,他非常的確定,文明之火只會給大地本身帶來災難。

雲川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生感慨,母親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卻在歡呼跳躍。

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高興。

此時,雲川的身高幾乎快要追上母親了,那一套大了很多的皮褲衩跟皮坎肩,現在穿上已經不那麼寬松了,只有腳上的皮靴穿上之後還有些晃蕩。

母親也有一件皮坎肩,跟一條過膝的皮裙子,她不喜歡這兩樣東西,是雲川強行讓她穿上的。

雖然這個便宜母親傻瓜了一些,雲川卻發自內心的愛她,因為她對雲川的愛——非常的純粹,質樸。

雲川的身體拔高了一截,身上的脂肪就消退了一些,胖臉變成了長條臉,這讓母親很是擔心,總以為他吃不飽。

她把族人從竹林裏找到的竹蟲統統烤給雲川吃了,這東西看起來很難看,可是放在石片上烤熟了撒上鹽,味道好的能鑽進人們的夢裏。

母親的身高在部落裏算是高挑的,即便是高挑也不過一米五,就這樣的身高已經比得上一些男人了。

至于男人,最高的也就一米七左右,體重絕對不超過一百二,這樣的體型跟一頭成年青狼差不多,遇到狗熊,一巴掌就能扇飛。

在武器沒有壓倒性的壓制野獸的尖牙利爪之前,雲川根本就不打算拿青狼,狗熊,野豬,老虎豹子,大象這些高蛋白野獸為主食。

就部落裏的這些人的武力,能堅持活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

今天來竹林這邊,主要是為了挖紅膠泥。

雲川一直想要弄一套屬于自己個人的炊具,現在,到時候了。

整日裏跟著部落裏的人吃豬食,他的耐性明顯已經到了極限。

用小野牛托著兩個竹簍,竹簍裏裝滿了紅膠泥,回去之後,先把紅膠泥砸成粉末,再用水泡上幾天,用腳細細的踩過之後,自然陰的半幹,就可以動手制作料坯了。

雲川知道的陶器制造知識就這麼多,至于能造出什麼樣的陶器,只有天知道。

不過啊,在這個時候,不管造出什麼樣的怪物,都比沒有要好。

老天什麼東西都給准備好了,就看誰能發掘出真正的用途來,老虎,豹子,狼這些野獸發展了自己的爪牙。

人選擇了發展自己的腦袋跟雙手。

可以說從最初的選擇上,人,已經占據了上風。

現在,只不過是黎明前的黑暗而已。

天上下著小雨,打在竹林上莎莎作響,山間還起了一點小霧,霧氣在山間慢慢滑動,被雨水清洗一陣之後也就漸漸消失了。

從一個小口袋裏抓一把焦香的竹蟲塞嘴裏,雲川就帶著族人開始挖掘紅膠泥。

對于部落來說,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可就是這樣的大工程,圍觀的只有一些肥肥的竹鼠。

雲川輕易不進竹林,他不是部落裏這些不怕毒蛇的人,竹林裏有青碧色的竹葉青毒蛇,這種的蛇大多數只有筷子粗細,一般趴在竹竿,竹枝上,跟竹子一個顔色,被這種蛇咬一口……族人們無所謂,雲川……

一個族人在挖紅泥的時候找到了一塊石頭,狠狠的一甩手,一只竹鼠就被砸翻了,他快速跑過去把竹鼠撿回來繼續挖泥。

剛剛被嚇得一哄而散的竹鼠很快又站在一個小土堆上看雲川挖泥,于是,又一塊石頭飛了過去……

兩天時間裏,雲川挖了好多紅泥,運輸到山洞前的一個水坑裏泡著,還讓族裏的小孩子們盡情的用腳踩。

雲川則對竹鼠更感興趣。

他來這裏之前,人們已經不允許吃這種東西了,主要是因為這東西太蠢,很容易把蠢病傳染給人類。

現在無所謂了,雲川放眼望去的人群似乎都不怎麼聰明的樣子,吃一點無所謂,不吃會變得更蠢。

族群裏的人現在對于美味的烤肉已經沒有什麼興趣了,大家現在沒事幹都喜歡燉煮出來的食物。

畢竟,燉煮出來的食物更加容易被身體吸收。

一只只被打理的白白胖胖的竹鼠在陶鍋裏隨著水浪翻騰,香氣很快就傳了出來。

其實啊,想要在原始部落裏奪權很容易,沒有殺人的必要,母親的路走偏了。

當初,她如果告訴雲川她想政變,雲川早就把燉竹鼠這道菜拿出來了。

只要掌握了這道菜,並且掌握了竹大勺,誰就能變成新的部落首領。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8 04:22 AM

第十二章 真正的王者之道!

雲川在部落中超絕的社會地位就是這麼得來的。

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他還利用現有的條件創造性的拿出來了腌篤鮮這道曠世名菜。

部落裏有最好的鹹豬肉,有最新鮮的竹筍,有試過沒有毒的木耳,還有漫山遍野的野韭菜,所以,也就具備了出現腌篤鮮這道名菜的現實條件。

竹鼠肉是用陶鍋燉煮的,腌篤鮮是用薄石板炒的。

當雲川一邊燉肉,一邊炒腌篤鮮這道菜的時候,就是他從母親手裏攫取權力的時候。

畢竟,被食物控制了大腦之後,流口水最多的人就是母親。

雲川成功的勾起了這個原始部裏的人的原始欲望。

從火燒地撿回來一頭半死的野豬的人,吃到了竹鼠跟腌篤鮮這兩道菜。

從懸崖下的河邊找到一個自然魚塘的人,吃到了竹鼠跟腌篤鮮。

為了保護雲川,自己被竹葉青咬的哇哇大叫的族人,吃到了竹鼠跟腌篤鮮。

當然,還有一個從火燒地邊緣背回來一個半死人的族人,同樣吃到了這兩道菜。

吃飯成了族人們最大的享受。

以前吃飯是為了治療饑餓。

現在盼著吃飯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

那個被族人背回來的半死的人,吃了族裏的粗茶淡飯之後活下來了。

按照母親的意思,就不該給這個人吃飯,而是應該把他的腦袋剁下來,放在鍋裏煮煮,去除皮肉之後制作成骷髏頭好插在雲川新制作的竹矛防禦體系最前沿,好彰顯部落的武力。

雲川覺得部落裏的人太少了,尤其是這個人還是一個精壯的男人,更加不能隨便浪費了。

再加上,這個人的傷勢不重,基本都是些皮外傷,臉上的那道傷口看起來似乎很大,其實就是鼻子被狼給舔掉了,等到傷口愈合了,並不影響給部落幹活。

沒了鼻子不要緊,四肢健全就好。

這個人時代的人似乎很耐活,尤其是在吃飽了之後,好像再重的傷勢都能愈合。

當雲川開始在他特制的圓盤上制作陶盆的時候,那個受傷的人已經可以在邊上幫著運送泥巴了。

雲川到底沒有制作花裏胡哨的人面魚紋盆,主要是他不會。

圓盤轉動起來之後圓心不穩,所以,制作出來的陶盆就沒有那麼圓,厚薄也不均勻。

在這種情況下,雲川果斷舍棄了所有的精巧之處,把陶盆制作的又厚又笨。

陶盆如此,陶鍋也是一樣,至于大缸一類的東西更是如此。

這樣的東西雲川做了好多,反正沒幾樣能成功,這一點他非常的肯定,只能寄希望于概率學。

今天,兩個女人弄到了一些不錯的草籽,雲川仔細辨認之後,眼淚立刻就下來了。

因為,這是谷子。

有了谷子能做什麼呢?

當然是熬一鍋小米粥,來這個世界這麼久,雲川幾乎要忘記主食是什麼滋味。

火苗舔舐著小陶罐的底部,這個小陶罐是他之前的試驗品,陶罐裏的小米粥咕嘟嘟的翻滾著,眼看著小小的,黃黃的小米,在水中綻開一朵朵黃色的小花,雲川擡頭看著屋頂一言不發。

母親來看了三次,每一次都很疑惑,她不喜歡喝草籽湯,她更喜歡吃肉。

小米花很快就沒了最初的形狀碎裂開來,而清澈的水卻變得粘稠起來,雲川撤掉了一把火,讓僅存的一點碳火烤著。

火小了,小米粥就不再翻滾,偶爾會冒氣一兩個氣泡。

雲川用竹勺不停地攪著這鍋小米粥,一刻都不敢停,很久以前他就知道,想要一鍋好粥,秘訣只有一個,那就是攪。

小米的外壁已經融化,變成了粥的一部分,它堅固的內核也變得柔軟,在粘稠的粥的禁錮下,如同一顆顆小小的黃色星星鑲嵌在淡白色的粥裏,美不勝收。

這時候雲川把陶罐從火上挪開,准備晾一下,不久,一層珠光色的米油就覆蓋了粥的表面。

雲川用竹勺刮了一勺米油放進了嘴裏,灼熱的米油灼燙著雲川的口腔,此時,他只感受到了小米的清香,對于並不強烈的疼痛毫不在意。

眼淚滴進了小米粥中,倏然不見。

吃了一鍋小米粥的雲川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吃飽了,拍拍自己鼓鼓的肚子,叫來那兩個采集到谷子的女人,溫柔的對她們道:“我請你們吃竹鼠。”

“竹鼠!”

“竹鼠啊!”

兩個被幸福砸昏腦袋的女人不斷地重複著竹鼠兩個字,現在,她們已經知道雲川口中的竹鼠,就是竹林裏那種傻傻的,笨笨的肉疙瘩。

她們不僅僅說出了竹鼠兩個字,還生怕理解錯了雲川的話,不停地模仿著竹鼠傻頭傻腦的樣子。

可能是剛剛喝了一罐子小米粥的緣故,雲川的笑容很溫暖,起身從竹架子上取過一個風幹的竹鼠,准備用一下午的時間來犒勞她們。

小米粥帶給了雲川很多東西,這東西在最大程度上溫暖了他的心,所以,他眼中屬于野人的一些東西消失了,臉上沒有了那股子凶厲模樣,五官也變得更加的柔和。

他的模樣倒影在陶罐裏,看起來很像是一個人。

食物的香氣很快就在竹樓中間縈繞,馬上就引來了很多的食客。

他們見火上只有一個小罐子,而那兩個女人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就迅速散去了,他們已經明白,小罐子裏的東西是獎勵,不是大家的常食。

鼻子被狼舔掉的那個人並沒有被這股濃郁的香味吸引,相反,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雲川身上。

自從被這個部落的野人背回來,他已經做好了被吃掉的准備。

沒想到這些野人沒有吃他,還給他食物,這讓他很不解。

直到他看到這個少年和煦的笑容,才覺得自己好像不會被吃,可以活下來了。

給兩個貪吃的女人分食物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她們生怕對方分到的比自己分到的多。

所以,她們的神經高度的緊張。

她們簡單的大腦似乎算不清楚到底吃哪一碗更合適,所以,她們就扭打起來了。

勝利的那個女人歡喜的拿走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大的竹碗,失敗的女人一邊抽泣,一邊端走了小碗。

其實,剛才她就能拿走個大碗,而拿小碗的那個估計也不會有太多的意見。

她們非要打一架再拿走,好像不這樣,不足以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在雲川看來,那個大碗看起來大,實際上淺,小碗看起來小,實際上比較深。

給她們裝東西的時候,雲川用竹勺量過,小碗裝的比大碗多……

雲川回頭看看那個靠在岩壁上看天的沒鼻子男人,提起竹條就狠狠地抽了他一頓。

這個男人也不反抗,就那麼懶懶的靠在岩壁上任由他抽打。

在雲川抽打這個男人的時候,過來了很多幫他的族人,他們每一個人都抽打了這個沒鼻子男人。

很好,現在族群裏每一個人的地位都比這個家夥高,不僅僅是每一個人揍過他,就連小野牛跟小狼也湊過來了,一個仗著強壯的身子把這個沒鼻子的人撞倒,一個撕咬著這個人的腳好一陣子才罷休。

聰明人遇見聰明人的時候,大多是抱有敵意的,族群裏人都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看這家夥的眼睛賊光爍爍的,就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打過之後就好了。

雲川跟他說話的時候,他表現得就很好了。

從他的嘴裏,雲川終于聽到了比較連貫的語言。

沒有錯,這家夥說的是一種比較有系統的語言,聽起來要比部族裏面那些鳥叫強多了,除了聽不懂之外,沒有別的毛病。

好在肢體語言是這個時代的流行語言,兩人面對面手舞足蹈一番之後,雲川大致明白了這個家夥到底是什麼人。

也直到此刻,雲川才算是弄明白了自己的部族在這個時代有什麼樣的地位。

這麼說吧,在一個蔚藍色的星球上有一個國家叫做中國,在中國最貧窮的省叫做甘肅省,在甘肅省有一個貧窮的城市叫白銀市,在白銀市有一個貧窮的縣叫做景泰縣,景泰縣裏有一個貧窮的村叫做狼跑水村……雲川部落在這個時代的地位相當于狼跑水村外的荒原上,撿羊糞吃的——野狗!

這個人之所以篤定的說雲川他們就是一群野狗的原因,就在于,他們是農耕部落,部落非常的大,足足有一百個雲川部落這麼大。

他們種植谷子,豆子,高粱,最重要的是他們還種植了麻!

這一次,他之所以要鑽進這片洪荒地的目的,就是為了采集谷子跟糜子的種子,也就是部落裏人常說的草籽。

既然會種地,那就一定是人才,所以,雲川就讓族人用堅韌的皮繩綁住這個家夥,免得他跑了。

雲川瞅瞅逐漸變黃的樹葉,覺得現在不是一個好的種植作物的時間,就告訴母親,部族應該收集更多的草籽才好。

而他最近應該會非常的忙,秋天已經到來了,他必須要給這些竹樓加上瓦片了。

不僅僅是瓦片,他還需要給竹樓加上土坯並且要抹上一層厚厚的紅泥。

于是,山洞前邊的大廣場上整日裏火光衝天,煙火不熄。

早在建設竹樓的時候,雲川就沒有指望這種房子過冬,這種房子不僅僅不能用來過冬,也不能拿來防禦野獸。

在他看來,防禦野獸的性能要比取暖的優先等級更高。

劍齒虎都出來了,雲川不敢想在他看不見的區域裏還會出現什麼奇奇怪怪的野獸。

這時候,就算是出現一兩頭恐龍他都不感到奇怪,畢竟,在曆史傳說中,龍鳳,麒麟一類的東西就是出自這個時代。

天氣晴朗的時候,母親就會讓族人把山洞裏儲藏的食物拿出來晾曬,並且會把山洞再狠狠的燒一遍。

每燒一次山洞,山洞裏的蟲子就會減少很多,現在燒山洞最重要的目的是除濕,去異味。

族人們很勤快,非常的勤快,他們似乎不需要休息,只要是母親以及雲川安頓下來的活計,他們都能認真的完成。

當小河邊不多的一些闊葉樹開始落葉的時候,雲川已經穿上了皮衣。

他的身體在長到比母親高半頭之後就不再迅速長大了,對于這個結果,雲川是接受的,哪怕身體不再長高他也可以接受。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8 04:30 AM

第十三章 沒了領地的王下場都不好

昭示冬天來臨的表現往往不是雪,而是一場綿綿不盡的冬雨。

雲川之所以知道冬天已經來臨,完全是因為他在晚上看到了北鬥七星的鬥柄已經指向了北方。

鬥杓東指,天下皆春;

鬥杓南指,天下皆夏;

鬥杓西指,天下皆秋;

鬥杓北指,天下皆冬。

秋雨打在瓦片上發出的聲音很動聽。

透過小小的窗戶,雲川看見了裊裊的炊煙。

是的,雲川把部族中儲存的糧食,分給了每一個人,他沒有一次分完,而是給了每一個人可以吃一個月的糧食。

有了房子,很自然的就出現了家庭,女人們都喜歡找強壯的男人組成家庭,把兩人的食物混在一起吃。

最強壯的女人自然會找到最強壯的男人,不強壯的女人自然只能跟不那麼強壯的男人混在一起。

當然,部落中也出現了兩個男人或者兩個女人居住在一起的現象。

這些雲川都沒有去幹涉。

沒成年的男孩,女孩自然是要跟著母親這個族長一起生活的,在母親的調配下,他們獲得的資源自然是最多的。

那個沒有鼻子的男人成了雲川的奴隸。

沒有錯,他真的是雲川的奴隸,跟小野牛,小狼一起睡。

這個人很危險!

雲川跟這個男人相處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已經成功的從這個人口中掏出了他們部族的一些信息。

假如讓這個男人走掉,只要讓他平安的回到他的部族,他一定會帶領更多的族人來到這裏,把雲川部落裏的人全部抓走。

被抓走的族人,除過當奴隸之外,沒有別的出路。

原始時期的人之所以是原始人,那是因為只有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平均分配,才能讓大部分人活下來,是一種很無奈的選擇。

之所以會出現奴隸,完全是因為他們學會了種地,一個人的産出有了剩余,所以,也就出現了剝奪別人剩余價值的奴隸主存在。

這就是雲川部落屬于原始社會,而沒鼻子的男人部落屬于最早的奴隸社會的原因。

狩獵,采集部落沒有剩余價值,自然不存在剝削,農耕部落有剩余價值,自然會産生剝削。

盡量的壓縮奴隸的消費,剝奪更多的剩余價值,好讓自己脫離艱苦的勞作,這就是奴隸主最基本的操作罷了。

雲川不敢放這個沒鼻子的男人離開,如果是原始人的肉搏混戰,他其實是不怎麼害怕的,畢竟,在他的部族裏,已經出現了弓箭,雖然是竹弓竹箭。

可是,沒鼻子人的部落裏卻已經出現了青銅劍!

按照雲川的估計,沒鼻子人的部落也並非是這個世界的中心,在他們的東方,還有更多的更加強大的部落。

那些強大的部落該有多麼的先進,雲川對此一無所知。

不過不要緊,他們即便是再先進,也不可能比自己更加的先進。

他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罷了。

抓一把油炸竹蟲塞嘴裏,雲川吃的脆生生的,小小的陶鍋裏還有小米粥在輕輕地咕嘟著。

喝一口竹瀝水,解一下竹蟲帶來的油膩感,竹蟲這東西吃多了容易上火,喝一口竹瀝水就沒有這個後顧之憂了。

火炕很暖和,導致屋子裏也春意盎然的,小狼將腦袋放在兩只前爪上睡得呼嚕,呼嚕的。

已經長成半大野牛的小野牛,臥在炕邊上不斷地反芻,偶爾用自己長出來不長時間的角磨蹭一下雲川的竹桌腿。

母親囂張的叫聲在房子外邊不斷響起,今天就是母親要去集市的日子。

她總是盤算著要把族裏的那些多余的小姑娘帶出去換成別的東西,那些在部族中可以吃飽穿暖的小姑娘們自然是不肯的,在哪裏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

雲川煩躁的把腦袋伸出窗戶,對拖著一個小姑娘發飆的母親吼叫道:“她不願意就不要把她弄出去!”

母親擡頭看看兒子執拗的搖搖頭道:“不成,已經有族裏的男人鑽她的竹樓了。”

“那就收拾那些男人!”

“不成,男人要幹活!”

“那就用魚乾或者鹽巴,再或者是背簍,陶鍋換一些可以鑽她竹樓的男人回來。”

“不成!”

母親舍不得那些東西,在她看來族裏的女人太多了,尤其是這種不能給族裏生産小崽子的女人太多了。

雲川不明白,母親要那麼多的東西做什麼。

滿滿一山洞的魚乾,肉乾,菜乾,以及裝了七八個大缸的草籽,再加上堆積如山的幹竹筍,新鮮竹筍,以及腌竹筍,足夠族人吃上一年多,現在不拿去交換東西,等到來年的梅雨期到來,一定是腐爛的下場。

至于陶器,竹器,部落裏更是多的沒處用。

這些東西早就該拿去跟別的部落互通有無了。

母親現在沒來由的有些害怕雲川,見兒子反對,就松開了那個女孩子,衝著雲川嘀咕道:“等部落裏盡出死孩子的時候你就知道後悔了。”

一年的時間裏,雲部落裏的人已經漸漸習慣了雲川的話,尤其是跟雲川朝夕相處的母親,更是掌握了非常多的詞彙。

沒鼻子的男人背著老大一背簍還泛著青色的草回到了雲川的屋子。

野牛看到了青草,就出門來到了背簍跟前,用牛角挑翻背簍,找了一束最新鮮的野草開始吃。

雲川喝完小米粥之後,母親也把隊伍整頓好了,足足五十個男人背著五十個大背簍,每一個背簍裏都裝滿了貨物,其中,以鹽礦最多。

部落裏的人早就達成一致意見,不拿糧食去跟別人換沒用的東西。

至于准備用來換親的少女們,在雲川的強力干涉下,衆人擬定的貨物清單裏,就沒有她們的存在了。

見一群少女躲在雲川的房子裏嘰嘰喳喳的告狀,她就非常的擔心,擔心兒子會把這些少女留在他的屋子裏。

所以,當雲川提出要跟她一起去換親市場,她非常的高興。

穿皮衣的好處就在于這東西不怕水,雨水落在上面就迅速地滑走了,只是戴在頭頂的皮帽子因為有毛的緣故,很快就變得濕漉漉的。

皮帽子只有雲川有,別人就沒有這樣的煩惱,他們赤腳踩著濕滑的土地走的又快又穩。

野牛身上馱著兩個碩大的竹筐,筐子裏裝滿了各種食物,當然,最多的還是魚乾。

它走的也很穩當,就是偶爾會吃一口遇見的美味青草。

小狼精瘦,不斷地在隊伍中跑來跑去,皮毛被雨水打濕之後,就變得有些瘦骨嶙峋了。

其實這一次母親也不確定換親市場還在不在,突兀的出現了一條大河,改變的很多的東西。

不知不覺,雲川跟隨隊伍走到了大河邊,此時,大河因為不斷地下切,河床變窄了很多,河邊也出現了很多鵝卵石,看樣子,這條河就要安穩下來了。

衆人躲在河床下切形成的一個幹涸的凹陷處,還點起了火。

衆人迅速的在火堆上烤著鹹魚,幹肉一類的食物。

雲川抓了一把油炸竹蟲塞嘴裏,又把一塊腌肉放在小狼的嘴邊,把注意力放在了大河上。

盡管天上還下著雨,河水卻非常的清澈,整條河水呈青碧色,流淌起來就像是玉漿在流動。

水流湍急,看不見魚,偶爾會有一朵浪花激起,在綻放出白色花朵之後便迅速的消失了。

鉛灰色的天,碧沈沈的水,很快就把世界變成了一幅素色水彩畫。

衆人吃過了飯,便圍著火堆打盹,雲川很謹慎的把自己藏在最裏面。

只要離開部落,雲川一定是最膽小的那個,他深深地知道,生命對于人來說,只有一次,容不得粗心大意。

“嗷——”

一聲熟悉的嚎叫聲引起雲川的好奇,昏昏欲睡的人們也立刻精神了起來,他們很快就准備好了竹矛,以及弓箭。

“嗷嗷嗷——”

又有三聲低沈的虎嘯聲傳來。

這一次雲川面如土色。

一頭劍齒虎或許能對付,四頭老虎對于這五十個裝備了最簡陋武器的人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衆人慢慢的,從那個坑裏爬出來,小心的探出頭去,終于在河邊的一顆大石頭上看到了那頭劍齒虎。

只是此時的劍齒虎完全沒有了那天宛若從太陽裏走出來的模樣,一身漂亮的皮毛上到處都是傷痕,就連它碩大的腦袋上,都有好大一條創口,血不斷地從腦袋上滴下來。

它目前的處境很不妙,在大石頭下邊有三頭猛虎呈品字形站位正打算圍剿它。

這三頭老虎看起來就順眼多了,盡管腦門上頂著一個王字也張著嘴衝著劍齒虎咆哮,它們的嘴裏卻沒有那麼一對凶惡的匕首。

正常老虎就該是這個模樣。

劍齒虎不停地在大石頭上打轉,看起來有些淒涼,它需要同時應付三頭老虎的進攻。

一頭花皮老虎猛地朝大石頭上的劍齒虎撲了過去,卻被人立而起的劍齒虎一掌拍在腦袋上,這一掌的力氣很大,徑直打斷了這頭老虎的進攻,重重的摔在地上。

可就在劍齒虎應對這一頭老虎的進攻的時候,另外一頭毛色偏黑的老虎卻偷襲得手,雲川看的很清楚,虎掌中彈出兩寸長的爪子,重重的拍在劍齒虎的屁股上。

“嗷”

一股鮮血從身後飆起,劍齒虎咆哮一聲,身體淩空轉過來,一口咬在另一頭准備偷襲它的猛虎脖子上,匕首一樣的尖牙深深地刺了進去,然後就看見劍齒虎的虎頭猛地甩動一下,那頭老虎吧唧一聲掉在石頭下邊,血如同泉水一般的噴湧而出,染紅了大片的石頭。

這頭老虎歪歪扭扭的站起來,腦袋卻偏向一邊,勉強走了兩步就摔倒在亂石灘上輕微抽搐著。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8 04:35 AM

第十四章 王,一般都是寧死不屈的

此時的劍齒虎並沒有好多少,它的身體已經傷痕累累,一黑一黃兩頭老虎不肯放過它,依舊繞著巨石踱步,沒有離開的意思。

劍齒虎的尾巴已經斷了一截,僅剩的大約兩尺長的尾巴其中有一尺多長是沒有虎皮包裹的,血乎乎的翹在它的身後,就像是一只白骨旗杆。

四頭老虎在打架,廝殺聲震天動地的,河邊的野獸不論是吃素的還是吃肉的都已經跑光了。

小野牛也想跑,被雲川按著腦袋不得不看這一場明顯超出它承受範圍的惡鬥。

而小狼卻似乎看的血脈賁張,好幾次都想叫喚,被雲川捏住了嘴巴喊不出來。

看到劍齒虎的慘狀,雲川暗暗歎息一聲,這家夥就是一個失去了領地的王,可能不小心闖進了別的老虎的領地,現在被人家圍剿。

一頭老虎打不過劍齒虎,現在,人家糾集了很多夥伴一起來圍剿它,誰說老虎不懂兵法?

就在此時,巨石上的惡鬥已經到了要分勝負的關鍵時刻了,劍齒虎的牙齒咬在黃老虎的腰上,而黑老虎的爪子牢牢地抓著劍齒虎的脊背,一張血盆大口也死死地咬住劍齒虎的肩胛。

三頭老虎同時從巨石上跌落下來,在亂石灘裏翻滾成一團,攪的鵝卵石四處亂飛,沙塵漫天。

雲川將背靠在一棵巨大的柳樹上,距離柳樹不遠的地方燃燒著大火,這是母親她們為自己布置的安全陣地。

雲川離開了安全區,忍著灼熱感冷漠的看著這場即將要分出勝負的惡鬥。

劍齒虎丟掉了嘴裏的黃色老虎,探出爪子從黑老虎的臉上劃過,黑老虎的兩顆眼珠子頓時就被扣了出來。

黑老虎慘叫一聲,兩只爪子在劍齒虎金黃色的皮毛上胡亂抓了起來,每一爪子過後,劍齒虎的身體就飆出大片的血花。

劍齒虎的嘴巴張的如此之大,兩枚匕首一般的尖牙深深地刺進了黑老虎的腦袋,黑老虎的正在反抗的身形猛地停滯了下來,然後就帶著劍齒虎轟然倒地。

勝負已分,贏的是雲川。

劍齒虎雖然還能勉強擡起頭,淡黃色的眼珠子依舊陰冷,沈靜,沒有什麼神思,可是,它拖在地上的內髒告訴雲川,劍齒虎活不了多久了。

雲川當然不會靠近它,可是,身後的大火逼迫他不得不向河邊靠攏。

因此,他只能站在高高的河岸邊上俯視著這頭獸中之王,在他身後,那棵高大的柳樹正燃燒的如同一個巨大的火炬。

劍齒虎也在看著他,一人一虎都沒有說話,或者吼叫的心情,就這麼冷冷的對視著。

雲川依舊瘦弱,力氣還是很小,至少,與劍齒虎是沒有辦法相比的,哪怕劍齒虎最具威懾力的兩只大牙齒已經留在黑老虎身上了,它還是一頭獸中之王。

只是,劍齒虎的傷勢很重。

普通老虎不喜歡劍齒虎,就像普通老虎會殺死獅虎獸一樣,這是來自生命本身的仇恨。

牙齒斷了,它的爪子也折斷了,鋒利的爪子收不回去,翻折斷裂吊在皮膚外邊。

劍齒虎的四肢終于撐不住了,沈重的身體趴在地上,就這樣壓在他裸露在外邊的內髒上,腦袋也耷拉在地上,巨大的鼻子不再翕動,那雙沈靜的眼睛也漸漸地失去了神采。

雲川走上前揪下來一個斷裂的爪子,發現上半截是空心的,就套在自己的手指上,來回活動幾下,發現很合適當指刀。

“嗷——”

劍齒虎咆哮一聲,卻有氣無力的,隨著它用力的咆哮,它拖在地上的腸子斷裂了,留存在腸子裏的食物殘渣流淌了一地,臭氣熏天。

雲川用手肘遮擋了一下鼻子,那頭已經奄奄一息的劍齒虎猛地站立起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跳了起來,不過,它沒有追殺雲川,而是一頭紮進了波濤滾滾的大河之中。

或許是已經用盡了最後一口氣,劍齒虎跳進大河之後,僅僅翻滾了一下,就帶著大蓬血水消失在碧波之中。

雲川的心情並沒有什麼波動,在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才是最需要同情的動物,這頭劍齒虎王之死,不過是自然法則下的一個縮影罷了。

雲川站在淺淺的河水中,等待身後的火焰慢慢熄滅。

又等了很長時間,倒在地上的三頭老虎再也沒有動彈。

雲川取走了掉在地上的爪子,也拿走了鑲嵌在黑老虎頭上的兩柄匕首一般的牙齒。

這兩柄牙齒非常的鋒利,表面已經有玉化的模樣,握著劍齒虎的牙髓部分,就像是握著一柄匕首的刀柄,很順手。

地上還有三頭死去的老虎,他就試著用這兩顆牙齒的內環部分切割一下虎皮,結果——勢如破竹。

平白多了將近一千斤老虎肉,母親就不願意繼續趕路了。

她派了人沿著大河去搜尋那頭跳河的劍齒虎,想要把它的肉也利用一下,結果,派出去的人什麼都沒有找到。

野牛親眼看著四頭老虎死掉了,所以也就沒了對老虎的敬畏之心,至于小狼,它以小小的身軀硬是吞掉了兩顆老虎的心。

母親不想丟棄老虎的腸子跟肚子,在雲川的強硬要求下,最後還是把老虎的腸子,肚子丟進了大河,他不想破壞胃口。

出門在外,老虎肉一定是舍不得吃的,三頭老虎的心,肝,肺,腎髒乃至虎鞭就成了衆人的口中食。

虎鞭從中破開之後扒掉裏面一層白色的膜,穿在竹枝上烤,不一會,虎鞭特有的腥臊味就彌漫開來。

撒上鹽巴之後,雲川咬了一口,這東西咬起來很有彈性,肉塊在嘴裏不斷地蹦跳,需要凝神捕捉,才能嚼碎吞下肚子。

一根一尺多長的虎鞭下了肚子,雲川多少有些暴殄天物的感覺,此時,無論如何都該有孜然跟辣椒的。

母親不喜歡吃這東西,別人也覺得味道不好,他們更加喜歡水煮之後大塊,大塊的老虎肝髒,像吃饅頭一樣的啃。

就這一點而言,雲川比他們更像野人。

吃了一整支烤虎鞭,雲川偷偷地拉開褲頭看看小弟,結果,一點變化都沒有,心中也沒有産生一星半點的欲望。

這讓雲川很是擔心——畢竟,虎鞭在後世可是神一樣的男科聖品。

現在,這東西唯一的作用就是——小狼不敢靠近他了。

就連野牛也不怎麼喜歡靠近雲川。

老虎是用尿液來圈勢力範圍的。

老虎是用尿液來警告入侵者的。

尿液中還有老虎自身的激素,現在,雲川吃了老虎太多的激素……

在得到三頭老虎的時候,母親就派了十個人背著老虎肉老虎皮回部落了。

雲川不打算那這東西去交換貨物,或者說,野人們的貨物他多少有些看不上。

走了十個人,剩下的人就要在河邊等。

他們按照雲川的吩咐舉著火把走的,而且邊走邊燒河邊的草原,因為靠著河流,他們燒的很是放肆,所以,他們遠去的地方便是一路煙塵。

傍晚的時候,雲川放火把河邊的草原給燒了,草有些濕,火著不大,煙非常的多。

這就夠了,不論是火,還是濃煙都有驅趕野獸的功效,即便是南遷的大象,犀牛遇到煙火,也會自動避開。

此時,河的對岸,也出現了煙火,借著太陽的餘暉,雲川看到對岸也有一群人,而且也正在看著他們。

“他們怎麼過河?”雲川問母親。

母親吃了一驚,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雲川道:“不能過河他們來這裏幹什麼?”

“制作竹筏嗎?”

“竹筏只有我們部落裏有,他們不會。”

雲川沒有問他們是不是會遊泳過來的話,因為那樣問就太蠢了,他的部族裏除過他之外,沒有一個會遊泳的,相信對岸的那群同為丘陵野人的部族也沒人會遊泳。

母親做事很簡單,她相信總會有地方可以過河,大家只需要繼續向前走就是了。

根本就不考慮路途會影響貨物性價比的事情。

在河邊停留了三天,送虎皮虎肉回去的族人趕回來了,走一路,放一路火的辦法很有效,走了十個人,回來的依舊是十個人。

衆人是沿著大河溯流而上的。

越往上走,基本上就離開了丘陵地帶逐漸進入了山區,大河的河道就越來越窄。

直到雲川看到了一座天生橋橫跨在大河上,雲川才真正開始佩服起母親來。

金年的集市就在天生橋邊上,他們一行人抵達集市的時候,天生橋邊上的空地裏,已經坐著,躺著很多人。

在他們的面前擺著他們需要交換的貨物,有的人面前可能擺著一兩個陶罐,有的人面前擺著幾張皮子,有的人面前擺著一大筐或者一大袋鹽巴,甚至在某些人面前站著幾個或者一群在秋風中瑟瑟發抖的小姑娘。

總體上,他們帶來的貨物都不多。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8 04:41 AM

第十五章 古人誠,不能欺!

母親是驕傲的,族人們很快就占領了好大一塊地放,整整齊齊的放了五十幾個背簍,掀開背簍上的竹葉編織的蓋子,赫然露出一筐筐鹹魚,立刻就成了市場上最耀眼的明星。

雲川牽著野牛,帶著不情願跟著他的小狼在市場上流浪。

最後,他在一個獨眼老野人的跟前停下腳步。

獨眼老野人舉起面前香瓜大小的黑色石頭,指指野牛,表示要用這塊石頭換雲川的野牛。

雲川從野牛背上的背簍裏抽出一根梆梆硬的鹹魚遞給了老野人,然後拿走了老野人手上的磁石。

就在雲川在等老野人討價還價的時候,老野人拿出來一條滿是繩結的繩子在上面結了一個疙瘩。

他對磁石換鹹魚沒有任何意見,剛才要野牛,不過是漫天要價而已。

於是,雲川又拿出一條鹹魚,老野人就拿出一塊磁石,雲川又拿出一條,老野人就繼續拿出磁石。

在一口氣換了十塊磁石之後,老野人拿出來的終于不再是磁石了,而是一塊拳頭大小灰褐色上面遍布黃色亮斑的石頭。

雲川瞅了一眼,並沒有露出什麼歡喜的神色,這就是一塊黃銅礦,含銅量應該超不過百分之四十,是一個好東西。

雲川在昆侖山下挖探槽的時候,要是能撿到這樣的一塊黃銅礦,他至少能獲得十萬塊以上的獎勵。

現在,就算了吧,他不準備煉銅。

老野人見雲川要走很是著急,就把自己的背簍推倒,露出裏面各種顔色的石頭。

雲川掃了一眼,終于還是低下頭從筐子裏撿出七八塊帶有銅星的黃銅礦,又挑揀了七八塊靛藍色的銅藍放回野牛背上的竹筐裏。

想了想,取出三條鹹魚遞給了老野人。

老野人對這場交易很滿意,給繩子重新綁了三個小小的繩結,就拿著一條鹹魚滿意的舔舐上面的鹽。

對面換陶盆的野人伸長了脖子急切的盼望雲川能去看看他家的貨物。

結果,雲川連看的興趣都沒有,就去了旁邊有草籽的攤子。

他制作的陶盆,比雲川制作的陶盆更加的不堪。

很好,雲川在這個換草籽的女野人的攤子上找到了黃豆跟高粱。

數量不多,只有兩袋子,而且兩者混合在一起,這是一種很有心機的做法,高粱堅硬的外殼不好去除,跟黃豆裝在一起就能換到黃豆的價錢。

雲川歎口氣,先是拿出兩根鹹魚,見女人的眼睛在發亮,就放回去了一條,交給女人一根鹹魚。

女人沒有失望,拿過鹹魚愉快的學那個獨眼野人舔舐。

雲川部落的鹹魚很好,因為鹽巴是自己産的,所以放的很厚,古人動不動就說的魚鹽之利,雲川的部落算是都占了,一條鹹魚代表著鹽巴跟魚,這是高級貨。

集市上很安靜,看不到後世集市上的喧鬧,也看不見有人討價還價。

會結繩記事的人很多,所以,雲川在給了一個野人四條鹹魚,換取了一塊麻布之後,就在他的繩結上幫他結了三個結。

主要是這個野人太喜歡鹹魚了,雲川看他舔鹹魚舔的過于忘我,就想要給他留一條鹹魚的回扣,

然後,就引來了很大的麻煩……

這個野人開始抱著繩結哭泣,然後就倒在地上打滾,再然後就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叫。

哪怕雲川改正了自己的錯誤,甚至多給了他一條鹹魚,他卻哭的更加淒慘了,僅僅聽他的聲音,雲川就明白,自己闖了很大的禍。

果然,來了一群穿著麻衣的野人,這些人僅僅看了被雲川修改過的繩結,就捉住了這個滿地打滾的野人,擡到一塊大青石上,腦袋耷拉在石頭外邊,一個粗壯的野人取過一柄石斧就要剁掉他的腦袋。

要被砍頭的野人眼神已經變得很空洞,不再哭泣,好像已經認命了,沒有任何反抗的跡象。

直到雲川提出用兩根鹹魚換這個人的時候,那些穿著麻衣的壯漢們才松開了他,提著雲川給的鹹魚揚長而去。

雲川注意到了,他們丟棄了那條結了很多疙瘩的繩子。

阿布很老實的跟著雲川走了,沒錯,阿布這個名字是雲川給他起的。

為了補償這個可憐人,雲川給了他一條鹹魚。

雲川還在市場上看到了一柄青銅斧頭,這柄斧頭其實是殘破的,斧頭鑲嵌在一根油光水滑的木棍上,而他一眼就看中了這根木頭。

要斧頭,雲川就要付出一筐鹹魚,還要加上野牛,如果不是小狼太瘦的話,可能還要加上小狼才能達成交換。

雲川想用阿布當添頭交換,對方的眼中滿是嘲諷之色。

那個有無數豁口的爛青銅斧頭,雲川一點興趣都沒有,銅本身就不該拿來制作工具。

當然,如果他能回到他原來的世界的話,這柄有花紋的青銅斧頭應該能賣一個好價錢。

現在?不過是一件廢物罷了。

好在雲川很聰明,又提出用斧頭柄等長的鹹魚換斧頭柄,不要青銅斧,對方就很愉快的答應了。

自從雲川做成這筆生意之後,就有很多莫名其妙的野人圍過來想要跟他交換東西了。

母親匆匆的趕來,老虎一樣的驅趕走了那些圍著雲川兜售貨物的家夥們,在檢查了兒子換到的爛石頭,爛木頭,以及爛人之後,就重重的踢了阿布幾十腳,卻舍不得懲罰愚蠢的兒子,就牽著野牛,帶著兒子回到了自己族裏的攤位上。

母親的戰果累累!

雲川看到了厚厚一卷子麻布,還有數量更多的皮毛,當然,還有二十五六個健壯的妙齡少女。

族群裏不缺糧食,以後的糧食也似乎有保證,母親就花了大價錢從別的族群裏換了最好的少女。

女人才是一個部族能否繁榮昌盛的標志!

而一大群健壯的少女則是部族長盛不衰的保證。

就這一點來看,母親真的很聰明,很有大局觀。

拿食物出來作為交換籌碼的部落很少,即便是有,也僅僅是草籽而已,拿肉食換東西的部落就他們這一家。

雲川走遍了集市,也沒有找到多少自己想要的東西,這個集市在他眼中,幾乎就是孩子過家家遊戲一般簡陋。

看不慣母親粗暴掰開小姑娘嘴巴,腿檢查牲口一般的粗暴行為,雲川就靠在臥倒反芻的野牛身上,抱著驚恐的小狼瞅著這個原始的集市。

阿布走到哪裏都會挨打,最後就蜷縮在雲川的腳下,只要雲川族人不看他,就猛猛的舔幾口鹹魚。

天黑的時候,集市上就點起了好多篝火,每一堆篝火上都架著或者吊著一個陶鍋。

很奇怪,幾百人一起做飯,雲川卻聞不到飯菜的香氣,只有一些複雜難聞的味道再集市上空彌漫。

雲川部落的陶鍋裏煮著鹹魚,幹肉,筍幹,幹菜湯,每個人都捧著自己的竹碗,拿著一雙筷子凶猛的吃飯。

那些不會用筷子的新人,就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阿布很想加入吃飯大軍,才堪堪靠近,就被不知誰彈出來的大腳給踹翻了。

自從部族裏有了足夠多的草籽之後,雲川一般都吃素,沒有香料調和的肉食,對他來說不是食物,而是毒藥。

當然,如果有野雞,竹鼠這般只要用鹽就能逼出食物本來香味的肉食他還是很喜歡吃的。

雲川的粥內容很豐富,裏面有泡軟的各種豆子,最多的卻是谷子跟糜子,在加上一點鹽巴跟幹竹蟲後,香味就很濃郁了。

粥的味道很好,很香,可是,阿布寧願看著族人們啃鹹魚流口水,對雲川美味的草籽也不肯多看一眼。

母親剔牙的習慣是從雲川這裏學來的,她已經變得很奢侈了,從牙縫裏挑出來的肉排已經不願意吃下去了,而是豪奢的一口吐掉,最後還用肉湯漱漱口,想要吐掉又舍不得,最終咕咚一聲吞下去,完成了吃飯的全部過程。

直到族人們吃飽了,那些小姑娘加上阿布,這才走到變涼的陶鍋跟前,爭先恐後的用手撈食物吃。

食物終究是不夠的,母親認為族人剩余的一點湯底足夠這些小姑娘跟阿布這個廢物吃的。

事實上人是一種最耐活的生物,那些人吃的很愉快,很滿足,好像真的吃飽了。

不過,在篝火旁,月光下躺倒等待天明的時候,總喜歡把目光落在小狼的嘴上。

因為,小狼正在啃一塊煮熟的虎肉。

跟一大群野人一起睡覺最糟糕的事情就是他們不肯消停。

尤其是跟一大群吃飽了沒事幹一心想為部族發展貢獻力量的男性野人們一起睡覺,簡直就是一場磨難。

那些美麗的,容易繁衍後代的閨女們在一夜之間就成了婦人。

不僅僅是她們,就連母親都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在慘白的月光下篝火把人的模樣照的紅彤彤的,慘叫聲,浪叫聲,打夯一般的聲音,不絕于耳。

雲川很想說這是生命延續的美好時光,可是,不論他如何想要美化這個集體苟合的事情,他的大腦卻在不斷地咆哮,警告他不能學這些混蛋。

躺在野牛的懷裏,他怎麼都睡不著,野牛的冬毛已經長出來了,很飄逸,很柔順,也非常的溫暖。

小野狼看到了天上的圓月,伸長了脖子朝天發出一陣陣淒厲的嚎叫。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8 04:49 AM

本帖最後由 朱鳳清 於 2021-4-18 04:50 AM 編輯

第十六章 我是有熊氏之子軒轅

雲川被早晨的寒露弄醒的時候,集市上終于安靜下來了。

很安詳!

只有薄薄的一層寒霧飄在半空中,而昨晚還熊熊燃燒的篝火,此時都半死不活的冒著殘存的一點青煙。

那些本來就沒有穿什麼衣衫的女子們已經脫離了男人們的糾纏,擠成一團躺在不知道還有沒有溫暖可言的柴灰裏,露在外邊的永遠是脂肪最多的臀部。

按理說這樣的場面會讓男人血脈賁張,雲川看過之後僅僅是長歎一聲。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聽地質隊的老師傅們說過的一些話,他們在走進牧區的時候,有時候會遇到白帳篷,每一座白帳篷裏都有牧人家的姑娘。

路人進入這座白帳篷裏會受到牧羊女極為貼心的照顧,包括晚上春風一度。

如果你喜歡這個姑娘,多留兩天也是可以的,不喜歡,直接走就是了。

談不到誰虧欠誰,牧羊女唯一需要的就是一個孩子……

母親換這些女孩過來的目的就是繁衍後代,讓部族裏有更多的人拱她使用,至于孩子是誰的不重要,只要健康就好。

太陽出來了,薄霧就散開了。

母親也回來了,臉上還有昨夜歡愉過後的倦色。

給部落繁衍人口的任務不僅僅屬于那些女孩子,同樣也適用于她。

今天,有更多的部落會來到這個集市。

還沒到中午,原本只有數百人的集市,已經有了上千人。

這時候到來的部落比最先到來的部落更加的富裕,至少,雲川就看到了七八頭野牛,以及一些驢子跟馬。

狗子就更多了,犬吠聲嘈雜的厲害,這讓小野狼不得不守在野牛的肚子下邊,輕易不敢離開。

這一次,雲川看到了青銅器,最貴的是一口青銅鼎,也就是青銅鍋。

這東西應該不是部落自産的,只可能是來自于搶劫。

這座青銅鼎上沒有任何花紋,更沒有文字,兩尺來高,一點都不厚,外皮有一層厚厚的碳灰,看樣子就是被某一個部落當鍋用的。

雲川想要換,問過價格之後,就離開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些人總是把目光盯在雲川的小牛身上。

他承認,這頭小牛被他飼養的油光水滑膘肥體壯的,還非常的聽話,絕不是那些部族帶來的那些瘦骨嶙峋的野牛所能比擬的。

可就算是這樣,拿一口滿是氣泡孔的破銅鍋過來換算怎麼回事呢?

雲川部落唯一欠缺的就是麻布,丘陵部落就不出産這東西,所有的麻布都來于平原部落。

有麻布的丘陵部落一般都與平原部落相鄰。

賣青銅鼎的部落跟別的丘陵部落的人有很大的區別。

騎在野牛背上的雲川,站在野人群中顯得極為醒目,不算他胯下的膘肥體壯的野牛,僅僅是他一身豪奢的裝束就足夠讓別的野人肅然起敬了。

現在,他有對手了。

那個站在青銅鼎後邊的少年的裝束並不比雲川差,一身的皮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這個少年頭上戴著一頂狐狸帽子,只是腳上沒有鞋子,帽子該是用一整只狐狸皮制作的,狐狸蓬松的尾巴垂在腦後,被風吹得擺來擺去,極為騷氣。

雲川沒有戴帽子,他原本有一頂竹鼠皮的帽子,後來嫌棄這東西吸水,就送給了母親。

面對這個少年,雲川也不是沒有優勢,他有一雙暖和的皮靴!

所以,雲川把關注點放在這頂看起來極為漂亮的狐狸皮帽子上,而這個少年的注意力全部在雲川腳上的皮靴上。

“我是平原有熊氏的兒子軒轅!”

這句話雲川聽懂了,因為他說的是很純正的丘陵野人部落的話語。

“我是丘陵雲川氏的兒子雲川!”雲川自然而然的道。

軒轅一步跨過那個簡陋的青銅鼎來到騎牛的雲川面前咄咄逼人的道:“你們裏的部落食物多嗎?”

雲川強忍著心頭的驚駭面無表情的道:“你們部落裏的鼎多嗎?”

軒轅笑著道:“很多,你可以來換,只是要很多糧食才成。”

雲川點點頭道:“有時間我會去換。”

軒轅又上前一步,撫摸著野牛的腦袋道:“你們部落裏這種野牛多嗎?”

雲川笑道:“滿坑滿谷都是,這只是一頭小牛。”

軒轅滿意的摸摸小牛脖子上厚厚的膘看著雲川腳上的靴子道:“穿上這個東西應該很暖和吧?”

雲川居高臨下的瞅著軒轅道:“很暖和,還有其它的用處。”

軒轅笑了,他的牙齒白的如同白石頭一樣,滿意的對雲川道:“你們部落裏還有會做這種東西的人吧?”

雲川點點頭道:“有,很多。”

軒轅羨慕的看著雲川母親身後堆積如山的貨物又道:“這個冬天,你們的日子好過了。”

雲川笑道:“我們族裏的日子一直比較好過。”

軒轅低下頭想了想朝著雲川擠出一個燦爛的笑臉道:“以後,我們部落的日子也會好過起來的。”

說罷,轉身就走了,一邊走,還一邊朝雲川擺手。

眼看著這個少年走進了自己族人群中,開始熱情的招待那些想要換東西的野人,雲川這才把雙手從懷裏抽出來,在這之前,他手中一直握著那兩柄劍齒虎的長牙。

他努力的讓自己身體不要發抖,不要露出自己的恐懼感。

他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曾經在延安祭拜過的那個人。

如果真的是那個人,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方式來面對。

幸好,這個人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是強橫的一面,如果他對雲川表現得更加溫柔一些,雲川覺得自己可能被這個家夥忽悠走,繼而成為他門下最忠誠的走狗,且不會有半點屈辱的感覺。

雲川在集市上溜達了一陣子,很快就發現,軒轅家的貨物出奇的便宜,除過那個讓人眼紅的青銅鼎之外,別的貨物,比如皮貨,麻布,鹽巴,都便宜的驚人。

只是,這些貨物怎麼看都不像是來自平原的貨物,更像是丘陵野人的東西。

雲川心頭一陣陣的發虛。

母親卻乘機用自家的鹹魚從軒轅家換來好多的麻布,堆在一起體積龐大,非常的便宜,百十條鹹魚就換了這些。

軒轅家的人似乎並沒有吃虧的自覺,反而笑呵呵的看著母親帶著族人搬運麻布,就像看自家人一般和藹。

直到此時,雲川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集市的環境上。

觀察完了環境,雲川驚訝的發現,只要自己在天生橋上布置一處防禦點,不用很多人就能把天生橋封鎖掉。

集市看起來平坦,其實,地勢很低,三面被丘陵跟小山包圍,一面是天生橋,如果……

他再一次路過軒轅家的攤位,想要跟軒轅說說話,再試探一下,結果,軒轅已經不在了。

雲川取出兩條鹹魚,換取了一張毛色淡黃的老狼皮,交割的時候問面前的壯漢:“軒轅呢?”

壯漢擡頭道:“他睡覺去了。”

雲川擡頭看看明晃晃的太陽,點點頭就來到了母親身邊。

母親帶來的鹹魚,陶器,鹽巴已經不剩什麼了,就在母親琢磨要不要再削減一下族人的食物,好多換一些東西回去的時候,雲川小聲道:“我們現在就該走了。”

母親把手頭的麻布放下,不解的看著兒子。

“有人會搶我們的東西。”雲川忽然想起軒轅那一嘴白石頭一樣的牙齒不由自主的道。

母親聞言立刻緊張起來,前後左右的看了一遍道:“誰會搶我們?”

雲川道:“軒轅!”

“軒轅是誰?”

雲川長吸了一口氣道:“一個牙齒像白石頭的人。”

母親很了很害怕,一嘴的黑牙都開始作響了。

牙齒像白石頭的人很厲害,這是她經常誇雲川的話。

因為,雲川的牙齒就白的像白石頭,現在,又出來一個牙齒跟白石頭一樣的人,毫無疑問,一定很厲害。

她一秒鍾都沒有浪費,立刻收攏了族人,帶上所有能帶的貨物,二話不說就要離開。

雲川沒有立刻走,他覺得自己應該吸引軒轅族人的注意力,掩護母親他們快些過天生橋。

他不覺得軒轅會給自己很多時間。

八十幾個人離開,對一個足足有一千多人的集市影響不大,再加上雲川騎著野牛,帶著阿布還在四處晃蕩,母親一行人的離開,基本上就沒人注意。

不過,這點障眼法對有心人來說還是造不成什麼障礙的。

那個賣給雲川一張狼皮的壯漢走了過來,對雲川道:“這就要走?軒轅還有更好地貨物就要來了。”

雲川看著這個貌似憨厚的漢子道:“你是誰?”

漢子笑道:“我是風後氏!”

雲川回頭見母親一行人已經上了天生橋,就沒有跟這個傳說中黃帝陛下最忠誠的走狗多說一句話,讓一無所知的阿布殿後,匆匆的騎著野牛向天生橋狂奔而去。

風後氏不太會管理自己的表情,失望之色溢于言表,聲聲呼喚雲川留下來過完夜再走。

雲川自然不理會他那張騙人的嘴,他越是喊叫,雲川跑的就越快。

而且在臨走前,還讓阿布用最大的聲音喊了一嗓子。

“誇父族人來了!”

雲川堅信,如果自己是這個時代第一個小偷,軒轅絕對是這個時代最大的一個騙子跟強盜!

不說別的,光是他騙了刑天,趁人不備把人家腦袋砍下來這件事,就沒辦法把他洗白。

雲川不認為自己有多聰明,現在,跟這位號稱人類智慧之祖打交道實在是太危險了。

野牛跑的很快,小狼跑的很快,阿布似乎跑的更快,等到風後氏想起要追的時候,他們已經跑出去很遠了。

即便他想追,此時也顧不上了,集市上的野人們聽到有人喊“誇父族人來了”早就亂成了一團,一個個就像沒頭的蒼蠅一般到處亂跑,亂撞。

誇父族人吃人,這是野人心中最深沈的恐懼。

風後氏也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一根粗大的木棒,重重的敲在一個經過他身邊的野人腦袋上,一棒子就把人家的腦袋砸的稀巴爛,然後舉著染血的木棒吼叫道:“別跑!”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8 04:56 AM

第十七章我 叫軒轅,聽話啊!

“別跑?”

即便是野人,這個時候跑的也更加快了。

一個提著一根大木棒的人把一個野人的腦袋都給砸碎了,弄得滿地都是血跟腦漿,這麼恐怖的場面你居然要我別跑?

眼看著野人們跑的更快了,風後氏大怒,快跑兩步抓住一個野人的脖子提了起來。

然後將他摔在地上,高高地跳起來雙腳踩踏在野人的胸口,只聽喀嚓一聲,野人的胸膛就塌陷了下去,他不顧野人口中噴湧出來的大股鮮血,雙手攥著野人的腦袋用力的轉圈,直到生生的扭斷脖子再用力一扯。

這個野人的腦袋就連著一根染血的白森森的脊椎骨就被扯了出來。

風後氏滿身浴血,堵住野人前往天生橋的道路,高舉著那根連接著脊椎骨的腦袋大吼道:“別跑!”

這一次野人們不跑了,他們紛紛舉起竹矛,木槍,石斧向風後氏圍攏了過去。

風後氏哈哈大笑,撿起自己的大木棒就迎了上去,木棒只是一掄,就砸斷磕飛了數根竹矛木槍,他揉身撞進人群,用蠻力撞倒七八個野人之後,再翻身撞回來,沒幾下,野人圍成的圈圈就被他撞得七零八落。

一個驚恐到了極點的野人,從高處躍起,雙手舉著石斧向風後氏兜頭劈了下去,風後氏想要阻攔卻已經晚了,只好把剛剛抓到的野人舉著迎向石斧。

野人與石斧相撞,巨大的力道把野人的屍體幾乎砍成兩半,原本不怎麼鋒利的石斧穿過屍體,繼續向風後氏砍了下來,風後氏被野人的血肉弄了一臉,睜不開眼睛,連忙丟掉半截屍體向後滾落。

野人見突襲有了成效,就再次高高地跳起來,舉著石斧向風後氏劈了下來。

不等那個野人達成目標,一支羽箭就射穿了他的胸膛,鋒利的石頭制作的箭頭從後背穿出,他走了兩步,就抱著胸口的羽箭,大聲的哀嚎起來。

軒轅臉上和煦的笑容早就不見了,只見他提著一張弓,從矮山後邊走出來,一邊走,一邊發射羽箭,只要弓弦響起,必定會有一個強悍的野人中箭倒地。

在他身後不斷地有人出現,他們披著獸皮,握著各種武器,並不急著殺入戰團,而是在外圍形成一個包圍圈,逐漸向中心擠壓。

投槍,羽箭的殺傷力極大,野人們盡管很英勇,手中的竹矛,木槍卻沒有辦法抵擋這些會飛的武器,一時間,紛紛倒地。

包圍圈形成的時候,軒轅就收起了自己的弓箭,瞅著迎接他的風後氏道:“怎麼發動的這麼早?”

風後氏甩甩頭發上的血不甘的道:“都是雲川氏壞了我們的好事!”

軒轅朝包圍圈中看了一眼,沒找見雲川,也沒有看見那頭牛,也不覺得失望,大踏步的來到包圍圈前邊,讓族人讓開一條路,自己站在缺口處對野人們吼道:“聽我的話嗎?”

已經擠成一團的野人們亂了起來,一個族人都死了的強壯的野人才舉著石斧踏出一步,他的身體就被羽箭射成了刺蝟。

軒轅惱怒的對身後的族人道:“不要殺他,他已經要聽我的話了。”

軒轅來到那個跟刺蝟一樣的野人跟前,瞅著他爛糟糟的身體道:“我會埋葬你。”

野人顫巍巍的伸出雙手,想要抓軒轅的臉,最終還是無力的垂了下去。

軒轅站起身對人擠人已經擠成一個球的野人們道:“聽話!”

說著話,就隨手扯掉一個野人手中的竹矛,對他大聲道:“去收拾東西,我們換個地方去吃飯。”

說完話轉身就走了,那些手持竹矛木槍的人明明只要用力刺一下,就能把軒轅刺成豪豬一般,卻沒有一個野人敢這樣做,反而紛紛丟下竹矛木槍,離開人群去收拾滿是屍體的集市了,就像他們本來就是軒轅的部下一般。

所謂收拾集市,就是把死掉的人,受重傷的人統統丟進大河,再把集市裏的貨物歸攏到一起。

雲川就站在河對岸,把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大河在這裏寬不過二十米,只是水流湍急,人不能渡。

河水很深,反而沒有了淺水的喧囂,這就讓雲川把對岸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看了一個遍。

看完了軒轅的手段,雲川後脊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以前他總覺得這個時代的人都比較傻,現在他不這樣認為了,雖然軒轅只說了幾個簡單的字,他卻覺得如果讓他來擴寫的話,寫出幾萬字的感想根本就不成問題。

軒轅也看到了對岸的雲川,就來到河邊朝雲川招手道:“過來!”

雲川猛烈地搖著頭道:“我不去!”

軒轅怒道:“不殺你!”

雲川的腦袋搖的更加猛烈了。

“你想要我家的糧食,你還想要我的靴子跟牛!”

軒轅的目光有些焦灼,瞅著雲川道:“下了大雨,平地成了水池,水直到現在都沒有退去。

種植的草籽全部被水淹了,一棵都沒有活,桑樹上全是毒蛇,水裏到處都是龍,人們沒法子采桑果,沒法子下水抓魚,全部擁擠在幾塊高地上,能吃的東西都吃了,死人也吃光了,食物還是不夠。

這個時候,你就該留一點糧食,餓不死就成,把你們多出來的食物拿出來讓那些餓壞了的人吃!”

雲川聞言,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他從來沒想過殺人搶東西居然比他還要理直氣壯。

雲川大叫道:“你既然是他們的首領,在下雨之前就該留夠下雨時吃的食物,他們現在沒飯吃,是你這個首領沒當好,你總要別人聽你的話,你就必須在危難的時候能給他們一條活路才成。

如果你不能讓所有人吃飽,不能帶著所有人戰勝災難,那就不配讓所有人都聽你的話。

我還有五千個族人要養活,把糧食給了你,餓死他們?這事我不幹!”

軒轅無所謂的笑一聲道:“我不是正在給他們找活路嗎?另外,雲川氏真的有五千個人?”

雲川瞅瞅軒轅背上的弓,謹慎的向後退了幾步道:“有!”

軒轅笑著坐了下來,還朝雲川招招手道:“過來說話,不殺你,你是一個不錯的人,丘陵部落出了你這樣的人不容易,只要你們交出糧食,我就准許你成為我的部下。”

“當你的部下有什麼好處?”

“所有的人聽我的話,也可以聽你的話,當然,你要聽我的話!”

“我馬上就要當族長了,所有人都要聽我的話,我幹嘛還要聽你的話呢?

另外,你的部下都要餓死了,我不喜歡餓死。”

軒轅沈吟一下道:“族人多了,我們才能有更多的食物,才能打死更多的毒蛇猛獸,人少了,不容易活。”

雲川朝天生橋的方向看了一下,見那裏騰起一股濃煙,就哈哈大笑起來,指著軒轅道:“人多了,人就會吃人。”

軒轅也看到了天生橋上的濃煙怒道:“我們不吃人,誇父族才吃人。”

雲川指著暗暗奔騰的河水道:“你今天就吃了很多人,只不過沒有進你的肚子,進了大河的肚子罷了。

好了,我們也不要相互扯淡了,你想拖住我讓你的人繞過天生橋來抓我,我也想拖住你,讓我的人在天生橋上點火。

現在,火已經點著了,我要回家,你也該回家了。”

“我要殺了你。”

雲川見軒轅已經拉開了弓,就把身上綁了竹片的阿布拽過來擋在身前,一點點的離開了河邊。

雲川很期待軒轅把那支箭射過來,他的粗糙的骨頭箭應該還破不開阿布身上的竹片甲。

不知為何,軒轅終究沒有射出那支箭,所以,阿布除過嚇尿了之外,沒有別的損傷。

母親她們在天生橋上堆積了很多柴草,火勢很大,一時半會不會熄滅。

等大火熄滅了,雲川一行人早就走遠了。

大火熄滅了,軒轅也沒有派人追擊雲川。

他在集市的屠殺並不完美,終究還是有很多人逃出去了,那些逃出去的人一定會把平原有熊氏部落搶劫集市的事情告訴本族人。

每年,集市交易的時候,丘陵部落裏的人不會相互攻伐,這也是丘陵部落中最平和的時期。

軒轅這一次利用了這個規則,殺了很多人,最重要的是,他幾乎搶走了丘陵部落人過冬的重要物資。

少了這些東西,丘陵部落這個冬天將會非常的難熬,會死很多人。

此時此刻,河那邊的丘陵部落或許已經吹響了牛角號,所有部落的男子已經開始出動了,他們一定會把失去的東西拿回來。

軒轅只有迅速撤退。

在雲川看來,強大聰慧的軒轅這一次之所以深入丘陵部落搶劫集市,打的一定是速戰速決的算盤。

只要他能完全控制了集市上所有人,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丘陵部落。

可惜,他的謀劃還是落空了。

丘陵野人部落的人就算傻了一些,只要雲川還在把一個女野人喊母親,丘陵野人部落的智商就不會太低。

至於那個想要所有人看他眼色,聽他話活著的軒轅,雖然在雲川胸中掀起了萬丈狂瀾,終究只是狂瀾而已,雲川胸中的堤壩,好歹還能攔住。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8 05:02 AM

第十八章 不值錢的大熊貓

去集市上換東西就能碰到軒轅這樣的人,雲川很快就從這家夥造成的恐懼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本來以為自己今後的生活將會無比的枯燥無味,沒想到,竟然遇到了霸道的軒轅,這一下子就讓他的生活變得有希望,且充實了起來。

普通野人的生活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挑戰。

他在部落裏的生活更像是小孩子們才玩的過家家,現在好了,霸道的軒轅來了,雲川很快就把這家夥當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或者說是同類人。

軒轅制造的集市大慘案,布局很清晰,目的很明確,手段很毒辣,是一個完美的犯罪閉環操作。

既然軒轅可以對丘陵野人這樣做,雲川覺得自己也能對他做同樣的事情。

不過,軒轅身邊的武士看起起來很是厲害,那個叫做風後氏的家夥居然能徒手把人的脊椎骨抽出來,這樣的好漢他身邊可沒有。

身邊不僅僅缺少這樣的猛士,部落裏的人也太少了,加上這次換回來的女人,全部落的人加起來也不過三百人。

如果僅僅依靠族群自然繁衍,想要達到五千這個數字,估計需要好幾十年或者上百年。

必須要想別的法子才成。

雲川回到部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阿布把那個沒鼻子的人綁起來,不停地用竹條抽打。

他相信,這個家夥即便不是軒轅派來的密探,也一定是有其他目的的壞人。

母親跟族人們依舊沒心沒肺的傻樂,她們天真的以為,軒轅這家夥不會跑這麼遠來對付雲川一族。

事實上雲川部族距離天生橋又有多遠呢?步行六天的路途而已,而且還是負重步行六天的路程。

這點路途對于雲川部落裏的人來說可能是一段極為遙遠的距離,可是,對于雲川來說,區區百來公裏的路途,就是隔壁啊。

再想想曆史傳說中那個可以飛天遁地的軒轅,雲川很擔心一覺起來會看到軒轅坐在他的床頭露出滿嘴的白牙對他笑。

這件事想想都覺得恐怖,無論如何要把防禦做好。

初冬時分很冷,卻不會下雪。

陰雨綿綿的時候人不活動,會凍僵的,因此,雲川發動全部落的人開始修整自家的防禦體系。

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懸崖另一側平緩的山坡取直,刻意的制造出一個人為天塹出來。

山坡取直還不算,雲川還打算在山坡底下挖掘了一個環形深溝,引來小河水灌滿,弄了一個護城河。

當然,這些都是雲川的謀劃,就他部落裏的三百人累死也幹不完這個龐大的工程。

不管如何,這個工程依舊開始了。

當闊葉林的樹木落葉掉光的時候,雲川策劃的大工程的進展依舊不能讓人滿意。

用竹子做的工具,在面對這麼大的土方工程的時候,顯得有心無力。

為了先度過這個冬天,族人在山坡位置上插了非常多的竹矛,還在空地上灑滿了有三根尖銳枝杈的天然竹釘。

每一樣工程進度都慢的讓人發瘋……

更何況,他還不能把所有的族人都攆去改造土坡,還要留出來一群人繼續尋找食物。

竹林裏能挖到的筍子已經很少了,竹鼠似乎也被抓的差不多了,族人們也不敢太深入竹林,深入的太過分了,就會遇到大熊貓。

此時的大熊貓跟雲川記憶中的大熊貓根本就不算是同一個物種。

雖然它們同樣都長著一顆圓圓的腦袋,戴著兩只黑眼圈,有黑色的四肢,一個白肚皮,身體同樣圓滾滾的。

只是,當雲川看到這東西一嘴就把手臂粗的竹子咬斷,一邊啃咬竹子,一邊用尖銳的竹子斷茬蹭屁股的模樣,就不太想讓族人靠近這東西。

說起來熊貓這東西還是很講道理的,它們允許雲川部落的人在竹林外圍采竹筍,捉竹鼠,搜尋竹蟲。

一旦這些人進入了竹林深處,就會有成群結隊的大熊貓出現。

這東西在竹林裏縱躍如飛,身手矯健的令人難以置信。

最要命的是這東西會爬樹,會把粗大的竹子扭成麻花模樣,再把好幾根扭成麻花的粗竹子在半空中搭在一起,最後用找來的竹葉鋪在竹竿形成的空檔裏,搭建一個舒適的窩。

顯得既聰明又能幹。

它們的數量很多,居住在這片竹林裏的熊貓,比以前那個時代裏所有的熊貓加起來都多。

就是因為竹林裏有凶殘的熊貓群,雲川才認為自己只需要布置部族山洞前方的緩坡,就能弄好自己的防禦體系。

如果軒轅願意走竹林來偷襲雲川部落,這是雲川所樂意看到的,假如軒轅這樣還能成功,雲川認命!

天氣越來越冷,水還是沒有結冰的現象,可是,這樣的天氣比雲川在西北遇到的任何一個冬天都要冷。

小河沒有結冰,可是竹林裏已經出現了冰掛。

這樣的天氣裏,再讓族人繼續挖土方就太不人道了。

所以,全族人跟狗熊一樣,統統進入了冬眠期。

然而,大熊貓是不會冬眠的,這東西在寒冬食物匱乏的情況下,時不時地會來雲川部落尋找一些食物。

當然,它們要尋找的食物就是雲川部落裏的人。

在聽母親講述了以前被大熊貓拖走族人的淒慘下場之後,雲川就讓族人在熊貓容易下來的地方點了火堆,日夜不熄。

結果不太好。

大熊貓這種東西不但古老,還愚蠢,腦袋一根筋,見到山洞前總有食物走來走去的,它們就忘記了眼前還有火。

于是,雲川部落裏的人從能看到大熊貓眼睛瞅著那些食物,四肢卻踩進了火裏。

然後,一個熊貓狀的火球就會出現,繼而慘叫著從斜坡上跌落。

熊貓是摔不死的,尤其是十來米的斜坡還對他形不成威脅,不過,身上的毛全部被燒光之後,這樣的熊貓在這個寒冬中根本就撐不過一夜。

每出現一個熊貓火球,這些東西就會安靜兩天,安靜了兩天之後,總會有忍不住食物誘惑的熊貓試探穿過火焰,再然後,熊貓火球就會再次出現。

雲川喜歡吃老虎肉,然而,對于母親極為喜歡的熊貓肉,他拿起筷子試探了好幾次,總是無法下筷子。

這沒辦法,他只要看到陶鍋裏翻滾的熊貓肉,腦海中就會浮現熊貓那顆人畜無害的黑白色的圓腦袋。

母親跟族人們沒有這個心理負擔,在他們的世界裏,凡是能放進陶鍋裏的東西永遠只有一個名字——食物。

不得不說,熊貓這東西是真的善解人意,在上一頭熊貓剛剛被族人吃完的時候,就會有另外一頭從上邊滾落。

熊貓這樣的行為讓雲川族人的冬天變得活潑起來,每天,都有嘴饞的族人在等待食物自動送上門。

太陽的運行軌跡越來越低,白天的時間越來越短,雲川觀察了放在窗口的陶盆,裏面的水並沒有結冰,把手放進去,只有徹骨的奇寒。

這樣的寒冷程度雲川嘗試過,部落所在的地方的溫度應該他曾經去過的漢中差不多。

或者比漢中還要暖和一些,如果非要與一個確切的地方相比,雲川覺得這裏的氣溫應該與武漢仿佛。

雲川盤腿坐在自己的炕上,母親躺在另一邊愉快的打著呼嚕——她懷孕了。

因為懷孕的關系,她的膽子變得很小,只有跟雲川在一起,她似乎才有絕對的安全感。

雲川不相信這個簡陋的火炕的安全性,就沒有把窗戶堵死,因此當寒風鑽進來的時候,睡夢中的母親就會把身體蜷縮起來。

雲川把母親踢開的虎皮給她重新蓋上,這才離開了屋子,來到了牛棚。

阿布抱著野牛睡得香甜,小狼從野牛的肚皮下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雲川,懶得起身,就把長嘴重新埋在了野牛的肚皮下。

野牛對這種程度的寒冷無所謂,恬淡的吃著幹草。

沒鼻子的男人快要凍死了。

阿布把他綁在牛圈的柱子上,綁的很結實,以至于沒鼻子的男人想要縮著身子取暖,就只能依靠腰力把雙腳從地上拔起來。

雲川看著沒鼻子的男人的眼睛,淡淡的道:“我在今年的集市上遇見了軒轅,他想要我聽他的話,也想要我部落裏的糧食。”

沒鼻子的男人哼哧哼哧良久,才用他特殊的漏風聲音含糊的道:“聽他的話吧!”

雲川笑了,能溝通就好,隨即就解開了綁繩,沒鼻子的男人立刻就蹲在地上,把雙手夾在兩腿中間蹦跳了良久,這才安靜下來。

“因為他是軒轅?”雲川又問。

“他生下來就會說話。”沒鼻子的男人甕聲甕氣的道。

“誰生下來不會說話呢?”雲川笑吟吟的瞅著這人。

“他見風就長,一個寒暑就長成了大人。”沒鼻子的男人似乎有些生氣。

“誰又不是這麼長大的呢?”雲川又笑著道。

“軒轅能獵虎射熊!”

雲川趕緊從屋子裏的取出一張虎皮披在身上瞅著這個憤怒的殘疾人一聲不吭。

沒鼻子的男人似乎憤怒的無以複加,指著雲川道:“他有熊、羆、貔、貅、貙、虎六個部落幫他,你有什麼?就你族裏這些瘦弱的野人?”

雲川沈默不語。

見阿布已經醒來了,就擺擺手,示意阿布把這個傷害了他心靈的家夥從懸崖上丟下去。

阿布撲上來要捉這個家夥,他卻跑開了,阿布就在後邊大呼小叫的追逐。

這家夥受傷了,跑不遠的,也沒力氣反抗吃飽喝足的阿布,被捉住丟懸崖是遲早的事情。

回到房間,沒有看見母親,過了一會阿布回來了,臉上有傷痕,像是被竹條抽的。

他表現得很委屈,蹲在野牛身邊不吭聲。

他臉上的傷痕毫無疑問是母親的手筆。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8 05:11 AM

第十九章 被他媽放逐了……

嗯?

這是母親第一次阻止了雲川的意志。

雲川想了一下,就不再繼續追殺那個沒鼻子的男人了。

說起來,母親其實很年輕,根據雲川估算,她的真實年齡可能只有十八歲,甚至更小。

當然,就外表而言,母親至少有三十歲了。

在這個洪荒的時代裏,人的壽命被嚴重的縮短了,一個人的成長過程被自然環境嚴重的簡化了。

十歲,十一二歲的女孩子已經擔負起部族人口繁衍的重任,可想而知,在這種環境下,嬰兒夭折,孕婦死亡的概率該是多麼大。

當然,不會有人來統計這些數據的。

族群裏其他人也是如此,如果按照後世人的年齡來算,雲川部落其實是一個總體年齡很年輕的部落。

母親害怕長著一嘴白牙的人!!!

整個部族裏只有雲川一個人長著一嘴的白牙,如果仔細計算,長著滿嘴白牙的人應該有兩個,一個是雲川,另一個就是——軒轅。

阿布臉上的傷痕是母親抽的,所以,雲川沒有辦法幫他報仇,當然,阿布也沒有這個奢望。

太陽光出來的時候,人們基本上就不願意幹活了,一個個躺在工地上攤開身體讓久違的陽光照射在他們的身上。

至今,這些人還有在陽光下捉虱子吃的習慣,只是,翻遍身上簡陋的皮衣找不到虱子,這讓他們非常的焦急。

曬太陽的時候如果不能從褲襠裏找到一兩只肥碩的虱子丟嘴裏咬爆,這個太陽曬的就沒有任何意義。

有一些癮頭很大的人不斷地在同伴頭發裏找虱子,把他們的腦袋細細的搜尋一遍之後,最終還是遺憾的放棄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幸運兒,搜尋到一只漏網之魚,就高聲嚎叫起來,捏著虱子在所有人羨慕的目光中放進嘴裏,細細的咬爆,“啪”的一聲響動之後,他就是所有人羨慕的對象。

看到那家夥享受的模樣,莫說別人,就連雲川的嘴角都流下來羨慕的口水。

工程已經進行了一個月了,進度……基本上沒有什麼進度,指望一群拿著石頭,木頭,竹子制作的工具的人來完成一個工程,基本上沒有什麼指望。

在中午時分陽光最猛烈的時候,一群人從黑色的灰燼地走了過來,每一個人身上都背著一些東西,等他們走近竹刺防禦工事前邊的時候,就很乖巧的停了下來,並且坐在地上,等雲川部落的人過去。

“又有人來部落了。”

阿布隔著野牛坐在另一邊。

“部落壯大了。”

雲川嘴裏咬著一根草莖也很高興。

“他們是來吃東西的。”

“我們的食物很多啊。”

阿布看著雲川潔白的牙齒有些羨慕,就弄了一根樹枝摩擦他的黃板牙。

“再多的食物也不夠,他們總是吃不飽,有些人吃飽了還在吃,直到把自己的肚子撐破。”

雲川站起身道:“他們需要幫助。”

不等雲川走過去,母親就在很多人的簇擁下去見那些人了。那個沒鼻子的人走在最前邊,用自己的身體把母親跟那些野人分開,似乎在時時刻刻保護著母親,看他張開雙臂的樣子,非常的狗腿。

“還要殺那個人嗎?”

“不殺了,不過,他很快就要死了。”

“族裏人說你殺死了康。”

“康是誰?”

“那個要殺死你,然後當族長的人。”

“有人看到我殺那個人了嗎?”

“看到了,說你用石頭把一根木刺釘進康的腦袋,後來還拔出木刺用膠泥堵住了口子。”

“嗯,沒錯,現在他們害怕我嗎?”

“非常害怕,不過,他們更加害怕你一嘴的白牙。”

“嗯?這是什麼道理?”

“只有孩子的牙是白的,有人看見你小的時候吃小孩,你每吃一個小孩就長大很多,把所有的孩子都吃了,你才長的這麼大。”

“誰說的?”雲川聽到謠言之後很是奇怪,他不覺得雲川部落裏有這樣聰明的人。

這個謠言的前半段是真的,雲川就是那樣把那個人給殺死了,問題是故事的後半段就很扯淡了,他什麼時候吃過孩子?

不過,就是因為這樣,謠言的可信度變高了。

“那個沒鼻子的人說的。”

雲川低頭沈吟一陣子歎口氣道:“這不是逼著我殺他嗎。”

阿布見雲川不理會他,就把頭枕在野牛的肚皮上,攤開四肢曬太陽。

外族人來了很多,尤其是在母親把第一批人收留了之後,就有更多的人從灰燼地另一頭走過來要求加入部落。

今年這個冬天對他們部族來說非常的難熬。

一場超級暴雨,加上雲川制造的兩場大火讓他們的生活變得非常艱難。

在這種艱難的狀況下,軒轅又搶走了他們僅存的一點東西,于是,這個冬天就熬不過去了。

聰明人才是災難之源。

通過這幾件事,雲川已經深刻的認識到了這個問題。

所以,聰明人死掉越多,這些野人們的生活才能過的更加平靜,雖然代價是繼續過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

即便是這樣,也比聰明人帶來的突然死亡要好。

部落人沒有分辨善惡,好壞的能力,他們的生命過于短促,還沒有學會這個技能生命就走到了終點。

那個沒鼻子的男人就死掉了。

死的很淒慘,也很詭異,吃飽飯不久,他就開始大喊大叫,還大笑,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嘴角還有白沫流出來,好幾次想要跳下懸崖,都被族人給拉扯回來了。

最後,他還是在大笑中失去了生命。

自始至終,雲川沒有靠近這個過這個沒鼻子的男人,所以大家就認為這個人的死跟雲川沒有半點關系。

這種死法雖然詭異了一些,對於野人部落來說也不算太奇怪,有些被毒蛇咬過的人會出現這種狀況,有些吃錯東西的人也會出現這個問題。

母親指揮新來的野人們把這個男人的屍體丟下懸崖,不過,這一次她沒有來到雲川身邊,跟他一起想用小砂鍋裏面的美食,而是坐在男人群裏吃那些她早就不習慣吃的豬食。

晚上睡覺的時候,母親的竹樓搖晃了一夜,進出的都是那些剛剛投靠部落的新人。

吃早飯的時候,雲川忽然發現他好像被孤立了。

以前,他雖然也是一個人吃飯,可是,那時候大家總會來到他身邊看看他的食物,有些好奇的還會用竹勺品嘗一口。

現在,不對了,他們在雲川吃飯的時候躲得遠遠地,只要雲川的目光投在他們身上,他們就會把頭轉過去,就連母親也不例外。

中午的時候,有十六個少男,少女背著竹筐來到了雲川的身邊,他們的竹筐裏裝滿了麻布,食物,以及陶罐,其中一個陶罐裏面裝滿了熬煮出來的豬油,這是部落裏最珍貴的東西。

雲川笑著看著母親。

這一次母親沒有躲藏,站在人群裏笑著看雲川。

雲川走了過去,擁抱了一下母親,在她耳邊道:“再見,女王陛下!”

說完單膝跪地,親吻了一下她黝黑的手,然後就回到了自己的竹樓,吩咐阿布將所有東西統統裝進筐子裏,馱在野牛的背上,然後,就領著小狼,野牛,阿布離開了部落,至于那十六個男女會不會跟上來,他一點都不在乎。

事實證明,雲川的魅力不足,更沒有什麼天生的王八之氣,十六個男女願意跟他走的只有六個人,而且是四個男的兩個女的。

這一次沒人走在雲川前邊幫他開路了,所以,開路的任務只能是雲川自己來。

早上起來的時候他還沒有想過離開部族的事情。

此時,太陽才走到天中間,他已經踏上了離家的路。

  “你昨晚應該……”

阿布昨晚幫助雲川用毒蘑菇弄死了那個沒鼻子的男人,所以,如今走在被驅逐的道路上,他就覺得昨晚應該多做一些事情的,比如連母親一起弄死這種事。

雲川搖搖頭,從始至終,他心中從來沒有過弄死母親這種想法,即便現在被母親放逐了,他還是沒有這個想法。

如果他真的想要那個部落,現在回去弄死母親也不晚。

雲川回過頭看著那六個背著背簍跟隨他出來的六個少年道:“你們他媽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六個少年齊齊的朝他咧開了嘴笑,很快,雲川就發現,這六個家夥可能是部落裏牙齒最白的六個人。

離開了灰燼地,竹矛,投槍,弓箭,劍齒虎的牙刀,就要武裝起來了。

灰燼地的外圍就是一望無際的荒野,此時的荒野裏荒草萋萋,看不見半點綠色。

只能在一個個不算大的土包上能看到一個個直立起來看著他們這群人的土撥鼠。

在更遠處的黃草裏,偶爾能看見一兩只呆滯的狐狸,而狼,這種東西早就跟枯草混為一體了。

大河裏碧波滔滔,滾滾東流,偶爾會有一兩條碩大的金色大鯉魚從碧波中一躍而起,金鱗在陽光下沾著水花閃閃發光,縱越之後就重新跌入水中,好像在這湛藍的天空下似乎真的有一道龍門。

遠處的荒草中已經開始泛起一道道的豎波紋,而且呈半圓形向雲川一行人包抄過來。

小狼嚎叫起來,野牛也驚恐地踩踏著四蹄,六個少年與阿布將竹矛朝外伸出,把雲川保護在中間。

雲川用口水弄濕食指,感受了一下風向,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陶管,抽掉上面的竹帽,小心的吹了一下,一小團火苗就跳了出來。

乾燥的荒草被點燃了,從一個點很快就成了一個片,馬上就勢成燎原。

一只土黃色的狼從荒草中跳躍出來,引吭高歌了一聲,就有無數的狼跟著嚎叫,然後,就沒命的向遠方逃竄。

雲川背著手站在河邊的一塊巨石上,眼看著狼群遠遁,大火燎原低聲道:“老子來這個世界,就是來破壞的。”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8 05:17 AM

第二十章 我是一朵蒲公英

雲川把憤怒強加給了大自然。

然後,就有了火災。

因為吹得是北風,所以火苗一路向東。

火苗燒的不快也不慢,恰好跟雲川他們向東走的速度匹配。

被大火燒過的土地很乾淨,沒有野獸,沒有蟲子,即便是有,那也不是危害,而是食物。

湛藍色的天空再一次變得灰蒙蒙的,不是要下雨,而是大地著火了。

煙柱偏向東方,然後散開,就渲染了天空,宣示雲川來了。

大地著火了,丘陵著火了,最後,連一些比較高大的山峰也著火了,這該是一場生態災難。

不過,在被大火舔舐過的土地上,突兀的出現了一塊空地,這塊空地上一根草都沒有長。

而且呈詭異整齊的大圓。

這就是雲川的目的地之一。

野牛“哞”的叫了一聲就跪在地上,拼命地將大腦袋藏在雲川身後,直到雲川騎在他的脖子上,才慢慢平靜下來。

圓形空地上布滿了白色的骨骼,慘白的牛頭骨最多。

在這個大圓中間,有一個小小的坑,坑不大卻很深,裏面貯滿了水。

雲川沒有理會小野牛,徑直走到荒地最中心,水坑周圍的泥土已經成了琉璃,琉璃上面都是一些放射狀的花紋,美不勝收。

他擡手撈了一把水喝了一口,什麼神奇的事件都沒有發生,水的味道不好,比不上山谷裏的清泉。

他走遍了整個荒地,除過那個不算大的坑,以及遍地的野牛白骨之外,什麼發現都沒有。

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發現,那就是越靠近荒地中心的灰燼就越少,哪怕有水流流過,水邊也沒有野草焚燒的痕跡。

這說明,那裏就沒有長草。

這該是輻射造成的後果。

就不知道是那種輻射了。

不管是熱輻射,還是核輻射,雲川都不怎麼在乎,他自己就是從輻射的核心出現的,這時候再糾結是那種輻射毫無意義。

抬頭四處看看,不遠處的小山腰部還有一道巨大的傷痕,像是被巨大的斬馬刀砍過一刀似的,留下了一個難以愈合的傷口。

這就是雲川降臨的地方。

他從到來的那一刻,帶給這個世界的只有災難。

阿布不明白雲川為什麼這麼悲傷。

他帶著其余六個夥伴在灰燼裏找食物,食物很豐盛,以兔子,野雞,旱獺最多。

對他們來說,只要食物豐富,其余的都是枝節小事。

水坑裏的水是溫的,所以,雲川就把身體浸泡在這個詭異的水坑裏。

從傍晚一直泡到星鬥出現,除過把皮膚泡皺之外,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

“媽的,老子被拋棄的很徹底啊。”

雲川最後離開了水坑,加入到了吃飯人的大軍中來了。

追溯過去沒有屁用,這是雲川最渺茫的一個希望,現在證實過了,就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家,不可能安置在這裏的。

這裏是一片平原區,四面都是未知的敵人,雲川想要找一個易守難攻且資源豐富的地方來繁衍自己的部落。

這樣的地方應該不太難找,尤其是在這條大河的邊上,應該有很多符合條件的地方。

離開母親的部落,對雲川來說沒有什麼失落的感覺,他只是想不通母親為什麼會認為他想殺她。

離開的時候擁抱母親的時候,她的身子在發抖,眼神中滿是恐懼感。

自己難道真的不那麼招人喜歡嗎?

一只烤雞進了肚子,雲川攤開腿坐在水坑邊上問阿布。

“我真的那麼讓人害怕嗎?”

阿布往火堆跟前靠靠,瞅著雲川道:“是。”

雲川再看看其餘六個因為牙齒太白不得不跟著自己離開部落的六個人,發現他們看自己的眼神也是畏懼的,就沒有多餘的問他們的感受。

反正,時間還長著呢,大家遲早會知道自己是一個何等善良,仁慈,公正,勇敢的酋長的。

此時,這個吃飽了飯的善良,仁慈,公正,勇敢的酋長不知道的是,在月光下有多少野獸以及野人在即將到來的野火前邊飛奔。

他不知道,在月光下,在火光中,殘存的野獸們向東跑,不管是何種野獸,這一刻似乎都忘記了屬性,野狼與野羊並肩奔跑,豹子與野鹿一起奔跑,野人們與老虎混在一起狂奔,在它們的腳下是密密匝匝的老鼠,刺蝟,兔子……

山下原本清澈的水潭被山火燒的滾燙,裏漂滿了死魚,死兔子,死蛇,死老鼠,水面上覆蓋了厚厚一層黑灰。

一頭被毛犀再也跑不動了,氣喘籲籲地被山火吞沒,一頭被山火喚醒的狗熊在野獸群中橫衝直撞,在耗盡最後一絲力氣之後絕望的倒在火焰中,旋即,燃起更大的一堆火。

天亮的時候,火線已經遠去了,灰燼地上依舊冒著淡淡的煙,雲川看著遠處新冒起來的濃煙對阿布道:“這裏的植被真是繁茂,大火燒了半天一夜,居然沒有熄滅。”

阿布道:“吃飯嗎?”

雲川看看他熬制的蛇羹,搖搖頭道:“冬眠的蛇沒什麼吃頭。”

阿布道:“那就走吧,我們早點找到一個山洞,也好早點安家。”

對于迅速找到安身之所這件事,那六個少年比雲川跟阿布更加的急切,沒有一個好的山洞,就沒有安全感可言。

雲川從野牛頭骨眼眶位置上拔出一朵沒有被風吹散的蒲公英,張口一吹,蒲公英上的絨毛就飛了起來。

雲川指著蒲公英飛去的方向大聲道:“走啊,蒲公英落地的地方,就是我們的家。”

蒲公英在空中慢慢的飛著,雲川他們就在地上緊緊的跟著,蒲公英一路向東,他們就一路向東。

蒲公英翻過了一座小山丘,他們就越過小山丘,蒲公英飛越了一條小溪,他們就跳過小溪繼續追尋。

有的蒲公英種子落在了灰燼地上,雲川他們就放棄了這顆種子,繼續追尋剩下的種子。

有的種子飛上了高空,最後不見了蹤影,也有的種子就在他們的頭頂繼續飛翔,不緊不慢的,像是在領路。

晚上的時候,蒲公英種子徹底的消亡在夜空中了,雲川也不著急,帶著七個人倒頭就睡。

清晨,再找尋一朵蒲公英繼續當做目標,繼續尋找安身的家園。

雲川想要離母親的部落遠遠地……他其實有些傷心。

一朵朵的蒲公英被雲川拔起,一座座丘陵被雲川甩在身後,一道道河灣從雲川的視野裏消失,希望總是在前面。

一朵雪花落在雲川手掌心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步履匆匆的同伴道:“到地方了。”

阿布不解的瞅著眼前被燒成灰燼的荒原,不明白雲川為什麼說已經找到了地方。

雲川擡手指著地平線上的高山道:“這裏很合適。”

說話的功夫,天上的雪花就大片,大片的落了下來,這東西等不到落地就變成了水。

只有落在灰燼上的雪花才能保留片刻,就像是在為那些燒死的野獸,燒死的樹木戴孝。

大火漸漸地熄滅了。

雲川他們也來到了一個新的河灣地。

山的這一邊是黑色的死亡之地,山的另一邊是草木蔥蘢的翠竹林。

有些竹子直接長進了大河裏,它們的株杆向河流的方向倒伏著,水裏還有更多的竹子趴在水面上,只不過它們的枝葉還在努力的向上生長。

在倒伏的竹子盡頭,大河從這裏一分為二,中間有一座高大的丘陵把河水劈開。

大河無奈的繞開丘陵,最後在丘陵顧及不到的位置上,再把它重新合圍。

所以,這他媽是一個島。

這座大山是丘陵地帶上最後一座有些高度的山峰,大河離開這座山峰之後,河面就豁然開朗,不僅僅河面急劇變寬,就連水流都變得非常平緩。

雲川覺得弄一個竹筏,應該能抵達這座島。

阿布覺得不穩當,他覺得人下水就是找死,陸地上有老虎,豹子,狗熊,水裏面就該有鱷魚,或者更加恐怖的怪獸,總之,在陸地上還能跑,在水裏只有餵魚的份。

雲川覺得他的話很愚蠢!

黃河裏會有鱷魚?

不過,雲川還是很謹慎的,他以前的經驗在這個時候沒有半點用處,鱷魚?這附近不是沒有,雖然不太大,畢竟也是鱷魚。

這裏不僅僅有鱷魚,還有大象跟被毛犀,再看看手裏頭劍齒虎的大牙,他覺得還是穩當些比較好。

于是,他決定讓阿布帶兩個人先上去看情況,他跟另外四個人守在岸邊,一旦真的發現有鱷魚或者有別的水怪侵襲竹筏,他們也好打消上河心島的念頭。

河邊斷裂的竹子很多,大多是粗大的竹子,收攏在一起添加橫杠之後用皮繩綁在一起就是一個結實的竹筏。

從岸邊到河心島的位置不過五十米,島上長了更多的竹子,如果上了島,不遇到大熊貓這種禍害,僅僅依靠竹蟲,竹鼠,竹筍,他們七個人就能活得很好。

雲川把虎皮切割成了皮繩綁在竹筏上,虎皮繩子很長,切割了兩張虎皮,這讓雲川的心很痛。

阿布按照雲川的吩咐舉著一根竹篙上了竹筏,看他怒目圓睜的樣子,雲川就知道此時此刻,這家夥很恨他。

竹筏是從上遊放下來的,隨波逐流,阿布很聰明的帶著兩個少年用竹篙撐著竹筏向河心島漂過去。

水流緩慢,沒有鱷魚,沒有蛟龍跑出來禍害他們。

竹筏在向下漂流了一裏地左右,終于靠上了河心島,阿布歡喜的在河心島上又蹦又跳。

雲川看的很清楚,在竹林邊緣的石台上,有幾只熊貓坐在那裏一邊撓著肚皮,一邊看新到的三個人。

見大熊貓沒有吃這三個人的打算,雲川他們就把竹筏用虎皮繩子給拉回來了。

剩下的三個人很是驚恐,他們很怕雲川把他們留下,因為竹筏明顯沒法子一次把剩下的人都送過去。

沒辦法,雲川只好讓他們帶著小狼上了竹筏,自己跟野牛留在岸邊。

這一次同樣平安,大河裏沒有奇怪的東西跳出來,只是這幾個笨蛋不會操控竹筏,讓雲川拉著繩子多跑了半裏地。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8 05:23 AM

第二十一章 會救火的大象

野牛這家夥無論如何不肯把它的蹄子放在滑溜溜的竹竿上,在被狂怒的雲川用鞭子催促下,這家夥直接跳進了水裏。

看著野牛在水裏遊泳,握著牛韁繩的雲川緊張的渾身發抖。

他一直以為野牛是不會遊泳的,可是現在,看著這家夥的四蹄在清澈的水中不斷地倒騰,多少有些呆滯,直到牛韁繩拖著竹筏緩緩向河心島移動的時候,他才快速的把韁繩綁在橫杠上,自己舉起竹篙幫忙。

野牛這家夥遊水的時候很惡心,一連串水泡從水中浮上來,然後炸裂,惡臭的氣息迎面撲在雲川的臉上,讓他煩惡欲嘔。

雲川顧不得這些,在竹篙撐不到水底的時候,他就需要舉著鋒利的竹篙監視水中的動靜。

河水清澈,遊魚可見,尤其是一條條金黃顔色的黃河大鯉魚成群結隊的從竹筏邊上遊過,讓雲川一度以為這河中真的有金龍。

野牛想要追逐這個力爭上遊的鯉魚群,最終還是被竹筏拖著順著河流向下走。

掙紮了幾下之後,野牛也就放棄了,它覺得冷,就想快點上岸。

野牛的腳踩踏到了沙地,雲川就松開了韁繩,背著自己的龜殼包跳上了河心島。

竹筏被阿布帶著人拖上沙灘,雲川看看那些依舊一邊吃竹子,一邊看熱鬧的大熊貓,覺得還是應該遠離它們才好。

河心島的迎水面是一塊巨大的紅砂岩,這就是河流為什麼會在這裏一分為二的原因。

在紅砂岩背面,有好大一片平原,這片平原上草木繁盛,荒草幾乎能沒過人,在這些荒草中間,零零星星的長著一些樹冠很大的樹木,隔得遠,樹葉子又光禿禿的,看不清是什麼樹種。

總覺得這些樹很熟悉,就在雲川想要進一步查看的時候,一陣傾盆大雨朝他侵襲過來,澆了一頭一臉。

野牛剛剛抖完身上的水,就臥在距離火堆很近的地方休息,如同得道高牛。

阿布把四只烤熟的兔子放在火上熱著,其余六人好像也沒有什麼說話的興致,伸著手烤火。

“沒找見山洞。”

阿布終究說出來了他們心中的憂慮。

雲川撕下一條兔子腿,把剩余的兔子給了小狼,坐在火堆邊上道:“蓋房子吧,這裏挺好的,以後就是我們的家。”

“竹林那邊有大熊貓,我剛才看過了,數量不少。”

“那就趕走它們。”

“我們打不過。”

“那就點火。”

“點火之後我們連草籽都找不到。”

“我們吃魚,吃竹筍,吃竹鼠,吃任何能吃的東西。”

聽雲川這麼說,那六個少年顯然對雲川更有信心一點,立刻就從樹枝上取過烤兔子吃了起來。

阿布也想起大熊貓在原來部落裏的慘狀,也就有了一些信心,繼續吃喝。

第二天,阿布被凍醒,轉頭找尋雲川,卻發現他昨晚睡覺的地方只剩下厚厚的一層幹草,人不見了,不僅是牛不見了,就連小狼也不見了。

阿布吃了一驚,翻身坐起,四處觀看,視野之內看不到雲川,只有六個依舊呼呼大睡的少年男女。

他拋棄我們了。

這是阿布心頭升起的第一個念頭,然後,他就發現自己的心驚慌的厲害,一點著落都沒有。

一下子躥起來,踢醒那六個少年,把雙手聚攏在嘴邊大聲呼喚道:“雲川——”

正在河邊捕魚的雲川聽見了阿布淒厲的喊聲,微微皺眉,手抖動了一下,一條眼看就要咬他手指的大鯉魚倏忽轉一個身,鑽進深水裏去了。

魚沒有了,雲川惱怒的吼叫道:“你叫什麼叫!”

也不知怎麼回事,聽到雲川的聲音,阿布心中所有的不安立刻就消失了,其余六個才露出驚惶之色的少年也立刻變得正常了,至于剛剛流出來的眼淚是說不回去了。

雲川收回凍得通紅的手,夾在膈肢窪裏暖著,循聲趕來的阿布幾人看到被樹枝串起來的兩條一尺多長的大魚還在有氣無力的蹦跶,馬上就圍攏過來,想知道雲川是怎麼捕魚的。

“這裏的魚蠢的厲害,你只要把手伸進水裏,就有魚過來咬手指,你趁機捏住魚嘴把它丟上岸就成了。

阿布,你帶三個人繼續釣魚,我准備繞著河岸走一遍。”

已經把手指放進水裏的阿布聞言,連連點頭,雲川就帶著三個少年牽著野牛離開了這個水流平靜的回水灣。

雲川是點著三根火把離開紅砂岩營地的。

“吆——呵呵。”

少年們大叫起來,驚飛了無數的麻雀,草叢中偶爾還有野雞,野兔慌忙逃遁。

這個時候不點火燒山,就不用擔心蛇,雲川勇敢的踏進了這片荒草平原。

  他在那些樹冠很大的樹下撿到了很多桃核,很明顯,這些樹都是桃樹。

樹枝上還有一些風幹的桃子,從模樣來看,這些桃子都不大,雞蛋大小而已,看來,是野桃樹。

想到這裏雲川就笑了,他不覺得這個時代有培育好的大桃子可以讓他吃。

桃子不大,桃樹卻很老了,其中一棵桃樹的樹冠是如此之大,幾乎籠罩了一畝地。

五六個人都抱不攏的樹幹上虯枝百結,人頭大小的桃膠掛在樹幹上,樹枝上,像是掛滿了人頭。

少年們很害怕,總覺得這棵樹會吃人,不敢靠近。

雲川看過《倩女幽魂》這樣的電影,更知曉有樹姥姥這樣的恐怖存在,見到這棵樹之後,覺得跟樹姥姥很像,不過呢,他還是取出劍齒虎的牙切下來很多桃膠裝在少年們背上的筐子裏。

以前聽說這東西都被愛美的女人給吃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他還聽說在隨州一些地方還有人依靠這東西發了財。

他當然沒有吃這東西的想法,他只是單純的想要一些粘合劑罷了,膠水這東西很重要。

這棵桃樹上的桃膠估計跟割一噸,雲川沒法子運走,在切割了兩顆最大的桃膠之後,雲川就帶著人繼續向前探索。

心情很好,即便是桃子不怎麼樣,開春的時候,桃花是一定會開的,那時候,這座島一定很美。

雲川計算了自己的步數之後就認為,這片平原至少有兩公裏長,寬度有五百米,這樣算下來這是一片一平方公裏大小的可耕田地,且土地肥沃。

計算完畢了可耕土地,他就把目光投放在了平原對面的丘陵上,這片丘陵不算高,已經被竹子給遮蓋的嚴嚴實實,就像阿布說的那樣,這裏的大熊貓實在是太多了。

從近處竹林被損毀的狀態來看,大熊貓的數量已經超過了竹林的承載量。

雲川知道,這東西其實就是一頭雜食性的熊,食物充足的時候它們可能人畜無害。

一旦食物短缺,它們就會立刻爆發出自己熊的本質,基本上是有什麼吃什麼。

從河邊稀少的石頭就能看出來,這座島是最近幾十年才形成的,河道分叉隔絕了熊貓的天敵,這家夥又太懶,就這樣留在島上無憂無慮的過活了。

幾十年間繁育出這麼多,讓雲川對後世的大熊貓保護政策嚴重不滿,或許,只要給這東西一個合適的生活環境,根本就用不著保護。

想到這裏,雲川就在山腳下點起了一道火牆。

熊貓們慢慢的丟下自己手裏的竹子,慢吞吞的回竹林去了。

這是一個警告,如果它們再不搬走,雲川就會用火逐漸逼迫它們離開,至于怎麼離開,他是不管的,反正連野牛都會遊水,大熊貓這種凶悍的存在沒理由不會。

至于竹子被點燃的事情,雲川一點都不擔心,只要地下的竹鞭還存在,竹林再長起來,是自然的事情。

至于大熊貓,它們自然是要搬家離開的,此時,人才是應該被保護的動物。

大火燒起來了,雲川忽然聽到竹林裏傳來一陣“嘟嘟”的叫聲,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他實在是想不通,這座小小的島上怎麼會有大象這種東西存在。

他想都不想的轉身就跑,就在他剛剛逃到老桃樹附近的時候,他就看到竹林那邊竹子劇烈的搖晃起來。

兩頭大象呼扇著大耳朵從竹林裏衝了出來,不僅僅如此,它們甚至聰明到了用鼻子卷著竹子來抽打火牆。

火牆本來就是枯草跟樹枝搭建的,被大象用巨大的竹子掃把拍打幾下之後,就散了。

火牆逐漸熄滅,大象丟棄了竹子掃把,衝著空曠的桃樹平原“嘟嘟”的叫喚幾聲,又轉身回到竹林去了。

雲川帶著三個嚇破膽的少年人心驚膽戰的從桃樹上爬下來,面面相覷一番之後,就帶著野牛躡手躡腳的回到了紅砂岩區域。

現在,他開始明白竹林地消耗為什麼會那麼大了。

有兩頭一天要吃數百斤竹子的大象存在,竹林的消耗要不大那才見鬼了。

鑒于此,雲川覺得燒毀竹林的計劃必須提前了,哪怕那兩頭大象會撲火!

冬季竹林幹燥,地上由鋪滿了幹枯的竹葉,正是放火的好時候。

自封為桃花島島主的雲川沿著河岸終于查探完畢了這座船形的河心島。

島嶼不大,總長度不超過五公裏,其中一半以上的地域長滿了竹子,剩下一大部分是平原地帶,至于雲川目前占據的紅砂岩區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雲川覺得這很合理,居住區本來就不需要大。

只是,那兩頭該死的大象以及那些惱人的熊貓才是他的心腹大患。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8 05:29 AM

第二十二章 刨除人性的物競天擇

大河裏面的魚很蠢,用手指就能釣上來。

從阿布身邊那一串串的魚就能看出魚的愚蠢程度。

釣到了魚,今天的食物就是魚。

雲川有身在蠻荒時代的自覺。

“嗯嗯,魚烤的不錯,過兩天我們把這座島弄明白之後,我們就可以吃烤熊貓或者烤大象了。”

“我們打不過熊貓,也打不過大象。”老成持重的阿布希望雲川能夠對自己能力有一個清醒的認知。

大熊貓,大象這些名詞都是出于雲川之口,部落裏的人早就學會了,知道這兩個名詞代表著什麼,所以那六個少年人也停止了進食,擔憂的看著雲川。

他們現在是一個小部落,一個很小,很小的部落,經不起人手損失。

“沒關系,我們放火,用弓箭放火,不用靠近竹林,射完火箭之後就爬上老桃樹,放心,後路我早就想好了。

這一次我們八個人都去,在不同的地方射箭,點著火之後就馬上去老桃樹彙合。”

“其實,熊貓跟大象不來找我們的麻煩,我們就不要驅趕它們了,它們來的比我們早。”

雲川驚詫的看著面前這個有樸素道德觀的野人,看的阿布都低下了頭,這才道:“我們是萬物之靈長!所以,這個大地上的所有東西都是屬于我們的,包括這座島,包括那些竹子,當然,也包括那些該死的熊貓跟大象。”

“我們吃的很飽!”一個臉上有疤的少年人咬了一口肥美的魚肉對雲川道。

“我們應該吃的更飽!”雲川一巴掌抽在這個少年的腦袋上,用最短的時間打消了他得過且過的想法。

在雲川的記憶裏,只有那些懶惰的民族才會有這種得過且過的思維,這個思維很危險,中華一族曆來是以勤勞著稱的,要繼續保持才好,不能跑偏了。

野蠻時代裏,什麼都慢,想要過上好日子,就要快,要有效率。

於是,在月亮爬上天空的時候,雲川就准備帶上自己的部下去竹林放火,准備一勞永逸的解決島上領土爭端問題。

紅砂岩上火光熊熊,將八人一牛,一狼的面孔照耀的格外陰森。

雲川背上弓箭,看看所有人道:“准備好了嗎?”

幾個人正要點頭的時候,小狼突然朝著黑暗的地方狂叫起來,雲川才回過頭,就看見黑暗中隱約有兩頭跟山一樣巨大的大象,它們的鼻子上各自卷著一根竹子,直挺挺的向火堆衝了過來。

它們的蹄子才踏上紅砂岩,地動山搖的感覺就來了。

野牛“哞”的叫了一聲就鑽進了另一側的黑暗之中,小狼叫喚的更加起勁,還勇猛的衝向怒氣衝衝的大象。

雲川一個翻身就從紅砂岩上翻滾了下去,沒等到他落地,就被早就跑掉的夥伴接住,扶著他瘋狂的向河邊跑。

紅砂岩上火光衝天,細碎的木炭粉被竹掃把甩到半空,如同漫天飛舞的螢火蟲。

這兩頭大象似乎對火並不在意,隨著竹掃把不斷地掃動,剛剛還熊熊燃燒的火堆就散開了,一些樹枝虛弱的燃燒著,最後就沒有了任何氣勢。

大象不知疲倦的掃著任何敢于燃燒的火焰,直到火苗消失,最後成了一地冰冷的木炭。

雲川躲在河邊的紅砂岩後邊瑟瑟發抖,大象沈重的腳步還在紅砂岩上徘徊。

天亮了,大象走了,滿地的狼藉。

沒人提議點火,因為大象會來滅火,八個人一牛,一狼就這麼圍在冰冷的木炭邊上瑟瑟發抖的咬著冰冷的食物。

小狼昨夜太過勇猛,導致它的腿有些瘸,被雲川抱在懷裏,才能忍痛吃一點魚幹。

“族長,我們走吧!”阿布對那兩頭大象充滿了敬畏感。

少年人們更是利索,已經開始收拾行李,准備往竹筏上搬。

雲川把冰冷的魚肉咬了一口吞了下去,冷冷的道:“要走,也要等到今晚點燃竹林之後再走。”

說完,就找了一個陽光充足的地方裹著獸皮睡覺。

小狼找了一個空隙鑽進了獸皮,幫雲川擋住亂鑽的寒風。

野牛也靠在雲川身邊,開始反芻沒有消化的草料。

阿布幾人相互看了看,最終,阿布還是找出自己的獸皮裹在身上躺在雲川旁邊,最後,所有人都裹著獸皮開始睡覺。

冬日裏的白晝很短,傍晚時分雲川醒來了,開始往竹箭上纏繞撕成條的麻布,抹一層分家的時候分到的豬油,再纏繞一層麻布。

上一次他只是給竹箭上塗抹了一點豬油作為助燃劑,自從發現大象會滅火會偷襲之後,他就准備的更加充分了。

小狼總想舔竹箭上的豬油,被雲川無情的推開,阿布幾個人強忍著要舔舐豬油的衝動,還是完成了十六根火箭。

“豬油少了很多。”

阿布惋惜的瞅著少了很多豬油的豬油罐子,多少有些呵斥敗家子的意思。

河面上的風大多是順流吹拂的,而放火這種事情一定要觀察好風向才能成功。

也就是說,放火這種事情也需要一定的智慧才能放手施為。

分配好放火點之後,雲川覺得那兩頭大象今晚應該非常的忙碌。

風從身後吹過來,吹得荒草沙沙作響,雲川覺得自己的心跳動的很厲害,因為心跳聲如同擂鼓一般。

銀白色月光照耀在大地上,將八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暴露在荒原上,可能是月亮不忍心看到即將發生的一幕,特意將這八個人的身影拖得老長,老長。

熊貓們或許在睡覺,或許在忙著吃竹子,沒有發現敵人已經靠近了,大象們也同樣一無所知。

雲川摸到了竹林邊,從背上解下一截竹筒,把竹筒平放在地上,這樣一來,竹筒裏的燈火就不會顯露出來。

兩枝竹箭伸進了粗竹筒,慢慢的被點燃了,熬煮豬油的香味一點點的被風吹散。

雲川猛地站起來,把一枝火箭搭在弓弦上,快速的拉開竹弓,然後迅速的松手,一道火光就在黑夜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鑽進了竹林。

一支箭才出去,另一支箭已經搭在竹弓上,隨即也劃出一道弧線鑽進了黝黑的竹林。

同樣的事情在一個扇面上同時發生,十六支火箭讓開了竹林濃密的樹冠,鑽進了竹林。

雲川沒有看火箭射出之後的戰果,背上竹弓亡命的向老桃樹所在的方向狂奔。

同樣的,其餘七個人也正在做著同樣的動作。

雲川一口氣爬到老桃樹樹冠,坐在一根橫枝上狠狠地喘息了兩口氣,這才回頭看自己的陰謀到底對竹林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

竹林燒起來了。

原先翠綠的竹林就像是一堵牆,擋住了沿河而下的風,現在,風終於開始報複了。

它吹動了火勢。

乾燥的竹葉在大火中逐漸卷曲,然後冒出一股煙之後,就立刻加入了燃燒的戰場。

“嘟嘟嘟……”竹林中響起大象的鳴叫聲,這一次,雲川明顯的從大象的鳴叫聲中聽到了恐慌的意味。

地火很快就沿著被熊貓啃咬了一半且已經枯萎的竹子,把地火送上了半空。

于是,枯萎的竹子就像火把一樣開始燃燒,並迅速烤幹了身邊的翠竹,先是竹葉著火,然後,整棵竹子開始燃燒了。

風吹著火牆迅速的向竹林裏蔓延,一道火光突然從竹林裏躥起來,如同鬼火一般脫離了燃燒的竹冠,一步越過十余米的空間落在另一頂竹冠上燃燒。

旋即,有更多的鬼火落進竹林,片刻功夫火點就遍布了翠綠的竹林。

雲川從未聽過熊貓的慘叫聲會如此的滲人,如此的大,如此的淒慘,如此的絕望。

這是末世才有的景象。

“嘟嘟嘟……”

大象開始哀鳴,高大的竹子被它們龐大的身體硬生生的擠開,折斷,在漫天的大火中,竹林裏出現了一道不斷向前延伸的黑色道路。

雲川站的高,所以看得很清楚,有些熊貓被大火吞噬了,但是,卻有更多的熊貓跟著大象踩踏出來的道路倉惶逃竄。

在火焰照亮的空間裏,雲川看到已經著火的大象一頭鑽進了大河,那些皮毛被火烤著的熊貓們也毫不猶豫的跳進了大河。

河面被火光照耀成了血色。

大象的長鼻子伸在水面上,它在泅渡,河面上還露出很多圓滾滾的熊貓腦袋,它們也在遊泳,只是,一些幼小的熊貓漂在水面上,“嗯嗯,嚶嚶”的呼喚著隨波逐流,最終消失在火焰照耀不到的黑暗裏。

一頭小象站在河邊,甩著軟塌塌的長鼻子,一會下到水裏,馬上又回到了岸上,哀哀的呼喚著母親,始終不敢下水。

或許是母象聽到了小象的呼喚,河水中一根快要抵達對岸的長鼻子忽然掉頭回來了。

一頭傷痕累累的大象逐漸回到岸邊,用長鼻子卷住小象的鼻子,再一次進入了水中。

一根燃燒的竹子轟然倒下砸在紅豔豔的河水中,很快就熄滅了。

雲川目送那一對大象母子上了河對岸,眼看著一群熊貓狼狽的爬上了河對岸。

長出了一口氣對喜盈盈的阿布等人道:“現在,這座島就屬于我們了。

開春的時候,竹子會重新生長出來,我們會有很多的竹筍吃,也會有很多的竹子慢慢長大,最後長成我們需要的竹材。

隨著竹子長大,竹蟲會有的,竹鼠的洞挖的足夠深,它們也會活下來的,這樣,我們就有吃不完的食物了。”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18 05:38 AM

第二十三章 報應來的好快

大火燒過的竹林裏有非常多的食物。

阿布帶著六個少年人在冒著裊裊殘煙的竹林裏搜尋,收獲非常的大。

因為太多的緣故,他們只割取食物身上最肥美的部分,大部分的東西都拋棄了。

雲川不願意走進竹林,所以,他帶著野牛跟小狼在河邊釣魚。

只有把手放進冰冷的河水裏,雲川才能忘記昨晚看到的那一幕,以前,他是一個看日本人屠殺海豚視頻都會流淚的人,現在,殺起大熊貓來毫不手軟。

倒不是說大熊貓比海豚更加的高貴,只能說,雲川的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他以前接受的所有教育都告訴他,要有憐憫之心,要有共情,要懂得適可而止。

對岸很吵,非常的吵,不過,有大河攔著,對面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沒有釣魚重要。

一條魚咬住了雲川的手臂!

沒錯,是大半個手臂,並且用力的把雲川往水裏拖。

雲川淡漠的看著這條足足有一米長的大鯉魚,且紋絲不動。

他的身體早就被皮繩連接在一塊有兩噸重的巨石上,盡管手臂被扯得筆直,他依舊淡漠如風。

直到五指從魚鰓位置穿出來之後,那條魚才開始著急,可惜已經晚了。

這條魚很大,手臂被魚嘴嘬的好痛,即便是這樣,雲川也不打算放開,他今天准備吃全魚宴。

小狼在河邊瘸著腿蹦跳著朝那條大魚嗚嗚的叫,到現在,他都沒有學會汪汪叫。

魚在水裏的力氣很大,不過,魚頭在他手裏,這條魚沒辦法向後退,只能左右搖擺,雲川緊緊扣住魚鰓,放松身體,消耗這條魚的力氣。

見半米寬的魚尾巴左右呼扇,雲川就呵斥小狼讓它快點滾,別被人家一尾巴給拍死。

這條魚也不知怎麼的,猛地向前一躥,于是,雲川的整個胳膊就塞進了魚肚子,這一次,雲川的手刺破了魚的內髒,還抓住了魚鰾。

魚鰾被捏扁之後,這條魚就不怎麼願意動彈了,最後被雲川拖上岸。

有了這條魚,雲川就不願意再把手塞進冰冷的河水裏,取出牙刀刮魚鱗。

這條魚的魚鱗很大,放在手裏跟小貝殼一般,小狼湊過來嗅嗅,似乎不怎麼喜歡,就去找野牛看看有沒有新的好玩的事情。

野牛在吃幹草,永遠慢吞吞的,它不著急,反正現在吃掉的草晚上回去還要再嚼一遍。

雲川處理好了魚,把魚的下水丟進了河流,又用清水洗涮了一下他用來殺魚的石板,然後,就安靜的坐下來看河對面正在進行的殺戮。

事實上對面的殺戮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了,很無聊,一群野人在追殺另外一群野人。

只要看一眼他們正在爭奪的戰利品就知道,昨晚逃離這座島的熊貓們以及大象的結果不太好。

母象不知道去了哪裏,那只小象被人捆住,沒有動彈,似乎已經死了。

野人們在很認真的相互廝殺著,沒人看到對岸看熱鬧的雲川,這兩股人的數量差不多,男人的數量也差不多,所以呢,廝殺快一個小時了還是沒有分出勝負。

阿布他們找到雲川的時候,發現雲川已經點燃了篝火,正在認真的烤魚。

他們也看到了對岸的廝殺,也沒有參與的意願,就圍坐在篝火旁邊,等待雲川把魚烤熟,也等待對岸的野人們分出勝負。

他們總會分出勝負的……

雲川烤的魚自然是很好吃的,配上挖出來的辣辣根味道就更上一層樓了。

魚頭上的肉最香,而這個魚頭太大,雲川只能放在一個破開的大竹槽裏,吃的非常認真。

吞掉那顆巨大的魚眼珠之後,雲川擡起頭繼續看戰爭進程,此時,河對岸的戰爭已經到了尾聲。

實力相當的時候,不死不休的戰爭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兩敗俱傷。

而戰爭中最先戰死的往往都是族群裏最強壯的人,強壯的人與強壯的人作戰,他們之間的戰爭也最慘烈。

看到一個野人把石斧鑲嵌在另一個野人的胸口,雲川就知道,這個受傷的野人死定了。

而那個受傷的野人也很厲害,被斧頭砍中了,他還能抱著對方一起摔進河裏,沒有受傷的野人在河水中撲騰,每當他就要成功的時候,他就會重新沈下去,最後,就開始了沒有止境的潛泳。

一邊哭,一邊作戰是孩子跟婦人的權利。

男人死的差不多了,就輪到他們上場了,盡管他們的哭聲很大,下手卻幹淨利索,不管是把竹矛刺進人家的肚子,還是用石斧砍在人家脖子上的時候,都沒有半點猶豫。

雲川沒來由的想起母親部落裏那兩個為兩碗竹鼠肉打架的女人,那場架在雲川看來是毫無意義的。

在看了眼前這場廝殺之後,他忽然發現,人家才是對的。

野人們的心中沒有平分這種概念,要嘛我全部得到,要嘛,我們光榮的戰死。

這種決絕的心思來自于他們的記憶遺傳,沒有這種決絕心思的部落早就滅絕了。

雲川看的很清楚,不論這兩個小部族戰鬥的多麼激烈,戰場中心的獵物們卻很安全,那頭被雲川認為已經死掉的小象,此時正在無聊的甩著鼻子,一會甩在左邊,一會甩在右邊……還不時地“嘟嘟”叫兩聲。

一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孩子被一個女人丟進了河裏,然後就有一個看起來更小的孩子跳上她的後背,張嘴咬住了她的脖子。

小孩子被女人丟的很遠,轉瞬間那個孩子就被水流帶到了河中間,阿布站在河邊把一根長長的竹子伸出去,那個孩子在水流中抓到了竹子,就被阿布給拖回來了。

小孩子上了岸,除了被凍得打哆嗦之外,什麼都做不了,直到一個少年把他帶到火堆邊,遞給他一塊肥美的魚肉,他立刻就活了過來。

魚太大,雲川他們吃不完,為了不浪費糧食,阿布就緊盯著對面的戰場,期待又有孩子被丟進河裏。

自家部落裏的人還是太少了。

“阿布,你說大象會不會來找它們的孩子?”

“大象可能死了。”

“不可能,就這些人手裏的工具,他們殺不死那兩頭大象的。”

阿布又從河裏撈上來一個小女子,搓搓快要凍僵的手道:“大象來了會找我們報仇。”

雲川搖搖頭道:“大象會找他們報仇,我們是無辜的。”

阿布不明白雲川的話,馬上,他就明白了。

兩頭傷痕累累的大象瘋了一樣舉著長鼻子從竹林裏鑽了出來。

它們真的很聰明,還懂得兩面包抄,被大象鼻子卷到的人來不及發出慘叫聲,就被大象用鼻子給卷死了,且死狀淒慘。

踩——一泡血。

踏——一灘血。

人——如螻蟻。

兩頭大象發狂了,造成的傷害讓雲川不忍再看。

大象的目標很明確,它喜歡個頭大的,所以死掉的絕大部分都是成年人,且不論男女。

跳水的孩子就多了起來,阿布乾脆把竹竿橫在河面上,能抓住竹竿的就活,抓不住竹竿的他也沒辦法。

然後就有兩個少年人把雲川拴在河邊的竹筏撐走了。

大象找不到撒氣的對象,把地上已經被它們踩扁的人又踩了一遍,導致河對岸最方便當渡口的地方布滿了人皮。

大象帶著小象走了,還帶走了幾頭沒死的半大熊貓,它們排成隊跟著大象走進了竹林。

雲川看的出來,大象走的時候心情好像比較愉快,蒲扇一樣的大耳朵懶洋洋的煽動著,就像一個大仇得報的俠客。

雲川有了一個真正意味上的部落,全族三十七個人,就是部落裏的人年齡偏小了一些。

而且分成了兩派,有點水火不容的意思在裏面。

也不知道這些小孩子們哪來那麼大的仇恨。

要想在紅砂岩上開鑿住處,是一件比較難的事情,之所以說比較難而不是非常難,主要是這裏的紅砂岩的質地比較疏松。

最奇妙的是,這裏的紅砂岩的構成是片狀的,只要把石片插進縫隙,就能撬下來好大一片,雲川認為把這些紅砂岩片打磨成大小一致的塊,就是很好的建築材料。

現在,他有足夠多的人手來做這件事。

人之所以會被凍死,主要跟食物不足有很大的關聯,雲川部落的食品非常的豐富。

那些被人類的血糊滿的熊貓肉雲川是不吃的,燉煮之後,那些孩子們很喜歡,他們不介意上面有他們昔日族人的血。

想要殺死大象,竹矛,木槍,石斧是不夠的,必須要用金屬武器才好。

雲川的牙刀用來分割食物是很好用的器具,用來分解大象,犀牛,鱷魚,這些皮糙肉厚的食物就不怎麼管用了。

他分家的時候帶走了自己儲存的所有礦石,其中,有好幾塊都是不錯的銅礦。

雲川不打算用銅這種柔軟的金屬當工具。

鐵是大地上最普通的一種金屬,它們幾乎無處不在,鐵礦石就算是被拿來了,雲川也拿拿東西沒辦法。

因此上,雲川就帶著他的磁石去了河邊。

把磁石在河沙上滾動一下,磁石上邊就沾滿了黑色的鐵粉。

據說,真正的龍泉寶劍,就是匠人們利用這種法子從沙子中間得到了鐵粉,最後熔鑄,鍛造成一柄柄無雙利器的。

作者: empex    時間: 2021-4-18 01:3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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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24 02:50 AM

第二十四章 雲川需要一枚錘子

就在雲川准備動手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連一柄錘子都沒有,沒有這東西,如何鍛造出一柄曠世奇兵呢?

而他從沙子裏弄出來的都是帶有磁性的四氧化三鐵,還需要不斷地進行熔鑄篩選,最後才能成為鑄造神兵利器的好材料。

雲川一想到自己還需要建造冶鐵爐子,還要燒制硬木炭,還要……算了吧,神兵利器這種東西本來就需要機緣才能得到,太容易得到了可能會被雷劈。

或許是快要到春天的緣故吧,太陽留給桃花島的溫度超過了以往,紅砂岩磚石也積累了不少,一座像模像樣的房子已經有了雛形。

這是一座紅色的房子,顔色是紅砂岩的本色,族人們的對建造這樣的一座房子熱情很高,短短時間裏,就用最粗糙的工具給雲川制造出來了大量的紅砂岩磚。

沒有粘合劑,磚石堆積的高了,會有危險,雲川就准備用卯榫工藝來堆積。

所謂卯榫結構,就是在磚石的兩側一邊弄凹槽,一邊弄凸起,兩塊磚合在一起不用粘合劑就很穩當。

修整凹槽,或者凸起的小工具的制造,對雲川來說沒有什麼難度,磨制出合適的石刀再綁上規定寬度的木條就能刮出合格的凹槽或者凸起。

族人們的腦子不太好,可是,他們的手真的是很靈巧,雲川教了一遍之後,他們立刻就能上手,而且,做出來的東西比雲川做出來的要好。

或者,這與他們時時刻刻都要用手來討生活的習慣有關。

在放棄尋找食物,全職來制作紅砂岩磚,房子修建的進度就很快了,六天之後,當雲川站在腳手架上,把最後一捆草鋪在房頂上之後,一個八面漏風的房子就出現在了桃花島上。

剩下的工作就簡單了,用泥巴補漏,用加了荒草的泥巴糊房頂,這些事情阿布帶著他們就能幹的很好。

此時,雲川又開始燒制陶器,制作瓦片,同時,他還想燒出一口合適的坩堝。

這些天來,老天爺很給臉面,沒有下雨,雖然還是很冷,不過,終究能讓人活下來。

當阿布把瓦片鋪設在房頂之後,雲川相信,這麼高大奢華的房子應該是第一次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有了這座房子,極大的激發了族人們的想象力,他們用盡心思來裝扮這座房子。

然後,雲川就得到了一個繪滿抽象派,野獸派,火柴人畫作的極具印第安風格紅房子。

他們還特別暖心的給雲川留下了老大一塊空白,供他來肆意的塗鴉。

雲川決定把這座房子稱之為紅宮!

說起來,雲川部落應該是丘陵部落中最富裕的一個部落,就連母親的部落也趕不上,因為——他們每個人至少都有一張獸皮禦寒,有一條麻布褲衩穿,而那些已經開始發育的女孩子甚至還能在胸口圍一塊麻布。

共通的命運,共同的生活很容易把仇恨給消彌,原本仇視的兩幫新來的少年們,漸漸放下來戒備,開始進入新的生活。

巨大的陶罐裏奶白色的魚湯在翻滾著,雲川抓了一把剛剛長出來的野菜嫩芽丟進湯鍋,魚湯的味道就更加的香濃了。

熊貓肉雲川是不吃的,不過,他很喜歡用熊貓身上的肥肉煉制出來的葷油。

用一點葷油把魚兩面煎黃,再用熱水煮一下,魚湯想不變成奶白色都難。

野人們的壽命短,很大程度上跟食物太過粗糲有關,再加上疾病的折磨,再加上風雨侵蝕,想活得長一些根本就不可能。

雲川的對策就是——湯!

熊貓湯,老虎湯,牛肉湯,魚湯,野菜湯。

在各種各樣的大補湯的催促下,他瘦弱的族人們的臉上終于沒有了菜色,身體看起來也正常多了。

每天晚上,族人們就會圍著雲川躺在一塊被掏空的紅砂岩石板上看璀璨的星河。

紅砂岩板下邊的火星偶爾會被夜風吹得發亮,那些躺在被火烘烤的溫熱的石板上的少年們的眼睛也在閃閃發亮。

因為,每到這個時候,雲川就會指著天上的星星,給他們講一個又一個人死後會變成星星的故事。

“你們看,那幾顆星星如果連起來像不像一頭老虎?你們要注意,老虎嘴的方向,那裏原本應該有兩顆大牙的,現在之所以沒有了,那是因為它的牙在我這裏。”

雲川說著話就把自己的一對牙刀拿來出來,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兩柄牙刀上之後,他就擡起胳膊,把牙刀舉的高高地,像是要把這對大牙還給已經死掉,變成星星的劍齒虎。

阿布早就迷上了這些故事,他不僅僅喜歡聽,還能在故事的中間添加一些橋段,比如把雲川添加進去。

雲川的故事講得很長,直到族人們撐不住終于睡過去的時候,雲川才停了下來。

他要多說話,才能讓族人們跟他多說話,話說的多了,以後他就不會再寂寞了。

天亮了,只是出現了早霞,還是類似火燒雲一般的早霞。

冬天出現這樣的東西,雲川也拿不准會不會下雨,為了保險起見,他讓少年們把晾曬在外邊的鹹魚,統統收回房子裏。

雲川這時候最大的天敵就是鳥!

在平原上的桃花剛剛起了花苞的時候,他把帶來的谷子,高粱,糜子,小麥種了下去。

沒想到才種下去,就被鋪天蓋地的鳥群給禍害光了。

為此,雲川發動族人把一大塊麻布給拆成了線,加上細細的竹篾之後弄了一張粘鳥的大網。

不用投放什麼誘餌,在太陽出來不到一個小時的功夫,雲川就收獲了一籮筐小鳥,什麼鳥都有,其中以麻雀最多。

烏鴉這種混賬東西就可惡了,它們的體型太大,而網子的質量太差,沒有捕捉到這種東西,還讓人家把網弄了好幾個大洞。

雲川看著這些大洞忍不住想,如果有後世那種魚線編織的網子,自己這一族,完全沒有狩獵的必要了,只要把網子支起來,就有吃不完的鳥。

鳥,太多了……這是農業的大敵,至此,雲川才明白母親的部族明明有可以吃的草籽,為什麼從來都不種地了,因為,條件不允許。

麻雀也就罷了,這種鳥最大的種群不過是千八百只,最恐怖的是椋鳥,這東西的種群實在是過于龐大了,當它們在空中飛舞的時候,堪稱遮天蔽日,每天傍晚,當這些椋鳥歸巢的時候,就能看見它們的表演。

一會像巨鯨,一會像猛虎,一會像鳳凰,一會兒像長蛇,每當雲川看到這一幕,他就對這個時代的農業深深地擔憂著。

好在,它們是有天敵的,各種老鷹,各種鷂子,紅嘴的,白嘴的烏鴉,可惜,這些鳥在的時候,椋鳥,麻雀們就會消失,一旦這些東西吃飽了走了,雲川的桃花島就會再一次變成鳥類的天堂。

冬天都是如此,雲川不敢想開春之後遷徙的鳥兒回來之後會是一個什麼模樣。

黑陶坩堝被燒的通紅,雲川把砸成粉末的銅礦石丟進坩堝,一邊用陶棍攪拌著,一邊查看有沒有銅被融化。

跟野人們融銅的艱難過程不同,雲川這邊因為制作了七八個竹子風筒,因此火焰的溫度很高,不一會,就把銅礦石粉末給融化了。

雲川用長柄陶勺刮掉雜質,紅豔豔的銅水就安靜的留在坩堝底部。

雲川沒有錫,在集市上只弄到了一點鉛,他想都沒想的就把手裏的一點鉛丟進了銅水裏。

鉛進了銅水很快就融化了,雲川不停地用陶棍攪拌著,見他們已經徹底融合了,就拔掉堵在坩堝缺口處的陶片,眼看著一道紅線注進了一個錘子模樣的被烘幹的沙子模型裏。

然後,雲川就得到了一把錘頭,這把錘頭很奇怪,只有一面像後世的錘子,另一面是平的。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就手頭的這點材料,雲川弄不出一個可以扣合的模子。

雲川用了半天的時間才給這個錘頭裝上了錘柄,隨意的揮舞幾下,除過偏重之外沒有別的毛病。

每個人都喜歡這柄錘子,且不論男女,每個人都希望擁有一柄錘子,而雲川手裏的銅礦實在是太少了。

他手裏的銅礦僅僅能鑄造出來一柄銅錘,一塊銅板,而這兩樣東西都是雲川冶鐵用的最重要的器具。

鑄造這些東西很容易,就是太費爐子了,基本上冶煉一次,爐子就廢了,坩堝上也會沾滿銅以及雜質,也就廢掉了。

而冶鐵是一個極為繁瑣的重複性工作,第一爐出來的鐵什麼都不是,也就比石頭黏一點,沒有用,除非可以重複不斷地冶煉,鑄造,才能得到一塊比較有用的鐵。

鐵出來之後,還需要繼續冶煉用力攪拌才能變成鋼,鐵目前對雲川的作用不大,除非他能把鋼弄出來。

雲川低頭看看自己因為煉銅被火烤的蛻皮的兩條胳膊,擡頭看看風雨欲來的天空,重重的歎了口氣。

親力親為的感覺實在是太差了。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24 03:08 AM

第二十五章 雷,劈錯了!

站在族人中間,雲川自覺不自覺地就高人一等。

沒錯,就是高人一等,這與他的身份無關,只跟能力有關。

在母親的部落中,有能力的人總是會出頭的,就算不出頭,族人們也會幫他出頭,就像母親,就像他在部落中自然占據了高位是一樣的。

在這方面,野人並不是野人,而是一個個極為聰明的裁判者,他們能用最樸素的視角判斷出誰必須要幹活,誰可以不幹活。

在部落中,每一個人都要幹活,每一個人都要戰鬥,沒有哪一個人可以不幹活光吃飯。

除非這個人不幹活卻能給大家創造出更多的食物才成。

雲川毫無疑問就是這麼一個人。

遠處的桃樹已經泛紅,大地上也有了星星點點的綠色,碧沈沈的河水開始上漲,有時候還能從河水看到零星的冰塊。

當然,還有零星的屍體。

河水裏的屍體比正常人大的多,也就是所謂的巨人觀。

這個模樣的屍體應該在河水裏浸泡了很長時間了。

所以,雲川可以肯定,在大河的上遊,正在發生一場戰爭。

一具屍體停留在了回水灣附近,幾條鯰魚正在啃咬屍體,在河水的掩護下,鯰魚推動了屍體,那個屍體好像活過來一般。

雲川仔細的觀察著屍體,沒有打攪鯰魚進食,這是一具沒了一條胳膊的屍體,一條鯰魚正在啃咬斷口處,就好像他的胳膊又長出來了一般。

屍體沒什麼看頭,是一具男人的屍骨,一如既往地醜陋,死後呈現出來的巨人觀模樣,反而像是把他打扮了一下,讓他原本扁平的臉變得立體了一些,也比活著的時候更好看了一些。

這些不重要,雲川看的最重要的地方就是胳膊的斷口處,雖然這裏被魚啃咬的不像樣子,即便如此,雲川依舊能看的出來,創口整齊,這個人的胳膊是被刀子砍掉的。

石斧沒有這樣的能力,只有金屬武器才有這樣的本事。

想到金屬武器,雲川就沒來由的想到了那個帶著青銅劍的軒轅。

平原部落因為去年的那場洪水沒了飯吃,那麼,以軒轅的智慧他絕對想不出除過搶劫之外任何可以幫助族人的辦法的。

搶劫集市不過是他應急的一種方式,搶劫丘陵野人部落才是他最重要的目的。

因為是冬日的緣故,浮屍沒有腐爛,只是被泡成了巨人觀,這樣的屍體,在水中至少泡了十天的樣子。

也就是說,十天前,在這條河的上遊,發生了丘陵部落與平原部落之間的戰爭。

用竹竿把屍體推到河道裏讓他繼續旅行,雲川就沒來由的想起那個被他毒死的沒鼻子的男人。

雲川很肯定,那個人那麼聰明,一定是軒轅派來探路的探子。

既然如此,就說明,軒轅來丘陵部落不僅僅是要搶奪物資,還有劫掠這裏的野人給他們當奴隸的想法。

畢竟,那麼大的一場洪水,他的部族人口一定損失慘重。

阿布今天捕捉到了很多鯰魚,他們好像更喜歡這種肉很多,油很大的魚,唯獨雲川對這東西沒有半點興趣。

以前,人們總說杞人憂天是一種愚蠢的行為,其實但凡有這種想法的人其實都是智者。

就像雲川能通過一具屍體,再連接自己以前得到的一些消息,相互印證之下,就基本得到了軒轅遲早會來到自己部落的消息。

所以,鋼鐵的冶煉再也不能等了。

鐵沙不經燒,一捧鐵沙倒進坩堝之留下一點鐵水,而雜質實在是太多了。

雲川一遍遍的刮掉雜質,以至于兩百多斤鐵沙,最後只弄出來了一個七八斤重的鐵條。

鐵條很脆,掉紅砂岩上就摔成了七八塊,雲川把這塊鐵繼續放進爐子裏燒,還讓阿布帶著五六個少年瘋狂的用竹筒往爐子裏打氣。

爐火熊熊,鐵塊再一次融化,依舊出現了很多雜質。

煉鐵的過程雲川重複了四次,才得到了一塊品質稍微好一點的生鐵。

下一次,就要開始炒鋼了,雲川不知道能不能成,他手頭的東西實在是太欠缺了。

把坩堝裏也不知是鐵水,還是鋼水的液體倒進了沙模裏,一柄雲川常見的刀的模樣就出現了。

等這柄刀冷卻下來了,雲川摳出這柄刀,在竹子上砍了兩下,還沒有開鋒,刀上就多了幾個凹坑……這僅僅是砍竹子而已。

雲川失望至極,將這柄刀丟在紅砂岩上就回到了他的紅宮。

因為,下雨了。

煙雨籠罩了大地,世界成了灰蒙蒙的樣子,透著一股子寒酸的意味。

雷聲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像是來自遠古,河對岸的大象不肯離開,聽到了雷聲,也跟著“嘟嘟”的叫喚。

一群群的螞蟻鑽進了黏在地上的人皮,它們吃光了人皮裏面的肉,卻把人皮獨獨留了下來。

雷聲終于從遠古回到了現在,“喀嚓”一聲,在紅宮的頭頂炸響。

“今天應該是驚蟄!”

雲川把頭從床上擡起來,懶懶的對躺在他對面的阿布道。

“什麼是驚蟄?”

“冬天就要過去了,第一聲雷響起,地裏的蟲子應該活過來了。”

“知道了,今天是驚蟄。”阿布起身,在紅宮的牆壁上用炭黑描繪了一條閃電,然後在閃電下邊又描繪了幾條蛇一樣的蟲子。

又一聲驚雷在紅宮上方炸響,雲川忍不住縮縮脖子,沒有咒罵老天爺。

他覺得自己當初燒草地,燒山,燒海島的行為,足夠讓雷公把自己劈死了。

“哢嚓嚓”又一聲驚雷在雲川耳邊炸響,隨即,窗戶邊上亮如白晝。

應該是閃電擊打在紅砂岩上了。

雲川不敢出去,怕被雷劈。

春天的第一道雷就來劈自己很正常,在幹了那麼多的壞事之後,雲川有這個心理准備。

部落裏的少年們已經從小老虎變成了鵪鶉,自從小狼跳進雲川懷裏發抖,野牛趴在雲川床下低著頭,別的族人也不知怎麼的,就開始往雲川背後躲,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等最後一個人躲在雲川背後的時候,他們已經形成了一個完美的老鷹捉小雞的隊形,雲川就是那只母雞。

而此時的雲川早就被這些人從床上擠下去了,再擠下去,他就要離開紅宮了。

雲川沒有什麼不滿的,自己既然是部落的老大,那麼,遇到人力不可抗拒的危險的時候,他自然要第一個上的。

雲川有這種當老大的自覺。

雷暴很快就過去了,也該過去了。

帶有正電荷的陰雲,與帶有負電荷的陰雲相遇,就會打雷,等能量釋放沒了,也就沒有雷可以打了。

不再打雷了,部落裏的少年們也就不害怕了,還有人鼓噪趁著火沒滅,可以增加一頓飯,還說他餓得很。

雲川是一個大度的人,已經忘記了這些人剛才把他推到雷暴最前沿的行為,准許他們再燉煮一鍋鯰魚湯。

天亮的時候,小雨依舊下著,空氣清新的讓人沈醉,這是氧離子太多的緣故。

這種清新的空氣雲川一點都不稀罕,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這種好空氣早就聞厭煩了,與此相比,他更想聞聞他那個世界裏的霧霾。

出門之後雲川忽然發現自己制造的那柄刀變成了斧頭的模樣。

為什麼這麼說呢,完全是因為他的那柄刀融化了,刀頭那個地方不平坦,有一個小小的凹坑,刀融化之後一部分就彙聚到了那個凹坑裏,好好地一柄刀,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一把斧頭。

這是一柄醜陋的淡藍色斧頭,淡藍色應該來自于雷電。

雲川舉起這柄醜陋的斧頭砍了一下竹子,竹子沒有被砍斷,斧頭彈了起來,雲川看了看斧頭鋒刃位置,結果,沒有開刃的斧頭沒有任何痕跡。

雲川擡頭想了一下,就明白了,雷電融化了刀子,因為有雨,在快速凝固過程中,等于給這柄斧頭淬了火。

雲川單手舉著斧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另一只手撓撓下巴,眼中滿是疑惑。

難道說古書中說每當有神兵利刃出世的時候,真的會有天象來應答嗎?

不管是怎麼回事,雲川覺得自己終於還是有了一柄神兵,在這個蠻荒世界終于有了一點武力上的依靠。

有春雨,所以火場裏的竹筍正在猛長,春筍的味道很好,雲川不願意放過,所有的少年人都被派出去挖竹筍,獨獨留下阿布幫他搖砂輪磨斧頭。

斧頭的毛邊,飛刺被完全清理乾乾淨淨之後,一柄閃閃發光的斧頭就出現在了雲川的面前。

這柄斧頭如果放在後世,估計能賣二十塊錢,可是,現在,當雲川一斧頭就砍斷了一根竹子且毫發無傷後,阿布就瘋了。

現如今,族群裏有太多,太多沒被燒死的竹子需要修理了。

有了斧頭之後,他的工作熱情極度的高漲。

雲川瞅著瘋狂幹活的阿布若有所思,看來,更高,更快,更強這樣的要求,放在這個時代也是合適的。

同時,雲川弄明白了一件事,上一次,自己制造的那柄刀其實已經是鋼刀了,只是炒制的次數不夠,如果多融化一次,那柄刀就能淬火,最後成真正的鋼制品。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24 03:18 AM

本帖最後由 朱鳳清 於 2021-4-24 03:20 AM 編輯

第二十六章 誇父,誇誇父親?

以前的雲川可沒有現在這麼細心,也不可能費力氣去回溯整個事件的過程,再分析結果。

因為用不著,有比他更加聰明,更加負責的人在做這樣的事情。

可惜,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只能依靠自己。

有回溯並分析過往能力的人,人們一般把他們稱之為人才,現在,雲川也有了這個能力,可見,人才其實很多,就看我們肯不肯開發大腦。

桃花綻放的時候,雲川很想大醉一場,很像樹姥姥的那棵老桃樹上的桃花開的就像陽光一樣燦爛。

雲川不敢去那棵桃樹下沐浴桃花雨,因為風吹動的時候,桃花片片脫落,就像時光又發生了變化一樣。

雲川不喜歡變化,他總覺得自己應該以一個地質隊員的身份結婚,生子,老去,最後一命嗚呼。

不該來到這個蠻荒的世界帶著一群野人挖竹筍。

既然已經來到了這個蠻荒的世界,他覺得也能活,只是千萬不要再變化了,否則,他又要重新熟悉這個世界,這很麻煩。

一只竹鼠從小洞裏探出頭來,呆呆傻傻的瞅著手握牙刀收割竹筍的雲川不知道逃跑。

雲川在這個蠢貨的腦袋上用指頭彈了一下,它才淒厲的叫著回到了洞裏。

這樣愚蠢的竹鼠太小,且養肥一些再動手不遲。

這只竹鼠的目標就是他腳下一根剛剛冒尖的竹筍,本來想用牙刀切掉,雲川微微歎息一聲,終究還是放過了腳下的竹筍,把目光盯在另一個又大又肥的。

大河是流動的,能帶來很多遠方的消息。

阿布捕魚的時候撈到了一個竹筐,他原以為是一件能用的工具,用竹枝把竹筐撈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裏面還有一個小小的嬰兒。

嬰兒肥胖可愛,且幹淨,雖然快要被凍死了,還是讓人心生憐愛之意,阿布用獸皮包裹住放在火堆邊上片刻功夫,這個孩子就開始哭泣了。

雲川刮了一層米油餵給孩子,他吃了半盆子,終于不哭泣了,揮舞著小胖手衝著雲川“呀呀”的拍著馬屁。

雲川費了好大功夫才確定這不是一個穿越者。

如果不是穿越者,那麼,這個孩子是從哪裏來的?雲川很確定,丘陵部落裏除過他小時候這麼可愛之外,別的孩子都是討債鬼,一般每天都張著嘴要食物。

阿布在河邊又等了好久,沒有撈到這個孩子的母親。

不過,他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沿著大河風一樣的狂奔,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你就沒想過叫喚一聲,人家說不定是這孩子的父親。”

“父親?”阿布對這個名詞很是陌生,至少他這是第一次聽到。

一個孩子有母親是對的,至于父親,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要知道就連軒轅這樣的人都自稱是有熊氏之子,而不是說他是某某人的兒子。

父親在這個時候是不確定的,孩子出生的方式也是各種各樣的,母親被一條蛇侵犯了,生下來了一個孩子,母親不小心踩到了巨人的腳印,生下來一個孩子,還有被發光的人指指肚子,睡醒之後就發現自己懷孕了,過了許久才生下一個孩子。

總之,孩子的出生永遠都是意外。

就像那個喜歡追著浪花狂奔的誇父族人一樣。他一定不是在追逐一個藏在竹筐裏的孩子。

對阿布這個預測,雲川多少還是滿意的,他也是這麼認為的。

只因為誇父族人喜歡吃人這一點,任何一個野人都不會認為他們有什麼仁慈之心,更不要說喜歡孩子了。

假如那個高大的誇父族人真的在追逐這個小不點,也一定是在追逐自己最可口的食物,與人的情感沒有半分關系。

又到了島上的人吃飯的時間,島上升起了裊裊的炊煙,一個徘徊在河邊的誇父終于下定了決心要用遊泳的方式度過這五十米寬的河面。

於是,雲川這群人就站在河邊用弓箭對付這個吃人的人。

箭如飛蝗,那個誇父族人不但要遊泳,還要防備羽箭,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難了,所以,他只能任憑羽箭落在他的身上,不一會,他的血就染紅了一大片河水,只是浪花翻滾一下,血跡也就消失了,同時消失的還有那個誇父族人。

雲川一行人歡呼了起來,能幹掉一個誇父族人,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場偉大的勝利。

不過,他們馬上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那個誇父族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紅砂岩的最高處,還舉著一塊百十斤重的紅砂岩向他們丟了過來。

阿布迎著碎裂的石快奮力向紅砂岩上攀爬,同時冒死向上攀爬的還有雲川的族人,唯一能保持鎮定的人就是雲川。

他沒有迎著石快向上爬,而是從竹筐裏提出那個胖孩子,準備丟進大河裏去。

誇父族人力大無窮,身上插著十幾根羽箭依舊勇不可當的樣子,雲川不覺得自己的族人可以戰勝他。

為了避免這個孩子被誇父吃掉,最仁慈的辦法就是把他丟進大河去餵魚。

看到食物要被丟進大河了,那個高大的誇父卑微的單膝跪在地上束手就擒,一個山一樣高大的漢子,哭的像一個嬰兒。

雲川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饞的人,僅僅為了一塊可口的肉,就卑微成了這個樣子。

阿布把這個誇父捆綁的非常結實,用的是老虎皮繩子,他胸口上的羽箭被拔掉了,所以,成串成串的血就從紅砂岩上流淌下來,把紅砂岩給弄得黑了吧唧的。

雲川確定這個誇父族人已經被綁的很牢固了,這才抱著那個孩子來到這個誇父身邊。

很早以前,雲川以為誇父族人必須身高百丈,或者萬丈才成,否則,他憑什麼追逐太陽,憑什麼一口喝乾渭水跟黃河呢?

這個誇父可能是誇父族中的侏儒,身高最多只有兩米,體重應該不超過三百斤。

他被人綁住了,渾身幾十個洞都在流血,他好像不覺得痛,只是看著那個雲川手裏那個白白胖胖的孩子,猙獰的面容逐漸變得溫和,最後居然能讓雲川看出一絲憨厚來。

雲川看看胖孩子的雀雀,沒什麼奇怪之處,就是一個小小的精致的雀雀。

“這是你的孩子?”

“吃我,不要吃他。”

雲川看看孩子,再看看手腳都被綁在背後的誇父道:“我不是誇父族,我們不吃人。”

誇父貪婪地看著孩子道:“如果能吃飽,我們也不喜歡吃人。”

雲川不得不承認,這個誇父族人其實長得很英俊,有點像大了四五個號的自己。

“好,我們殺了你,把這個孩子養大,你吃過人,他可沒有。”

這句話有些複雜,誇父想了半天,終于明白了雲川的意思,就努力的擡起脖子露出自己手指粗細的大動脈,示意雲川可以動手了。

雲川看看阿布他們,再看看引頸就戮的誇父,腦袋裏竟然莫名其妙的出現了軒轅那兩排白石塊一樣的牙齒。

他准備賭一下。

賭贏了,他就能帶著部落祥和快活的繼續在這座島上生活,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把這座島弄成自己想要的一個家。

賭輸了,他們這些人很可能有幾個活不下去,還有可能被這個誇父族人烤著吃掉。

最終雲川咬著牙在阿布他們驚恐的眼神中割斷了這個誇父手腳上的綁繩,且在第一時間把孩子塞給了這個巨人。

孩子才被送到巨人懷裏就哭泣了起來,巨人用一只手拖著這個孩子,將他放在胸口,雲川驚奇的發現,他居然把孩子的嘴巴湊在他的傷口上,讓孩子吸吮他的血。

在米油跟人血之間,這個孩子果斷的選擇了米油,他執拗的不肯吸血,依舊哇哇大哭。

巨人有些慌張,四處亂看,雲川覺得他似乎在考慮把某一個人抓住弄成肉糜餵孩子。

在巨人準備行動之前,阿布終于聰明了一次,飛快的回到紅宮,抱著一個不大的瓦罐跑了過來,舉著瓦罐遞給了巨人。

巨人看看罐子,就盤膝坐了下來,用兩根粗大的指頭捏著竹勺,挖裏面的米湯餵孩子。

孩子喜歡吃米湯,這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孩子吃飽了,就靠在巨人的胸口上睡著了,雲川瞅著千瘡百孔的巨人道:“留下來跟我們一起過吧。”

巨人俯視著雲川道:“我最強大。”

雲川笑道:“你庇護的那些族人應該都死了吧?”

巨人低下頭看著孩子輕聲道:“都死了。”

雲川制止圍在他身邊的族人道:“我的族人活得很好,每個人都能吃飽飯。”

巨人道:“我吃的很多。”

雲川踮起腳尖,拍拍巨人的肩膀道:“我養得起你。”

巨人嘿嘿笑道:“你如果讓我吃飽,誰打你們,我就打他。”

雲川認真的道:“我們不吃人,餓死都不吃人。”

巨人冷笑一聲道:“那是你沒有餓過,現在,我餓了,給我吃的。”

雲川微微一笑對阿布道:“把最大的那條魚拿來,我親自煮魚。”

阿布等人聽雲川這麼說,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他們吃過雲川煮的魚,可以說,為了吃到那口魚,他們甯願把自己的命交給雲川。

這件事是沒有什麼例外的,這個誇父也就是身體巨大了一些,與旁人沒有區別。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24 03:32 AM

第二十七章 烤人大會

誇父雖然吃過人,他卻是雲川在這裏見過的人中,最像後世人的一個人形活物。

雖然用自己的血來養育孩子顯得很變態,可是呢,雲川聽過羅馬人一些更變態的傳聞,人家用男人的生命精華在餵養孩子,據說這樣可以讓孩子更加的強壯。

總之,這都是濃濃的父愛,孩子接不接受無所謂,重點是他們的父親確實付出了。

所以,愛孩子是應該的,人類進化了很多年之後才知道如何把這種愛用在正確。

誇父吃了雲川烤的魚,立刻就愛上了這座島,愛上了這裏的人,也心甘情願的接受雲川的驅使。

他不僅僅迷上了烤魚,更喜歡雲川用砂鍋燉出來各種湯水,所以,這個誇父就信誓旦旦的表示臣服雲川。

誇父誇張的表現,在雲川眼中就是一種最樸素的騙術罷了,他之所以會這樣,主要是希望借助雲川的手藝把他的兒子養活。

誇父看的出來,這個不到一歲的孩子,留在雲川手裏,才能有大概率活下去。

對這樣的關系,雲川大致是滿意的,相互利用其實才是人類生活中最正常的一種關系。

桃花島上的人太少了,三十幾個人的族群是經不起大風浪的,他希望有了誇父這個猛將之後,能開始擴大自己的領地與統治人口。

一座孤獨的島嶼是不能建立一個國度或者王朝的。雲川希望能把對面竹林裏的兩頭大象攆走,希望在那裏安置更多的族人,如果能出現一些自然村落就再好不過了。

雲川把開疆拓土,收攏人口的重任交給了阿布,具體由誇父來實施。

阿布把斧頭藏在身上,對于誇父他提防的厲害,他晚上總是睡不著,總覺得那個誇父會在半夜慢慢爬起來,把他們這些人的脖子拗斷,然後再塗抹上鹽,腌制之後慢慢吃。

所以,在聽到雲川准備派他跟誇父出去捉人的時候,對雲川的安排很滿意。

誇父看著孩子在雲川懷裏愉快的跳躍著,扭頭就出了紅宮,帶著阿布等四個少年,乘坐一個大竹筏離開了桃花島。

猛將的用處就是這樣的,不能放在首領的身邊,要讓他時時刻刻動起來,唯有這樣,才能把猛將的作用最大化,同時,也可以讓猛將在永無止境的戰鬥中死掉。

在篳路藍縷的創業生涯中,最重要的是活著。

為了這個目標雲川活得非常謹慎。

晚上的時候猛將,猛士們回來了,他們的收獲非常的豐富,一個五十多人的部落自願搬來島上居住。

這是一個不錯的部落,主要是因為他們是一個純粹的以農耕,采集為主要活命手段的部族。

這種部落的戰力一般都很弱,如果他們能狩獵的話,絕對不會在這裏種莊稼。

聽阿布說,當誇父出現在這些人的面前的時候,他們並不驚慌,而是很乾脆的從族群裏找到一個長得最肥的人獻給了誇父。

為了讓誇父滿意,他們甚至弄死了這個肥人,分成幾大塊裝在籮筐裏,好方便誇父帶走。

雲川聽了經過之後,覺得這些人很適合當奴隸,不知道反抗,只一味的討好敵人,這樣的人呢是最好的奴隸,他們甚至是最好的奴隸種子,只要給他們一個平靜的生活,他們就能繁衍出一大批合適的小奴隸。

為此,這些人上了島之後,迎接他們的就是一通臭揍,之所以揍他們是為讓他們感到害怕,誘發他們心底最深處的恐懼感,最終讓他們想不起反抗。

果然,打過他們之後,這些人就表現得非常聽話,即便是不准他們進入紅宮睡覺,他們也沒有什麼意見,最後圍著紅宮,躺在牆根上度過了他們在桃花島上的第一個夜晚。

事情總會發生偏差。

就在雲川給這些人吃灰燼地撿回來的肉食的時候,他們立刻就變成了狼。

雲川,阿布,以及六個母族帶來的夥伴們已經進化的高級了一些,他們也喜歡上了喝小米粥,豆子粥,高粱粥,只是還要添加一些肉食,不像雲川,早就放棄了吃肉,他甯願吃草也不願意吃那些粗制濫造的肉。

誇父對此嗤之以鼻,勇猛的給自己兒子餵肉糜,還說誇父族的孩子都是這麼養大的。

孩子自然不聽他的,他不喜歡吃肉糜,一口都不吃,只對雲川瓦罐裏的米湯感興趣。

這孩子明顯不是這個誇父的,孩子的雙眼皮很明顯,黑黑的眼珠子,黑頭發,而誇父盡管眼睛很大,卻是單眼皮,眼珠是黃褐色,頭發卷曲而濃密,可惜顔色是黑中帶黃。

這樣的父親要是能生出這樣的孩子那才是見鬼了。

當然,雲川當然不會告訴他這一點,他雖然不知道這個誇父為什麼會離開族人流浪,這中間一定有一段離奇的故事。

誇父族人與普通人不一樣,他們由於戰力強大的緣故,雖然選擇跟族人住在一起卻比較分散,喜歡獨居。

這是有道理的,就像老虎,獅子這些猛獸也因為戰力強大的緣故,一般也是獨居,不成群。

吃飽了肉食的奴隸們很高興,對於雲川安排他們燒荒種糧食不僅不反對,反而由衷的感謝。

他們種地的手藝很嫻熟,不但知道把草根挖出來曬幹,把土地弄平整,還知道一把火把挖出來的草燒成灰燼,埋進地裏。

對於種地,這些人確實是專業的,在雲川的提醒下,他們從竹林弄來了更多的灰燼,統統埋進地裏,最後用竹矛在地上紮一個不深不淺的洞,把種子丟進去,再覆蓋上土。

他們最聰明的地方在於會趕鳥,這群人不論大小,只要把手聚攏在嘴巴邊上,就能發出惟妙惟肖的老鷹叫聲。

並且不知道疲憊,可以從早上喊到晚上。

鑒于此,雲川對島上的糧食豐收抱著很大的期望。

河裏已經很久沒有屍體流淌下來了,看來軒轅的戰爭已經告一段落了,當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是軒轅把人殺了沒有丟河裏,而是丟棄在了陸地上,總之,有很多種可能。

誇父他們出門的時間越來越長,附近的部落已經被他們抓的差不多了。

很多部落初來乍到的時候總想著逃跑,往往在吃了一頓飯之後想要逃跑的人就很少了。

島上太安全了,沒有猛地跳出來的老虎,也沒有躲在草叢裏的狼群,更沒有能把孩子叼走的巨鷹,就連毒蛇,在島上也很罕見。

然而,這些並非是他們留下來的主要原因,每個人每時每刻都在期盼紅宮廣場上有炊煙升起。

這東西已經成了他們歸家的訊號,每當炊煙升起的時候,他們就會停下手裏的活計,洗乾淨雙手之後,端著屬于自己的竹碗,等著雲川給他們分發食物。

食物很豐盛,有時候是熊貓肉,有時候是魚肉,更多的時候是鳥肉,而且都是添加了鹽巴的,雖然他們對雲川往肉湯裏丟野草的行為很不滿,一樣不妨礙他們猛烈的進食。

人手多了十倍不止,食物的來源逐漸有了側重點,雲川竹子編制了漁網,讓捕魚的效率激增。

所謂的漁網,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由細細的竹篾編織成的網兜,只要把網兜橫在平靜的水面上,不出一頓飯的功夫,就能抓到很多魚,讓雲川經常感歎這條河的物産之豐。

雲川在閑暇之余,也會乘坐竹筏去兩岸走走,大河雖然被桃花島劈成兩半,另一邊的河道卻遠比這邊的河道寬,且水流湍急。

他讓兩個會遊泳的奴隸乘坐上竹筏去了另一邊的河道開拓航道,結果,一瞬間的功夫,兩個奴隸連同竹筏就被河水衝的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回來。

桃花落了很久了,樹上結出了一個個指頭大小的青果子,密密匝匝的青果子對桃樹來說不是一個好現象,雲川就派人把多余的果子摘掉,只留下很少的一部分,他期望這些青果子可以長成可以吃的水果。

食物必須豐盛起來啊。

這是雲川心中最殷切的呼喚。

竹子生長的真的很快,尤其是在竹子的主杆被火燒掉之後,紮在泥土深處的竹根就把所有的養分玩命的貢獻給了竹筍。

盡管雲川的族人們在努力的挖掘竹筍,在一場春雨過後,數不清的竹筍還是躲過了人類的殺戮,快速的從竹筍變成了竹子。

綠色覆蓋了黑色灰燼,再有半個多月的時間,竹林那裏又會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模樣。

今天,雲川不能在竹林裏多加停留,主要是誇父這個人要舉行一場烤人大會,他比必須到場。

這場烤人大會是阿布在雲川的授意下舉行的。

簡單來說,就是誇父當壞蛋,雲川最後當好人的一場戲碼。

這絕對是無奈之舉,不是所有的部落人都懦弱的如同鵪鶉一般,總有一些部落人依舊認同自己的部落,不願意臣服在雲川腳下。

這個時候,一定程度的威懾是非常有必要的,誇父以為把人烤熟了分給那些不聽話的人吃,絕對是一個非常好的辦法。

雲川不這麼認為,吃人這種事情是野獸行徑,人,能不沾這種事最好不要沾。

當然,嚇唬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雲川回到紅砂岩營地的時候,誇父的烤人大會已經要開始了。

人,火堆,燒烤架一樣都不缺,並且,連觀衆都已經到位了。

平台下黑壓壓的一片腦袋,亂糟糟的,雲川仔細看過,這些人中,有麻木不仁的,有痛苦地,有憤怒的,當然,也有躍躍欲試的人。

這就對了,只有在人群中能因為同一件事出現這麼多樣的情感表現。

如果是狼群,或者別的什麼群在開這樣的大會,假如它們有情感的話,那麼,這些情感必定是一致的。

被誇父綁在燒烤架上的男人是一個英雄,也是誇父在征服這些部落的過程中,唯一給他制造了阻礙的人,並且,就是這個人用投槍傷到了誇父。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24 03:41 AM

第二十八章 醜陋的人類

有反抗心的部族一般都是比較聰明的部族,也就是說是所有臣服的部族中實力最強悍的部族。

如果不能讓他們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混,最後,一定會出問題的,所以,這一場烤人大會的舉行勢在必行。

被烤的這個人是山頂部落的族長,是一個身經百戰的英雄,他有一頂虎頭盔,是用老虎頭骨制作的帽子。

也就是說,他殺死了一頭老虎。

他能殺死一頭老虎,卻不能殺死誇父,主要原因在於誇父比老虎聰明的多。

這是一位遇到危險身先士卒的好族長,也是一位做事非常公平的族長,所以,他的族人很敬愛他。

今天,雲川就准備毀掉這個族長的名聲,毀掉這個族長統禦族人的法理基礎。

人已經放在燒烤架上了,柴火也准備好了,另一邊的火堆上竹筍熊貓肉湯已經開始快要燒開了。

現在要做的就是等誇父把這個叫做“繪”的男人烤熟,大家就能開飯了。

繪,赤身裸體,大字型的躺在燒烤架上,誇父正在用一柄鋒利的石刀收拾他身上的毛發,眼中滿滿的都是對食物的敬意。

雲川隨意的來到繪昔日的族人中間,雖然這些人眼中滿是恨意,雲川卻不在乎,既然他們能夠投降,就說明他們都是膽小鬼,這個時候表現出來的恨意,不過是一種廉價的自我鼓勵罷了。

“你看起來很老了,看過多少次花開花落?”雲川問身邊那個看起來像部族老二的人。

“不知道。”老二回答的很是堅硬。

“他什麼時候開始給你們當族長的?”

“不知道。”

“自從你懂得自己需要吃飽才能活下去以來,你吃飽過嗎?”

“沒有,食物總是不夠吃。”

“為什麼不夠吃呢?”

“野獸不好抓。”

“你們來到島上已經見過四次太陽了,那麼,你告訴我,你在這島上吃飽了嗎?”

“吃的很飽。”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族人之所以吃不飽肚子,會不會是你們族長的原因呢?”

“族長打死過老虎。”

“老虎肉好吃嗎?”

老二舔舔嘴唇道:“沒有吃過。”

“族長不給你吃?”

“他自己吃。”

“既然這樣,他打死了老虎對你們有什麼用處呢?我就不一樣,你們吃的魚中間有我抓到的,你們吃的竹筍有我挖的,你們吃的鹽,是我采集的,所以,我是一個最好的族長,你們應該聽我的話。”

“繪才是族長。”

“他就要被你們吃掉了,當不成族長,以後我就是你們的族長。”

老二看起來非常的矛盾,半天才說:“殺了繪,不要吃他。”

“不吃他,你們就會聽我的?”

“我們聽話。”老二似乎一下子就有了精氣神,他覺得是他拯救了繪免于被吃掉。

背叛的理由雲川已經幫他們想好了,就是在實際操作的過程中,這些人的領悟力還是不成,讓他說了很多沒意思的廢話。

雲川給這些人找到背叛的理由之後,誇父已經把“繪”收拾的一根毛都不剩。

石刀不太鋒利,除毛的時候難免要用到“刮”字訣,加上誇父的力氣太大,此時的繪身上到處都是傷口,早就成了一個血人。

眼看著誇父就要用石刀給繪開膛破肚,雲川叫停了誇父,來到目光已經渙散的“繪”身邊歎息一聲道:“你的族人要我殺了你。”

原本已經精神崩潰的“繪”猛地擡起頭,瞅著本族的老二大聲道:“苗,你要殺我?”

老二一副為老大好的模樣大聲道:“你去死吧。”

繪憤怒的在燒烤架上搖晃起來,導致他身上的傷口齊齊的崩裂,血流淌的跟漏雨的房頂一般。

雲川用牙刀悄悄地割斷了“繪”的綁繩,當這個粗豪的人以為自己已經掙脫了綁繩,不假思索的拿起誇父給他除毛的石刀,重重的一刀就砍在老二的脖子上。

老二脖子上的血飆起老高,狂怒的“繪”在砍死了老二之後還不罷休,親自把老二的屍體綁在燒烤架上,在那裏用力的給老二除毛。

雲川抱著雙臂冷冷的看著繪,誇父也笑眯眯的站在一邊看著繪,阿布仰天長歎一聲,敬畏的瞅瞅雲川的背影,自覺不自覺地把腰板挺得筆直,他可不想讓自家族長認為自己是一個笨蛋。

繪在狂怒中給老二的屍體除了毛,還開膛破肚,收拾幹淨了內髒,最後點起一堆火,開始烤自家老二。

“我不吃人。”雲川轉身離開。

“我也不吃人。”誇父抱著自己的兒子也走了。

“我們部落餓死都不吃人!”阿布大聲對“繪”部落的人道。

“我喜歡吃魚。”最早跟隨雲川的六個狗腿子迅速的道。

“繪,喜歡吃人。”這是一個投降部落的族長的話。

最後,就連繪部落的人也紛紛發誓,自己沒吃過人。

人們拿走了熬煮好的熊貓肉竹筍湯,偌大的紅砂岩廣場上只留下呆滯的“繪”,以及被火烤的“滋滋”作響的老二。

“我不吃人——”繪孤獨而淒厲的聲音從紅砂岩方向傳來,正在吃熊貓肉喝竹筍湯的人們齊齊的搖搖頭,繼續低下頭吃自己此生難得吃到的美味。

雲川長歎一聲,端起一碗熊貓肉竹筍湯來到不知所措的“繪”的身邊,把熊貓肉湯遞給他道:“以後不要吃人了,我們的食物還有很多。”

端著熊貓肉湯的“繪”大口的吃著肉喝著湯,一邊吃一邊對雲川道:“你看見了,我不吃人。”

話說完了,見雲川正在斜睨架子上快要被燒焦的老二,也不顧老二的肉很燙,舉起燒烤架就跑到河邊,“噗通”一聲,就把老二的屍體丟大河裏去了。

雲川重新把竹碗遞給“繪”,摸著他血湖刺啦的腦袋道:“以後要聽話。”

繪連連點頭。

雲川很滿意,特意讓他晚上睡到自己身邊。

一個五百多人的部族留在島上,對這座島的自然環境是很大的傷害,比當初熊貓跟大象加起來的傷害還要重十倍。

人多了,島上完全沒有了其余動物生存的空間,就連愚蠢的竹鼠都似乎在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飛翔在高空中的鳥兒,自從在海島上損失了大量的族人之後,也就慢慢的不來島上找食物吃了。

趁著這個機會,雲川命族人把草地上的草全部清除乾淨,統統種上了糜子,谷子,跟高粱。

草地上的荒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一千五百畝大小的阡陌農田。

雲川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這個時代第一片成規模的農田,他知道,只要這一千五百畝農田開始有産出了,自己的王國也就正式形成了。

在夏天到來的時候,雲川在五十米的副河道上架起了一道竹橋,竹橋看起來不是穩當的樣子,但是,雲川卻非常的得意,這是人類文明之光第一次戰勝了天塹。

河對岸那些被大象踩踏出來的人皮已經被螞蟻吃的差不多了,現在,螞蟻正在搬運僅存的一點皮料。

估計再過幾天,那些恐怖的人皮就會完全消失在曆史的時空中了。

誇父,阿布,繪,這些部族中最勇猛的人與大象的戰爭還在進行著。

經過無數次的惡戰之後,大象已經傷痕累累了,眼看著再來幾次戰爭,人象之爭就要以人類的勝利告終了。

在有指揮,有安排,有計謀的人類面前,大象即便是力大無窮,終究難以幸免。

那頭雄性大象的耳朵已經被撕扯的如同撕爛的蒲扇一般,雄壯的身體上傷痕累累,但是,這個家夥依舊驕傲,繼續守著河對岸的那一大片竹林不肯退縮。

眼看著大象在茂密的中林中如履平地的模樣,雲川就一次次的為這種美麗的生物歎息。

它的身體可以輕易折斷竹子,可以輕易地在竹林中踩踏出一條條的道路,它卻不知道,這些道路正是雲川需要的,假如不需要大象繼續為他開拓那片竹海,這兩大一小三頭大象,早就被他們分解之後放在陶鍋裏煮熟吃掉了。

直到有一天公象落進了陷阱,它在難以轉身的坑裏上下翻騰,想要脫困,而母象一次又一次的想要衝過來救助公象,卻被數百人投擲出來的投槍一次又一次的逼退。

當公象的眼睛被滾燙的桃膠糊住,它終于停止了折騰,而是仰起頭朝天“嘟嘟,嘟嘟”的叫著,聲音低沈而悲傷,像是在跟這個世界做最後的告別。

竹林中,再一次被逼退的母象聽到了公象的叫聲,也開始“嘟嘟,嘟嘟”的叫喚。

叫喚了一陣之後,母象就用鼻子牽著小象的鼻子鑽進了茫茫竹海,最終消失不見。

公象此時也不再掙紮,似乎放棄了抵抗,雲川用早就最結實的藤條綁住了大象的四肢,再用杠杆原理把大象弄到底下有竹竿的竹排上,數百人一起拖拽,讓竹排在竹竿上滾動起來,隨著竹竿不斷地向前鋪設,大象終于過了竹橋,回到了島上。

最終,這頭大象被雲川安置在一個狹小的紅砂岩坑洞裏,在這裏,被除掉桃膠的大象只能看到一片小而怪異的天空。

“我們不吃了它嗎?”誇父對大象肉充滿了渴望。

“不吃,我們需要大象的力氣來幫我們幹一些我們幹不了的事情。”

“它不會聽話的。”

雲川看看誇父笑了一下道:“它一定會聽話的,就像你一樣。”

“跟我一樣?”

“沒錯,就跟你一樣,你想想看,你是因為什麼才聽我的話的?”

“我想讓你幫我養兒子。”

“那是你以前的想法,說實話,你現在怎麼想的?”

“雲川,說實話,我有些怕你了,我最怕你有一天會殺了我的兒子。”

“我不殺孩子,永遠都不會。”

“我也覺得你可能不會殺我跟孩子,可是,最讓我害怕的是我不能肯定的認為你不會殺我們。”

雲川握住誇父蒲扇般的大手道:“我在等你跟我說你流浪的原因,等哪一天你跟我說了你流浪的真實原因,我想,你就不會再害怕我了。”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24 03:48 AM

第二十九章 異食癖者

想要進入別人的心裏,就一定要沈下心來聽別人講故事。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故事,主題不外乎悲涼或者傷殘,能不能講好這個故事,能不能渲染人讓別人生出共情,這主要跟個人的文化修養有關。

文化修養好的一般能把一個故事講得婉轉動人,沁人心脾,潸然淚下。

文化修養不好的一般只能扯著嗓子乾嚎——我好慘啊!

如果談不到修養的,就會抽一口煙淡淡的道:“我他媽的真不容易啊。”

很久以前,雲川就是第四種層次的人,把所有的苦悶都藏在心底,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查看四處無人,這才能用蚊子哼哼一般大小的聲音對自己說:“我好難……”

說出去的話如同在人群中放屁一般,不敢高聲,不敢放松,還要祈禱這是一個沒有臭味的屁……結果,所有的人都捂住了鼻子,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因為他早就拉褲子裏了,且黃湯四溢!

誇父自然不屬于這四種人,因為讓他感到難過的人都被他給殺了。

一般的野人哪來的資格讓他感到難過呢,能讓他感到難過的一般都是跟他一樣強壯的族人。

所以,他殺的是自己的族人。

坐在碧桃樹下說這些故事的時候,碧桃樹聽得極為興奮,在風中微微的搖動枝幹,就像一個即將受孕的女人。

“這麼說,你被族人拋棄了?”

“不是拋棄,他們要殺我。”

“孩子是怎麼回事?”

“那是我的孩子!”

“你是怎麼確定那個孩子是你的孩子?”

“我睡了一個菜人,第二天她就生了這個孩子。”

雲川瞪大了眼珠子瞅著這個禽獸,看了許久,許久,不過,他還是努力的把注意力放在菜人兩個字上面。

“你知道的,菜人就是那種能當菜吃的人!它們的皮膚很嫩,咬一口就出水,它們的胸脯很大,煮熟了之後一口咬在上面……比你煮的竹鼠好吃,還沒有骨頭。

最好的地方在于把它們放進鍋裏的時候很容易熟,一把柴沒有燒完就熟了。”

雲川很想把這個混蛋說的這幾句話當成流氓話來聽,可是,以他對誇父的了解,十成十就是字面的意思。

“你長得其實很像菜人!”誇父用粗大的指頭點著雲川的眉眼絮絮叨叨的道:“就是的,你真的很像菜人,跟它們一樣白淨。”

“你不會吃了我吧?”

“我不吃人!菜人也沒有吃過,我見過別人吃,他們說好吃!”誇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像是一個有了信仰一般的光榮之人,渾身似乎都在散發著光輝。

“明白了,你被驅逐的原因是你不吃人,你是你們族群裏的異類。”

“不是,它們要吃我的孩子,搶著要吃我的孩子。”

“所以,你殺了它們?”

“也不是,我以前就不吃人,它們吃它們的人,我吃我的四條腿獵物,那一天,孩子生下來了,那個菜人死了,被它們丟進鍋裏,一個家夥准備吃我的孩子,我覺得這不對,非常的生氣,就把那個家夥的脖子給打斷了。

他的母親不幹,要咬我,也被我一拳給打死了,再後來他母親的兒子們就不幹了,我只好把它們全部打死,打死了一窩之後,我覺得可以了,結果,來了好幾窩的人,都要殺我。

打不過,就把孩子裝籮筐裏渡河跑了,有一窩人追下水,籮筐被水帶走了,等我打死那一窩人之後,孩子不見了,就順著河水跑,就遇見了你。”

聽完誇父的故事之後,雲川欣慰的站起來拍著誇父的肩膀道:“他們的食物該是四條腿的獵物,不該是人,它們吃錯了。”

誇父認真的道:“我就知道它們吃錯了。”

很簡單的談話,就讓雲川對這個誇父有了進一步的認知,至少,這家夥該是一個天生的好人,雖然睡了一個菜人第二天就生孩子這種事顯得慘不忍睹,不過,這依舊不代表他不是一個好人。

他不過對生育這種事情有一點不同看法而已。

一般的上位者在這人還有巨大利用價值的時候都有這樣的容人雅量。

田野裏面的谷物已經長出來了,因為加了草木灰的緣故,長勢不錯,就是嫩苗稀疏了一些。

刀耕火種的時候不敢要求太高。

五百七十一個人,這是雲川在清晨清點自己不足人手的時候得出來的一個最新數據。

誇父本來還想繼續去山林裏捉丘陵野人,被雲川給阻止了,因為,此時的雲川部族的生産力,只能養活這麼些人。

河裏的魚,成了部族中最可靠的食物來源,可靠程度甚至超過了竹筍,跟天空中的飛鳥。

為了擴大食物的來源途徑,誇父就帶著阿布他們再一次離開了桃花島,踏上對面的大山去搜尋食物。

人數多了,狩獵的時候得手的機會也就多。

每天傍晚這些人回來的時候很少有空手而歸的,有時候是一兩只熊貓,有時候是一頭狗熊,大多數時候都是野鹿,野羊,只有極少的時候能帶回來一兩只野牛。

族人們不喜歡抓野牛,野羊,野鹿,野豬一類的獵物,因為抓到這些東西,族長就不允許大家殺掉吃肉,而是養在竹林裏。

聽族長說,這些東西養的越多,將來就會有更多的肉食吃,會有更多的皮子可以用,同時草籽也會長的更好。

如今,草籽正在瘋長,那些被關進竹林的牛羊豬鹿們也慢慢的適應了竹林的環境,也開始安靜的生活了。

雲川終于有時間繼續研究自己的冶鐵術。

這些日子裏,那些年幼的族人們已經幫他收集了更多的鐵粉,所以,雲川也沒有閑著,開始日以及日的給族人們准備工具。

雲川的偏頭銅錘早就變成了一柄真正的鐵錘,他也有了一塊鐵砧,鐵錘敲打在燒紅的鐵塊上火花四濺,這才是他所熟悉的鍛造。

只是這樣的鍛造術鍛造出來的刀子依舊不符合雲川的期望,不論他如何操弄,最後,造出來的刀子依舊不怎麼耐用。

這是雲川弄出來的鐵料不成,達不到鋼的程度,而熟鐵這個東西是沒有辦法淬火的,

所以,當誇父終于擁有了一柄白蠟木柄的十八磅熟鐵大鐵錘的時候,他已經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

極少數分配到小刀的族人們更是欣喜若狂,雖然一柄鐵刀需要小心使用,且需要經常在石頭上磨才能保持鋒利,他們依舊對族長分配給他們的工具愛若性命。

雲川用了幾乎所有能想到的手段,熟鐵就是沒辦法變成鋼,至于上一次,完全是雷電的力量,誤打誤撞才成功,與雲川個人的努力一點關系都沒有。

直到一個喜歡拿著磁石胡亂吸東西的孩子拿給他一塊鐵隕石之後,這個問題才解決。

鐵隕石不大,就是沒辦法燒成液態,也沒辦法熔鑄成一柄劍或者一把刀,雲川只能不斷地把這塊燒的通紅的隕石拿出來用鐵條砸,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煆燒了無數次,才在隕石中間砸出來了一個洞。

等隕石冷卻之後,雲川發現自己好像又得到了一柄錘子,不過,這一柄錘子非常的堅硬,是一個打鐵的好工具。

雲川丟下錘子,擡頭看看天空,天空中萬裏無雲,沒有要下雨,或者打雷的跡象,他就郁悶的去看那頭大象了。

他覺得老天總是在跟他作對,每當他想做成一件事的時候,後果一般都不由他來掌握。

總是會出現偏差,總是不會有他希望的結果出現。

為此,他對自己目前耗盡心血建設的這座島的前途充滿了憂慮。

大象快要被自己的糞便淹沒了。

即便是如此,這頭大象依舊沒有屈服的意思,每天都在吃大量的食物,排出大量的糞便,可是,只要人類接近,哪怕是給它餵食,它也會嘗試著攻擊這個餵食者。

隨著天氣逐漸變熱,它身體上的潰口沒有及時愈合,在這個糟糕的環境中,很多傷口已經開始潰爛了。

雲川盯著大象那雙血紅的眼睛道:“我以前不是一個宿命論者,更不是一個有神論者,現在,我好像開始接受神這個東西了。

你如果能告訴我神在那裏,我就放了你。”

大象見雲川距離它很遠,伸長鼻子也夠不到,就安靜的吃著人們丟給它的竹子,一聲不吭。

雲川向前走了一步,大象又神出鬼沒的把鼻子伸出來了,這一次依舊夠不到,失望的大象用鼻子吹起一股塵土,弄得雲川灰頭土臉的。

“我好像見過神,准確的說,我應該見到了神殿,你活得足夠久,你來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神靈這樣的東西存在?”

這一次,大象停止了進食,焦慮的把長鼻子伸了出來,不僅如此,它甚至把身體緊緊地貼靠在紅砂岩坑洞的牆壁上,急切的想要用鼻子撫摸雲川。

“你已經瘋了是嗎?”

雲川忍不住倒退一步,左右看看,沒有人在附近,就壓低聲音道:“我其實瘋的比你還要厲害,我用了二十幾年才建立的世界觀,在過去的一年中,就被摧毀殆盡。

我的道德底線一次次的降低,至今,已經低到了地平線上,再往下,我的道德觀就成負數了。

我希望你不要挑戰了,你應該聽我的話才對。

要不然,我不介意成為一個異食癖者,開始吃你的肉。”

用盡力氣的大象倒在了他的糞水裏,鼻子如同手臂一般在坑裏伸得筆直,就像一根粗大的中指。

雲川笑了,他往大象身上丟了好多黃精,木薯一類的東西,他希望這頭大象可以好好的活著,多多的養精蓄銳,最後能活著找到他失蹤的妻子跟孩子。

畢竟,這頭大象好像比他更像是一個人。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24 03:56 AM

第三十章 階級這東西就是為統治服務的

軟弱只能是一瞬間的事情,萬萬不可長久,對于一個部落酋長來說,更不能將軟弱這種情緒表現出來。

雲川在偷偷地宣泄了軟弱的情緒之後,就讓誇父他們把這頭大象放掉。

他發現,只要自己幹了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之後,總會有報應降臨在自己的身上,且奇准無比。

誇父不知道雲川為什麼要放走如此大的一塊肉,心頭未免有些不愉快,可是,當他看到雲川笑吟吟的樣子,就立刻去準備了。

紅砂岩坑洞的邊上有一道狹窄的門,這道門是用粗大的松木堆積出來的,只要把其中一根松木抽掉,這道門就會立刻崩塌。

門開了,首先湧出來的是大象的糞便,然後才是那頭肮髒的沒有模樣的大象。

大象來到外邊,先是在地上跪了許久,這不是說他已經屈服了,而是因為他在那個小坑裏站的時間太長了消耗了太多的力氣。

雲川一直在等待這頭大象對他展開報複,他也做好了承受這頭大象怒火的准備,結果,大象這時候好像更加的思念自己的老婆孩子,才勉強站起來,就下了河道。

他不屑走雲川他們搭建的橋梁,而是准備遊過去。

這家夥才下水,身邊就圍滿了魚群,對于河裏的魚來說,滿身糞便的大象下水,就好比是一大塊魚食下了水。

下水的大象吸了滿滿一鼻子的水,衝著雲川所在的方向噴了出去,水霧彌漫,甚至出現了一道小小的彩虹。

肮髒的大象從河對岸出來之後,就已經很幹淨了,他沒有停留,而是一頭鑽進了前邊的竹海。

隨著大象的屁股漸遠,雲川內心那種緊繃的感覺似乎消失了,他淡淡的對阿布道:“繼續砍竹子,我要制作一架水車。”

阿布不知道什麼是水車,他只知道,這個時候需要盡快的去完成雲川的命令。

在雲川放走大象的時候,他們的族人的眼神已經不那麼對勁了。

毫無疑問,大象是好大,好大一塊肉,能讓全族人吃好幾天,現在,雲川把大象放走了,就等於放走了他們的食物。

雲川低頭看看對他有些仇視的族人們,無奈的笑了一下,就對手裏拿著鞭子的“繪”道:“抽打他們,直到他們學會敬畏,我要他們匍匐在我的腳下,我還要他們學會服從。”

已經完全淪為雲川走狗的“繪”沒有遲疑半秒鍾,就掄起手裏的鞭子向族人們抽打了過去。

繪開始動手了,阿布也就下手幫忙,雲川最早帶來的六個夥伴也開始做同樣的動作,最後,直到誇父也開始加入鎮壓族人的隊伍之後,這些人終于按照雲川的吩咐,乖乖地匍匐在地上。

挨打的人遠比打人的人多,可是,挨打的人似乎對反抗這種事有抗拒,所以呢,他們中的很多人就被鞭子抽的血淋淋的。

不論是繪,還是阿布,亦或是誇父他們在打人的時候都是有選擇的。

他們的鞭子總會有意無意的避開那些實力強悍的族人,總是會把鞭子落在弱小的族人身上。

在必要的時候,阿布甚至會把鞭子交給其中一些實力強悍的族人,讓他接替他用鞭子抽打自己的族人。

所以,到了後來,打人的人越來越多,直到全族四分之一的人手裏頭有了鞭子之後,打人者的數目才沒有繼續擴大。

到了晚上的時候,挨打的人難過的發現,那些打了他們的人晚上吃到的東西要比他們好,有大塊的魚肉,獸肉,他們的鍋裏邊只有一些肉渣跟骨頭。

一些挨打的族人很憤怒,他們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竹條開始抽打跟自己一起挨打的夥伴,把夥伴打了一頓之後,他們就理直氣壯地湊到打人者的鍋邊上,用竹筷撈肉吃。

在打人者的鍋邊圍滿了人之後,這些打人者就開始排斥那些後來的打人者,將那些想通過打人混進打人者隊伍的後來者,又毆打了一遍。

雲川將肉湯倒進小米幹飯裏邊,用筷子把小米飯攪散,讓肉湯跟小米飯徹底的融合,再把一顆煮熟的野雞蛋用野牛的鬃毛切開擺在竹碗上,最後放兩棵水煮的野薺菜作為裝飾,欣賞了好一陣子,在族人們的驚歎中,把它們全部吃進了肚子。

當強力者的權利被維護之後,他們就會在自覺不自覺之間開始維護統治者的利益,因為,他們之間的利益是相通的。

雲川可以預見,在以後的歲月裏,應該不會再有什麼人來反對他的意見了,在以後的歲月裏,他的話應該就是最高的指令。

金字塔的雛形已經構建好了,剩下的就看那些挨打的族人們能不能在自己的屁股下邊,再弄出一層人來。

當竹子制作的水車矗立在大河邊,並吱吱呀呀的轉動著,將一竹筒又一竹筒的水從河裏提上來,倒進一個水槽裏,再流淌進田地裏的時候。

族人們舉行了盛大的篝火晚會,他們圍著水車狂魔亂舞了大半個晚上,很多人故意站在水槽上,讓水衝刷他們的身體,就像是在沐浴神的光輝。

第二天,當雲川從紅宮裏面走出來的時候,桃花島上終于出現了該有的秩序感。

誇父帶著一群人離開桃花島去狩獵了。

阿布帶著一些人在用漁網捕捉河魚。

三個最初的小夥伴們帶著一群人在遵循雲川的意見拔田地裏的野草。

另外三個夥伴帶著另外一些人在低矮的竹林裏照看那些被捕捉來的野牛,野鹿,野羊,野豬。

至于繪,帶著十幾個背負弓箭的人在桃花島上四處遊走,一邊射鳥,一邊巡邏。

女人們在收拾獸皮,孩子們光著屁股蛋在整理草籽,高高地紅砂岩上,還有一些人最肥壯的家夥們正在把一塊塊肉,一條條魚,往排成好幾排的砂鍋裏傾倒。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做。

雲川笑了,這該是一個欣欣向榮的部族。

他之所以這麼努力的維持一個部族,最大的原因不是什麼王霸天下,更不是什麼要統一個什麼,平滅個什麼,唯一的原因就是想要讓自己脫離這些最低級的勞動。

讓自己的生活變得好起來,讓自己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

很好,野牛穩穩的馱著他,小狼在他身邊愉快的奔跑,老桃樹上已經被族人們安置了一個很好的樹屋。

在這座樹屋裏,他只要抬抬頭,就能看到他的子民們正在辛勤的勞動,正在為他們自己能有一個更好地明天奮鬥著。

這就對了。

社會就該是如此的有秩序。

社會就該是如此的有法律。

社會就該是這種讓聰明人受益,讓勇敢者受益,讓勤勞者受益的模樣。

至于在這個過程中有多少汙穢跟交易,那不是重點。

竹林裏都是小竹子,所以這裏的竹蟲大多肥嫩,用葷油細細的煎炸過後,再撒上細鹽,應該就是這個時代最昂貴的佳肴。

至于酒,在這個時候是沒有的,好在雲川有茶,茶不是茶葉炒制的,而是竹葉茶。

采集最鮮嫩的竹芽,陰幹之後放在砂鍋裏慢慢炒制,直到竹子的清香出現,就可以裝在竹罐裏儲存起來,喝的時候用開水衝泡,就是一杯香氣四溢的好飲料。

竹蟲跟竹葉茶很配。

整個部落裏,有資格享用這兩樣東西的人,只有雲川跟阿布,有時候誇父也會湊過來,他實在是用不慣喝指頭大小的陶碗裝的茶水,所以,不怎麼喝。

不過,他一直在努力的為自己的孩子爭取每天都能吃到竹蟲的權利。

夏天的時候,雲川基本上是不穿皮衣的,現在,他全身上下都是麻布衣衫,腳上穿的也是獸皮底麻布幫子的軟鞋。

雲川本來想把灰白色的麻布染一下的,後來放棄了,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太短,他還沒有收集到足夠多的礦物質,也沒有收集到足夠多的植物染料,至少藍草這種有十幾種亞科的植物他就沒有找到。

雲川今年也種植了不少的麻,這種植物的生長力很好,才到夏天,就已經有半人高了。

比田地裏那些低矮的谷子,糜子,麥子要高出不少,唯獨比高粱低一些。

谷子,糜子,麥子紛紛開始抽穗,雲川看過這些植物的穗子之後,就對今年的糧食産量基本不抱什麼希望,也就比種一葫蘆收兩瓢的結果好一些。

至于高粱更是一言難盡,這東西瘋狂的長杆子,頭頂上卻不長什麼高粱米,跟雲川在九糧液酒廠見到的那種一半杆子,一半高粱穗子的高産作物根本就是兩種東西。

就在雲川陷入自嘲情緒中的時候,阿布來到了木屋,他先是很有儀式感的喝了三杯竹葉茶,用兩根手指捏了一條看起來比較肥說的竹蟲丟嘴裏,細細的品嘗了竹葉茶的清香以及油煎竹蟲的濃香之後,對雲川道:“有一個很大的部族准備投靠我們,收不收?”

雲川將小狼的腦袋從木屋的窗戶上推出去懶懶的道:“大部族,有多大?”

阿布翻著眼睛在心裏組織一下自己的語言,然後張開把手臂張到最大。

雲川點點頭道:“確實很大,三百人的部族,為什麼要投靠我們呢?”

阿布又喝了一口竹葉茶道:“軒轅來了。”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24 04:02 AM

第三十一章 聽話!我是你的爸

軒轅要來了,雲川認為自己要做一些準備。

所以,他先查看了部族的糧食儲備狀況。

結果還不錯,有一群辛勤的族人,雲川部落裏的糧食儲備狀況很好,主要是魚比較多。

自從族人學會了在大河邊上挖一個大水口子,把河水引進桃花島的低窪地帶之後,就有很多魚從口子處遊進來,畢竟,這裏的食物比較豐富,結果,這些來吃食物的魚,就成了族人的食物。

曬魚乾是雲川部族獨有的儲存食物的方法,或許還不能這樣說,母親的部族應該也會。

自從人們學會了曬魚乾,部族的食物就再也沒有短缺過,雲川從未想過一條大河就跟一個魚塘一樣,居然有如此豐富的魚類,這裏的魚,不但大,還多。

後來吃多了這裏的魚,從魚肚子裏找到太多的魚卵之後,雲川就猜測,這片水域很可能是這些魚的産卵地。

關于魚類産卵地的知識,雲川還是有一些的,他知道,以這些魚類對産卵地的執著,即便是自己抓到再多的魚,只要這種魚沒有絕種,它們還是會前赴後繼的把自己送上門來。

他不准備執行什麼長遠發展的法則,也不准備執行什麼抓大放小的手段,魚卵對于人的大腦發育來說太重要了,不能因為可憐這群魚,就讓自己的部族裏傻子橫行。

而學會用腦子想辦法捕魚,雲川認為這是部落人智力的一大飛躍,因為這個過程雲川從頭至尾都沒有參與。

挖魚塘誘捕河魚的法子是他們自己想出來的。

挖魚塘誘捕河魚可以得到大量的食物,曬魚幹又能有效的解決糧食的儲存問題,這是一個很不錯的閉環經曆,對部落來說,非常,非常的重要。

軒轅終究是來了。

或許,軒轅征服丘陵部落的過程,就是他統一華夏的過程的開始,雲川不打算屈服。

因為軒轅的口頭禪就是——聽話!

上一輩子雲川聽話了一輩子,聽國家的話,聽學校的話,聽父母的話,聽嶽父母的話,聽地質隊領導的話,聽師傅的話,聽女朋友的話,就連上廁所的時候,尿池牆上都有要他往前靠靠的話。

好像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是人上人,只有雲川自己是一個該死的奴隸。

這一次,他想看看不聽話的後果。

尤其是不聽這個可能是他元祖的話,會不會被雷劈。

當初選擇這個島嶼,就是看中了這裏的地形,說實話,居住在島上的生活並不便利。

區區一座小島不能支撐五百多人的生活,必須要離開島嶼,去更加廣闊的空間,才能弄到足夠多的食物。

不過,居住在島上也有好處,那就是可以遠離傷害。

在這個世界裏,人並非是最強大的存在,河對岸那些被大象踩踏成人皮的死人們最清楚,如果有選擇,他們一定願意居住在沒有傷害的島上,哪怕那裏生活不便利。

雲川讀過一些遠古歷史,史書上說,遠古的聖王們之所以被稱之為聖王,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他們可以帶著部族把凶猛的野獸從身邊驅趕走,保護自己部落裏的人。

在確定糧食可以支撐兩個月之後,他就下令在外的族人全部回歸,並且收起吊橋,全族人躲在島上繼續過自己的日子,正好,紅宮的規模太小,趁著這段時間,好好地再蓋一些附屬建築。

此時,部落裏的工具已經趁手多了,熟鐵制造出來的工具一點都不好用,卻也聊勝于無,至少超過了竹器,木器,以及骨器,只是在使用的時候要小心。

砂岩磚一塊塊的被族人從紅砂岩上剝離,取而代之的將是一座帶有高大圍牆的城堡。

對於防禦敵人進攻,這也剛剛脫離野人範疇的族人們經驗非常的豐富。

他們居然在造牆!

一堵用竹子建造的牆。

島上燒剩下竹子還有很多,他們就把這些竹子插進泥土裏,繞著桃花島修建了一堵籬笆牆。

雲川試過了,只要有兩個他這種力氣的人,就能把籬笆牆推倒,更不要說籬笆牆中間還有大大小小的漏洞,有些地方別說人,大象都能鑽進來。

這就是族人們工作的方式——只要我認為安全了,那就一定是安全的。

最後雲川認為,有修建籬笆牆的功夫,不如多准備一些弓箭,多准備一些竹矛,投槍,防禦的效果會更好。

阿布按照雲川的吩咐,從族群裏挑選出來了一百個吃乾飯的,這些人不是廢物,就是吃乾飯的,因為他們每個月都有一次吃小米乾飯的機會。

保衛桃花島的工作是萬萬不能交付給那些吃骨頭,喝魚湯,吃草根的族人的。

雲川覺得他們可能會背叛,只要軒轅答應給他們吃肉,他們就會紛紛倒戈投敵。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年多了,雲川清楚,決定族人人心向背的從來都不是遠近親疏的關系,跟不是什麼道德約束,而是你能否把那些嗷嗷待哺的嘴巴填滿的程度。

族人的忠心與否,永遠與你填飽他們肚皮的程度有關。

所以,沒意思的籠絡人心的手段根本就沒有用,這裏的人不在乎你是不是把他們當牲口用,只在乎能否吃飽。

如果你能每天讓他們吃的飽飽的,他們完全可以趴下來手腳著地,請你把他們當牲口用。

就這一點而言,洪荒時代跟燈紅酒綠的時代沒有太大的差別。

誰出來混,其實都是為了碎銀幾兩,不比這個時代為幾口吃的就給別人當牲口高貴到那裏去。

規則,早在人類之初就已經形成了,並非後世人所獨有。

這就是社會的真諦,掌握了這個真諦之後,雲川就能心安理得的當一個剝削主,可以心安理得去盤剝這些人的剩余價值。

不用愧疚,他們會感激雲川讓他們吃飽的。

軒轅現在幹的就是雲川將要幹的事情,以武力征服,以物質彌補,只是雲川很看不起軒轅,因為他做事情的手段太粗糙,也太原始了。

以現在的人的運輸能力而言,軒轅征服丘陵野人部落的手段必定是以戰養戰。

他絕對沒有辦法攜帶大量的糧草進行遠征的。

只能就地取材,以被征服部落的糧食儲存為補給,借著征服下一個部落,一旦有一個部落打不下來,他的糧草補給就會有很大的問題。

他也不可能帶成千上萬的人過來,僅僅依靠狩獵,搶劫,是沒有辦法維持這麼大的一支軍隊的。

所以呢,這就注定了雲川將要迎接的戰鬥是一場小規模,類似古惑仔毆鬥的戰爭。

只要雲川把吊橋扯起來,軒轅就進不來,更沒有辦法跟雲川對峙,離開,去找下一個更加容易征服的部落是軒轅唯一的選擇。

雲川前前後後都思考了,覺得沒有什麼漏洞,就不再把所有的心思用在軒轅將要到來這件事上。

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做,比如篩選種子。

雲川種植的谷子已經成熟了,只是這些谷子沒有像雲川學過的文章裏描述的那樣,因為飽滿,成功,所以會低下頭。

他種出來的谷子一個個跟狗尾巴草一樣驕傲的仰著頭,雲川現在要做的,就是把谷子地裏偶爾出現的謙虛,謹慎的好谷子跟別的驕傲的敗類分開來。

謙虛使人進步,這句話用在谷子身上絕對正確,只有那些低著頭的谷子穗才有把自己的基因流傳下去的可能。

仰著頭驕傲自滿的家夥們,活該只能活一季。

糜子,麥子,高粱的處置方法都是一樣的,這裏面,雲川最關心的一直是麥子。

不過,這個關注直到麥子抽穗之後他就放棄了,因為,此時的麥子跟他記憶中的麥子完全是兩回事。

麥穗小也就罷了,麥粒也小,咬開之後,見不到多少白色的澱粉,倒是麩皮很厚,這樣的麥子不論怎麼烹飪,都不會好吃的。

就在雲川帶領著族人開始收割平原阡陌上的糧食的時候,軒轅來了。

他就站在吊橋對面,面對著陽光,導致他一嘴的白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他身後站著兩百來個帶著各種凶形惡像的大漢,這些大漢都在用貪婪地目光看著島上茂密的莊稼,恨不得立刻發起進攻。

只有軒轅的目光是柔和的,看著島上高大的紅宮,以及將要收獲的茂盛莊稼,眼睛裏似乎能滴出水來。

雲川面色陰冷的站在吊橋上,周圍被竹盾保護著,只露出一個腦袋,他想再看看軒轅那張囂張的嘴臉。

“雲川,我是你的父親!”

就在雲川以為軒轅在罵他的時候,軒轅從人群裏拖拽出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驕傲的展示給雲川看。

“從今往後,嫫母就是我的妻子,雲川,你是嫫母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兒子,我已經制定了規矩,從今往後,一個男人只能有一個妻子,當然,像我這樣的人自然能有好幾個女人。

你如果能養活更多的人,你也能擁有很多妻子。”

雲川從背上解下自己那個綠的發亮的龜殼包,把裏面的東西倒出來,然後奮力丟進了大河。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21-4-24 04:08 AM

第三十二章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男人的一生中,對兩個女人有著最強烈的獨占欲,在幼年時期,他們獨占的對象是母親,等到長大之後獨占的對象就變成了妻子。

在野人中間,這不是一個什麼問題,反正,他們對母親,或者妻子這兩個名詞概念了解的沒有那麼清晰。

不論是母親再嫁,還是妻子找了別的男人,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偏偏對雲川來說,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非常的嚴重!

軒轅以為睡了雲川的母親會讓他們成為一家人,關系變得更加親近。

看到母親被軒轅摟在懷中假裝親密的時候,雲川此時只想著如何幹掉這兩個讓他産生了劇烈羞恥感的人。

場面安靜下來了。

一只老鷹不知道從哪裏捉到了一只兔子,從河道中間飛過,可能是看到這裏有很多人形動物,就炫耀一般的將那只肥碩的兔子抓到高空,然後松開爪子讓兔子掉下來,等兔子向下掉了一截,它就俯衝下來重新把兔子抓住,再次飛上高空,然後再丟下來,再抓住,再飛高,再丟下來……沒完沒了。

在老鷹准備再一次炫技的時候,一支羽箭呼嘯著飛上了半空,竹子制造的羽箭對它的傷害性並不大,一翅膀就把羽箭給拍飛了,羽箭掉落,老鷹的翅膀上僅僅掉下來兩根毛。

至于那只兔子,則跌進了大河。

軒轅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的感覺很敏銳,總覺得雲川那邊並沒有因為他們兩人成了父子,就有歡樂的事情發生,反而因為這件事,有了更加濃厚的敵意。

“雲川,你應該知道,我是因為你才要了你的母親,你要感激我。”

說著話,還把抱著一個嬰兒的嫫母推到最前邊。

嫫母站在兩個長著一嘴白牙齒的人中間,瑟瑟發抖。

盡管一個是她的兒子,一個是她的丈夫,可是,在兩人中間流轉的寒意,比她生命中經曆過的最嚴寒的冬天還要冷。

“作戰吧!”雲川的目光離開那個被他稱之為母親的女人,冷冰冰的從嘴裏迸出三個字。

軒轅瞅著雲川搖搖頭道:“你應該聽我的話的,你也知道,我做的事情是真確的。

部族間相互廝殺,是不對的,所有人只應該有一個公正的首領,所有的食物都應該交給唯一公正的首領來分配,唯有如此,全部人才能活下去,我們才能變得更加強大,無論是多麼凶惡的猛獸都將成為我們的食物。”

雲川再次把目光放在母親身上對軒轅道:“我不喜歡跟很多人混在一起,我只想擁有這座島,帶著這些人愉快的生活,你遠大的想法,完全可以在別的地方施展,在這裏,我不接受。”

軒轅大笑道:“我之所以會遠征你們丘陵野人部落,真正的目的在你,不在那些野人身上。

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幾乎跟我一般的聰明,如果你成為我的部下,我們就能一路向東去征服神農氏與九黎族,那裏有吃不完的食物,穿不完的衣服,我們會一起建立一個比你這座島還要大的宮殿,而我,准許你住在這個宮殿裏,凡我有的,你都能有。”

雲川淡漠的搖頭道:“我跟你不一樣,我只想要最好的,如果有人要跟我分享最好的東西,那麼,我一定會殺了這個人。

軒轅,既然我們是一樣的人,那麼,我所想的,就是你所想的,這個世界最討厭的一點就是聰明人太多,而傻子太少。”

軒轅鄭重的道:“我不會殺你。”

雲川道:“不,等到我們征服神農氏,九黎族之後,你就會想殺我了,這種事不會因為你願意不願意而發生半點改變。”

軒轅沈默了片刻,終于從背上取下一柄青銅劍,指著雲川道:“我要捉住你。”

雲川咬著牙對傻了吧唧的站在兩人中間的嫫母大吼道:“還不跑啊?”

一句話驚醒了嫫母,她哆嗦了一下,立刻就抱著自己的孩子斜刺裏衝進了竹林。

“跑錯了——”雲川再一次大聲吼叫,竹林裏有熊貓,有毒蛇,還可能有兩頭時刻准備報複人類的大象。

可惜嫫母跑的很快,轉瞬間就不見了。

軒轅見雲川似乎很擔心嫫母,就笑著派人進竹林去找嫫母了。

雲川也第一次見到了這個世界上人類所表現出來的頂級戰力。

一個手長腿長的家夥,在竹子制造的橋梁上助跑一段,然後就縱身一躍,他的身體就劃過十米寬的河面,然後牢牢地抓住了吊橋上的綁繩,把身體掛在已經被提起來的吊橋上。

然後,被阿布從吊橋的空擋裏刺了一矛,這家夥雖然吊在半空中,卻像一只猴子一般在吊橋上快速移動,讓阿布刺處的竹矛每一次都落空。

直到雲川揮揮手,一群部下舉著竹矛衝過來,鋒利的竹矛遍布吊橋的空隙,才讓這個男人避無可避,松手掉進了大河,然後,箭如雨下,不一會,這個掉進水裏的人就被竹箭射成了刺蝟,插滿竹箭的屍體隨著河水遠去。

雲川覺得很可惜,這是一個比後世跳遠世界冠軍跳的遠,他以為十米長的吊橋,已經杜絕了人類能跳過來的極限,沒想到,人家隨便出來一個人就突破了這個極限。

軒轅這邊的人射出了更多的羽箭,可惜,雲川他們有竹子編織的盾牌,那些精准的羽箭落在盾牌上紛紛落地。

看來軒轅手中能跳出十米遠的人也不多,在發現自己的羽箭對雲川不起作用之後,軒轅就停止了進攻。

很快,軒轅他們就從山裏擡來一棵大樹,幾十人擡著大樹在橋面上狂奔,為首的四個人還舉著剛剛制作好的盾牌抵擋島上射過來的羽箭,這是他們剛剛學會的阻擋羽箭的手段。

隨著那棵樹不斷地向豎起來的吊橋靠近,阿布讓族人用長長的竹竿抵住這棵樹,不讓它繼續靠近。

一時間,形成了膠著狀態,一棵大樹被兩方人的蠻力定在空中,既不前進也不後退。

他們還不滿足這樣的角力,不斷的有投槍,竹矛被丟來丟去,時不時地就有一個倒黴鬼被射中,倒在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音。

吊橋被修建在河道最窄的地方,雲川卻帶著誇父來到了河道最寬處。

河道窄的地方水流急,河道寬的地方水流平緩,雲川剛剛撥開擋住他視線的野草,就看見河裏漂著十幾個人,他們正在努力的向島上遊。

眼看著這些人就要上岸了,迎接他們的是一波密集的箭雨,以及帶著破風聲的投槍。

不得已,這些身在水中沒有抵抗力的人只能掉頭回去,于是,他們的傷亡就更加慘重了。

吊橋那邊的樹最終還是跌進了水裏,軒轅發起的進攻再一次停了下來。

而此時,太陽就要落山了。

兩方都選擇了停戰,準備吃飯。

軒轅這邊的飯食極為簡單,大多是一些乾魚,乾肉,或者一點烤熟的草籽,不過,這樣的飯食依舊讓他們吃的非常香甜。

雲川這邊的飯食味道就很好了,為了提升戰力,他們拿出來了最好的食物,供這些參與戰鬥的人員享用。

尤其是燉野雞的香味,即便是隔著河,依舊能讓落在下風味的軒轅他們饞涎欲滴。

“等我們征服雲川部,以後天天吃這樣的飯食。”軒轅咬了一口幹魚,用力的撕扯一下,就咬下來半截幹魚,用力的嚼了很久才吞了下去。

一陣油煎竹蟲的香味飄過來的時候,軒轅抽抽鼻子問嫫母:“這是什麼?”

嫫母把一團剛剛用口水泡軟的魚肉餵給孩子之後道:“竹子裏面的蟲子,香得很。”

軒轅皺著眉頭看看嫫母懷中的孩子道:“去給孩子要一些。”

於是,嫫母就抱著孩子來到吊橋下衝著對面大喊雲川的名字。

聽聞嫫母在問他要竹蟲吃,雲川胸口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扶著竹子喘息了好一陣子才說服自己,不值得為這樣的事情生氣。

因為,他心中的憤怒嫫母根本就無法理解,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對雲川的傷害有多大。

她也不覺得問雲川給她的孩子要一點吃的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雲川最後還是用竹竿挑著一竹筒煎炸好的竹蟲給了嫫母。

看到火光下嫫母把竹蟲餵給孩子自己還偷偷吃了一口後滿足的樣子,雲川莫名其妙的覺得溫暖。

當初,在那個滿是毒蟲的山洞裏,嫫母就是這樣把抓到的肥碩的蟲子烤熟之後餵給他的。

“你的族人呢?”雲川想了想還是率先關心起嫫母來。

聽雲川這麼問,嫫母立刻就哭泣了起來,指著站在一個火堆旁看這邊動靜的軒轅道:“有些被他殺了,剩下的都被他帶走了。”

“你怎麼跟了他?”

“在集市上,他睡了我,我要吃的,他就打我,還用他的白牙齒咬我。”

雲川立刻就想起母親在集市上度過的那個混亂的夜,也立刻明白,為什麼從集市上回來,母親就一再說長了一口白牙的人很厲害這樣的話了。

在那一夜,軒轅就已經給了當時非常驕傲的母親心中種下了恐怖的陰影。
作者: 寂寞秋水    時間: 2021-5-8 10:02 PM

    第33章沒上過學的下場

母親很笨。

話也說不清楚。

那一夜,她之所以會出去,是為了給部族繁衍出健康的後代,這是她天賦的責任。

沒想到,遇到了軒轅這個別有用心的渣男。

軒轅發現母親是集市上最富裕的一個財主,也是集市上最乾淨的一個女人,更是集市上穿衣服最得體,最漂亮的一個女人。

而此時的軒轅很窮……他的部族遭遇了水災,他想要更多的糧食,更多的皮毛。

而他一嘴的大白牙對母親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母親以為那一夜只是一場繁衍行為,沒想到,軒轅要的更多。

想到這裡,雲川的怒火幾乎要從鼻子裡噴出來了,他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時候,奮力朝軒轅投擲了過去。

石頭越過五十米的河面,卻沒有打中軒轅,軒轅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雲川丟了過來,雲川想要躲開,石塊卻先一步打在他的大腿根部,劇痛讓雲川不得不彎下腰,蹲在地上,痛的連氣都喘不上來。好在誇父丟出的一塊石頭把對方的一個人腦袋給砸爆了。

“殺了軒轅!” 雲川對阿布下令。於是,河面上的石塊亂飛,密集如雨。

雲川放下吊橋,希望母親能夠快快的過來,沒想到,母親卻抱著她的兒子畏畏縮縮的回到了軒轅身邊。相比凶惡的軒轅,雲川更讓嫫母恐懼。

狂怒的雲川用最後一絲理智下令收起吊橋,雙手連環將短矛投擲了出去,用來阻擋軒轅部族那些想要搶奪吊橋的人。

吊橋收起來了,同時也收起來了一些軒轅族人,這些人隨著吊橋一起漸漸升高,然後大喊大叫著從吊橋上跳下來,殺入了雲川部落。

誇父大叫著揮舞他的巨錘,一錘子就把一個強壯的家夥砸的骨斷筋折,再揮舞鐵錘,錘頭就陷入了一個敵人的胸口,即便是凶惡的風後氏面對誇父也不得連連退避。

廝殺起來了,雲川的心反而平靜下來,將誇父與繪留在最前沿,其余人緩緩後撤,給這兩個裝備了竹甲,裝備了金屬武器的家夥留足戰鬥的空間。

雲川的人手才撤開,天空中就掉落了很多軒轅族人,其中,就包括手持青銅劍的軒轅。

雲川仔細一看,才發現這些混蛋居然是用撐杆跳的方式越過了十米寬的斷橋,雖然有一部分人因為掌握不好掉進了河裡,更多的人卻已經過了斷橋。

軒轅很強大,即便是跟誇父對戰,也絲毫不落下風,誇父的巨錘雖然被掄的呼呼作響,軒轅卻總能避開,而且每一次反擊都讓誇父手忙腳亂。

至於繪在對上風後氏之後,也明顯不是人家的對手,如果不是因為身上有竹甲,早就被風後氏用巨大的骨刀砍死了。

“準備——”

雲川淒厲的聲音從後邊傳來,苦苦支撐的誇父跟繪兩個人撒腿就跑,軒轅才要大笑,就發現一道長長的竹牆向他們橫推過來,在竹牆的間隙裡,滿是鋒利的竹矛,他的青銅劍砍斷兩根竹矛,馬上就有兩根新的竹矛從竹牆的孔洞裡穿出來,其中一柄竹矛擦著他的腰肋穿了過去,幾乎當場要了他的命。

風後氏的骨刀卻砍不斷竹子,他乾脆丟開骨刀,雙手抓著兩枝竹矛用力一抽,竹矛就被他抽出來老大一截,身體卻被竹牆狠狠地撞上,收勢不住身形,被竹牆撞得踉踉蹌蹌的向後退,眼看著一支竹矛從孔洞裡鑽出來,直奔他的咽喉。

風後氏絕望的大叫,身上的皮衣一緊,卻是軒轅抓住了他的衣領,用力把他甩了出去,那支可以要了風後氏性命的竹矛在軒轅的手臂上劃出老長一道口子,鮮血立刻就湧了出來。

他來不及做出反應,一個虎跳就已經退到了河邊。

雲川站在竹牆後邊冷冷的看著軒轅,對於竹矛上穿著的十余個還在掙扎的軒轅族人視而不見。隨著竹牆堅定地向前推進,軒轅族人紛紛退進河水裡。

“準備——”

雲川再次大喊一聲,前排的竹牆忽然側著豎起來,幾十個手持竹弓的族人一起發力,拉開了竹弓。

軒轅大叫一聲,一頭就鑽進了河水裡,緊跟著風後氏也一頭鑽進了水裡。

箭如飛蝗,“噗噗噗……”

區區幾米的距離裡,竹箭發揮出來了恐怖的殺傷力,一些強力竹弓射出來的羽箭幾乎入體半尺。

中箭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淺水中,在河水的簇擁下,相互輕輕觸碰著,然後就順流而下。

雲川再次下令放下吊橋,在一群舉著竹牆的族人掩護下來到了竹橋的盡頭。

此時,軒轅已經爬上了河岸,渾身濕淋淋的站在月光下朝著雲川大吼道:“雲川——”

雲川抬起頭,讓月光照在自己清秀的臉上,淡淡的對軒轅道:“以後,這裡就是我的領地,你就不要來了。”

軒轅神色難明的瞅著雲川道:“所有部族終究是要聚合在一起的,你也不能例外。

一座小小的島,阻擋不住我族的征伐,下一次,我保證下一次你將會臣服。”

雲川搖搖頭道:“你做錯了,你現在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對付神農氏與九黎族,而不是在我這裡無謂的耗費的力量。”

軒轅思慮了一陣搖搖頭道:“不對,你比神農氏,九黎族更加的危險。”

雲川道:“你弄錯了,我沒心情參與你們之間的戰爭,我隻想在這裡建造一個屬於我的國度,我的力量只有這麼大,我希望能用我有限的力量來庇護這些忠誠與我的人。讓他們不受饑寒,不受野獸侵擾的過上好日子。你要把所有族群都聚集在你的腳下,那是你得想法,不是我的。”

“雲川——”軒轅忍不住向前邁出一步,看著人群中的雲川有些傷感的道:“去年一場洪水,讓有熊族失去了一半的人口,力量變小後的直接後果就是我們與神農氏,九黎族的共同集市上,再也換不到我們需要的東西。想要用東西,唯一的途徑就是用女人去交換,有熊氏的女人已經不多了。雲川,是我們有熊氏幫你們擋住了貪婪地神農氏,殘暴的九黎族,你必須幫助我們,如果我們倒下了,就輪到你來面對神農氏跟九黎族。如果你見過他們,就會知道有熊氏是何等的仁慈。”

雲川笑著搖搖頭道:“這裡太偏遠,神農氏,九黎族不會來的。”

軒轅淒厲的大笑道:“神農氏逐河而居,大河改道就意味著他們一定會溯流而上,九黎族一直想要最肥沃的土地跟神農氏學習耕種,你這裡土地肥沃,物產豐富,他們遲早會來的。雲川,你今天躲開了,難道說你以後也能繼續躲開?告訴你吧,你不殺野獸,野獸就一定會殺你,你沒有選擇。”

雲川沉默了許久,才對軒轅道:“每年桃花盛開的時候,我會在大河邊上開一個新的集市,任何人都能來這個集市以物易物,明年,我會儲存盡量多的食物等你來交換。”

“什麼都能交換?”

“是的,什麼都能交換。”

“包括你剛才打敗我的這些竹牆?”

“當然。”

“你就不怕我學會了來對付你?”

“你下次來的時候,我會用更加凶殘的方法讓你徹底忘記跟我打仗的念頭。”

“你有更好地辦法?”

“記住了,對我母親好一點,她如果跟你在一起過的不好,我會讓你的日子過的比她還要艱難。”

軒轅回頭看看陸續回到他身後的夥伴,指著雲川道:“你不肯聽我的話,遲早會後悔的。”

雲川笑道:“後悔的時候再說。”

雲川說完話扭頭就走,一個瘦弱的族人背著一個碩大的竹筐戰戰兢兢地來到嫫母的身邊,放下筐子之後就跑。

軒轅沒有阻止,嫫母歡喜的抱住筐子警惕的看著軒轅,最後,在軒轅的怒視下,將筐子裡面的東西一一擺在火堆邊上。

裡面有好大一包竹蟲,七八隻風乾的野雞跟兔子,一大包青白色的鹽,一大包竹葉茶,還有七八罐子小米以及一捆麻布。

嫫母從東西堆裡取出一個竹子製作的撥浪鼓,輕輕搖動一下,就發出咚咚聲。

這東西很好玩,嫫母拿起來之後就放不下了,孩子的目光也被撥浪鼓吸引,一時間,人們似乎已經忘記了剛剛發生的那一場殘暴的戰爭,目光都被那枚咚咚作響的撥浪鼓所吸引。

軒轅看看傷痕累累的部下,取走了雞跟兔子,統統丟進了那口陶鍋裡,鍋裡的水已經燒開很長時間了。他們以為可以很快戰勝雲川,獲得雲川部落裡的食物,所以來的時候就沒有帶多少食物。

此時,鍋裡煮著敵人賞賜的食物,所有人圍坐在陶鍋邊上,沉默不語,只有嫫母依舊把撥浪鼓搖的咚咚作響,很像雨點擊打皮牛的聲音。

“嘿呀呀呀呀呀——嘿!”一個肩膀上還插著一支羽箭的黑瘦漢子忽然拍著癟癟的肚皮從嘴裡吐出很長的一段毫無意義的聲音。

雖然毫無意義,不論誰聽了心頭都會泛起一陣傷悲之意,隨即就有更多的人拍著自己的肚皮加入到了吟唱大軍中來。

“嘿呀呀呀呀呀呀——嘿!”河水打著旋將岸邊的屍體帶走。

“嘿呀呀呀呀呀牙——嘿!”很多屍體並沒有漂浮起來,而是沉入了水底。

“嘿————呀!”軒轅的聲音突然變得高亢起來,以至於回到島上的雲川也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要幹什麼?”阿布低聲問雲川。

“他們心中的悲傷沒法子用語言來表現,就只能這樣了。”

“那個軒轅看起來很聰明啊。”

“很聰明也不能掩蓋他從來沒有上過學這個事實。”

“上學?這是什麼?”

“一種能讓人變得聰明起來的法子。”

“我要上學!”阿布急切的抱住雲川的胳膊。

“滾!”
作者: 寂寞秋水    時間: 2021-5-8 10:05 PM

    第34章 胖子,都是罪惡的人

聽話,我是軒轅

“聽話,我是軒轅!”

一輛汽車呼嘯著從軒轅面前經過,沒有聽他的話,更沒有因為他站在路邊的怒喝而給出任何反應。

聽話,我是軒轅!

藏在人偶服裡的廣告派發員,往軒轅懷裡塞了一張廣告紙,又去找下一個目標了。

雲川從後邊的包子店裡走出來,一邊吃一邊把一個包子塞給了軒轅。

軒轅咬了一口包子,就跟雲川一起坐在台階上一邊吃包子一邊看車水馬龍的街道。

“這東西很好吃。”軒轅朝雲川揚揚手。

雲川低著頭喝了一口水,苦笑一聲道:“比這好吃的東西很多。”

“為什麼我們不吃更好吃的東西呢?在你的部落裡,我可是聽說,你隻吃竹蟲,還必須是油煎炸過的。”

雲川拍拍屁股站起來道:“沒錢啊。”

軒轅的目光放在一個很胖的人身上,這個人是他這一生中見過的人中間,屬於最胖的。

胖子之所以是胖子,除了吃了太多東西之後,沒有別的借口。

雲川的手才伸出去,軒轅就已經躥了出去,下一刻,胖子就倒在了他的腳下。

然後,雲川就看到軒轅已經把那個胖子剝光了,連內褲都沒有給他留。

再然後,雲川就看到軒轅把胖子的衣服穿在身上,還把人家的墨鏡戴在鼻梁上。

看不見軒轅的眼神,之能聽見軒轅有力的聲音。

“聽話,我是軒轅!”

軒轅對另外一個胖子道。
作者: 寂寞秋水    時間: 2021-5-8 10:10 PM

    第35章 星垂大野

軒轅說過,他還會回來的,這種人說出來的話一般都是真的。如果他回來時候,雲川部族又有了新的發展,新的軍事手段,軒轅就會默認目前這種局面。如果到時候,雲川部族沒有什麼大的發展,他吞並雲川部族的時候不會有半分的負罪感。

政治家就是這麼純粹的一種人,不會為感情所累,更不會為虛名所惑。即便是撈甩袖湯,也一定用穩準狠三字訣從湯鍋底部開始撈起,直到弄滿滿一杓子乾貨才會罷休。

直到這個時候,雲川才發現,在這個發展與生命聯系在一起的時代裡,人們很願意做出改變,沒有什麼門派之見,只要好用,就一定會拿來用。比如雲川此次表現出來的軍陣!

軒轅之所以急著走了,就是為了試驗一下他看到的軍陣,這種有紀律的作戰方式,比他們一窩蜂湧上去亂打要強。這也是雲川給軒轅的饋贈。

雲川不喜歡軒轅這個人,一點都不喜歡,可是呢,這種人對社會文明形成的過程太重要了。幾乎是不可取代的。所以便宜一下這種天命之子是應該的,畢竟,這也是人家該有的福利。

本來還準備把竹甲的秘密一起告訴他,畢竟,竹牆槍陣這種作戰方式要跟甲胄聯合起來用才好,沒想到軒轅看出雲川在幫他,驕傲的選擇了拒絕。他以為自己已經弄懂雲川的竹牆槍陣了,很是自以為是。

雲川最終的目的是準備建立一座城池,一座輝煌的城池,所以,他不介意吸納人才。只是這些人才,一定要先證明自己是人才才可以。只會泡竹葉茶是萬萬不能被稱之為人才的。

這座城,在雲川的夢中已經出現過無數次,事實上,他覺得自己看那個世界最後一眼的時候,已經看到了那座城池。人,總是需要一點精神寄託的。

越是艱苦的生活,就一定要有最美好的夢想,雲川的夢想就是建立那樣的一座城,一座金光閃閃,輝煌無比的城。那座城,應該能承載他所有的夢想,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希望,以及所有的生活。

仰著頭透過樹葉看太陽的時候,太陽依舊刺眼,不過,他也看到了一顆碩大的桃子,這枚桃子的表面已經被太陽染上了一點紅色,雲川並沒有著急摘下來,他覺得自己還能等。事實上,等待永遠都會有結果。

就在這個叫做槐的傷號,已經把衝泡竹葉茶的手段練習到了頂峰,也不見雲川接納他的時候,他就吐露出來了一個秘密。一個即便是被軒轅快把他全族都殺光的情況下都沒有說的秘密。

雲川原以為野人的秘密一般不太值錢,這一次,聽了槐的訴說之後,雲川覺得自己應該走一趟。第二天,雲川留下阿布看家,自己帶著誇父,繪,三個最早跟著自己的少年族人,以及五十個強壯的族人離開了桃花島。

離開桃花島的時候,野牛是不怎麼願意的,這家夥如今已經長大了,身體比他父親還要高大,就是膽子很小。至於小狼,褪過兩次毛以後,已經徹底的長成了一頭成年狼,不過呢,可能跟這野牛廝混的時間太長,也完全沒了狼的野性,這家夥甚至跟野牛學過反芻,幸好沒有成功……

槐,在成為向導之後,也很悲憤,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有獲得雲川的認可,這讓他覺得自己很虧。  雲川離開桃花島基本上就沒有了安全感,強忍著放火的衝動,在誇父跟繪的保護下走進了林莽。

原始森林沒什麼好說的,幸好是西北的原始森林,林子裡的灌木不多,毒蛇也很少,就是沒有什麼路,幸好,有大象這種生物存在,森林裡也就有了路。雲川他們走的就是一條象道。

自從族人身上穿了竹甲之後,他們的膽子就大了很多,即便是明知道眼前這條路是象道,他們也走的心安理得。

雲川看著頭頂高大的樹冠,總覺得那裡似乎隱藏著不知名的危險,一遍遍的取出火折子,又一次次的裝回去。

他覺得還是應該放一把火為好。光明應該可以驅散所有的邪惡。

一頭花豹趴在一根橫枝上,狡黠的瞅著從樹下經過的這群人,三角形的眼睛裡滿是惡毒的意味,直到被誇父瞪了一眼之後,就迅速在樹枝間跳躍幾次最終消失不見。

一頭胸口有一個白月牙的狗熊站在灌木叢中,呆滯的看著雲川一行人,直到發現雲川人多勢眾,就悄無聲息的放下前爪,走進了一片黑松林。

小狼跳上野牛寬厚的脊背,把自己的後背放在雲川懷裡,這才得意的朝樹枝濃密處大聲的咆哮。

雖然外邊是晴天,可是林間小道依舊泥濘難行,這沒有難倒雲川的族人,他們赤著腳踩在泥巴上,快捷如風。

在森林裡面行軍,人們很容易變得沉默,幸好有小狼時不時的嚎叫一嗓子,才讓整支隊伍不至於過於沉悶。

領頭的槐傷勢剛剛痊愈,身體還很虛弱,可是走起路來,卻比雲川這個毫發無傷的人更加利索,雲川只有騎在野牛背上,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這一路上,雲川一直在看槐的背影,他很想自己的雙眼具有透視功能,這樣,就能看透槐的心肝脾肺腎。

如果不是他派出去追蹤軒轅他們的探子回報說軒轅已經走遠了,雲川絕對不會離開桃花島進行這樣的一場遠足。這應該不是軒轅的計謀。

樹林裡邊的樹莓很多,雲川沒有采食的欲望,族人們倒是采集了不少,邊走邊吃,隊形已經有些散亂了。軍隊的建設依舊是一個道阻且長的過程,沒辦法在一朝一夕就建成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

想要建立那樣的一支軍隊,首先文化必須跟上,只有在部族中形成固定的武士階層文化,軍隊才能正式走向正規化,而這,比草創一支軍隊難得多。

槐一直走到傍晚時分,才在一處乾爽的空地上停留了下來,所有人準備在這裡過夜。

此處正是山巔,風很大,即便是炎炎夏日,這裡依舊有些寒冷,山間常見的竹林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大的松林。

植物與植物之間有著明顯的地域分化,山頂的松林裡鋪著厚厚的一層松針,有松樹在松針上快速的劃過,再不見別的小動物。

沒有小動物就說明這裡沒有大型食肉野獸,因為寒冷,這裡也就不會有太多的毒蟲。翻過了這座山,距離槐說的地方還要走兩天時間。

如果是食物,或者礦物這樣的小事情,雲川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自己的老窩鑽山林子的。

問題就在於,槐悄悄地告訴他,在一年多前,有一顆大星墜落在了山的那一邊。

如果是僅僅是流星,雲川也不會太在意。

從槐連說帶比劃中,雲川知道了那顆大星墜落的時候,也發出了一道光波,這道光波與他降臨的時候一樣,摧毀了周圍的樹木,甚至連合抱粗的石柱也攔腰斬斷。

而一年多前,正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槐說的非常詳細,雲川斷定這不是槐那個腦細胞少的可憐的腦袋能編造出來的事情。

對於自己突兀的來到這個世界受苦,雲川一直耿耿於懷,就算不能報復老天爺,弄清楚自己為什麼來到這個地方,還是很有必要的,否則,只能在這個世界做一個糊塗鬼。

晚上睡眠之前,雲川收回窺伺星空的眼神,瞅著近在咫尺的誇父道:“你知道天上的星星會掉下來這件事嗎?”

誇父的眼神立刻就變得迷離。

“族長死掉的時候,就有一顆很大的星星從天上掉下來了,那顆星星太大了,大的……”

“睡吧!”

雲川沒興趣聽誇父講什麼神話故事, 自從見過軒轅之後,雲川現在只要聽到任何神化的故事就犯瞌睡。

軒轅連十米寬的河溝都跳不過去,這時候再說神話中可以呼風喚雨撒豆成兵騰雲駕霧駕馭神龍如同駕馭牛馬的那個人就是軒轅,雲川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中國的歷史起源便是三皇五帝,而這八個人中,最有名的毫無疑問就是一統原始社會的軒轅。連他都靠不住,更不要說別人了。了不起這八個人都是為了炎黃文明出過大力的人。

加上野人們沒有什麼文化,以訛傳訛的就把這八個人給神話了,畢竟,如果他們沒有那些神話中的本領,沒有神話中那些離奇的遭遇,怎麼可能建立那麼大的功勳呢?相比之下,雲川覺得自己到來這件事才能比肩那些瑰麗的神話傳說。

誇父睡著了,鼾聲如雷,雲川的腦子卻在咕嘟咕嘟的冒泡,精神了一個晚上,直到天邊才泛出魚肚白,他就一骨碌爬起來催促所有人趕快弄早飯,吃過之後好繼續趕路。

雲川催促的很急,加上已經離開始下山,眾人趕路的速度更快了。

山間的平地已經被植物覆蓋的沒有任何踏腳地,直到雲川他們又找到了一條象道,這才開始繼續前進。

這是一條很新鮮的象道,不像別的象道那麼寬闊,像是只有很少的幾隻大象從這裡經過。

雲川無意中看到了成年大象腳印中夾雜著的小象腳印,就沒來由的想起那頭耳朵被他撕扯的像一柄破蒲扇一樣的成年公象。
作者: Hao0000    時間: 2021-9-25 09:38 PM

第三十六章搓澡的二次元運用

雲川隨著象道一路翻山越嶺,中間還跨過了好幾條小河。

越是往前走,雲川就越是沉默。

當他翻過最後一座山的時候,面前是一個春意盎然的小盆地。

站在山上,就能看到有無數條象道從四面八方匯集到了小盆地。

雲川極目四望,卻沒有發現有大象的蹤跡,不僅僅沒有大象的蹤跡,就連其餘野獸的蹤跡也找不見。

山林間聒噪的猴子不見了,亂跑的松鼠不見了,偶爾會在樹林中短途飛行的野雞,以及被人驚的兔子也一隻都看不見。

他很不安。

這麼多的象道,絕對不可能是兩頭大象,或者一群大象踩踏出來的,應該是很多大象齊心協力的結果。

道路邊上長著一棵害事的大松樹,因為過於靠近路邊,粗糙的樹皮都已經被大象的身體快給盤出包漿了,也就是說,在大星沒有墜落之前,這裡就是大象們的聚集地?

誇父見雲川滿眼的狐疑之色,就捏著槐的脖子提到雲川身邊。

「你說的大星就是落在這裡了?」

雲川問道。

「是啊,是啊,就落在這裡,那個水潭就是。」

雲川仔細看了看盆地,果然,在盆地中心位置上有一個圓圓的水潭,水潭不大,也就一丈方圓。

看到這個水潭,雲川失望極了。

根據他的常識,能造成這麼大的一個水坑的流星,不可能太大……

鑑於盆地里詭異的模樣,雲川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讓槐先下去探查一下。

眼看著槐沿著象道走到了水潭邊上,還能愉快的沖他們招手,雲川這才帶著大部隊下到了盆地。

才踏上盆地,誇父就停下了腳步,雙手握住自己手裡的巨錘,似乎有人在搶奪他的錘子一般。

雲川也覺得似乎有人在拽他的腰帶,低頭看才發現懸掛在腰上的一柄小刀活過來一般的將連接在腰帶上的繩子撐得筆直。

雲川向後退幾步,磁力消失了,誇父也連連向後退幾步,停下腳步對雲川道:「有人想要搶我的錘子。」

雲川解開匕首,丟給了族人,重新走進了草地,仔細打量這片草地。

盆地四周都是茂密的森林,唯有盆地里只長著密密的柔柔的小草,所有的小草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營養不良。

雲川俯身拔起一棵草,基本上沒有浪費什麼力氣,仔細看小草的根部,才發現,這棵草的根是橫向長得,根是扁平的,扎進土裡的部分連一寸都沒有。

他又拔起來了一棵草,結果是一樣的。

於是,雲川就讓族人把這片青草連根拔起。

很快就清理出來一塊十米方圓的空地。

再清理掉薄薄的土層,一塊黝黑的巨大磁石就露出了地面。

雲川踩踏在上面,此時,才若有所思的將目光投向那個水潭。

那個水潭是被隕石砸在磁鐵上形成的,有一丈方圓已經很了不起了。

誇父不肯下到盆地,他總覺得有人要搶他的大錘,而且,想要搶他大錘的那個人力氣很大。

凡是身上帶有鐵器的族人都是同樣的心思,不論是錘子,還是刀子,都是比他們性命還要珍貴的東西,他們不肯輕易放棄。

雲川走了半個小時的時間終究還是走到了那個水潭邊上。

水潭邊上寸草不生。

不是因為磁力的緣故,而是這裡根本就沒有可以供野草生長的土壤。

流星砸裂了巨大的磁石,碎裂的磁石在水坑裡相互吸引成了各種奇形怪狀的造型。

一股清泉從坑洞裡不斷湧出來,然後順著磁石碎裂後形成的縫隙流走了。

這很麻煩,說明大星已經擊穿了磁石,跑到地下去了。

找不到大星,雲川就把目光放在這個磁鐵礦上,一般情況下磁鐵礦都是伴生礦,主要礦物質是四氧化三鐵,含鐵量很高,一般在七成左右。

雲川以前見過不少的磁鐵礦,像眼前這麼純淨的磁鐵礦還是第一次見到。

用一根竹矛試探一下這個水潭的深度,結果,深不可測,與雲川的預測沒有半點差別。

這塊巨大的磁鐵礦改變了這裡的磁場,所以,見不到鳥兒,見不到野獸實在是太正常了。

很多時候,人的五感是很遲鈍的,跟這些鳥兒,野獸是沒有辦法比的。

潭水似乎是溫水,雲川沒在譚水裡發現鳥雀魚蟲的屍體,乾淨的不像話。

發現槐這個傢伙的身體很髒,就讓他下去洗洗。

很好。

槐洗乾淨身體之後,他的身體上沒有出現潰爛,膿包,就連細微的過敏症狀都沒有,雲川就覺得自己應該給族人們帶個頭,在這種磁化溫泉水裡好好地洗洗。

洗的正愉快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族人的驚叫聲,抬頭看的時候,發現水潭對面有一頭骯髒的大象正一步步地下了水潭。

它下來了,雲川自然就要跑。

大象沒有追擊他,而是把身體沉浸在水潭裡,還用鼻子吸水噴在自己還露在水面上的腦殼上。

這是一頭悽慘的大象,它粗大的象牙折斷了一根,折斷處還垂著半尺長的一截牙髓。

自從它進入水潭之後,這頭大象就表現得非常悠閒,即便是周圍站滿了人,它依舊不理不睬,繼續泡澡。

這頭大象身上的傷痕可不僅僅是牙斷了這一處,肚子上一個洞,相對應的前腿上方也有一個洞,這明顯是被另一頭大象造成的傷害。

雲川蹲在潭水對面打量這頭大象,大象對雲川的窺伺無動於衷,直到又一頭大象進入了水潭,這頭大象才向一邊挪挪身子。

一丈方圓的水池子,一頭大象進來已經快要滿了,又一頭大象進來之後,就把池子塞得滿滿當當的。

兩頭大象好像不在乎,它們的身體擠滿了池子,就那麼安靜的待著嗎,直到地下水重新把它們身體間地空隙填滿為止。

第一頭大象看起來有些老,第二頭大象雲川覺得自己好像認識,因為他的大耳朵就像一柄破蒲扇。

很明顯,這頭大象也認出了雲川,不過,它好像忘記了雲川曾經傷害過他,努力的把身子朝老象那邊擠擠,給雲川留出來一尺寬的一個縫隙,好讓他一起泡。

雲川讀懂了這頭大象的想法,不過,他並沒有跳下去繼續泡澡,他覺得把自己瘦弱的身體放在兩頭大象中間是很危險的事情。

據說,野獸在水源地或者埋骨地是不會自相殘殺的,從這頭大象身上,雲川看到了這一美德。

兩頭傷痕累累的大象,在「人」的包圍中,並沒有選擇戰鬥,而是選擇了自行其是,不是他們覺得打不過「人」,而是他們認為「人」不會在這個地方傷害他們。

雲川忽然覺得這是一個跟大象和解的好機會。

他就把手裡的竹矛破開,製作成了一柄大耙子,包上麻布之後用力的在大象身上來回耙。

在洗澡的時候誰能拒絕搓澡呢?

很明顯,大象也不能!

在雲川幫他搓背之後,他還站起來,用鼻子勾著耙子送到肚子上,示意雲川把他的肚子也搓搓。

雲川很賣力的幫大象搓澡,熱的滿頭大汗。

另一頭老象繼續趴在池子裡耐心的等待,直到這頭大象全身上下每一處,包括隱私部位都被搓洗了一遍之後,他就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排隊等著搓澡。

此時,搓澡的人早就換成了「槐」。

「槐」是一個天生的好搓澡師,他比雲川更有耐心,更有力氣,也更加的具有榮譽感。

雲川在確定這頭大象不會在此時傷人,就取出牙刀,將這頭大象掉下來的牙髓切割掉。

不僅僅如此,他還剜掉了斷牙中腐爛的牙髓,找來了大量的蒲公英搗碎之後填進牙齒空腔里,最後用麻布包裹住。

這個過程對大象來說是一個痛苦地過程,不過,這頭老象就靜靜地站在水池裡,一邊享受被搓澡的快樂,一邊接受雲川給他醫療。

誇父不明白雲川為什麼會這樣對待這兩頭大象,覺得這時候更應該用他的巨錘,狠狠的砸在大象的腦袋上,這樣,就有很多肉可以吃了。


兩頭泡過澡,洗過澡的大象離開了水潭,老的一頭靜靜地躺在柔軟的草地上曬著太陽,另一頭年輕的大象掉頭走了,走的好像有點急。

雲川讓族人們採集來很多肥嫩多汁的樹枝放在老象的嘴邊,老象就這麼躺在地上,用鼻子卷這些樹枝吃。

老象的身體非常的虛弱,吃飽了之後,他就再一次進入水潭泡澡,這一次雲川看的很清楚,老象會把傷口浸泡在水中,很刻意。

槐身上也有很多傷口,這都是雲川造成的,所以,雲川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就把槐也給趕進了水潭。

剛開始的時候,槐疼的大叫,很快,他就不叫喚了,反而找了一個舒適得地方,安靜的躺在水中,不久,居然睡著了。

在確定槐不是死掉,或者昏迷之後,雲川終於可以肯定的說這個水潭對於外傷有很好的治療效果。

而且這裡是一片難得的和平之地。

在這裡開始馴象,絕對是再合適不過的地方了,現在,雲川就在等待一頭落單的,孤獨的,飢餓的,受傷的小象……
作者: Hao0000    時間: 2021-9-25 09:43 PM

第三十七章殺戮不是最好的選項

雲川之所以會追尋大星,完全是因為他寂寞的快要瘋掉了,希望能找到一個跟他有同樣經歷的人來分擔一下。

現在,既然已經確定,這裡就是一個流星落地的地方,渺茫的希望也就隨之湮滅了。

不過,發現一個有治療效果的水潭,這是上蒼給他的一項福利,他覺得必須要很好的利用起來,至少要修建一個療養院一類的機構。

所以,他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帶著族人在這裡伐木修建房子。

房子就修建在距離水潭不遠的地方,因為地下全是堅硬的磁石礦,這些房子也就沒有什麼地基可言,就是幾棟有頂棚可以防雨的木頭棚子。

原以為這些脆弱的棚子很快就會被野獸弄壞,沒想到這裡的野獸比雲川想像的要有素質的多。

它們都是從大門走進來,然後再找一個鋪滿了乾草的地方躺下,沒有一個用蠻力破壞棚子的,就連野豬都不肯把糞便留在棚子裡。

短短的三天時間,雲川不僅僅看到了來泡澡的大象,也看到了來泡澡的老虎,狗熊,熊貓,豹子,野豬,狼。

它們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都有傷病。

它們另外一個明顯的行為特徵就是——全是和平主義者,雲川甚至看到老虎用帶有倒刺的舌頭為一頭受傷的野豬舔舐傷口,也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是饞豬肉了,還是幫野豬療傷,總之——那頭野豬似乎很享受。

另外,這裡還有一個明顯的族群分化——來的全是猛獸,看不見任何弱小的食草動物。

對老虎這些猛獸,雲川自然不會主動提供什麼搓澡服務,更不會殷勤的幫它們療傷。

這種高級待遇,永遠只有大象才能享受到。

任何一隻來到療養院的大象都會受到人類無微不至的關懷,就連一頭因為傷勢太重,最終死去的大象,雲川都不忍心讓他曝屍荒野,在大象們的注視下,雲川讓人在山腳下的林子裡挖了好大一個坑給埋掉了。

原本,清理這片草原,讓草原保持乾淨的工作屬於大象,現在,被人類接手了。

住在這裡最大的好處就是沒有蚊蟲的侵擾,最大的壞處就是這裡沒有任何食物可以補給。

或許,這也是野獸們明明知道這裡是一個好地方卻沒有辦法長期占有的原因。

雲川在幫一頭主動求他的老虎去掉扎在掌心的一根尖刺之後,那頭老虎看他的時候,就有了一些溫情,雲川估計,這頭老虎此時心裡一定在想,離開這裡之後吃這個傢伙的時候,一定不讓他感受到痛苦。

這是雲川一廂情願的想法。

主要是因為這裡的人與野獸相處的環境實在是太好了,美好的不像是真的。

雲川希望等到的小象沒有到來,倒是那頭老象似乎已經與人類有了共生關係。

這些天來這裡治療的大象很多,有時候乾脆就是一個象群,可是,從始至終,那頭老象都沒有回到族群里的意思,他寧願跟雲川待在一起,跟野牛一起去山腳下吃草,也能容忍小狼跳上他的後背。

光山禿嶺上放射狀的小路一般都是山羊,或者別的羊開出來的。

而森林中的道路則一般都是大象開出來的。

沒有路,就沒有交流,沒有交流,文明進化的速度會非常的慢。

雖然交流會帶來分歧,屠戮,謀殺,戰爭種種弊端,然而,人類就是這個樣子的,天生的受虐狂,喜歡在痛苦中前進,融合,分裂,再融合,再進步,無休無止,且永不改正。

反正註定就是這個樣子了,雲川當然不會逆天下大勢而上的,更不會搞什麼聖王之治那一套,他知道,那一套不可能成為社會發展主流。

人的天性註定了——自私,才是浩浩湯湯的歷史主流。

所以,他準備敞開心扉,敞開懷抱迎接將要到來的奴隸時代,讓一部分人先脫離野蠻,讓一部分先成為引領社會前進的動力。

至於那些後進的,可以慢慢等待,歷史長河很長,他們總能等到的。

這是一頭因為年邁,被象群新的王驅趕出象群的過去的王。

老象的身體很大,就是太瘦了,折斷了一根牙齒之後,他求生的能力就下降了一大截,需要與共生夥伴在一起,才能繼續活下去。

小狼在老象寬闊的脊背上「哦哦」的叫著,好像他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王。

雲川一直希望小狼能夠「汪汪」叫,而不是「哦哦」叫,他需要一隻狗,不需要一匹狼。

看來條狗的進化之路還很漫長。

那隻耳朵被撕扯的像破蒲扇一樣的大象,在享受了雲川以及槐的數次搓澡服務之後,終於放下了戒心,帶著他的老婆兒子一起來享受這一服務。

母象的脾氣很糟糕,戒心依舊很重,她可能忘不了她丈夫被人拖走時的場景,那隻小象則純粹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存在,在品嘗了雲川的糜子饅頭之後,好像就永遠都記住了糧食清甜的味道,這就導致他跟雲川在一起的時間,比跟她母親一起吃樹枝的時間要長。

又過了六天,槐身上的傷痕已經痊癒了,雲川搜變了草原,也沒有新的發現。

出門已經半個月了,該回家了,也到了考驗雲川馴象的成果的時候了。

雲川先是往野牛背上放了一些物資,野牛非常的安靜,然後又往老象的背上同樣放了一些,老象也很安靜的接受了。

雲川小心的來到破耳朵大象身邊,準備把帳篷放上去的時候,破耳朵居然跪下來方便雲川放東西。

這很好,雲川隨手就把兩個巨大的糜子饅頭塞進了大象嘴巴。

原本用鼻子牽著母親尾巴的小象,突然發現父親有糜子饅頭吃,立刻就鬆開了母親的尾巴,卷著小鼻子來到雲川身邊,他自然也得到了一個糜子饅頭。

小狼跳上老象的脊背又開始「哦哦」叫,誇父就牽著老象率先離開了這片貧瘠的草原進入了山林,野牛跟了上來,破耳朵也站起來跟了上來,隨後便是小象,母象「嘟嘟」的叫喚兩聲,想要喚回誤入歧途的丈夫跟孩子,而那兩頭象充耳不聞,母象無奈,也只好跟在後邊,將小象放在中間。

誇父走的心驚膽戰,他總是擔心領頭的大象會突然發狂,把他踩踏成一灘肉醬。

然而,兩天時間過去了,大象們沒有發狂,雲川停,他們就停,雲川走,他們就走,很聽話。

「你厲害!」

雖然不明白雲川是怎麼讓這四頭大象聽話的,這並不妨礙他開始害怕雲川了。

雲川坐在野牛背上喝一口竹筒里的竹葉茶道:「有的時候,殺戮並不是必要的。」

「它們很能吃!」

「山那邊有太多的竹林,吃不完。」

「既然是這樣,當初為什麼要把它們趕走?」

「那個時候,它們是敵人,現在,它們是朋友,是助力。」

「只要是你的朋友就能住在附近嗎?」

「是的,只有聽我話的朋友就能住在我們跟前。」

「可以上島嗎?」

「可以,只不過需要給我們食物,麻布以及我們需要的好石頭。」

「他們要是打架怎麼辦?」

「住在我們跟前,他們就不能打架,誰打架我們就打誰。」

「誇父族也能過來?」

「不能。」

「為什麼?」

「因為我們不是同一種族。」

「我也是誇父啊。」

「不,你不是。」

「我長得很高大!」

「不,你不是,誇父吃人你不吃人,你不過是一個長得比較高大的人族而已。」

「可是,你還是把我叫做誇父!」

「那是因為你這個名字可以讓敵人害怕。」

跟雲川談話,誇父很容易陷入思維的死角,而雲川又不願意把事情掰開了揉碎了給他講,這就導致誇父的思維在很多時候都是混亂的。

有大象存在,回程的時候,就沒有野獸敢湊過來,雲川又看到那頭趴在樹上的花豹。

它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地陰險,這一次,它沒有動彈,而是有些失望的看著被大象驚走的猴子們。

當這支隊伍從林莽中走出來的時候,看到大象的族人們立刻就慌亂起來,吱哩哇啦的叫著向吊橋奔跑,一隊穿著竹甲拿著竹矛的人在阿布的帶領下就已經在竹橋頭上做好了攻擊準備。

當阿布看到站在老象腦袋上衣袂飄飄的模樣,他立刻就跪下來了。

他跪下來了,其餘的族人也就跟著跪下來了。

老象很給雲川面子,慢慢跪下來,把頭杵在地上,好讓雲川從他的腦袋上走下來。

雲川在族人驚恐的眼神中下了大象,還用手撫摸了大象的大腦袋幾下,然後就對阿布道:「卸掉東西,給它們最好的竹筍吃。」

說完,雲川就背著手從竹甲武士隊列中穿過,回到了自己的島上。

族人們以為的傷害沒有到來,大象身上的貨物被卸掉之後,阿布就大著膽子給大象餵食鮮嫩多汁的竹筍。

大象們吃的很香甜,只有小象甩著軟塌塌的鼻子跟著野牛與小狼尾隨雲川上了島。
作者: Hao0000    時間: 2021-9-25 09:45 PM

第三十八章享受我的勞動果實

時隔半個月,雲川再一次回到了島上。

跟他離去的時候一樣,桃花島依舊富庶,祥和。

假如不考慮戰爭因素的話,不論是這裡的人,還是這裡的風貌都堪稱是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對這個世界來說其實貶義的,這裡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能稱之為桃花源。

唯一的問題是環境太好,對人卻不友善。

三頭大象去了河岸上的竹林,現在,它們可以盡情的享用這片竹林,不會再有人來驅趕它們。

十五天的時間,田野里的新莊稼又發芽了,平原上蔥蘢一片,桃樹上的桃子也開始成熟。

雲川從一棵小樹上摘了一顆桃子吃了一口,味道很寡淡,跟啃木頭的味道差不多,品嘗不到多少甜味。

隨手把啃剩下的桃子塞野牛嘴裡,它很喜歡。

雲川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顆巨大的老桃樹上,希望它結的果子能夠讓人滿意。

一路走,一路吃路邊樹上的桃子,很快,雲川就發現,越是靠近那棵老桃樹的桃樹上結的果子就越是好吃。

因為是自然繁衍的結果,所有的桃樹都是圍繞著老桃樹生長的,且明顯是東西兩邊多,南北兩邊少。

估計,這是風造成的後果。

在一棵足足有五百年樹齡的桃樹上摘下一顆桃子,雲川終於聞到了久違的桃子的清香。

咬一口,雖然還有些酸澀,不過呢,已經可以當成水果來吃了。

小象伸長鼻子努力的從樹上摘下一顆桃子送進嘴裡,很明顯這東西太適合它的胃口了,於是,它就停在那棵樹下,不停地摘桃子吃,偶爾也會給野牛留一顆,至於小狼,還是願意跟著雲川跑,它對果子一點興趣都沒有。

老桃樹的樹蔭底下,跌落了一層桃子,沒有人來撿拾。

雲川對這一幕很欣慰,因為他在離開的時候曾經告訴過阿布,他不在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許靠近老桃樹。

看樣子,這道禁令被執行的不錯。

人,需要約束,也需要教育,這個過程跟馴獸差別不大,甚至更難一些。

有紀律,聽話的人才是好人,這就是軒轅為什麼會把「聽話」這兩個字一直掛在嘴邊。

雲川不得不承認,軒轅的這一個要求是對的,愚蠢,蒙昧的人就不該思考,應該把思考這種事情交給聰明人,比如軒轅這種看起來似乎沒有私心的聰明人。

如果交給雲川這種聰明人,後果極其嚴重。

原始的社會裡才能培養出軒轅這種很純粹的人,至於雲川的世界裡沒有培養毫無私心的土壤。

這並不是說軒轅本人要比雲川高明,完全是因為這兩個人是兩個發展程度不一樣的社會產物。

軒轅身為這個時代的頂尖人物,心中有一個想法,就會持之以恆的去追求,並且會顯得很純潔。

雲川就不一樣了,他的社會發展程度比軒轅的社會高明了數千年,歷史太長,計謀太深,經歷太多,所以,也就純粹不起來了。

其實啊,簡單的才是最持久的,這一點從工具的發展上就能看出來,最原始的工具,也一定是最簡單的,以及最耐用的。(取自工具發展簡史。

人,也是這樣。

老桃樹上的桃子甜的跟蜜糖一樣……

能品嘗到的人卻不多。

阿布可以吃,誇父跟他的兒子可以吃,野牛可以吃,小象可以吃,小狼偶爾啃一個,剩下的人是沒有資格吃的。

繪,槐,以及六個追隨雲川來到這裡的人偶爾能吃一兩個,如果想大量的吃,就只能吃老桃樹周邊也算老樹結的桃子。

其餘族人可以大量的吃更遠處小樹上的桃子。

至今為止,他們還沒有養成享受的習慣,只要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就是好東西。

阿布,誇父吃了很多,很多桃子……他們非常贊成雲川的決定,不論他們幾個人能不能把這棵老樹上的桃子吃完,他們都不打算把這東西分給別的族人吃。

好東西永遠都不可能共享,寧可爛掉都不能共享,且永遠……永遠都不能共享,因為這是權力的標誌。

族人們對於這項禁令沒有反抗的意思,也沒有這個想法,他們每天都能吃飽,這已經非常幸福了,不敢要求太多。

高大的紅砂岩已經被勤勞的族人們給取平了,原本是小山峰一般的紅砂岩,現在變成了七八座紅砂岩磚修建的房子。

從氣勢上來看——跟雲川以前在農村見過的土別墅差不多,可能還有所不足,畢竟,族人們的審美觀很有問題,充滿了原始粗獷的風範。

最過分的是,這些房子的牆壁上繪滿了塗鴉,其中以雲川高大的形象最為突出。

有雲川燒竹林驅趕熊貓跟大象的圖,有雲川用手抓河魚的圖,有雲川燒制陶鍋,陶盆的圖,有雲川打鐵的圖,更有雲川劃分阡陌以及種植莊稼的圖……

可以說,阿布這個傢伙其實很有藝術天賦,在雲川住進新的紅宮之前,他又補上了雲川站在大象頭頂接受族人膜拜的圖畫。

至此,在雲川看來,自己保護百姓之神,戰爭之神,種植之神……的神位已經非常的穩當了。

尤其是在小象把它的爹媽以及一個老伯伯三頭大象領到島上吃了桃子之後,就連最小心,最固執的母象也漸漸對島上的人放開了心扉。

不過呢,它們是不能住在島上的,所以,在天快黑的時候,三頭大象就帶著一頭小象離開桃花島回到岸上,表現得非常悠閒。

雲川已經開始教阿布識字了。

沒有教他甲骨文。

因為雲川自己都不會,教的就是簡體字。

阿布的學習能力很強,雲川一度以為這個傢伙有過目不挖忘的能力,直到他看到滿牆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以及天地人」這些簡單的字符之後,他才確定,阿布是一個非常勤勞的人。

勤勞的人相對應的就是懶惰的人。

雲川就是一個懶惰的人,他沒有在這個時代里稱王稱霸的想法,畢竟,人,不會生出去當猴王的想法。

他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讓自己過的更加舒坦。

一切都很好,也很平安,誇父帶著軍隊征伐於外,阿布帶著族人辛勞於內,雲川整天做著一些族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有時候,他會要求族人出外的時候儘量尋找更多的植物的,葉,莖,花,根,以及果實,並且要分的清清楚楚的帶回來。

有時候,雲川又會要求他們把所有能找到的奇怪的石頭給帶回來,並且要記住這些石頭在哪裡發現的。

雲川很忙,不過,他把更多的時間用來思考。

桃樹上的桃子已經全部成熟了,周圍桃樹上的桃子已經被族人加上四頭大象給吃光了,只有那顆老桃樹上依舊結滿了桃子,只是,地上跌落的桃子更多。

野牛最近桃子吃多了,比較吸引喜歡甜味的螞蟻,在被螞蟻襲擊了幾次之後,野牛也就不太喜歡吃桃子,更喜歡找一個水坑待著慢慢的反芻。

秋老虎來的時候,地里的作物已經開始抽穗了,從這一次抽穗的結果來看,普遍好於夏糧。

畢竟播種夏糧的時候,種子是沒有辦法保證的,能把那麼大的一片土地都種上糧食,已經是雲川部落的力量極限了。

土地邊緣上種植的麻已經成熟了,雲川讓族人收取了麻籽,這東西可以榨油,還能做成美味的麻麩,即便是炒熟了當零食吃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當然,在雲川眼中最重要的還是麻杆,這種脆弱的杆子沒什麼用,可是呢,它的皮用處很大。

族人們把麻杆丟進了水坑裡漚麻,等竿子腐爛了,麻就會自然脫落,在經過水煮,浸泡,抽線之後,就能用來紡織麻布了。

編織麻布很簡單,幾根木棍加上一個梭子就可以了,只是這樣編織出來的麻布很硬,只能用來做麻袋。

再被蒸煮幾次,多捶打幾次之後,麻布片就成了真正的麻布。

這些活計都屬於婦人,事實上,農田勞作也屬於婦人們的工作範疇,雲川要做的,就是等婦人們把麻布弄好之後,教會她們怎麼樣用麻布來縫製衣服。

島上居住的人越發的多了,不過呢,雲川固執的將人數定在一千人,而且是四百個男人,三百個女人,三百個孩子。

就像在母親部族中做的一樣,他允許阿布把部落里儲存的食物分給個人,也允許,他們自願結合,組成家庭。

雖然這個要求是軒轅第一個提出來的,雲川屬於跟風者,對於這一點,雲川不在乎。

從部落向家庭轉變,這是大勢,阻攔不住的。

對的,就是對的,無所謂誰先誰後。

阡陌交通周邊終於有了裊裊炊煙,尤其是在煙雨中有炊煙散落在竹林上,很好看。

人人都有食物,人人都有遮蔽身體的麻布,對族人來說,就是幸福。

小象「嘟嘟」的叫著從地上撿起一顆爛透的桃子用鼻子遞給雲川,坐在樹杈上的雲川搖搖頭,小象就把桃子塞嘴裡吃掉。

如今,地上的爛桃子已經是很稀罕的食物,樹上也沒有幾顆桃子了,能偶爾找到一顆,小象很高興。

雲川的眉頭突然皺起來了,現在是傍晚,吊橋應該已經收起來了,小象怎麼還會留在島上呢?
作者: Hao0000    時間: 2021-9-25 09:49 PM

第三十九章當我的兄弟吧!

第二天的清晨,雲川來到了竹橋頭,此時的橋頭已經站滿了人,都是準備過竹橋去島上幹活的人。

橋頭的這片空地上已經修建了很多竹樓,再過十幾天,人們就該按照島上人的吩咐用泥巴把竹樓覆蓋一遍。

島上的人很聰明,可以讓所有人都能吃飽,雖然吃飽飯的時間不長,他們還是很滿意。

有些部族是翻山越嶺流浪過來的,有些部族是被誇父驅趕過來的,更多的人是羨慕誇父他們吃飯的樣子,主動跟過來的。

總之,所有的動力都來自於食物。

雲川統治他們的基礎也來自於食物。

他一般很少出現在人前,今日反常的站在橋頭,這讓阿布這群人的內心多少有些忐忑。

幾次三番想要湊過去跟雲川說話,都被小狼給攆開了。

橋的那一邊居住的人已經不算少了,粗粗估計一下,應該不少於五百人。

這些人占據了橋頭的空地,並且在靠近竹林的方向修建了一條竹子柵欄。

這些竹子柵欄跟島上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柵欄一模一樣,看來也是出自阿布的安排。

柵欄中間很貼心留出來一道大門,這是給大象留的,此時,三頭成年大象就在柵欄外邊,沒有吃東西,而是煩躁的走來走去,破耳朵還時不時地朝竹林方向鳴叫幾聲。

獨牙老象躲在破耳朵的身後,甚至不如那頭母象勇敢。

竹林上空有大群的飛鳥在盤旋,久久不肯落下,所以說,竹林里一定有什麼奇怪的事情正在發生。

阿布也發現了這一詭異的現象,把繪從角落裡拖出來,指指竹林,繪立刻就帶著十幾個人越過大象,一頭鑽進了竹林。

「早晨派出去的人多嗎?」

「不多,都是去遠山尋找草籽的,狩獵隊才回來不長時間,需要休息。」

雲川看看橋頭空地上那些人,對阿布道:「讓他們全部上島,外邊不怎麼對頭。」

「我們有大象。」

雲川一巴掌抽在阿布的腦袋上怒道:「沒看見大象現在也很不安嗎?」

阿布迅速從懷裡抽出一根牛角製作的號角「嘟嘟」的吹了起來。

原本還在橋頭上幹活的人馬上就慌亂起來,聰明些的,丟下手頭的活計三兩下就躥到橋上向島上狂奔,愚笨些的,先是呆滯一陣子,似乎想起什麼可怕的事情,也朝著島上狂奔。

看著丟了一地的小孩子,雲川深深地嘆了口氣,感情這種東西還沒有很好的建立起來。

他走出竹橋從地上撿起兩個髒孩子提著回到了橋上交給了阿布。

阿布很不解雲川的行為。

雲川輕聲對阿布道:「以後,部族吃飯以孩子優先,遇到危險,孩子優先。」

阿布抱著兩個孩子轉身就走,馬上,他又轉回來問道:「為什麼?」

雲川盯著阿布的眼睛道:「野獸都是這麼幹的,我們生而為人,怎麼能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把孩子當成累贅丟掉呢?」

阿布指著那些已經跑上橋,又折返回去抱孩子的族人道:「他們沒有丟掉孩子,只是一時間忘了。」

果然,橋頭對面亂爬的孩子馬上就被一群人抱著跑了,雲川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道:「還好,還好。」

竹林長在高處,雲川身在低矮的河谷,看不到竹林深處,即便是如此,他還是發現山坡上的碧綠色竹林泛起了層層漣漪。

破耳朵沒有半點的擔當,見所有人都在朝島上跑,它也就甩著破耳朵慢吞吞的上竹橋。

竹橋立刻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阿布連忙讓竹橋上的快快上島,把這個脆弱的竹橋留給破耳朵。

三頭大象無論如何都不能同時上橋的,一旦這樣做了,橋坍塌是唯一的結果。

三頭大象依次上了島,雲川卻不能馬上就離開,更不能現在就把吊橋拉起來,繪帶著打探消息的人還沒有回來呢。

這個時候,首領站在橋頭等待他們歸來,可以起到很好的安定人心的作用。

他沒有等多久,馬上,他就看到十幾個從竹林里連滾帶爬跑出來的人。

繪跑的最快,一邊跑,一邊大聲的朝雲川這邊喊著什麼。

這個時候,竹林發出的聲音已經很大了,淹沒了他的聲音。

「跑,快跑!」

雲川站在橋頭大喊。

下一刻,他就看到了這輩子永生難忘的場景——熊貓潮!

此時的熊貓早就不再是平日裡那副憨憨傻傻的模樣,而是真正的變成了傳說中的食鐵獸。

一頭巨大的讓雲川感到戰慄的熊貓人立而起,一巴掌就把跑的最慢的一個族人拍飛了。

真的是拍飛了,這個族人足足飛出去兩米多才落地,然後,就有七八隻兇殘的食鐵獸圍攏過去,只是片刻光景,熊貓散開,地上只剩下一灘血跡,再無其它。

一兩隻食鐵獸雲川不在意,甚至會有一種想要親近一下的感覺,七八隻食鐵獸雲川也不會在乎,甚至會生出圈養它們的衝動,當三十隻以上的食鐵獸出現的時候,雲川心頭唯一的想法就是用火驅逐它們。


現在,眼前是一大群食鐵獸,視野所到之處,都是黑白顏色,它們在地上翻滾,奔跑,追逐,撕咬,衝撞,一波浪潮過後,廣場上已經看不到一座完好的竹屋了。

繪的奔跑速度已經提到了極限,即便這樣,他與食鐵獸之間的距離並沒有拉長,而是在急劇的縮短。

又一個族人被食鐵獸撲倒,淹沒在獸群之中,沒有聽到他發出慘叫聲,就被食鐵獸徹底的撕碎。

人的身體在食鐵獸的爪牙下如同紙張一般脆弱。

雲川忍不住連連後退,他不想這樣做的,想要站在原地給繪他們更多的鼓勵,可就是雙腿不聽話。

一邊後退,一邊看著自己的族人被食鐵獸一個接一個的追上,然後被撕碎,被吞咽。

此時此刻,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不斷地後退。

以前的時候,雲川對食鐵獸基本上沒有什麼感覺,只覺得這是一種餓得時候可以吃,飽的時候可以玩耍的東西。

現在!看著它們目露凶光,張著大嘴,流著口涎,大嘴兩側的肥厚肌肉墳起的兇殘模樣,後世生活中的熊貓模樣已經徹底的離開了他的腦海。

親眼看著它們撞倒了竹屋,看著它們三兩口咬斷了胳膊粗的竹子,看著它們將有一個族人撕碎,雲川覺得一切都很不對頭。

「準備……」

阿布已經準備好了戰陣,堅定地站在雲川背後,讓雲川沒了後退的餘地。

「滾開啊——」雲川又一巴掌抽在阿布腦袋上,這傢伙太蠢了,竹盾可以對付人,那裡能抗的住體重將近兩百斤的食鐵獸的衝擊。

不論是火牛陣,還是火馬陣,亦或是野豬陣統統都是這種竹盾陣的克星,熊貓陣也是如此。

而且,他們擺出密集的陣勢,完全擋住了雲川逃跑的路不說,且把他放在軍陣前邊充當炮灰。

事實上,不用雲川催促,竹盾陣在食鐵獸們已經跑上竹橋的時候就已經潰散了。

雲川跑過吊橋,阿布在第一時間就轉動了絞盤,要把吊橋拉起來,此時,實在是顧不上繪他們幾個人了。

在前邊瘋跑的繪大聲的喊叫著,哀求著,在奔跑到斷橋處,縱身一躍,就飛過了很長一段距離,並且死死地抓住了吊橋。

隨即,三五個僅存的族人也縱身躍起,想要抓住吊橋。最終沒能得手,統統掉進了大河裡。

與此同時,幾頭剎不住車的食鐵獸也跟著掉進了水裡。

秋日的大河水遠比往日兇猛,幾個人,幾隻食鐵獸掉進河裡,泛起一朵朵水花之後,就被水流帶走了。

其餘的熊貓擠在竹橋上揉成了一疙瘩,然後,密集的箭雨就覆蓋了過來。

受傷的食鐵獸顯得更加癲狂,它們在箭雨中開始在竹橋上蹦跳,撕咬,槌擊。

脆弱的竹橋再也支撐不住它們沉重的身體,轟然倒塌,濺起大片的水花。

誇父揮舞著鐵錘勇猛的站在碼頭上,只要看到一隻從水裡探出來的食鐵獸腦袋,就一錘子敲碎。

偶爾有漏掉的便會被族人用投槍嗎,竹矛處理掉。

掉進水裡的族人救起來了兩個,其餘的,被食鐵獸糾纏住,最後死的不能再死了。

或許是眼前沒有道路了,這些瘋狂的食鐵獸漸漸平靜了下來,一個個呆萌的坐在地上,瞅著對面慌亂的人們,以及正在河裡掙扎的同伴。

一些肚子餓了的傢伙,開始啃食地上散落的竹子,有些幸運的傢伙還能找到穀子,糜子,這些好東西,更是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雲川的視線沒有落在這些作惡的食鐵獸身上,而是繼續看著早就安靜下來的竹林。

吃光了食物的食鐵獸們,撓撓屁股就慢吞吞的向竹林走去了,畢竟嗎,那裡的食物才多。

它們走的看似很慢,實際上速度很快,只留下一隻大的過分的熊貓留在原地,目光炯炯的看著雲川。

熊貓開始說話了。

「喂,雲川,當我的兄弟怎麼樣?」

聲音粗獷而豪邁,與它巨大的身形很是相配。

雲川的目光隨著聲音落在這頭巨大的熊貓身上,看了許久,他嘆了口氣道:「九黎族的蚩尤?」

熊貓大笑起來,就在雲川的眼皮子底下站起來,熊貓皮脫落,一個身高將近兩米的魁梧大漢出現在雲川面前。

「軒轅說你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蚩尤整理一下自己頭上有些歪斜的熊貓頭盔,繼續對雲川道:「做我的兄弟吧,我們一起幹掉軒轅,他老婆歸你,其餘的歸我!」
作者: Hao0000    時間: 2021-9-25 09:52 PM

第四十章智慧為神

雲川聽了這話,腦子多少有些呆滯。

在他的認知中,殺人越貨順便分人家的老婆的事情一定要在暗中商討,暗中謀劃,再悄悄地執行。

不能這樣大鳴大放的說出來,更不能毫無廉恥心的把這種陰暗的事情當成榮耀公之於眾。

蚩尤更不能在搶奪雲川基業不成的情況下再提出合夥對付軒轅的要求,雲川如果答應的話,會把他的道德底線拉低到跟蚩尤一個層面。

雲川自認不是野人,當然不會答應蚩尤這種毫無人性的要求。

更何況阿布剛剛告訴他,自己的九個部下被蚩尤帶來的熊貓弄死了。

很明顯,這是威逼,人家根本就沒有看得起雲川,只是沒有在第一時間攻破雲川的島嶼,這才很聰明的提出要合夥。

這種最初級的威逼利誘很容易讓雲川變得憤怒起來。

所以,雲川向他投擲出了一柄投槍作為回答。

見過軒轅的做事風格之後,再有蚩尤這樣的人打底,雲川已經對這個世界不抱什麼溫柔的心思了。

這就是一個強硬的世界,也是一個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把自己弄得跟岩石一般堅硬的世界。

蚩尤單手捉住了雲川投擲過來的投槍,一把扯掉頭上的熊貓頭皮,熊貓皮毛下邊便是一個碩大的熊貓頭骨製作成的頭盔,馬上,一個滑稽可愛的彪形大漢立刻就成了一個野蠻彪悍的原始人。

他把雲川丟過來的投槍還了回來,投槍帶著風聲從雲川身邊掠過,最後釘在高大的木頭柱子上,嗡嗡作響。

一聲呼哨過後,一群身著獸皮的彪形大漢就從竹林里沖了出來,舉著皮盾把蚩尤包圍起來。

蚩尤站在人群中才要繼續威脅雲川,卻發現一陣密集的石頭雨從天而降,人頭大小的鵝卵石砸在脆弱的皮盾上,頃刻間,就把蚩尤剛剛弄好的陣勢砸的七零八落。

其中有兩個最倒霉的傢伙,腦袋直接被鵝卵石給砸碎了,只留下一個沒頭的屍體在哪裡狂噴鮮血。

吐血的人可不止這兩人,被鵝卵石砸到胸口,肚子的人也同樣在噴血,只是他們還有嘴巴可以噴,不像那兩個人是在用脖頸噴。

鵝卵石只來了一輪就停止了。

雲川瞅著屹立在屍山血海中的蚩尤道:「愚蠢,軒轅就是怕你不死,才讓你到我這裡來的。」

挨了打的蚩尤顯得謙卑了很多,他明知道還會有石頭雨落下來,還是固執的向前走了幾步,好方便屬下把受傷的人帶離戰場。

「軒轅說過,你的盾陣很厲害,這一次西羌與東夷的戰爭中,軒轅就是用了你的盾陣,才讓神農氏吃了大虧。

我來找你,就是想看看的盾陣能不能經得起獸群衝擊,從你剛才逃跑的樣子來看,盾陣經不住獸群衝擊。」

雲川看著重新把熊貓皮帽子戴好,重新恢復呆萌模樣的蚩尤輕笑了一聲道:「你可以告訴軒轅,我這裡有大力士可以投擲大石頭砸人,問問他有沒有什麼可以應對的辦法。」

蚩尤低頭看看陷入地面一尺深的鵝卵石,俯身抓起一顆,奮力朝雲川丟了過來,可惜,這塊石頭在空中飛行了不到二十米,就跌落河中,濺起老大一片水花。

「這不可能!沒有人的力氣會比我的力氣更大,即便是誇父也不成!」

雲川無奈的聳聳肩膀,在他身後立刻就有七八塊人頭大小的鵝卵石飛了起來,越過五十米寬的河面,呼嘯著向蚩尤砸了過來。

蚩尤大叫一聲,慌忙躲避,等這些石頭再一次落地,就重新回到可以對話的距離,死死地盯著雲川。

「我是神,你應該聽我的話!」

「你不要學軒轅那個混蛋說話!」

「你也可以當我的兄弟,只是你要聽我的話。」

「你也不要學我說話!」

「你覺得我該怎麼說——臣服於我,不答應者死!」

蚩尤搖搖頭道:「你可以來陸地上打我,如果失敗,我不會再來殺你。」

雲川笑道:「你要是被我打敗了,你有機會逃走嗎?」

「你的族人太少,就算你再厲害,也不可能打敗我們全族,我來的時候已經搜尋過,已經把你附近的族群統統給殺了,這樣,你就沒有足夠多的人手。

順便告訴你,我是從大河下游上來的,軒轅離開的放向是大河上游。

不論是軒轅,還是我都清空了周圍的部落,不給你變強大的機會。」

「我可以去河對岸。」雲川指指大河的另一邊。

「河對岸是神農氏,你可以去試試。」

雲川聞言沉默片刻道:「這麼說,你們已經給我劃定了疆界,那麼,我很想知道我的疆域邊界在哪裡?」

「大河下游五天的路程!」

「軒轅怎麼說?他也給了我向大河上游五天的路程?」

「他給了你三天的路程。」

「為什麼你這麼大方多給了我兩天的路程?」

「你有丟大石頭的力士!」

雲川點點頭道:「河對岸的神農氏是不是也給了我河對岸五天路程以內的疆域?」

蚩尤嘿嘿笑道:「人家說了,你要是敢過河,就殺你!」

雲川瞅著湛藍的天空悠悠的道:「我是一個自由的人。」

「什麼意思?」

「自由的人的意思就是我想去那裡就去那裡,別人不能讓我聽他的話,不能強迫我當他兄弟,也不能給我劃定疆域,把我當野獸對待!」

蚩尤揮揮手,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大聲道:「你會死的,你一定會死的。」

雲川大笑道:「你不同意,我就聯合軒轅來打你,軒轅不同意,我就聯合你去打他,神農氏不同意,我們三個就聯合起來瓜分神農氏的疆域。

總之,我想去那裡就去那裡,你們不准,那就準備迎接戰爭吧!」

蚩尤停下腳步扭過頭給了雲川一個猙獰的笑臉道:「也可能是我們三個聯合起來先殺了你!」

雲川繼續大笑道:「你的想法對我來說太危險了,我現在就要邀請軒轅一起攻打你。」

蚩尤停下了腳步,轉身回到原來的地方,或許是太熱的緣故,他摘掉熊貓帽子,露出一個碩大的光頭,很誠懇的盤膝坐在地上對雲川道:「你準備用什麼禮物來邀請軒轅?」

雲川驚詫的道:「你在問我?問你的敵人怎麼收拾你?」

「你說了,我才知道該不該對你好一些。」

雲川再次愣了一下,他發現蚩尤的話好像很有道理,自己竟然不知道怎麼拒絕。

「我跟軒轅已經商量好了,以後會在這裡開一個老大的集市,大家都拿出好東西來交換。」

「你有什麼?」

「我有很多,很多魚,很多很多鹽,很多很多草籽,麻布,陶鍋,陶盆,就連你們視作珍寶的青銅器我將來也會有很多。」

「你真的不怕我們來搶?」

「不怕,只要把你們一個個的打痛,打的難以忘懷,你們就沒當賊骨頭的心思了。」

「你很強大嗎?」

「不,不是我很強大,而是你們太弱小了,當你們認為力氣大就能戰無不勝的時候,我已經用一些工具彌補了力量上差距,當你們以為人多便是強大的時候,我已經用工具彌補了人數的差異。

當你們虔誠的向蒼天獻祭的時候,我已經竊取了屬於上蒼的力量為我所用。

當你們認真的感謝大地的時候,並且為它舞蹈,歌唱的時候,我無所不用其極的破壞大地,繼而獲得好處。

蚩尤,你們的視野還在五里之地巡梭的時候,我的目光已經在九霄雲外。

好好地學,好好地看,這裡必將成為一座輝煌之城,如同你們夢想中的神宮。

我還要告訴你,天空中沒有神祇。只有無盡的寒冷。

我們,人,才是這個世界的王。

當我們第一次開始用智慧地眼光審視大地,天空的時候神就誕生了,神就是我們!」

蚩尤站起身淡漠的看了一眼死去的兄弟,重新戴好熊貓頭盔,一頭巨大的過分的披著一塊虎皮的熊貓從竹林里走出來。

蚩尤跨上熊貓,雙腳拖在地上,向竹林方向走去,這一次,他沒有回頭,走的比較堅決。

雲川不知道蚩尤能不能聽懂他說的那些話,大概是聽懂了吧,要不然他不會就那麼走了,連狠話都不說一句。

「首領,我們可以在夜晚游過河。」一個戴著狼頭盔的兄弟悄聲向蚩尤建議著。

「就算上了岸,石頭砸過來怎麼辦?

他們用盾陣推你下河怎麼辦?

雲川驅趕大象來追擊你怎麼辦?」

蚩尤拒絕了兄弟們的建議,今天才接觸一下,自己就損失了十幾個兄弟,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雲川今天朝他丟過來的石頭實在是太多了,這讓他對雲川起了深深地戒心,也明白了,軒轅為什麼明明知道雙方是敵人,還要告訴他雲川這裡很富庶,有吃不完的糧食的原因了。

雖然雲川最後那一長串話,他大部分沒有聽懂,沒聽懂歸沒聽懂,從雲川的表現來看,他確定,這些話應該很重要,尤其是最後一段——人——才是大地之王!


蚩尤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這句話很對他的胃口,如果不是雲川部族裡有能丟大石頭的力士,他其實很想捉住雲川,再仔細跟他商量做兄弟這件事。

他來雲川部落已經六天了,在這六天中,他們一直在窺伺這個神秘的部落。

他們看見了島上那一片石頭房子,看到了平原上正在瘋長的莊稼,看到了竹林中時隱時現的各種牲畜。

同時,也看到了這個部族的富足。

因為雲川又盾陣的緣故,蚩尤費盡心思從偌大的竹林里把那些懶惰的傢伙們驅趕到一起,再誘發它們的狂性,想要一舉擊潰雲川的盾陣。

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正面應對獸潮,反而回到了島上,收起了吊橋,而那些懶貨的發狂時間實在是太短,不能一往無前的攻擊。

身邊傳來一陣清脆的啃咬竹筍的聲音,蚩尤循聲看過去,只見自己的坐騎正坐在地上,抱著一根粗大的竹筍啃咬的「嘎吱,嘎吱」的,也就沒了商量事情的心思,對狼頭盔兄弟道:「我們也吃飯吧!」
作者: Hao0000    時間: 2021-9-25 09:55 PM

第四十一章呆萌的人,惡毒的計

蚩尤在烤食鐵獸的肉。

今天死掉的食鐵獸有點多,所以,一群身穿獸皮戴著各種野獸頭盔的壯漢們圍著幾堆篝火將肥美的食鐵獸的肉烤的滋滋作響。

蚩尤滿足的啃了一根骨頭,見他的坐騎就靠在他身邊,就把骨頭遞給坐騎。

食鐵獸坐騎似乎對這裡的竹筍更加感興趣一些,只是嗅嗅,就繼續坐在旁邊啃竹子。

吃飽了,蚩尤就覺得腦袋好像又好使喚了一些,對狼頭盔兄弟道:「明天再去見見那個雲川。」

狼頭盔兄弟點頭道:「我們一起去。」

蚩尤想了一下道:「他不能亂丟石頭。」

狼頭盔兄弟道:「也不能派出大象,這些天,我們好不容易把大象攆出竹林,要是再回來,這裡的食鐵獸可不會再聽我們的了。

另外,首領啊,你為什麼一定要選這頭食鐵獸當坐騎呢?

你也看見了,它馱著你跑不快,還顛簸,最麻煩的是,它跑一會就要吃東西,我很擔心有一天遇到危險它會先跑。」

蚩尤笑著在坐騎的腦袋上用力揉一下道:「小吉是一個好孩子,也是大巫給我指定的夥伴。

你也知道,大巫不會錯的。」

「大象其實挺好的。」一個啃骨頭的兄弟含含糊糊的道。

「我們不是沒有試過,大象太危險,還野性難馴。」

「雲川那裡就有四頭大象,他是怎麼做到的?」

「明天問問。」蚩尤啃完最後一根骨頭,把骨頭隨手丟掉,就把坐騎按倒,將腦袋枕在坐騎柔軟的肚皮上,頃刻間,就鼾聲如雷。

竹林里傳來一陣淅淅索索的響動,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蚩尤的營地里。

食鐵獸小吉才要叫喚,一根鮮嫩的竹筍就遞到了嘴邊,小吉立刻抓住竹筍啃咬了起來。

火光將來人的面龐照耀的紅彤彤的,正在酣睡的蚩尤睜開眼睛看著頭頂的大漢懶洋洋的道:「跟了我們三天了,這才來啊?」

大漢看看周圍已經翻身坐起的獸頭盔大漢們,輕輕搖搖頭,竹林里就鑽出更多的壯漢。

蚩尤坐起身撫摸著食鐵獸圓圓的腦袋又道:「你成功的讓我損失了十三個兄弟。」

來人笑道:「在雲川這裡我的損失更大。」

蚩尤大笑道:「我不恨雲川,但是,我非常的討厭你!」

說著話就向大漢撲了過去。

大漢避開蚩尤的撲擊,躲在一叢粗大的竹子後邊對蚩尤道:「我這一次不是來找你打架的。」

蚩尤站住身形冷冷的道:「你要是來偷襲,這時候早就死了。」

「聽話,我是為你好。」

軒轅找了一塊石頭坐下,推開想要湊到他脖子上亂嗅的食鐵獸,誠心誠意的對蚩尤道。

蚩尤左右看看少了十三個人的兄弟群強忍著把拳頭砸在軒轅臉上的衝動道:「你沒有告訴我雲川那裡有力士可以丟石頭。」

軒轅把一塊黃精丟到火堆里,用灰燼埋上,瞅著黑沉沉的竹林道:「不是力士丟的石頭,是竹子丟出來的石頭。」

蚩尤一把奪過熊貓手裡的竹筍塞給軒轅道:「你現在就給我用竹子丟石頭!」

軒轅把竹筍還給熊貓有些不耐煩地道:「是大竹子!」

強壯的蚩尤一把攬過一根胳膊粗的竹子怒道:「這棵夠大吧?」

軒轅看著彎成弓一樣的竹子,點點頭道:「就是這樣的,兩棵竹子被一個轉盤一樣的東西給拉彎,中間有一個皮兜子,放上石頭之後,鬆開鉤子,石頭就飛出去了。」

蚩尤鬆開竹子,眼看著竹子兇猛的回彈出去,疑惑地道:「就這?」

軒轅點點頭道:「就這,已經能把你這樣的人打的屁滾尿流,沒有還手之力。」

「你不是也被人家的盾陣追殺的無路可逃,最後要不是跳河,估計早就被殺了。」

軒轅嘆口氣道:「知道不,我從不擔心你。」

蚩尤大笑道:「你覺得你比我強大?」

軒轅搖搖頭道:「不是你不夠強大,而是你作戰的模樣我可以理解,同樣的,我會怎麼樣作戰,你也了解,我們兩個人不論誰戰敗了,我們至少都知道原因。

不像跟雲川作戰,失敗了,也會不明白到底輸在那裡,蚩尤,你就不感到害怕嗎?」

蚩尤沉默了下來,用竹棍扒拉出軒轅烤的黃精,丟給軒轅一塊,自己一邊剝皮,一邊思考。

吃完了黃精,蚩尤看著軒轅道:「聽說你要跟雲川做生意?」

軒轅攤攤手道:「我試過了,打不過,那就只好交易了。」

蚩尤皺眉道:「東黎族沒有你東羌族富裕,拿不出太多的好東西交易。」

軒轅冷笑一聲道:「不管是什麼貨物,只要我們能拿出來,他雲川就必須跟我們交換。」

蚩尤滿是鬍鬚的臉上立刻就有了笑容,對軒轅道:「這個辦法真好。

如果我們肯下死力氣攻伐雲川,他的本事再大,也扛不住我們人多。

讓奴隸背石頭往河裡丟,遲早會填平那道河溝,只要不怕死的人多,就他島上的那幾個人,磨都會磨死雲川。」

軒轅丟掉黃精皮,抹抹嘴巴道:「問題就在於我們真的害怕死的人太多。

我在大河上游開拓出老大一片不怕水淹的高地,要種植草籽,種植桑麻,我還開闢了阡陌井田,還要修建一座帶圍牆的城市,處處都需要人手,這個時候,即便是奴隸,我也損失不起。」

蚩尤淡淡的道:「我們也在修建九黎城,大巫準備離開森林到平原上居住。

這些日子裡,我們也在收攏野人,也是處處需要人手,也消耗不起。」

軒轅聳聳肩膀道:「這還談個屁啊。」

蚩尤笑道:「我們捨不得消耗人手,你覺得神農氏怎麼樣?他手裡人多,又比較蠢,還老。

你說,我們要是讓他跟雲川打的你死我活的,我們藏在一邊搶在神農氏之前拿下這座島,你覺得怎麼樣?」

軒轅搖搖頭道:「不怎麼樣。」

「為什麼?我想了好久才想出來的。」

「那就說明你不夠聰明,你想啊,雲川富庶還是神農氏富庶?」

「神農氏富庶。」

「既然我們有機會偷偷地占便宜,為什麼不去占一個大便宜,非要占一個小小的便宜呢?」

「你是說趁他們打架的時候,我們聯合起來去搶神農氏?」

軒轅站起身舒展一下腰身,對蚩尤道:「就這麼說好了,在這之前,我們一定要找雲川多換一些東西,才能發動這樣的戰爭。」

軒轅說完話,就隱入了竹林,蚩尤盯著軒轅的背影看了半天,回頭對狼頭盔道:「剛才為什麼不讓我幹掉軒轅?」

狼頭盔道:「軒轅帶來的人很多,我們殺不了他。」

蚩尤點點頭,正要睡覺,卻發現他的食鐵獸還拿著一根竹筍啃得嘎吱,嘎吱的,就一把拍掉熊貓手裡的竹筍怒道:「就知道吃,就知道吃!」

食鐵獸委屈的挪動一下碩大的屁股,從地上撿起半截竹筍幽怨的瞅著蚩尤,直到蚩尤倒頭睡覺了,這才抱著竹筍繼續啃咬,只是聲音小了很多。


天亮了,竹海茫茫,陽光灑遍竹林,竹林更加的青翠欲滴,除過一些探頭探腦的竹鼠,以及一些在竹枝間遊走的竹葉青,就剩下一些四處尋找嫩竹子吃的熊貓了。

昨天的那場戰爭徹底毀掉了半截竹橋,所以,從今天起,就要重新修建這座橋。

這一次雲川不準備再修一座竹橋,畢竟竹子被水泡的時間長了就腐朽了,不結實。

所以呢,這一次要修建的橋就該是一座木橋了。

實際上,這個計劃已經開展很久了,自從斧頭出現之後,砍伐樹木的工作就一直在進行中。

島上已經儲存了很多木頭,大部分都是松木,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們現在製造出來的斧頭也只能勉強對付一下松木,那些木質堅硬的木頭,斧頭挨上去,就會卷刃,磨斧頭的時間比用斧頭的時間還要長。

粗大的木料的根部已經被削尖,並且用火燒過,直到燒成半碳化這才算是成功。

沒有了戰爭,生活就要繼續。

雲川站在岸邊看著族人們正在努力的用木槌將粗大的樹木向河道里釘。

這是一個非常費力氣,費時間的活計,十餘米長的樹木,一點點的被釘進河床里,最後露出水面的部分連三米都不到。

這還是不成的。

今年的雨水不多,河水沒有泛濫,如果像雲川剛來那一年那樣的大雨,這樣的橋根本就抵抗不住。

這個時代想要給大地上留下永久性的建築,這基本上就不可能,怪不得中華史書上會出現夏商周斷代這樣的遺憾。

所有的人都來到了島上,島內的治安就是一個大問題,誇父要巡視河道,所以,阿布就必須把這些人都管起來。

還是老規矩,人人都很忙碌,一刻不得閒。

雲川現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架橋,以及切削河道。

切削河道的意思就是把河岸平緩的地方取直,因為都是紅砂岩的緣故,族人們做起這樣的事情來很有經驗。

取直河道時採集下來的紅砂岩磚,就趁機壘在河邊,當成第一道防波堤,也是第一道城牆。

這是一個水磨石功夫的事情,絕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不過,雲川覺得什麼時候動手都不算晚,遲早有一天,整座島都會被高大的城牆包圍起來的。
作者: Hao0000    時間: 2021-9-25 09:58 PM

第四十二章論見多識廣的恐怖性

蚩尤走了之後,就沒有來,一條更結實的橋修建好了,大象們卻不願意上岸了。

這跟雲川最初的想法是背道而馳的,大象怎麼能不上岸呢,就靠它們來開拓河對岸那片巨大的竹林呢,沒有它們在竹林里走出象道,族人們就沒有辦法深入竹林,獲取更多的食物。

再強大的生物,也喜歡待在一個安全的環境裡,而不是去荒蠻的世界裡跟天爭命。

在島上它們有帶棚子的房子住,有機會吃到香甜的糧食,就這樣,惰性也就慢慢的養成了。

這些日子裡,大象們除過去對面森林裡拖了一些木頭回來之後,就屁事沒幹,整天吃吃喝喝,有時候甚至去莊稼地里啃幾口。

阿布為了防止再次被熊貓突襲的事件發生,特意在面對竹林的方向,用大量的竹子修建了很高的籬笆,給族人隔出來一塊相對安全的居住地。

為了重新修建竹樓,靠近山腳的竹林已經被雲川下令砍伐一空,這樣,就有更多的地方安置雲川期望中的市場。

秋收的時候,軒轅沒有來,雲川多少有一點失望,他很希望在這裡建立一個可以自由交換物資的集市。

要知道市場才是一個城市立足的根本,一個沒有物資流通能力的城市絕對不可能長久。

而一個不能用市場來剝削周邊地區,服務周邊地區的城市,只能是一座毫無用處的城市。

只要軒轅,蚩尤敢來,雲川就準備用這個市場調配有無的能力,不斷地從他們兩個巨大的部族中吸血。

這樣做雖然很危險,不論是軒轅,還是蚩尤,這兩個傢伙都不是那種任人宰割的主,可以說,他們兩個都是天生的王。

當然,這一點雲川清楚,他們自己一點都不知道。

所以,雲川要的就是時間,只要給他時間,他就能修建一座險要的城池,而且是一座石頭城池,一座有著天然護城河保護的城池。

這樣的城池,在這個時代,基本上就是無敵的存在。

除非軒轅,蚩尤真的有傳說中那些呼風喚雨,拔山填海的能力,否則,在這樣有完整防禦手段的城池面前,他們就是一群渣渣。

所以,時間很重要。

秋收之後,這一代就開始不停地下雨,頗有些秋雨綿綿的意思。

雲川用一個尖頭竹管插進裝糧食的垛子,抽出來之後,把竹管里的糧食倒在手中看。

還好,糧食沒有受潮,不過,在這樣的天氣下受潮是遲早的事情。

大河上本來就水汽充足,就不是一個好的儲糧地方,再加上陰雨綿綿,雲川很擔心這些糧食被浪費掉。

秋糧的收穫是夏糧的一倍左右,這說明種子對於糧食產量有著直接的影響。

現在提升速度會很快,一旦種子的潛力被消耗光,產量就會長久維持在一個平衡點上,再想更進一步,難如登天。

雲川回到了房間,野牛不在,現在正是它的放屁時間,它不敢留在屋子裡,不僅僅雲川會收拾它,小狼也會收拾它的。

小象可憐巴巴的站在窗口,正在用鼻子觸探窗戶,它很希望進到這間房子裡去,卻總是被小狼攆走。

雲川推門走進了房間,阿布,誇父緊緊地跟著,剛剛坐在竹椅上,阿布就迫不及待的道:「我們的人不夠,想要在暖和之前把城牆修建好,做不到。」

阿布根本就不知道雲川口中的城牆是個什麼概念,以為城牆就是一道牆,跟蓋房子壘牆是一個道理。

雲川道:「慢慢來,如果能用五六個寒暑壘好城牆,就已經是非常快的速度了。」

阿布抓著頭髮沒辦法想像六個寒暑以後的事情,他以前最遠只會想到冬天。

誇父湊過來笑道:「咱們周圍果然沒有人了,我找到了幾個荒廢的部落,那裡一個人都沒有,有些地方還被一把火給燒了。」

雲川笑道:「不著急,軒轅,蚩尤他們實際上沒有多少可以跟我們交換的東西,只有人,他們是富裕的。

再或許,他們會在這些人中間塞幾個聰明一些的探子,你看著吧,他們很快就要來了。」

雲川說的沒有錯,在第六天的時候,軒轅來了,帶著很多東西跟人來了。

有各種各樣的草籽,能食用的一樣都沒有,他帶來了很多很多植物的根莖葉,其中一些還散發著奇怪的味道。

他帶來了很多奇形怪狀的石頭,有一些還非常的黑。

不僅僅如此,他還帶來一塊絲綢……

絲綢是一個高個子女人帶來的,根據軒轅介紹,這個女人叫做嫘,是他最珍貴的妻子。

絲綢是個好東西,可是,要用這東西換滿滿一屯糧食,雲川還是不肯的。

直到軒轅戲謔的拿出來了一個巨大的乾枯的樹葉,樹葉沒有什麼稀奇的,倒是樹葉上有密密麻麻的黑點,這些黑點看起來很噁心。

他以為雲川一定不會要這種噁心的東西,而且這東西的開價依舊是一屯糧食。

沒想到雲川想都沒想就接受了,軒轅立刻翻臉,不肯交換了。

直到雲川用鄙視的目光看了他許久之後,他才怏怏的把這個不滿黑色斑點的樹葉給了雲川。

「就算你猜到這是好東西,你也不知道怎麼用。」軒轅惡狠狠地道。

雲川沒有理會軒轅,看著身材高大的嫘恭敬地道:「可以到島上做客嗎?」

嫘笑著點點頭,率先踏上了木橋,她對雲川的這座島非常的感興趣。

「以後,你就是這座島的貴客。」

軒轅也想跟著上島,卻被阿布給攔住了,因為雲川沒有邀請他。

嫘並沒有要求雲川讓軒轅跟她一起上島,相反,她好像在軒轅的部族中有很高的地位,身邊甚至還有六個強壯的護衛,以及兩個醜醜的女隨從。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嫘品嘗了一口雲川的竹葉茶,吃了一口煎炸的竹蟲,並且對雲川的桃子干讚不絕口。

「這東西應該叫做蠶!」

「蠶?」嫘皺起來眉頭,「應該叫做絲蟲,你知道這絲蟲吃什麼,怎麼飼養嗎?」

雲川笑道:「我手上的這些蠶,應該是椿蠶!專門吃椿樹葉子生長的蠶。」

「椿?」

雲川搖搖手上的枯葉道:「這就是椿樹葉子。」

嫘笑了一下,這是雲川來到這個世界看到的最具靈性的一張笑臉,雖然嫘在雲川眼中算不得漂亮,可是,智慧這東西已經把她裝扮出另外一幅模樣,可以讓人忽視她黝黑粗糙的皮膚。

看到了嫘的笑容之後,雲川頓時覺得嫫母真的只適合當嫘的幫手。

「竹葉茶很好喝。」雲川立刻送了一大包竹葉茶給嫘。

「竹蟲很好吃。」雲川馬上就送了嫘一大包竹蟲。

「這個桃子干也好……」雲川立刻……

無休止的付出不是沒有收穫的,作為回禮,雲川收到了兩個女人,兩個會養蠶的女人。

軒轅的臉色很難看,不過,嫘好像並不在乎,她的六個隨從背上全是雲川贈送的禮物,不僅僅有好吃的,好喝的,還有一整套看起來就覺得漂亮的竹子家具。

最誇張的便是一張巨大的竹床,床面是用麻編織的床面,睡在上面柔軟又舒服。

「嫘不會嫁給你的,她是我妻子,真正的妻子。」

雲川還以為軒轅會質問蠶的事情,沒想到這個傢伙卻在擔心他的老婆。

這讓雲川把這個傢伙高看了一眼,說真的,這才是一個人,一個男人應該有的正常思維。

「是不是有些心虛?」雲川笑吟吟的問軒轅。

「我已經找到了一座同樣的島,也開始蓋你島上的那種房子,開始在島上種糧食,飼養牲畜,就連小象我也捉到了四頭,你的部族永遠都不如我的部族。」

這是雲川第一次發現軒轅有了慌張的情緒,就以前的幾次接觸來看,這傢伙好像對任何事情都抱著可以毀滅,然後重建的念頭。

看來,嫘這個人對他,或者對他的部族來說非常的重要。

雲川不理會軒轅,而是文質彬彬的對將要離開的嫘道:「這裡永遠都歡迎你,如果你再過一百個黑夜之後來,會看到桃花開的跟火一樣,如果你再過兩百個黑夜來,會品嘗到你從未品嘗過的美味。」

嫘的眼睛很大,很動人,聽了雲川的一番話之後笑眯眯的道:「好的,我到時候會來看火一樣的花,吃你說的美味。」


雲川斜睨了軒轅一眼道:「你不會失望的,到時候,在賞花,品嘗美味的時候,我還想跟你說說絲綢的很多使用的方法。」

嫘笑著離開了,而軒轅的一雙眼睛已經有些發紅了。

雲川目送嫘遠去,這才對軒轅道:「就因為有你老婆,我才允許你用一堆沒用的東西換了我那麼多的好東西。

說起來,你不吃虧!」

軒轅低下頭沉思片刻,再抬起頭的時候兩隻眼睛已經變得平靜無波,瞅著雲川道:「這麼說,我們的這種交易還能繼續進行嗎?」

雲川點點頭道:「以後,我只要這些東西。」說著話,雲川從軒轅拿來的垃圾中找出來了一顆野茶樹。

「還要這東西。」雲川又從垃圾中找出來了一顆帶刺的花椒樹。

「還要這東西。」這是一顆野生的生薑。

「還要這東西。」這是一棵佩蘭。

「這東西也要。」這是一棵辛夷。

這一次,軒轅為了戲弄雲川,帶來的植物大多是有強烈氣味的植物,比如野茶樹,比如花椒,比如生薑,比如佩蘭,比如辛夷,他認為這些東西都是毒物。

當然,毒物也不是沒有,而且很多,就像天南星就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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