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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左薇 -【枕邊誘惑之二】惑妻 [打印本頁]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5-6 02:01 AM     標題: 左薇 -【枕邊誘惑之二】惑妻

本帖最後由 Lydia 於 2010-5-6 02:41 A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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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杜天海很享受當個花心的壞男人,身邊女人一個換過一個,
既然真心愛著的女人意外喪生,他再不願付出自己的真心。
直到佟映晨這怪女人找上他,借錢不成後竟開口跟他求婚,
說她是最適合他的女人,因為她不要他的心,只要他的錢。
為了杜絕父母叨念他娶了她,而婚後他竟浪子想回頭了……
為了保住父親的公司,無計可施下她找上最大債主杜天海,
不惜以婚姻作為抵押品,延長還債時間,他答應了。
婚後她以工作為重心,他則繼續過他逍遙自在的生活,
沒想到他莫名其妙對她起了色心,逼她履行夫妻間的義務,
宣告要得到她的人跟心,害她得拚命抵抗丈夫的誘惑……

【出版日期】 2010/1/7   
【出版社名稱】狗屋
【書系及編號】花蝶1318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5-6 02:08 AM

第一章

  「龍騰集團」的副總裁辦公室裡,杜天海正撐著下巴,坐在沙發椅上凝神思索,如斯俊美的面容因為那雙專注的眼神而顯得更加性格,帶有幾分沉著的酷勁……

  「杜先生。」

  「噓……」他抬手要對面的女人別說話,此時的他不能分心,需要聚精會神地尋找目標……

  拿著一小片拼圖,他正努力從盒子的圖片上比對出和它同樣的花色,並且找到它應屬的位置。

  「杜先生,我不會佔用你太多的時間。」佟映晨婉轉地提醒他,能不能先和她把正事談完,再繼續他的「休閒活動」。她是不知道他們「龍騰集團」的工作環境有多麼「自由」,但這個男人的工作態度還真是閒散到讓她有點看不下去。

  上次來找他,他正在和計算機下西洋棋。今天又讓她坐在這裡看他拼了半個多小時的拼圖,一開口就對她「噓」個沒完,真不曉得這兒到底是他的辦公室還是遊樂場,他到底是來工作還是來玩的!

  「趕時間的話,妳可以先離開。」他無所謂地說,拼好了一片,又繼續搜尋另一片拼圖的蹤跡,反正現在是她有話跟他說,不是他想聽她說話,她掉頭走人他更省事。

  在辦公之餘玩點小遊戲是杜天海放鬆精神的方法,雖然不少人質疑這些益智遊戲只會增加大腦的負擔,但他正是要利用這份必要的「專心」,暫時讓思緒完全跳脫工作的方框,在趣味的遊戲中平衡一下,這會讓他工作起來更有效率。

  豈料這個叫佟映晨的女人卻三番兩次打擾他的思考,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不請自來、直接衝到他辦公室外賴著不走的人,他沒叫警衛把她拉出去,還肯通融地見她一面就不錯了,她居然那麼不知道感恩……

  他都說了等他拼完這幾塊拼圖就會給她時間說話的,這話有那麼難懂嗎?

  「不,我不趕時間,你請便。」礙於這男人手中握有攸關她家公司存續與否的一線生機,處於弱勢的佟映晨不得不放低姿態,擠出一個很有耐性的微笑,假裝自己待會兒沒有其它行程,也不急著去辦別的事。

  畢竟和公司裡其它尚待解決的事情比起來,「龍騰」是她目前所面臨的最大危機,而她好不容易才見到他的面,怎能因為看不慣他散漫的工作態度而掉頭走人。

  等就等吧,只要有機會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就算耗上一整天,她也奉陪到底!

  「這才對嘛。」他揚唇,將一片拼圖放到正確的位置,一語雙關地暗指這才是「有求於人」該有的態度—— 雖然她根本還沒機會開口說明來意,但他已經料想到這個女人來找他必定是和「龍騰」向她家公司提告求償的官司有關,所以她更應該把姿態放軟一點,盡量配合他的要求,別惹他不快才是。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她不吭一聲,就像在磨練耐性似地看著他一片接一片,慢慢拼完了一小塊圖案——

  「……終於找到你了。」杜天海按下預計拼好的最後一片拼圖,仰起脖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再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請問,我現在可以說話了嗎?」看他似乎「完工」了,佟映晨才又開口問他。

  「可以,不過請妳長話短說,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杜天海看看手錶,一副要開始忙碌的樣子,要她廢話少說,別耽誤他寶貴的時間。

  不過,他想她能說的應該也只是「廢話」而已,因為他記得自己上次已經跟她把話說得很清楚,該談的公事也都談完了,如今她再來求他一遍,事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雖然他這個人向來崇尚自由,生活過得十分隨興、愜意,但在工作方面他可是一向公事公辦,沒有什麼商量餘地的。

  「好,我會的。」她扯出一抹淡笑,心想自己也不想浪費時間,比他更急著想早點解決這件事。

  「關於我們上次談到的——」

  「等等。」杜天海拿出傳出震動的手機一看,隨即接起。「喂,寶貝……」

  他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瀟灑地蹺起長腿,往後一靠,毫不避諱地在佟映晨面前和情人聊了起來,情話綿綿。

  「妳想我想得吃不下飯啊?好可憐哦…… 有,我當然也有想妳,寶貝,等我下了班就立刻過去找妳,但妳可別穿得太性感,那會害我流鼻血的……」他旁若無人地和情人調笑,計劃著夜晚綺麗的約會。

  佟映晨冷睨杏眼,默不作聲地坐在他對面,儘管臉上一片平靜,心裡卻是波瀾漸起,覺得自己快要嘔血了。

  這個目中無人的男人!前一刻才要她長話短說,擺出一副大忙人的樣子,現在卻又自顧自地把她晾在一旁聽他談情說愛,瞬間變成滿口甜言蜜語的大情聖,以為她的時間就不是時間嗎?

  她盯著他那臉張狂的笑容,忽然有種被耍著玩的感覺,覺得他說不定是故意要漠視她的存在,好讓她知道自己的地位有多麼微不足道,根本不被人放在眼裡。

  無奈這的確是她目前的處境。因為答應弟弟回來接手經營不善的公司,這兩個月裡她四處向人低頭,已經看了不少人的臉色,也聽了許多冷言冷語。或許跟那些把她罵到狗血淋頭的人比起來,這男人不把她當一回事的囂張態度,還算是很有「風度」的了……

  呵……她在心裡自嘲著,一想到「龍騰」是自家公司最大的債權人,即使有再多的不滿也能忍得下來,心知肚明自己現在可沒有半點得罪他的本錢。

  「佟小姐,妳到底有什麼事要說?」掛了電話,卻見她失神般地聽不到他的問話,這讓杜天海的口氣有些不耐。

  「抱歉。」她回神,重啟話題。「關於上次提到的合約——」

  「等一下,我以為那件事情早就有結論了。妳可能不知道我這個人不太喜歡把時間浪費在同一件事情上。」他再度打斷她的話,儘管臉上笑容可掬,話中的立場卻十分強硬。

  既然她的公司和「龍騰」簽了合約卻無法如期交貨,又明白地表示付不起違約金,那麼他代表集團向毀約的一方提告,循法律途徑解決這件事也是理所當然的做法。如今除了還錢以外,他不認為其中還有什麼值得討論的空間。

  「你說過只要我能拿得出抵押品,你就會撤銷對本公司的提告。」她提醒道,希望他不是個健忘的人。

  「是考慮撤銷。」他聲明自己只是說過有這個可能性,但以「佟氏企業」此時的財務狀況看來,這個可能性根本是微乎其微。

  「我很樂意聽聽佟小姐究竟找到什麼價值六千萬的抵押品。」他撇唇而笑,不能否認這句話裡帶有一些看好戲的心態,因為距離他們上次見面至今才經過短短不到一個月,他很懷疑她能突然變出什麼值錢的抵押品來。

  「我跟你結婚。」她鎮定地說道。

  「結婚?!」他難以置信地盯著她不像在開玩笑的表情,反而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似的,當場仰頭大笑。

  他笑望著這個眉清目秀,面如美玉的女人,首次發現在那看似嚴肅刻板的外表下竟也藏有這麼幽默的一面,居然能說出如此荒唐的笑話來……

  「佟小姐,我不記得我跟妳求過婚耶。」她該不是被龐大的債務壓力給逼瘋了吧!嘖嘖嘖,真慘喔……

  望著杜天海那臉同情又搖頭的表情,佟映晨不難猜測他此時的想法,於是又得花費更多力量去克制心中起伏的情緒,安慰自己能忍則忍,千萬不能在這時候得罪他……千萬不行……

  「你是沒有,但如果你跟我結了婚,就可以省去三天兩頭被父母催婚的困擾,不必再被逼著去參加那些你毫無興趣的相親宴。」她沈住氣,盡量以平靜的口吻向這個囂張外加白目的男人解釋自己之所以會這麼提議的原因。

  「妳調查我?」杜天海濃眉輕佻,語調微揚,倏然意識到她這次造訪原來並非衝動行事,而是有備而來。

  「是做了點功課。」她更正他的說法,卻不否認自己確實私下找人對他的背景作了一番瞭解,試圖找出有可能說服他放棄對公司提告求償的方法。

  而照她所搜集到的資料看來,目前杜天海可能會有需要,而她又能拿得出來的抵押品就只有「婚姻」而已。

  「既然做了功課,那麼妳應該也很清楚我有多少身價,若是娶了妳,我怕我虧的就不只是這區區的六千萬而已。」他雙手交迭於腦後,直言這提議對他來說可不是筆劃算的交易。光是以兩人懸殊的財力來看,她嫁給他就像挖到一座鑽石礦山一樣,可是她對他卻未必有這六千萬的價值,還可能造成往後更多損失。

  況且她如果真的去打聽過,就該知道他杜天海除了不缺錢以外,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所以即使她長得頗具姿色,似乎也有點腦袋,但比她條件好的女人還是大有人在。他若真要娶妻,不愁找不到「擋箭牌」,何必先白白損失這一筆錢。

  「關於這一點,請你大可放心,我會在婚前白紙黑字寫明絕不會從你那裡拿走任何一點不屬於我的財產,也不會在婚後干涉你任何事情,只要你撤銷告訴,連同積欠貴集團的本金、利息,將來我都會如數奉還,不會讓你有所損失。」她清楚表達自己的立場,要他不必擔心她會貪圖他的財產,只希望他給她更多時間還清這筆欠款。

  「妳要還我錢?」他還以為她之所以開口向他「求婚」,就是為了不用還錢呢!

  「我剛才已經說了,我的婚姻是用來抵押,不是抵債。」這兩者是有差別的。

  「意思就是妳以後還會把它贖回去?」他笑問,開始覺得這女人有點意思了。

  「沒錯,等我把錢還清,我們就離婚,到時候你也有足夠的理由去說服你的父母,說你根本是個不適合婚姻的男人,請他們不要再逼你結婚。」這方法兩全其美,對他們雙方都有好處。

  「那要是妳永遠都還不清這筆錢呢?」見她說得信誓旦旦,杜天海不禁要想這個女人在調查他之餘,有沒有順便弄清楚自家公司的財務狀況有多麼吃緊,就算扣掉「龍騰」這筆求償,也還有大筆的債務等著她去傷腦筋,而她卻不惜押上自己的婚姻,堅持讓這家搖搖欲墜的公司起死回生。

  老實說,他欣賞她的自信,但又不得不懷疑她是否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在我把錢還清之前,你隨時可以跟我提出離婚的要求,那並不會影響我的還款意願。」她以為他是在擔心她會故意欠他一輩子,霸佔杜家二少奶奶的位置不放,所以當下就跟他保證他隨時都可以退出這段婚姻,而她能提出離婚的唯一條件則是得還清這筆欠債。

  「這麼聽來,好像變成妳有些吃虧了,怎麼辦呢……我這個人也不太喜歡占女人的便宜。」他撐著下巴,皺起眉,一臉替她委屈的苦惱表情。

  然而那表情看在她眼裡卻充滿吊人胃口的嫌疑,讓她覺得礙眼。

  「在商言商,請杜先生不必投入太多私人感情和原則,只要告訴我你是否願意接受這項抵押品就行了。」她以談生意的口吻勸他不必多慮,速下決定,因為這將會影響到她全盤的還款計劃。

  「這個嘛……畢竟結婚是人生大事,我又沒什麼經驗,最好還是先回去問一下我爸媽的意見比較好。而且妳可別以為他們聽到我說要結婚就會欣然同意,其實他們對我的結婚對象可是挺挑剔的,尤其是我媽。」他突然從浪子變成孝子,擺出一副對父母唯唯諾諾的態度,表示自己的婚事還得聽從父母的意見……

  白目!這鬼話荒謬到連鬼都不會相信!你沒經驗,難道我就有嗎?!

  「好,那麼就請你盡快和父母親討論一下此事,希望早日得到你的答覆,不打擾了。」佟映晨在心中大罵,努力維持住臉上的笑容,起身告辭,免得忍不住翻了他那桌拼圖,當場拆穿他的睜眼說瞎話。

  據她手上的數據和實際觀察看來,他明明就是個叛逆、我行我素兼目中無人的傢伙,跟「乖寶寶」形象完全沾不上邊!

  不過,既然他一副不想當場給答案的樣子,她想自己再留下來和他耗時間也是無用,還是先回去處理其它債務問題吧。

  「妳對多少人提出過這樣的抵押條件?」在她臨出門前,他突然有此一問。

  她停下步伐,愣了兩秒,回頭告訴他——

  「只有你。怎麼了嗎?」

  「只是好奇。妳慢走,不送了。」他揚起一抹瀟灑的笑,起身走向自己的辦公桌,開始研究剛才沒看完的公文。

  她走出他的辦公室,對這男人的印象又添一條——

  莫名其妙!

  半個月後,杜天海主動約佟映晨見面,而且約人的方式囂張得很,只發了通簡訊告知她該出現的時間、地點,逾時不候。

  「妳好像一點也不意外我會約妳?」車開了一段路,他看她的神情始終持平,沒什麼起伏,清亮的雙眼亦如透明玻璃般不見任何情緒變化。

  「我一直在等你給我答覆。」她原本就在等他的電話,不明白何來意外之有。

  倒是對於他換下西裝後的這身打扮——微亂的黑髮、寬鬆的衣著,加上一雙玩世不恭的眼神……

  隨興的風格在這男人身上成了一股狂放、不受拘束的氣質,讓他像是一頭褪下文明的野獸,增加不少危險的氣息,連脖子上的銀色項鏈都拴不住他所散發的野性。

  如果他不是「龍騰」的副總裁,不是她的頭號債主,佟映晨直覺自己根本不該上這種男人的車,還是和他保持點距離比較好。

  「哦,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因為妳昨天在畫廊遇到我媽,還順便請她和她的朋友們吃了一頓飯,聊了一下午的緣故呢!」他輕哼了聲,似笑非笑地望著身旁的女人,眸中閃過一絲戲謔。

  「那不會只是個巧合吧,佟小姐?」他意有所指地問她,很想知道這個一板一眼的女人聽到他的話後會作何反應,怎麼回答。

  昨天杜母在逛畫廊的時候,「巧遇」了一位自稱與她小兒子相識不久的女性友人,雙方在一頓午餐中相談甚歡,回家後杜母就頻頻追問兒子那名女子跟他究竟是什麼關係,進展到哪個階段,未來有沒有什麼打算……

  杜天海的耳朵被轟炸了一整晚,今天當然要約她出來把兩人的關係弄清楚了。

  「我想如果伯母討厭我的話,那我也不必再等你的答覆了。」她簡單明瞭地回答,毫無畏懼地迎向他的目光,表情不見半點心虛與驚慌,也沒否認遇到杜母是她刻意的安排。

  因為半個月都等不到他的答覆,所以她乾脆直接去找他母親試一下水溫,想看看杜母挑媳婦的眼光是否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嚴苛……好吧,她承認此舉其實也包含了一點想挑釁他的意味,因為如果杜母對她留下好印象的話,往後他就不能拿父母來當拒絕她的借口了,不是嗎?

  杜天海看著她那炯炯有光、理直氣壯的眼神,白淨秀致的臉上還綴著一抹慧黠的……

  「聰明的女人。」他淺挑濃眉,輕抿薄唇,倜儻不羈的臉上頗是玩味。

  忽地丟出這麼一句,他的話聽來更教人玩味,讓她弄不清他言下之意是褒是貶。這句「聰明」是真在誇她,還是暗諷她心機重?

  「你要帶我去哪裡?」參不透他話中的玄機,她有些倔氣地不肯開口問明白,轉而詢問他們的目的地。

  「把妳賣了。」他勾起唇,不很正經地回話。

  「勞煩替我喊個好價錢。」她不冷不熱地說,倒希望自己真能值一大筆錢。這些日子她到處找人周轉,長短釘子碰了一堆,真的缺很大。

  「哈哈……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他朗聲大笑,沒想到這個一臉嚴肅的女人居然還會附和他冷對話。

  這就是讓他覺得最有趣的地方!一個個性拘謹,看起來有些古板的女人,卻不時會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舉動,這真是愈來愈對他的味了。

  無聊!有那麼好笑嗎?

  她冷瞅了他一眼,覺得這男人的想法真的讓人難以理解。要是哪天摸透了他,八成她自己也精神異常了。

  她撐著車窗向外望,一路上不再說話。

  約莫二十分鐘後,他們到達一家采會員制的酒吧,其中一個半開放式的包廂內已經坐了一群他的朋友,男男女女一見到他就高聲招呼,尤其是幾位打扮火辣的女性特別熱情。

  「阿海……」

  「小海……」

  「海……」

  嗲聲嗲氣的聲音此起彼落,佟映晨的耳朵簡直像被一片「海浪聲」給淹沒,連人也被爭著靠近他身邊的女人給擠到後頭去……

  她也不吭聲,就這麼默默地站在後頭,看他跟一群女人寒暄了一陣,才有人發現她的存在。

  「她是誰?」有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指著佟映晨問道,口氣顯然不歸友善那一類。

  「對呀,她是誰?」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射到她身上,杜天海順手摟住那女人的肩膀,也回過頭來看著她。

  他看她,她也看他。佟映晨面對眾人的好奇目光笑而不語,決定把這問題留給杜天海來回答,既然他把她帶到這裡來,勢必也料到會被問到這個問題了。

  她望著他,本身也很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是被界定為何種身份。關於她的提議,他還沒給個答覆呢。

  「這一位……她是身價很高的佟映晨小姐,所以除了她的名字以外,我不能透露更多了。」他動作誇張地把手一揚,隆重地介紹她的名字,卻含糊地帶過她的身份。

  大伙把他的「演出」當成輕鬆逗趣的笑話,一陣大笑中倒也沒再往下追問,反正大家都是出來喝酒玩樂而已,沒人會太認真的去探究誰的背景。

  女人們看杜天海還摟著身旁的女人,似乎不是很在意佟映晨的存在,也就不再把注意力停留在她身上了。

  「海,過來坐這兒。」

  「不,你過來坐這裡啦……」幾個女人又為了杜天海的座位展開一陣爭奪,拉扯了好一會兒才決定他的位置。

  佟映晨就坐在他的斜對面,看著他很受歡迎地被兩派女人夾在中間,臉上的神情似乎挺習慣,也挺享受這樣的簇擁……

  數據上寫得沒錯,這男人果然很有女人緣呀!

  「想喝什麼?」坐在佟映晨身邊的男人靠過來問她。

  她想了一下,說:「可樂。」

  「蛤?!」男人的嘴巴就像剛烤好的蛤蜊般打開。

  「可、樂。」她慢慢地、大聲地重複一次,以為對方是因為現場的音樂太吵而沒聽清楚。其實她本來想點烏龍茶的,但酒吧裡應該沒有。

  「妳在開玩笑吧!沒人來這裡喝汽水的。」男人諷刺地笑道,心想這裡又不是招待小朋友的快餐店,誰會喝不含酒精的飲料?

  「我就是,我要喝可樂。」她表情一冷,堅持自己的選擇,才不隨便跟一群不熟悉的人一起喝酒咧。

  「好,就可樂。」男子突然有股被「凍到」的感覺,悻悻然地去幫她點飲料。

  佟映晨吃著桌上沒什麼人動的炸薯條,沒發現斜對面的男人正因為她剛才的幾句對話而發笑。

  可樂?!噗……

  杜天海低頭輕笑,覺得這女人真的很有出人意料的笑點,太好玩了。

  昏暗的燈光下,杜天海摟著身邊的女人,和一群朋友把酒言歡、有說有笑,但他注意力卻不時地飄向佟映晨,留意著這個與這片環境如此格格不入的女人——

  她的表情愈來愈無聊,他卻反常地覺得愈來愈有趣……

  一段時間後,她去洗手間,他也隨後離開座位。

  佟映晨從化妝室裡走出來,便看到杜天海站在幾步之外,雙手插在口袋裡,一副在等人的樣子。

  她走向他,等他說話。

  他露出一個帥氣的笑容,就說這女人聰明得很。

  「感覺怎麼樣?」他問她。

  「很飽。」她淡淡地答,好像喝太多汽水了,胃有點撐。

  「我是問妳看到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感覺。」他笑道,真的覺得這女人很有料——笑料。

  「抱著她們的人是你,為什麼要問我有什麼感覺?」她奇怪地反問,難道他帶她來這裡就是為了看她有什麼反應嗎?

  「因為我結婚後也打算這樣過生活,如果成天有人在我耳邊吵吵鬧鬧的我可受不了。」他換個姿勢,撐住她身後的牆壁,將她圍在懷裡,帥氣的臉孔就貼在她眼前,害週遭的氣氛變得有些曖昧。

  她往後退一小步,靠著牆面,抬頭看著他那張會害女人爭風吃醋的俊臉,微瞇起眼。

  「杜先生,我覺得你好像沒弄懂一件事。」

  「請說。」他迷人地微笑。

  「我們的婚姻——我是說如果你接受我的提議跟我結婚,那也只是一樁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無關任何感情因素,所以你就儘管照你喜歡的方式去過生活,我說過我不會干涉你任何事情。」她慎重地表明自己的立場,要他千萬別想太多,他們之間沒有存在任何一丁點浪漫情懷,就算結了婚也是各過各的而已。

  「妳知不知道妳現在看起來很像一個人?」他輕輕佻起她的下巴,細細端詳她那張面如敷粉,唇若塗朱的容顏。

  「誰?」她問。

  「我哥。」他收起笑容,站直身子,一臉無趣地往回走。

  她一頭霧水地跟著他回到包廂,這次他主動開口——

  「各位,我有件事要宣佈。」

  「今天你請客……」眾人馬上起哄,只有警覺性高的女人們嗅出情況有些不對勁,因為他跟著佟映晨離開,又和她一同回來……

  「沒問題,今天全場的消費都由我買單,因為我要結婚了。」他突如其來地宣佈,也不管眾人有沒有心理準備。

  「什麼?!」現場果然一片驚呼連連,還夾雜著幾聲跌破杯盤的聲音,尤其以女性們的反應最大。

  但杜天海卻笑得泰然自若,大手往後一撈——

  「她,就是我要娶的女人。」他大聲宣佈喜訊,把身後的佟映晨拉進懷裡,由身後擁抱住她,親暱地在她耳畔低語:「佟映晨小姐,我接受妳的求婚。」

  消息來得太突然,連身為當事人的佟映晨也被他無預警的舉動嚇了一小跳,不過還是比眾人更早從驚訝中恢復過來,仰臉對他綻露一抹開心的笑容——

  「明早我就帶律師去找你。」

  「未來的老婆,妳真會殺風景。」

  開口閉口都是公司的事……這女人的確是他哥的翻版沒錯!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5-6 02:09 AM

第二章

  三個月後,杜天海和佟映晨在少數至親好友的見證下,舉行了簡單的結婚儀式。

  雖說這場婚禮準備了三個月,但其實這三個月裡準新郎和準新娘之間並沒有太多交集,他們簽完協定 後就各忙各的,除了一起見過雙方家長外,連試禮 服都是各自抽空完成,幾乎把整個婚禮過程都交由 婚顧公司處理。反正有錢好辦事,業者遇上完全沒 意見的新人倒也樂得輕鬆賺錢。

  婚禮結束後,他們回到杜家兩老為兒子購置來當作新房的豪宅裡,和一年多前結婚的杜家長子對門而 居,開始他們的新婚生活——

  「你要睡在這裡嗎?」新婚之夜,新娘卸完妝,洗完澡,隔著一張大床問新郎。

  「不然你覺得我應該睡在哪裡?」杜天海笑瞇瞇地反問她,覺得身為新郎的自己應該沒走錯房、認錯 床。

  「老實說,我覺得我們不應該睡在一起,你很清楚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佟映晨直言不諱地說出自 己的想法。他們倆雖然名為夫妻,但實際上並不算 太熟,睡在一起豈不尷尬。

  「很清楚……我們是新婚夫妻呀!要不要我拿結婚證書給你看?」他故意裝傻,向來沒有什麼體諒人 的好心腸。

  老實說,見她愈不自在,他就愈覺得得他們應該睡在一起才對。

  佟映晨輕蹙雙眉,看他好像還是沒弄懂,於是再次重申:「那張結婚證書跟借據沒兩樣,我不是說我 們的婚姻只是一樁各取所需的交易——」

  「無關任何感情因素。」他替她說完,沒忘記她的主張,因為那也是他決定娶她的一大主因。比起那 些成天說愛他的女人,他認為這個直接找他談錢的 女人,更適合當他的妻子。雙方把條件談攏,一切 都好辦多了。

  「你記得就好。」她鬆了口氣,幸虧他還記得三個月前的事。

  「不過有沒有感情是一回事,睡不睡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我不記得我有答應過你,結婚後不履行夫 妻間應盡的義務。」他壞壞地笑著,視線曖昧地往 她身上掃了一遍……

  看到她那副正經八百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想拿些不正經的事來刺激一下那顆保守的心臟。

  「可是……」她下意識地揪著睡衣,略側過身,想閃避他「有色」的目光。

  「可是什麼?難道你跟我求婚前都沒想過這些事?」他一副訝異的口吻,使她更顯窘態。

  佟映晨一時語塞,其實之前還真沒仔細想過這方面的事。一方面是因為她這幾個月都在改善公司營運 狀況,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說過婚後會繼續在女人堆裡打滾,她便直覺地認為他不差她這一個女人來 盡這種「義務」……

  「天啊,你該不會以為只要蓋個章、拎個行李搬過來住,什麼事都不必管、不用做,就可以輕輕鬆鬆 賴掉幾千萬?」明知她不是,他卻把話說得更誇張 ,將她形容得像個存心佔便宜的壞女人,而自己是 個誤上賊船的受害者。

  「我沒有這麼想!」她連忙澄清自己絕不是那種人.現在信用對她來說可是非常重要的資產,況且她 目前也正在準備要償還給他的第一筆款項了。

  「有也沒關係。如果你現在後悔了,我們明天就可以去辦理離婚手續,取消這筆交易,反正買賣都有 七天鑒賞期,我也不會跟你計較這場婚禮的花費, 只要你把我借你的錢全數還清就行了。」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很大方的給她出爾反爾的機會,只要她把他用個人名義替她清償的那些錢全部還 清,他也樂意馬上恢復單身。

  說完,他掀開被子,慢條斯理地爬上床。

  「不,我沒後悔。」她哪有本錢後悔。他明明知道她現在沒有那麼多錢可以還他,當然不可能有第二 種選擇,否則當初就不會對他提出結婚的要求。

  「我可沒有逼你喔。」話是這麼說,他嘴角卻爬上一抹既賊又邪的笑意,簡直像個逼人跳海的海盜一 樣。

  她望著他那張帶著惡魔氣質的英俊臉龐,心裡不由得又在「白目」那一欄劃上一筆……

  「對,你沒逼我。」她很自願地微笑。往床上一躺。「來吧——」

  他一愣,坐在床上看著她出人意料的舉動。

  「要就快呀!你不要跟我履行夫妻間應盡的義務嗎?」她認命地閉上眼,兩手一攤,準備任他擺佈, 速戰速決。

  是啊,是她要求跟他結婚的,當然要盡為人妻的義務羅!

  杜天海看著身邊躺成「火」字形的妻子,真的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噗——哈哈哈……」他捧腹狂笑,笑到飄淚,真不明白這一板一眼的女人為何能創造出這麼有趣的 笑點。

  老天,這女人太妙了!瞧她仰起臉、神情壯烈、全身僵硬——這哪叫盡義務?

  根本是「慷慨赴義」嘛!

  杜天海邊笑邊擦淚,還是第一次遇見跟他上床像要上斷頭台的女人,心想她這勉為其難也表現得太突 出、太顯眼了,實在是有點傷他的男性自尊啊……

  「笑什麼?」她睜開眼睛看著他,不懂自己這麼有誠意地配合他的要求,為何會換來他一陣大笑。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這個人很有意思。」看她仍是一臉認真,他頭一次覺得嚴肅竟也可以是種討人 喜歡的個性。

  可愛的嚴肅、有趣的拘謹……這些突兀的形容,在這個女人身上似乎都成了討他開心的特質。

  很有意思……他是什麼意思?聽起來好像是在損她耶!

  佟映裡覺得這男人的言行常讓她摸不著邊,愈認真想就愈費疑猜……

  「不過——」他突然撲到她身上,手肘撐在她臉旁,鼻尖近得幾乎碰上她的唇。

  「今天就純睡覺吧,等我有進一步的需要會再告訴你的,老婆。」

  他英氣逼人的臉龐掛著輕佻的笑容,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唇,摻著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

  這措手不及的親暱感害佟映裡全身緊繃,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

  「……喔。」她稍微別開臉,不看他那張英氣逼人的臉孔,力持鎮定地等他說完話自動離開。

  怎料他才撐起手,拉開一點距離,馬上又一臉玩味地盯著她。

  「你怎麼臉紅了?」他的指背撫過嫣紅的臉頰,眸中浮爍一些戲謔。

  「哦……我知道,不必那麼害羞,如果你想要,這方面我也會盡力配合……」

  邊說,他開始動手解自己的睡衣。

  她緊張地倒抽口氣,立刻使勁推開他——

  「我不想!快睡吧。」她迅速鑽進被子裡,熄了床頭燈,一點都沒有要跟他盡夫妻義務的意思。

  「真的不要?」他語氣誘人地問,平常他可是鮮少配合別人的,今天難得大放送哦。

  她把被子拉到下巴,索性再轉過身去背對他,強烈地表達自己真的不需要他的好意。

  「那晚安羅。」他也關了燈,閉上眼。

  一片黑暗中,傳出陣陣竊笑……

  新婚之夜,他什麼也沒做,心情卻意外地愉快。

  同樣的,他也沒有後悔娶了這個女人。

  一晃眼,婚後的生活已經過了大半年,但與其說杜天海和佟映晨是對夫婿,還不如說他們是住在同一 個屋簷下,和平共處的兩個「同居人。」

  基本上這半年來他們倆的生活依舊沒有太多交集,互動也不多。除了他想到就會去逗她一下,把她害 得臉紅心跳以外,即使兩人同時待在家中, 多數也 是分處於兩個空間裡各自行動,譬如一個人在書房 上網、一個人在客廳裡看到電視,或者一個人已經上床睡覺、另一個還沒回家……總之是以互不干擾對方的作息為原則,凡事自己看著辦,相安無事地 過生活。

  這天晚上,佟映晨站在瓦斯爐前準備晚餐,手裡拿著湯杓,腦子還一邊想著公司的事情……

  「你在煮什麼?」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佛過她的耳畔,嚇得她渾身一震,手裡的杓子都飛了——

  「小心!」他眼明手快地接住落下的湯杓,一手摟住她,沒造成任何人與物的損傷。

  「幹麼一聲不響的嚇人呀?」她搶回杓子,驚魂未定地看著他,完全沒料到他會在這時間回來。平時 他回家的時間通常都會比她晚上幾個小時,可是現 在才七點多而已。

  「我哪有!是你自己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才會沒聽到我的腳步聲,連我回來了都不知道。 」他明明有正大光明的開門、關門再走到廚房裡, 她幹麼說得他好像是從門外飄進來的一樣。

  看她這樣聽而未聞,他才擔心哪天有小偷溜進來把家裡搬光她都渾然不覺咧!

  「那你也不必靠我這麼近講話,遠遠的說就行了。」她摸摸自己的耳朵,覺得有人貼在她耳邊說話的 感覺好怪。

  「那是你的敏感帶?」他曖昧地微笑,擺明是在調戲良家婦女。她沒好氣地一瞟,不理會這種輕浮的 問題,轉過身去繼續煮晚餐,相處愈久覺得這男人 講話真是沒幾句正經的。

  「剛剛在想什麼?難道是在想我嗎?」他卻故意湊到她身邊,搭著她的肩,在她耳邊問話。不知為什 麼就是特別喜歡在這個一臉「正氣」的女人身上挑 起一點小小的漣漪,看她被逗得又羞又惱的模樣便 覺得很有趣。

  「對啊。」她縮了下脖子,出人意料地承認。

  「真的?」他沒想到自己的魅力已經影響她到這等程度!莫非她已經開始對他放感情了?

  「嗯,」她把麵條下進鍋裡,調整爐火,再抬頭問他:「我今天匯了一筆錢給你,你收到了吧?」

  「有。」他點頭,心想她怎麼突然轉移話題。

  「那就好,我剛才還在想下午就應該先打電話給你確認一下,雖然現在能還你的數目不多,不過等公 司的運作慢慢上了軌道後,我會再視情況調整金額 。目前我還有幾筆貨款沒收回來。今天已經跟其中 一家廠商談過……」她滔滔不絕地說著剛才腦袋裡 想的事情,順便將公司目前的運作情形大致報告給 他這個債務人知道,好讓他不必擔心錢拿不回來。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想他」呀……

  杜天海的嘴角微微抽動,收回搭在她肩上的手,再次從她身上感受到男性魅力的挫敗。況且他才剛人 公司回來而已,現在又有種踏進另一家公司的感覺 ,真是愈聽愈想打哈欠……

  現在輪到他想轉移話題了!

  「哇,好香……這煮得差不多了吧?」他打斷她的話,俯身聞著鍋上那陣熱騰騰的香氣。

  「嗯,可以了。」她撈起麵條檢查,立刻關上爐火,差點就煮過頭了。

  「OK,你去拿碗筷,我來把它端上桌。」他自動自發地幫忙,覺得這鍋湯麵還比她的還款計劃更令他 感興趣。

  「啊……」她面露猶豫地叫住他。「怎麼了?」

  「因為你沒說你要回來吃,所以我煮得不多。」她誠實地告訴他,而且那只是她隨便煮來填飽肚子的 晚餐,可能也不合他的胃口。

  「別擔心,我只吃幾口就好,不會害你餓肚子的。」他又故意開她的玩笑,把她說像個捨不得與人分 享食物的小器鬼,但其實他待會兒本來就和朋友有 約,出了門自然有東西吃。

  「我又不是那個意思。」她睇著他道。

  「快把碗拿來。」他照樣沒在理她,自顧自地把面端上餐桌。

  盛好面後,他立刻趁熱吃了一口。

  「不賴嘛。沒想到你還挺會煮麵的。」他稱讚她的手藝,覺得這碗麵真是超乎他想像的美味。

  「真的?」她才沒想到他會吃得慣這麼普通的味道 。

  「嗯,味道超豐富……這叫什麼?」他再喝一口熱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這道佳餚的名稱,以前從沒 吃過。

  「……總匯什錦面。」她有點心虛地說道。看他吃得那麼開心,實在不好跟他說那碗麵只是用前一天 沒吃完的幾盤剩菜,加上一點新鮮豆腐、青菜所烹 煮而成,連名字也是她瞎掰的。

  「真的很好吃。」他卻信以為真,還以為這是一道沒嘗過的平民料理,吃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中已 經超過好幾口……

  「吃慢一點,很燙。」她不怕他吃,倒怕他燙傷,儘管他大口吃麵的樣子還讓她覺得滿有成就感的… …

  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她發現杜天海也不完全是個惹人厭的男人,雖然他經常說些令她翻白眼的話、 花邊新聞一蘿筐、個性猖狂又有點不按牌理行事, 好像自以為世界是繞著他在轉。但同樣的,他這個 人也隨興自然、幽默風趣,因為熱愛自由,所以也 給她相對的空間,借了她一筆錢卻從沒有給她半點 還錢的壓力……

  老實說,如果別把他當丈夫看的話,他其實還算是個很好相處的男人。她想以現在的關係,他們倆應 該可以和睦共處到這段婚姻倒數完畢那一天,到時 候合作愉快地一拍兩散。

  她細嚼麵條,不自覺地望著他吃麵的樣子微微笑,也看到了他胸口那條鑲著一顆鑽石,造型別緻的白 金項鏈。

  「你的項鏈看起來很特別。」她隨口說,覺得他似乎很喜歡那條項鏈,從他們認識至今從未見他取下 來過,是他身上唯一不變的配飾。

  他忽然動作一頓,握住那枚閃耀的鑽石……

  「這是一份很特別的禮物,它對我意義重大。」如同被遮蔽的鑽石光芒,他原本炯亮的眸中也浮掠過 一抹黯淡。

  「是你未婚妻送的?」她脫口說道,黯然的眸光立即掃向她——

  「你連這件事也查了?」他面色微慍,馬上猜到她是從何得知此事。哼,那些徵信社還調查得真仔細 ……

  「對不起。」剛才話一出口,她就想到自己不該在他面前提起這段傷心事。

  「對不起什麼!你究竟查到了多少有關她的事?」他神色一變,像被觸某個隱形的開關,突然引爆一 陣滔天怒火,直燒向她。

  佟映晨一時怔然,完全沒想到他會發這麼大的脾氣 。

  「我……我只知道你曾有個未婚妻,她在四年前的一場意外中不幸喪生了。」

  她據實以告,面帶歉意地告訴他自己只知道這麼多。當初若不是為了替公司尋求出路,她也無意探查 他人隱私,更不曉得提起這件事會讓他這麼生氣。

  「這些就夠了!到此為止,以後別再找人調查我和她的事,也不准你在我面前提起她,否則我會重新 考慮我們之間的協議。」他厲聲警告,放下筷子便 憤而離席,那個藏在他內心深處的秘密,誰也不許 靠近!

  佟映晨望著那道怒氣衝天的身影,簡直無法把他跟剛才那個跟她笑鬧的男人聯想在一起。結婚半年多 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發這麼大的火。

  他陌生的憤怒與冷峻的威脅,全都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沒幾分鐘,杜天海又像一陣暴風似地刮過客廳——

  「你要去哪裡?」她追上前問,擔心他這樣情緒激動的出門會發生什麼意外。

  「什麼時候我的行蹤還需要向你報備了?」他回頭卻一臉不客氣的怒吼,覺得她已經逾越了該有的本 分。

  「是不需要,開車小心點。」她只說這句話,便靜靜地走回餐桌,知道現在的他就像只刺蝟一樣,什 麼也聽不進去,而她確實也無權干涉他的去留。

  一瞬間,他心裡似乎隱約曉得她的關心……

  但那抹思緒馬上就被一把大火給燒成灰燼,又將他變回一團爆烈的火球,朝外頭呼嘯而去。

  屋內突然歸於一片寧靜,一頓突然聚首的晚餐,最終也散得突然……

  凌晨一點多,杜天海喝得爛醉如泥,被兩名友人攙進家門。

  「抱歉啊,嫂子,我們也勸他少喝一些點,可是他今天好像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勸也勸不聽。」 其中一個朋友替他緩刑,似乎是怕好友惹太座生氣 。

  「我瞭解,謝謝你們那麼晚還送他回來。」她向兩人道謝,心中裡對丈夫喝醉酒的原因一清二楚。

  「別客氣,那人就交給你,我們先走了。」

  佟映晨送他們出門,再走回客廳,望著躺在沙發上的男人。

  這是佟映晨第一次見到他喝成這樣,整個人癱倒在沙發上,幾乎醉得不省人事,好像剛被人從酒槽裡 給拖出來一樣,看來他是真的很介意別人提起他那 位已故的未婚妻。

  「看在你那麼難過的分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她拿起濕毛巾來替他擦臉、擦手,忍不住發點小牢 騷。本來還覺得自己被罵得有點悶,畢竟她又不是 故意要提起他的傷心往事,他何必那樣對她大發雷 霆,害她晚餐吃得消化不良。

  不過見他喝得酩酊大醉,肯定承受了比她更多的負面情緒,比她更難受,她心裡那股悶氣也就跟著煙消 雲散了。

  一會兒後,她再取來一條毯子替他蓋上,免得他著涼。

  沒辦法,他醉成這樣,拖也拖不動,今晚只能讓他窩在沙發上睡一晚了。

  「為什麼這樣對我……」她正要離開,突然聽見他沙啞地低喃。她蹲在沙發邊,看他好像在作夢,神 情痛苦地低喊:「小敏……你騙我……不准走…… 」

  小敏?好像是女人的名字……是他的未婚妻嗎?

  佟映晨不由得揣測,視線移到他的頸間,雖然知道 這麼做可能有點趁人之「醉」的不應該,但在一股 好奇心的驅使下,她還是將手探向那條項鏈,往銀 鏈的兩旁摸了一下,翻過來近看……

  果然,上頭刻著「敏」的英文拼音,和一個大約四年前的日期,所以他口中的「小敏」應該就是那位 未婚妻沒錯。

  「不可以……小敏……」彷彿感覺到胸前的溫度,杜天海緊緊抓住佟映晨的手不放,那力道重得教她 不得不鬆開手中的項鏈。

  她望著他緊鎖雙眉的憂傷神情,不曉得他正經歷什麼可怕的惡夢,但此刻她的心卻也隨著他低蕩的情 緒莫名揪緊,好似感染了他在夢境中的哀愁……

  「你還是很愛她是嗎……」她輕撫著他緊擰的眉心,幽幽地問,沒想到這個男人對逝去的戀人竟懷有 如此沉痛的思念,事隔多年還被夢境所擾,看得出 來他對那個女人用情至深。

  原來,這個性格豪放、桀驁不馴的花花公子,骨子裡其實是難忘舊情的癡心漢呀!平常見他老是一副 玩世不恭的樣子,還以為他對感情多放得開呢,沒 想到多情只是無心的假象,他的心裡居然藏著一個 「秘密情人」。

  「小敏……」他低喊著對摯愛的不捨,悲傷全反映在愁眉苦眼的俊容上,在酒精也麻痺不了的痛苦中 緊握住她的手,害她的心也似被握疼了。

  不知為什麼,看著他鬱鬱不樂的模樣,佟映晨覺得比面對他的咆哮大怒還難受,好像是對他失去摯愛 的傷痛感到憐惜,又無奈自己只能在一旁坐視他的 煎熬,不能一把將他拉離那個惡夢,安慰他的傷。

  第一次,她發現這男人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候,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這麼讓他抓著手,聽他斷斷續續地 喊著愛人的名字,希望他能快點脫離夢境的折磨… …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她不知道自己在沙發邊坐了多久,只感覺腦袋愈來愈空、眼皮愈來愈重、脖子也 愈來愈歪……

  沒多久,她伏在他身邊,迷迷糊糊地睡去。

  隔日清晨,杜天海在濛濛亮的天色中醒來,四腳僵硬地想翻個身,卻發現有顆頭趴在他肚子旁。

  他睜大迷濛的眼睛,看清楚那人的相貌,再弄清自己身在何處,回想起昨天發生的事……

  酒醒了,心情也平靜了,他側臥在沙發上,看著趴睡在身側的佟映晨,以及桌子上擺的毛巾和自己身 上的毯子,心裡開始冒出一絲愧疚,覺得昨晚對她 發的那頓脾氣似乎有點過火。

  其實在理智的情況下,他知道佟映晨不是那種愛探入隱私的人,但是一提起那段他曾深深愛過,也深 深傷過的往事,他就是會變得那麼敏感,那麼容易 被激怒。

  關於他和小敏的過去,是一個絕不容許任何人去刺探的禁忌。所以就算他對她太凶,那也正好讓她曉 得以後千萬別再觸碰那個會嚴重刺激他的痛處。

  「還以為你有多聰明呢。」他撇唇一笑,凝視那臉沉靜的睡容,看她長得一臉聰明相,平常也覺得她 做事有條不紊、頭腦機伶,怎麼會像個呆瓜似地趴 在這裡睡上一夜,照顧他這個對她大發雷霆又喝到 爛醉的男人。

  照理說,她應該要覺得很生氣,把他一個人丟在客廳才對,可是她卻那麼好心地善待他,害他良心受譴責……

  「蠢蛋。」他撫著她娟秀的容顏,輕斥她這種吃虧的行徑,但心裡湧上的卻是一股說不出的歉意和感謝,沒想到這個個性嚴謹的女人,居然會有一顆那麼柔軟的心、那麼讓人感動的溫柔……

  他不自覺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個輕柔的吻,以自己也沒發現的憐愛神情凝視著她,只覺心裡很暖、很平靜……

  有她陪著,使他覺得莫名心安。

  一道刺眼的陽光照射在佟映晨臉上,逼得她不得不張開眼。

  瞇著眼,她看到沙發上已經空無一人。

  她挺直腰,動了動脖子,捏捏發硬的肩勁,這才發現背上披了條毯子。

  她下意識地往旁邊看了一下,側身又發現桌子上擺了一份早餐,上頭還貼了一張便利貼。她湊近一看——

  家裡有床,幹麼睡地板?

  看著那行潦草的字跡,她輕嗤一聲,心想這個狂傲的男人居然連關心都要表現得這麼囂張,明明知道她為何有床不睡,明明是要表達心裡對她有些過意不去,字條卻寫得這麼不客氣……

  她莞爾,覺得這還真是他的風格。

  晨光中,她揉著發麻的腿,吃著他買來的早餐,想著那個還算有點良心的男人,心裡竟然感到一絲愉快、一陣溫暖……

  不會吧?難道我對他……

  她嚼著食物,腦中突然躍進一個不太妙的想法,回想昨日對他的心疼與今日因他而起的開心,那種容易受他影響的心情……

  不妙!睡了一覺,她赫然發現自己對那個「同居人」的感覺,似乎已經產生一點變質的跡象,心裡有股微妙的情愫正在悄悄滋長……

  唉,結婚不過半年多,她已能確定——

  杜天海真的是個非常危險的男人!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5-6 02:10 AM

第三章

  這天,剛由外地旅遊回來的杜家兩老臨時起意,邀了兒子和媳婦一起外出用餐,由於大媳婦目前尚在國外唸書,所以出席的媳婦就只有佟映晨一人,她和杜天海說好,等她下班就會來公司接她一起去餐廳。

  「你要穿這樣去吃飯?」一上車,杜天海就盯著她身上的套裝看,而且是深灰色的褲裝,看起來實在很拘謹,像要去談生意似的。

  「我今天比較忙,沒時間回去換了。」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知道自己這身穿著是有點不適合,不過中午才接到杜天海約她吃飯的電話,她也來不及準備換裝,剛剛還臨時取消了一場會議呢。

  「我又沒叫你回去換。」他笑道,踩下油門,疾駛而去。

  途中,車子還沒開到餐廳,便先在某條路邊停下。

  「為什麼停車?」

  「讓你換衣服。」他說完就逕自下車,繞到另一邊替她開車門。

  她原本有點摸不著頭緒,直到跟他走到一家精品服飾店門口,才察覺他的用意。

  「不用為了這樣就買一套新衣服吧,而且現在已經七點多了,爸媽可能快到餐廳了。」她覺得沒有必要浪費這種錢,況且約了七點半吃飯,也不好讓長輩們等他們。

  「用不了多少時間,這裡離餐廳又不遠,而且我保證我哥一定比我們晚到。」

  他對大哥那個工作狂有信心,他現在肯定連辦公室的門都還沒跨出去,絕對是超過七點半才會到餐廳。

  「可是……」他還是覺得沒這必要,這家店的衣服看起來並不便宜。

  「請不要拒絕你老公的心意。」他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攬著她的腰就往店裡走,省得她再站在這裡猶豫,反而浪費時間。

  一進店裡,他馬上要店員幫她挑幾套適合她的衣服,帶她去試穿,自己則到另一邊的休息區去等待。

  店員見到大客戶上門,當然也很熱情地招待兩人。

  「小姐,衣服都幫你掛好了,請你慢慢試穿,有什麼需要服務的地方隨時跟我們說一聲。」店員在牆上掛了大概六、七套衣服,畢恭畢敬地將佟映晨送進寬敞的更衣室裡。

  她點頭,讓店員替她拉上布簾,準備更衣。

  換上一套飄逸的小洋裝,她看著鏡中截然不同的自己,心裡竟也有股飄然的喜悅,感覺到「女為悅己者容」的快樂,尤其是想到這是杜天海要送她的衣服,那份出自於他的心意,更為這些衣服加了不少分數。每換一套,她的嘴角便不自覺地上揚,始終帶著一抹甜甜的笑……

  到了第四套,因為剪裁十分合身,背後的隱形拉鏈讓她有些使不上力,拉了一半便決定找店員小姐幫忙。

  她輕喊了一聲,外頭沒有回應,於是她便自己走出簾幕去找店員,反正這一小塊區域都是更衣室,店員應該不會走遠。

  果然,她一走到轉角處便聽到兩個店員在說話——

  「這些也拿去給那位小姐試穿,我再去幫她挑一件配件。」一位店員又挑了幾套衣服過來。

  「杜先生真是個大方的男人,每次帶女朋友來,都買那麼多衣服送給她們。」

  這位店員接過衣服時一邊說道。

  「對啊,現在經濟不景氣,像他這種捨得花錢在女伴身上的客人愈來愈少了。不過也多虧了那些女人從來不會跟他客氣,不然我們的業績獎金就要少一大半了。」那位店員刻意壓低音量,以開心的口氣說道。

  這位店員笑著點頭附和,隨即也放低音量地八卦起來——

  「呵,你猜這次這個會交往多久?」

  「看她的樣子跟杜先生過去交往的類型完全不一樣,我猜可能是——」

  佟映晨沒有聽完兩個店員的猜測,便急著轉身走回更衣室。

  前後不過幾十秒的時間,她的心情已經從高空蕩到谷底,難受得只想快點脫下這些衣服,離開這個地方。

  她萬萬沒想到杜天海居然會帶她來「這種」店裡買衣服?這種他和別的女人經常光顧的精品店哩!

  所以在他看來,她跟那些他在外頭交往的女人也沒有任何差別羅?

  她難過地猜測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再怎麼樣,她也只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他卻把她帶來這裡買東西,難道都沒替她想過以她的立場在這家店裡購物會有多麼唐突,還有如果她得知了這件事情後會作何感受,又該如何自處?

  而若是那些店員知道她其實是他的妻子,又會怎麼看她這個「杜太太」,是同情她的處境,還是在背後嘲笑她的無知?

  所有的事情……他難道真的都沒想過嗎?

  佟映晨愈想愈傷心,急急忙忙換回自己的衣服,隨口跟守在外頭的店員道了聲謝,便直接走出店門。

  杜天海發現她匆匆離開,也跟著步出店門口。

  「沒挑到喜歡的衣服嗎?」他看她身上還穿著原來的套裝。

  「沒有。」那些衣服,她一件也不想穿。這個男人,她看了就氣惱!

  「怎麼可能,我覺得有幾件還挺不錯的……」他剛才看到店員幫她挑的衣服應該滿適合她的,正在期待她穿出來讓他欣賞一下呢。

  「你覺得跟我覺得的應該差很多。」她現在的感覺可是差透了!丟下一句話便繼續往車子的方向走。

  他看著她的背影,覺得事情好像不太對勁,難道是……

  「映晨。」他叫她,她不停。

  人車往來的路旁,他以為她沒聽見他的聲音,又小步追上前——

  「映晨……」他跟在她身後叫她,卻遲遲不見她回頭。

  他小步變大步,正要追上她,她卻突然止步,轉身——

  「杜天海。」她直視他的眼,再也忍不住滿腹疑問,非要找他問清楚他是什麼心態不可。

  「幹麼突然停住?」他腳下急踩煞車,差點就撞上了她,而且她還目露凶光,又似乎帶點怨氣地盯著他。

  「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買衣服?」

  「因為你穿這樣——」

  「我是問你為什麼選這家店!」她不耐煩地問。

  「因為順路啊,而且離餐廳又近。」他毫不思考地說,會選擇這家店的原因,純粹是因為它的地理位置恰巧在他的行車路線上。

  由於他對佟映晨沒什麼顧忌,也沒想到要在這事上對她隱瞞什麼,所以直接用男人的邏輯直線思考,便很自然的想到這家離餐廳不遠的服飾店,無論是在功能性或方便度上都正符合他的需求。

  「怎麼了,是不是在裡頭發生了什麼事?還是他們的服務有哪裡讓你不滿意的?」杜天海見她剛剛直接從更衣室裡衝出來,猜想可能是店家有什麼服務不周的地方,讓她感到不愉快。

  她看他答得無愧於心,並且一臉關心她的神情,心裡忽然充滿一股悵惘難言的苦悶……

  「……沒事。」她想到自己對他承諾過的婚姻關係,也才想起自己還真是沒有資格要求他為她設想什麼,或責怪他這種不經大腦的做法。因為當初是她自己說過,他不必在意她這個妻子的存在,他們之間只是場交易……

  不敢說出口的喜歡,她就算「有事」也是自找的,怪得了誰?

  「你看起來就一臉有事的樣子。」他覺得她的神情有點鬱悶,明明就有事。

  但她卻堅持沒有,也不讓他問——

  「我說沒事就沒事!走吧,我們已經遲到了。」她指著表上的時間,要他快點上車,別讓長輩等太久。

  為了來這裡而對長輩失禮,真的很不值得……

  吃完飯,已經超過晚上九點半。

  杜天海和妻子一起走出餐廳,準備散步到附近的停車場取車,沿路上她一直摸著自己的脖子,不時低頭微笑。

  「那條項鏈有這麼好看嗎?」杜天海看她好像很滿意脖子上那條項鏈。

  剛剛吃完飯母親送了一串珍珠項鏈給她,說是這次旅程中父親出錢買來送給她們婆媳三人的禮物。大媳婦的那份就由大哥代為收下,而二媳婦這條就由母親當場幫她戴上。

  「嗯,很漂亮,爸媽對我真好。」她感動地說,摸著一顆顆圓潤的珍珠,感受到的是一份來自長輩的珍貴心意。

  因為她的母親過世得早,從小和父親的關係也不是很好,所以對公婆的這份疼愛覺得格外溫暖,收到他們的禮物也特別開心。

  「只是一條普通的珍珠項鏈而已。」他一臉「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看她對那條小小的珍珠項鏈那麼愛不釋手,戴上後就眉開眼笑的只顧著和母親聊天,幫爸媽挾菜,整頓飯吃下來都沒看他幾眼,讓他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本來也想買衣服送她,是她自己不要的,而且還莫名其妙地「奪門而出」,又不說明原因,搞什麼?

  「在我看來,那也只是一條普通的白金項鏈而已。」見他一副瞧不起這條項鏈的樣子,她也有點嘔氣地「藐視」他脖子上的項鏈,好讓他曉得不是只有他的項鏈才意義非凡,值得被看重。

  他重視自己的東西,也該尊重別人重視的東西。「我說過不准在我面前提起她的事。」他立刻板起臉提醒她,眼神凜冽。

  「我提起誰了?我只是說白金項鏈而已。」她也不示弱地回嘴。

  「你……現在是存心想跟我吵架是不是?」他橫眉怒目地盯著她,覺得她根本是故意在對他挑釁。

  「沒有。」

  「沒有才怪!」

  別以為他不問就真的看不出來她心裡有事,整個晚上對他的態度和平常有點不同,好像突然變得怪裡怪氣的……

  「是生理期嗎?」他猜。如果是,他會體諒她的情緒不穩定。

  她大力地白了他一眼,真想拿高跟鞋敲他的頭。

  「回家吧。」她掉頭就走,不想繼續這場爭執,和他鬧得更不愉快。

  「話還沒講完不准走!」他喊她,受夠了她今天老是丟下他一個人走掉,讓他有種不被看在眼裡的感覺。

  她停了一下……照走不誤。

  「佟映晨,你給我站住。」他喊得更大聲。

  她再沒停過,心裡也不是很高興,憑什麼要她乖乖地回頭,以為他是誰呀!

  見她還不停,他索性邁開腳步追了上去,幾步就趕上她——

  「我叫你站住!」他心急地伸出手想抓住她的肩膀,卻因為她突然轉彎,不小心失了準頭,扯到她的項鏈——

  剎那間,整串白色珍珠像陣水花似地濺散開來,有些落在腳邊彈跳,有些滾向馬路被車輪壓過,有些則直接投向水溝蓋的大口……

  兩人都愣住了,尤其是佟映晨,她低頭看著墜落四散的珍珠顆粒,心臟也停了幾拍,然後分不清是吃驚、難過還是氣憤的複雜情緒同時一湧而上,她眼底泛起薄薄的淚光……

  「所以……我不是叫你別再走了,你幹麼不聽?」高傲的他無法立刻拉下臉來道歉,但心虛的語氣已經透露出他的歉疚和理虧。

  看著她眼眶泛紅、抿緊嘴唇的難過神情,杜天海的胸口就像被人重擊了一記鐵拳,又悶又痛。

  他蹲下拾起一顆顆散落的珍珠,在心裡一遍遍自責自己的衝動,最後將撿回的珍珠放進手帕,交回她手中。

  幾顆眼淚也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滴落在他手背上,他心疼地抬頭。

  「映晨……」

  「我自己回去。」她抹去眼上的淚水,將手帕收進口袋。

  「不可以,跟我一起回去。」見她這樣子,他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走。

  「我現在不想站在路邊跟你吵架,也不想坐在車裡跟你吵架。」她不喜歡吵吵鬧鬧的環境,也不愛拉高嗓門跟人爭吵,所以她需要暫時看不到他的冷靜時間,否則她可能真的會趁他開車時拿高跟鞋敲他的頭,像個瘋婆子似的發飆。

  他怕自己這時侯再動手拉她,會更刺激她的情緒,於是也只好讓她走了。

  望著她一步步走遠,他發現自己真的不太喜歡這種看著她離開的感覺……

  但他更不喜歡不能留住她的自己。

  隔天,杜天海為了彌補前一晚不慎扯斷項鏈的魯莽行徑,特地去買了一組價值不菲的珍珠項鏈回來送給佟映晨,想表達內心的歉意,讓她消消氣,心情轉好。

  然而她只是意興闌珊地看了一眼盒中的珠寶,連碰都沒碰就直接拒絕,說她不需要。

  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他也有些不高興了……

  「為什麼不要?難道我送的項鏈會比原來那條差嗎?」為了展現誠意,他還特地挑選了一款更高等級的項鏈來送她,沒想到她卻是這種反應。

  一樣是珍珠項鏈,為何她收到父母送的就笑逐顏開,收到他送的就面無表情,好像只要是他送的東西她都不滿意一樣。

  「如果我扯斷你的項鏈,再去買一條更粗、更貴重的項鏈回來賠給你,你會接受嗎?」將心比心,她看著他胸前的銀鏈,要他想想自己會不會接受這種「財大氣粗」的道歉,別以為弄壞了別人的珍珠項鏈,只要再花錢去買條更大更貴的來賠給她就沒事了。

  上次買衣服也是,他這個人做事情前難道都不會設身處地替別人多考慮一下嗎?就算送禮物也要看情況吧!

  「不要故意惹我生氣,以後別再提這條項鏈了。」他正式告知她別再拿這條項鏈來作文章,用他不想聽的事來刺激他。那除了可能惹毛他以外,對事情一點幫助也沒有。

  「好啊,請問你還有什麼事情不准我提的,乾脆一次說清楚,免得我一不小心就會惹到你。」看他那麼在意那條項鏈的態度,更讓她覺得憤憤不平,其中還摻著一點委屈……

  為什麼他的項鏈就寶貝到連說都不准說?為什麼他要將有關小敏的一切保護得滴水不漏,然後對她擺出一副凶巴巴的防禦姿態,好像她一靠近就要齜牙咧嘴地吞了她似的?

  即使她遠不如他記憶中的愛人那樣珍貴,也不至於是他仇人呀!凶什麼凶……

  「我才想問你打算氣到什麼時候,我都說我不是故意弄斷你的項鏈,也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還想怎麼樣?」見她一直頂嘴,杜天海的口氣變得更差了。

  本來他就不是會向別人低頭的人,現在都已經放低姿態主動跟她求和了,她竟然還不領情,害他的火氣節節高昇,心想自己送她項鏈明明是出於好意,她幹麼就不能跟別的女人一樣高高興興收下珠寶,原諒他就好了,偏要跟他嘔氣爭吵,一副要跟他沒完沒了的樣子。

  「我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嗎?那你把我的項鏈恢復原狀呀!」她氣不過地說。

  現在做錯事的人是他,憑什麼還對她大呼小叫,難道她的東西被弄壞了,連生氣的權利都沒有?

  杜天海不敢相信地輕笑了聲,沒想到這個向來理智的女人也會說出這種「天方夜譚」來,簡直不可理喻!

  「算了算了,你就盡量發脾氣,一直氣到你高興為止。」他心煩地把項鏈塞到她手裡就去洗澡,才不管她要收不收,反正東西他是送出手了,要扔掉也是她的事。

  她不接受他的道歉就算了,但休想他會低聲下氣地求她原諒,那是他絕對辦不到的事!

  這一晚,兩人又鬧得不歡而散,直到就寢時也沒再交談過一句……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杜天海的心情幾乎都籠罩在低氣壓裡,連續找人喝了好幾回悶酒也驅不散心口那股悶氣,反而愈喝愈煩。

  他不懂,不懂佟映晨究竟想跟他鬧彆扭到哪一天才肯罷休,更弄不懂自己為何會因為她的彆扭而覺得心煩氣躁。明明她連「吵」都沒跟他吵,只是老用一副愛理不理人的態度對他,比往常更「嚴肅」一點而已,但他卻覺得那比一個對他歇斯底里或無理取鬧的女人,更令他難以忍受!

  這對他來說真是一個難解的困擾,因為過去他從不曾在意過任何一個女人的情緒變化,也不曾被她們影響過自己的心情,只除了——

  思緒戛然而止!杜天海握住胸口的項鏈,腦中浮現一張忘也忘不掉的臉孔,想起一個他曾經深深愛過的女人……

  不,不會的,他的心早就死了,怎麼可能會對另一個女人有感覺,再產生像當年那種為愛癡狂的情緒?

  他豪飲一杯烈酒,提醒自己佟映晨和小敏絕對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兩個人,他不能將她們混淆,也不想再對一個女人付出那樣濃烈的情感。

  深夜,他帶著滿腦子的混亂和醉意回到家,決定找那個害他神智不清的女人攤牌,把話說清楚——

  「佟映晨,快出來接受我的道歉,不准你再生我的氣,聽到了沒有?」他在客廳裡大喊,覺得都是因為她一直在鬧脾氣,才會搞得他也心煩意亂、胡思亂想。只要她恢復平常那樣子,他就不會誤以為自己對她有什麼奇怪的感覺了……

  佟映晨從臥房裡走出來,皺眉看著他。

  「你在發什麼酒瘋?」瞧他醉的……這哪是向人道歉的態度!根本是上門來討債的還差不多。三更半夜還在大吼大叫,也不怕吵到別人。

  「誰瘋……我沒醉,你不准再跟我發脾氣了,聽到沒!」他突然指著她下命令,以致腳下顛了一下——

  「小心!」她立刻上前扶住他,免得他一頭撞上地板,明早醒來誣賴她偷打他。

  「幹麼抱住我?」一陣淡雅的香芬撲鼻而來,使他的意識更加潰散了。

  「我扶你回房。」臭美,誰想抱他!

  「我沒醉……」他口裡喊著,繞過她肩上的手倒是架得很牢,總覺她身上的味道好好聞,抱起來也很舒服。

  「是,你沒醉。」她費力的扛著他走向前,途中一度有想把他扔到沙發上的衝動,但最後還是狠不下心,把他扶回房間。

  哼,這男人現在到底是做對了什麼,居然敢三天兩頭的用酒精折騰自己的身體,好像一副他有多苦悶的樣子,害得她這個「受害人」反而有點於心不忍,覺得自己彷彿成了逼他去買醉的壞人。

  「坐好。」她不太溫柔地將他推坐到床沿,看他這樣糟蹋身體就不太高興。

  她本來都已經決定不再跟他計較項鏈的事了,他竟然挑在今天喝個大醉,整個人醉醺醺地回來找她麻煩——「手給我。」她擰了條毛巾來幫他擦手,又換了條毛巾來幫他擦臉。

  杜天海透過迷濛的雙眼看著她的一舉一動,覺得她每個動作都是如此的溫柔動人,悉心照料他的神態柔情似水。

  那清麗的臉蛋,專注的神情,全都散發著一圈柔和的光芒,讓他愈看愈入迷,心裡不自覺地萌生一股小小騷動。

  「好渴。」他低沉的聲音帶點沙啞,喉頭困難地滾動。

  她馬上去倒了杯溫開水給他,看他眼神渙散,動也不動,只好扶著他,慢慢將水餵進他嘴裡。

  杜天海趁著喝水的空檔,更近距離地凝視她秀致的臉龐,細細欣賞她彎月般的眉、星子般的眼、小巧的鼻尖配上櫻桃般的嘴。

  喝下滋潤的溫水,他反而覺得喉嚨更乾渴,身體更燥熱了!

  佟映晨讓他在床上躺下,拿著毛巾準備離開。

  「別走。」他拉住她的睡衣,眷戀著那陣迷人的香氣。

  「我去一下浴室就回來。」她拉回自己的衣角,心想他怎麼一喝醉就愛拉著人不放。

  「不要走。」他坐起身,改拉住她的手,就是不肯讓眼前那道朦朧的倩影離他而去。

  「我馬上……」

  「不准走。」他突然伸手抱人,將臉埋向她身上,坐在床沿撒嬌又似迷戀地朝她身上磨蹭。

  「杜天海!」她驚訝地低呼,看著他超出平常逗著她玩的親暱舉動,不明白他現在這是在幹麼?

  「不准你走。」他捲起她的睡衣,低頭親吻她的上腹,輕吮那片細緻的肌膚,大掌直接撫摸她纖瘦的腰肢,沿著光滑的觸感向她背後遊走。

  「等等!」意識到他想幹麼後,她急急拉住他的手,心想他怎麼會突然獸性大發地撲向她?這也太奇怪了吧?

  「不要。」他霸道地不給她喊停的機會,直接將她拉上床,壓在身下。

  她不能動彈地躺在他結實地身體下,兩頰染上一抹嫣紅,看他正用一雙帶有侵略性的目光打量著她。

  不知是否因為喝醉的關係,他笑得很慵懶,眼神卻危險得讓人心顫。

  他撫著她白裡透紅的臉頰,指背滑過她纖細的側頸,像下定決心得到看中的獵物一般,突然低頭吻住那紅潤的唇瓣,瘋狂而肆意地糾纏,將她的甜美全數佔為己有,以來勢洶洶的熱情將她捲入一個難以抗拒的漩渦裡。

  她一度在理智中掙扎,卻抵擋不了他熾如烈火的熱情,不斷煽動著她內心對他的那份好感,要她放棄任何思考,只要跟著身體的感覺走。

  於是她在慾望的浪濤中徹底沉溺,隨著他愈來愈狂野的挑逗,愈來愈熱切地索求,她只想在他懷中感受被愛人擁抱的快樂,任這個她所愛的男人帶她領略未知的歡愉。

  無光的夜裡,她承受著蛻變的疼痛,毫無保留地交付自己的身心,與心愛的男人合而為一,共赴雲雨,最後倚偎在一雙溫暖的臂膀中沉沉睡去。

  原以為,這會是個美夢的夜晚。沒想到她的夢還沒啟程,已經被人狠狠搖醒。

  半夜,佟映晨被一陣微弱的聲音吵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發現是身邊的男人在說夢話——

  「不准走,小敏。」

  一個毫不陌生的名字穿過耳膜,令她渾身一震,睡意全失!

  她躺在杜天海的懷裡,突然覺得全身冰冷。

  「小敏?為什麼?」

  再一聲呼喊,佟映晨退離了他的懷抱,坐起身,看著他抑鬱的神情,耳裡迴盪著他痛苦的夢囈,腦海裡想起他方才緊抱住自己的激情。

  一串熱淚滑落眼眶,她的心由沸騰轉為淒涼,冰冷的眸中淡出一抹哀傷。

  原來,她只是個代替品嗎?

  望著那張俊美的面孔,她苦笑著,嘲笑自己的荒唐,怎麼會癡心妄想著本來就不屬於她的東西,讓自己落到這麼狼狽的下場?

  佟映晨,你怎麼會讓自己走到這一步?

  她問著自己,可是連她自己也沒有答案,只有一陣心痛提醒她這不是夢,她是真的幹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傻傻的把自己交給一個醉到根本認不清她是誰的男人,讓自己成為一個臉頰的代替品……

  好吧,這樣也好,徹底認清自己的身份後,以後就不會再存有任何可笑的幻想了。

  她含著淚苦笑,靜悄悄地下了床,起身走向浴室扭開水龍頭,站在蓮蓬頭下沖洗自己佈滿吻痕的身體,想洗淨與那男人翻雲覆雨後的所有痕跡,不想在身上留下任何 被他熱烈吻過、愛撫過的記憶。

  腿間隱隱作痛,卻永遠不及心被撕裂的苦。

  她仰頭,將水流量轉至最大,任強勁的水花打散奔流的淚。

  明天起,她不會再為那個男人掉下一滴淚,也不會再讓自己的心受傷害了。

  以後,她只要為了一個目標而努力。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5-6 02:12 AM

第四章

  一年後,微透光的清晨,空氣中還散佈許些涼意,佟映晨綴飲一杯剛泡好的熱咖啡,翻開報紙的經濟版,瀏覽過幾則新聞……

  擺在桌邊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看了眼牆上的掛鐘,五點四十八分,再轉向手機--為顯示來電號碼。

  又來了!

  她輕歎,接起電話的同時已經料到它的內容--

  「想知道你老公昨晚在哪裡過夜嗎?」女子嬌媚的語氣中帶著濃厚的挑釁意味,擺明了是向原配夫人示威的。

  佟映晨懶懶的放下咖啡杯,心想這些女人還真沒創意,婚後她接過不少類似的電話,每個人的台詞都大同小異,不外乎是「示威」、「辱罵」和「哀求」三種類型,無一例外。

  「你好像很想告訴我的樣子,我就姑且聽一下好了。」佟映晨涼涼的說。真不曉得這名女子是太勤勞或是太清閒,最近三不五時就打電話來給她,但是又從不敢表明身份。

  「賤女人,既然 你不愛天海就快簽字離婚,不要再綁著他不放!」女子突然換了態度,尖聲叫罵,不滿佟映晨用那種像在施捨的口吻對她說話。

  「這位小姐,身為見不光的外遇對象,卻如此不知分寸,一大清早就打電話來拆你情人的台,還耽誤他太太吃早餐……不知道現在賤的人是誰哦?」她氣定神閒地反諷對方不知輕重又不自量力,顯然連當人家的情婦都不太夠格。

  拜她那風流倜儻的丈夫所賜,佟映晨在婚後常常接收到許多來路不明的敵意與緋聞的洗禮,如今她的自我情緒管理可是越練越好,應付起這種程度的叫囂算是得心應手,駕輕就熟。

  「你!你……」情婦被原配訓了一頓,簡直氣到發抖。

  「我是杜太太,還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她故意強調自己的「合法性」,不需口出惡言、自降格調,地位便瞬間高人一等。

  「姓佟的,你別那麼不要臉!天海根本不愛你,他遲早會把你掃地出門,一腳踢出去!」女子激動大吼,直指佟映晨是個不受丈夫寵愛的糟糠妻,終有被人休掉的一天,到時候的狹長肯定淒慘無比。

  「那你就耐心點,慢慢等到那一天。我還要吃早餐,不聊了。」

  唉,難得自己在家做一頓吃的,想要好好享用,可惜用餐的興致都被一通電話給打壞了。

  她折起報紙,咬了一口變硬的土司,喝著失溫的咖啡,不自覺的想著那名為了杜天海來對她破口大罵的女子,唇上平添一股無奈的笑……

  說實在的,其實她心裡還有點同情那些為杜天海爭風吃醋的女人,因為她們什麼都不知道,連妒忌也弄錯了對象,還以為趕走她這個原配夫人,就能完全得到那個男人的心,在他內心深處永遠存在一個無法被取代位置,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想到這兒,佟映晨的笑裡添了點心酸,神情轉冷,配上入口苦澀的咖啡,恰巧對味。

  半個小時後,她換好套裝,盤起長髮,在玄關穿上高跟鞋,打開大門--

  門外站著一個正要手按密碼的男人呢,正是她那位放蕩不羈、花名遠播的丈夫。

  「又這麼早出門上班啊?老婆。」杜天海偏著頭,掃視她一身冷肅的裝扮和不苟言笑的神情,風流倜儻的臉上蕩起一抹慵懶的笑容,覺得他老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真是越來越有女強人的架勢了……

  這也難怪,這一年裡她就像和公司結婚了一樣,幾乎每天早出晚歸,不斷地加班工作,把生活重心全都擺在事業上。而事實證明她的工作能力也的確優異得讓人刮目相看,不但真的成功救回岌岌可危的公司,還在短短一年之內讓它的營收轉虧為盈,至今已經清償掉接近三分之一的債務……

  娶到一個這麼爭氣、會賺錢的老婆,他真的好榮幸啊!

  「你也一樣,又這麼早回家。」她冷睇著他額間垂落的髮絲、倆踞新生的鬍渣、身上泛皺的襯衫,及隨意敞開的袖口和領口--上頭還沾著幾枚艷色的唇印……

  這個狂妄自大的男人!總是這麼明目張膽的留下他與女人徹夜狂歡的痕跡,毫不掩飾他在外頭的放浪形骸,桃色新聞已經多到連八卦雜誌都懶得刊--

  嫁給一個這麼真性情有忠於自我的男人,她 的「修養」豈有不好的道理!

  「哇!你居然有注意到我何時進家門,太讓我吃驚了。」他摀住胸口,一臉受寵若驚,沒想到她還曾經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過。該不會是嫌他還「太早」回來,覺得他應該等她出了門再出現,才不會礙她的眼吧?

  「就算我整天在你面前走來走去,你不是也當沒看見。」他把俊臉貼到她面前,近看她那張美麗如昔,卻也冷若冰霜的面容,直言她一直都對他視若無睹。

  說來奇怪,他本來以為想她這樣保守拘謹的女人,會把寶貴的初夜交給了一個男人,應該是表示她心裡對那男人存有一定的態度的好感才對。可是就在他們發生親密關係後,她對他的態度卻反而轉為冷漠,說那夜的纏滿只是擦槍走火的意外,要他不必放在心上。

  哈,意外?臉他這個喝醉酒的人都沒想到這種推卸責任的話,她 那清醒的人居然說的出口,還一副要把那晚的事情全部撇得一乾二淨的樣子,著確實讓他大感意料之外呀!而且沒隔幾天她又把房裡的雙人床分成兩張,說這樣睡眠品質比較好……

  放屁,這女人真以為他會無腦到看不出來她是在和他劃清界限嗎?

  好幾次,他都試圖要找讓問清楚她這麼做的原因,甚至拉下臉來跟她示好,可是她卻讓他碰了一堆釘子外帶一鼻子灰,表現得對他不屑一顧,再沒給他看過半點好臉色。

  他這個人天生傲骨,從來沒有特別去討好女人的習慣,又怎麼受得了這種不被人當一回事的「屈辱」!於是從那天起他也不再自討沒趣,乾脆收拾衣物搬出主臥房,徹底劃清和她只見的界限,兩個人各自過活,形成現在這種相敬如「冰」的狀態。

  「我去上班了。」佟映晨冷冷的把臉別開,繞過他走向電梯口,背對著他的臉上才掠過一絲落寞。

  沒錯,她是盡可能地當做沒看到他,因為看到他一點好處都沒有,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不看、不想、不聽……

  他看著她冷漠的背影,扯唇一笑,走進屋內--

  妻子的冷漠,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幾天後,時近正午,佟映晨剛和客戶談完一筆生意,送走了客戶,與秘書留在咖啡廳裡討論事情。

  一個不經意的抬頭,她卻看見杜天海正走進店裡,身旁帶著一名裝扮入時的女子,兩人走至幾張桌外的位子坐下,狀似親密地笑談……

  佟映晨臉色一沉,隨即吩咐秘書開始收拾文件,準備離開。

  她和秘書走向門口,途中卻不得不經過那很刺眼的桌子--

  「又不是不認識,至少該打聲招呼吧。」杜天海出聲攔住妻子似乎無意停留的步伐。方才當她低頭忙著收拾東西的時候,他看到她了。

  「喔,是你呀!不好意思,因為你旁邊這位小姐實在長得太耀眼奪目了,以致我剛才只顧著欣賞她,不小心就忽略了你的存在。」佟映晨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個身旁的女子,把虛假的訝異詮釋得很明顯。

  「沒關係,這情形我早就習慣了。」他也虛應其詞,話中有話的表示自己被她忽略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一點也不意外。

  但不知為什麼,他雖然習慣她的忽視,卻始終無法對她的忽視完全釋懷,每次見到她故意視而不見或相應不理,他心裡好像還是會有那麼一絲絲的介意,總會忍不住想去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嘻,謝謝。」現場只有女子本人完全照字面上的意思接收,以為杜天海真的常因自己的花容月貌而遭到忽視,還頗為沾沾自喜的向佟映晨道謝。

  夫妻倆同時看著那女子,頭一次很有默契地覺得這女人真是「天真」得令人無言。

  「不幫我們介紹一下嗎?」杜天海率先切回話題。看著站在佟映晨身後那名身著西裝,身材瘦高的斯文的男子。

  「這位是陳信緯,我 的秘書。他是我丈夫,杜天海。」既然他都開口了,她也只好配合著介紹,在人前和他維持基本的互動。

  「久仰大名,杜先生。」陳信緯先行遞上名片,淺淺一笑,微微欠身,舉止客氣有禮。

  然而杜天海卻好像從他身上感覺到一股不太真誠的客套。而且他盯著自己的目光中似乎也帶著幾分打量與斟酌……

  「不敢當,不過我的名聲似乎真的挺響亮的。」杜天海舒服的往椅背一靠,對自己的名氣毫不謙虛,泰然自若的神態中流露出一股王者的霸氣。

  「是啊,大家都知道杜先生是很懂得過生活的人。」陳信緯面帶微笑,視線不經意地從他身旁一瞥而過。

  再一次,杜天海覺得這句話聽似羨慕的恭維裡,怎麼也像帶著一絲揶揄人的弦外之音。難道秘書當久了,說話的模式也會跟著主子越來越相似嗎?

  「那倒是,多虧我娶了一個好太太,才能過得這麼逍遙自在。」他志得意滿的笑道,仰望著站在桌邊的妻子。這話,或許也說得有點故意……

  「謝謝你的誇獎。」這是她應該做的。佟映晨淡然一笑。

  「不客氣。」杜天海微微偏頭,倒是笑得和陽光。

  夫妻倆面帶笑容地四目相望,其中隱含著外人所不知道的角力與較量……

  不過坐在一旁的那名嬌滴滴的女子可看不下去了--

  「天海,你都忘了人家。」女子嗲聲嗲氣的埋怨,將傲人的胸脯往他身上貼,完全沒把佟映晨的存在看在眼裡。

  「我怎麼會忘記你,來跟我太太做個自我介紹吧。」他也毫不避嫌地搭上那女子光裸的肩頭,語氣頗為溫柔,一副大情聖的模樣。

  女子柔順地點點頭,反先勾住他的手臂,再抬頭看著佟映晨--

  「嗨,我叫Kay,是天海的……好朋友。」她刻意停頓,笑得得意洋洋,用嬌媚的語氣將最後一詞說得很曖昧,並且神態炫耀。

  仗著杜天海敢在妻子面前摟著自己,她的態度也有恃無恐起來。

  「看得出來你們兩人的交情不錯。」佟映晨落落大方地微笑,心想瞎子才看不出來他們倆的交情匪淺,關係不尋常,瞧她的腿都快要跨到他身上了。

  不過,還有個地方更吸引佟映晨的注意--

  「因為我們倆很談得來,所以常常碰面,一起出去玩……抱歉!沒有邀請杜太太,你應該不會介意吧?」她嘴上說歉意,挽住別人丈夫的手卻不見絲毫鬆懈,看來反而比較像在擔心正宮夫人會不會動怒。

  「不會,我一點都不介意。」佟映晨無所謂的說,還附帶一番說明--

  「事實上因為我的工作太忙的關係,時常冷落了我丈夫,讓他覺得一個人很無聊,這時候有像你這種好朋友來陪他玩玩,解解悶也好,反正天一亮他就會回到我身邊了。」她十分有禮貌的向對方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意,高明的譏諷她也不過是丈夫拿來派遣無聊、消磨時間的玩樂對像而已。

  「你!」Kay 當場臉色大變,氣不過當面受人羞辱。

  「我怎麼了?」佟映晨冷聲問道,目光睥睨,心底冒出一簇怒火,到想看看這女人是不是真的敢當著杜天海的面對她出言不遜,跟她大吵一架。

  其實她並不愛跟這些女人惡言相向,但如果她們想踩到她頭上來,存心找她麻煩,那她也不會默不作聲地任人欺侮!

  「……你沒有誤會就好。」Kay不甘願地忍下這口氣,因為她也知道杜天海不喜歡女人在他耳邊大吵大鬧,萬一自己這一罵招來他的不悅,豈不因小失大。

  像杜天海這麼好條件的男人很難找,她可不能輕易讓這條大魚從自己手中溜走,便宜了其他女人。

  「放心,我很信任我丈夫的。」佟映晨小小地說,暗自希望對方日後別再企圖挑戰她的耐性。

  「沒錯,我們夫妻倆的感情非比一般。」杜天海意有所指地說,牽起妻子的手問道:「老婆,要不要和你的秘書一起坐下來吃頓飯?」

  她看了一眼他還搭在別人肩上的手,想到他剛才置身事外的態度,現在居然還想邀請她和他的情婦同桌吃飯……

  就算他們的婚姻名存實亡,他也不必讓她這個掛名的妻子落入這種難堪的處境裡吧!

  「不了,我們還要會公司開會,兩位慢用。」她不領情地把手抽回,漠然離去。

  「哼,跩什麼。」Kay輕哼一聲,對佟映晨那副高傲的態度感到很不以為然。

  佟映晨突然停住步伐,覺得這個女人真是令人忍無可忍!

  她吸了口氣,退回兩步,看著那個得意忘形的女人……

  「Kay,你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耶。」她話一出口,對方臉上立即浮現一抹驚慌。

  「是嗎?你聽錯了吧!我又沒見過你,怎麼可能跟你說過話。」Kay摸摸頭髮,連忙否認。

  杜天海神情輕鬆的喝著他的咖啡,臉色沒什麼變化。

  「說的也是,我最近老是接到一個陌生女人打來的電話,大概是因為耳朵受到不少干擾,才會混淆你們的聲音,不過她說話的口氣不像你這麼客氣……應該不是你。」佟映晨刻意裝得語氣猶疑,但其實從聽到Kay的自我介紹時就已經認出來,只是不像在杜天海面前揭穿她為愛瘋狂的行徑,跟她計較太多。不料Kay卻得寸進尺,一再挑戰自己的耐性,那麼也只好回頭挫挫對方的氣焰,讓她收斂一點。

  「當然不是我。」看佟映晨語氣遲疑,她自然是否認到底。

  「不是最好,可能真是我弄錯了。」佟映晨沒有溫度地笑著,多看了幾眼Kay那臉侷促不安是神情,旋即掉頭離開,以免久留多內傷。

  她匆匆走出咖啡廳,步向停車格,急促的聲音卻在人行道上輕晃了下,忽覺一陣天旋地轉--

  「你還好吧?」陳信緯即使穩住飄搖的身軀,支撐著她瘦弱的雙肩。

  「沒事,只是有點頭暈。」她閉上眼,等待那陣暈眩感消失。

  「昨晚又熬夜了?」他毫不困難的猜測,而且相信剛才的事情一定對她的情緒造成不小的影響,只是她總會故作堅強,裝得若無其事。

  「比較晚睡而已,休息一下子就沒事了。」她張開眼睛,感覺好一些了。

  「我扶你上車。」他擔心她又倒下。

  「謝謝。」頭還有些暈,她接受他的好意,卻不著痕跡地避開他過於親近的摟抱,改而讓他攙扶著手臂,緩步向前……

  邊走,陳信緯還張守替她遮蔽頭頂上刺眼的陽光,一路小心翼翼地將她帶往車上。

  「你丈夫那麼有錢,真不明白你為何還要工作得這麼拚命。」

  望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陳信緯有些不捨她的辛勞,覺得她實在不像是個嫁入豪門的少奶奶。

  照理說公司的債務早由她丈夫出面解決,營運狀況也顯見起色,她應該不需要再工作得如此辛苦才對,但她卻反而比剛接下公司時還要賣力賺錢,經常工作超時。

  「有誰會嫌錢多的?怎麼,現在連你也開始同情我,覺得我很可憐?」她淡淡地問道。自從她嫁給一個鼎鼎有名的花花公子後,外界便常常對她投以這類同情的眼光,認為她是個沒人疼愛,處境堪憐的女人。

  的確是,這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至少她還因為被同情而接到過幾筆女性客戶的生意,另外也有人是因為杜天海的身份才願意跟她談案子,覺得她背後有「龍騰」加持,做起生意來也比較有保障。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對自己好一點,還有……他也一樣。」他澄清自己沒有惡意,只是多希望她多愛自己一點。而且想起剛才發生的事,他便忍不住要替她抱不平,覺得她丈夫真的對她很過分,怎麼可以當著妻子的面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還大言不慚地說自己娶了一個好太太,難道他都不覺得自己對不起她嗎?

  陳信緯看著她沉靜的側臉,心想如果換做自己,就不會捨得糟蹋像她這樣一個好女人……

  「信緯,我丈夫並沒有虧待我。」她唇上漾起一抹笑,表情像在謝謝他的關心,也在說「我很好」。

  說真的,她並不覺得杜天海虧待了她什麼,他只是照著婚前與她約定好的模式去過他逍遙的生活,而且之前還很夠意思地替她代墊了幾千萬的債務,讓她以最低的利息慢慢償還,不設期限。

  只不過,她現在不能慢慢還了,因為她的心曾經逾越了該有的本分,重重傷過一回,所以她不想再冒險留在他身邊,怕太靠進他又會產生不該有的貪念。因此她要非常努力地工作賺錢,想在最短的時間內還清他所有欠款,贖回完全的自由,遠離有關他的一切……

  痛,一次就夠了。

  「我知道了。」他識相地不再多說,知道她不愛被當成弱者,而且每次只要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她丈夫的不是,她總是這樣護著他,替那浪子說好話。

  然而方才一件,他真是替她感到不值,覺得她好傻……

  「回公司前先去吃午餐,我知道有家餐廳不錯。你不會虧待員工吧?」他換上輕鬆的口吻,準備先帶她去吃飯,補充體力。

  今早幫她買的早餐沒有吃完,又和客戶談了一個上午的事情,難怪她會頭暈目眩。

  「好,我請客。」她揚唇而笑,此刻真的很想好好吃頓飯,聽說肚子飽了,腦袋比較容易放空。

  「以為我會跟你客氣嗎?」他笑道,轉動方向盤。

  原來是這麼回事。

  杜天海似笑非笑地牽動嘴角,從眼前的一幕看出了陳信緯之所以初次見面就對他目光不善、語帶揶揄的原因。

  呵,原來他老婆還挺有行情的!不過為什麼他現在卻覺得有點不爽呢……

  頭一回,杜天海發現自己並不是很喜歡看到有其他男人太靠近她,而且還對她照顧有加……

  他喝了口咖啡,不禁猜想起佟映晨和那男人在車上聊天的時候,是不是也擺著一張冷冰冰的臉孔,或者會換上另一種表情?

  這小小的疑問讓杜天海心裡莫名地在意,因為他老婆對他可是連個微笑都吝於展現,即使笑著,眼神也像結了一層霜…

  該死的!難道他現在除了是她的債主以外,什麼都不是了嗎?

  他真的怎麼想都想不通自己到底哪裡得罪過她,和她結下深仇大恨,才招來她這樣的冷臉相待,現在好像是他欠了她幾千萬的樣子!

  總不可能是因為那串該死的珍珠項鏈在記仇吧?還是因為他們發生關係的那晚,他喝醉酒,在床上對毫無經驗的她做了什麼太粗暴的動作……

  搞不懂,她留了一個大問號給他,卻要他不必放在心上,然後擺了一年多的臭臉給他看……真是整到他了!

  放下杯子,杜天海的視線忽然移向身邊的女人 --

  「你打電話給我太太?」

  Kay愣了一下,馬上加以否認。「人家才沒有呢!她剛才不是說那是她自己弄錯了。」 Kay睜大眼睛,假裝撒嬌地向他喊冤。

  本以為這個緊張的話題已經隨佟映晨而離開了,怎麼又被他提起?

  「我說過不准去打擾我太太,對吧?」他微笑,沒回應她的撒嬌,只強調自己一開始就定下的遊戲規則,不可能獨漏她一個。

  儘管他光明正大的玩樂,卻沒有允許過和他交往的女人可以去騷擾他太太的生活,因為佟映晨也不曾來干預過他的生活,所以這算彼此尊重的默契。

  「天海,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這一定是她想挑撥我們的感情,才會故意這麼說的!」Kay表情無辜的指責佟映晨的心機,不相信自己在他心中的可信度會輸給一個失寵的糟糠妻,而且大老婆看丈夫的情婦不順眼,想除掉她也是很合理的事。

  杜天海神情溫柔地凝視那張漂亮的臉蛋,挑起一小縷卷髮在指尖把玩著。

  「Kay,我太太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誠實。」他有點遺憾地說,語意中已經明白地表示他對妻子的信賴,以及他對她的失望,居然到了這種地步還想扯謊,歸咎於佟映晨。

  雖然他們夫妻倆的感情不算好,但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他至少還算看得出來佟映晨是個不會給人添麻煩,也不會隨便亂說話的人。所以當她開口提起受到疑是Kay的電話騷擾時,就表示她已經很確定那是Kay做的事。

  「對不起,我是因為太愛你,不想失去你…」眼見情況不利,她沒時間驚訝,又急著采哀兵策略相求他原諒,因為失去杜天海不僅是感情的挫折,還有物質上的損失--

  「噓…」無須多聽,跟他談戀愛,無疑又是破壞了另一條遊戲規則。「到此為止,你才不會失去更多。」多情的眼神驟然失溫,他果斷地判她出局,毫不猶豫地起身走人。

  對杜天海來說,女人只是生活的調劑品,從來都不是感情的寄托,所以他不談戀愛,只玩遊戲,而遊戲如果壞了規則就很難盡興,也失去了繼續存在的意義。

  「天海…」突然被甩教Kay一臉錯愕,連後悔都來不及。

  杜天海抽出大鈔放在櫃檯,灑脫地結束這段關係,心裡沒有半點愧疚,因為他從沒欺騙或勉強過任何一個女人加入他的遊戲,也早就告知過她們「分手」是必然的結果,請她們三思而後行。

  大家出來玩,開心最重要,什麼情呀愛呀就別拿出來煩人了!

  曾經因為愛情而經歷的創痛,他不想再來一次。

  他早早就拋棄了愛情,也拋棄了真心,只想遊戲人間……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5-6 02:17 AM

第五章

  衣香鬢影,珠圍翠繞,企業名流雲集的晚宴裡杯觥交錯……

  這晚,佟映晨和陳信緯一起出席一場酒會,沒想到有在場中見到杜天海。

  他身邊依然不乏美女相伴,正挽著一位嬌艷動人的女子,與幾位中年男子交談。

  一個目光交錯,杜天海也看到了她,遠遠地朝她一笑——

  佟映晨立刻撇過頭,擺明不想和他「相認」的樣子。反正她當年婚禮辦得簡單,平常也行事低調,多數人沒經過打聽、介紹,應該都不太會認得出她就是杜家的二少奶奶。

  不過杜天海可沒那麼「識相」,一結束談話就朝她走來,偏要找她聊聊。

  「最近我們似乎特別有緣吶。」他嘴角帶笑,打量著她一身高貴典雅的妝扮——

  一襲黑色削肩圓領小禮服,剪裁簡單,線條利落,卻剛好映襯她的冰肌玉膚,帶點冷傲的氣質。不需要太多的綴飾,她眼若晨星,面如白玉,整個人散發出一股自然璀璨的光芒,像顆透淨的寶石般吸引著他的目光……

  雖然還是穿著一身黑的冰山美人,但換下套裝後的她真是平易近人,順眼多了。

  「是啊,果然在一起吃喝玩樂的交際場合就比較容易遇見你。」她也面帶笑容地酸他,沒想到自己應一位老客戶的盛情之邀,難得出席一次這樣盛大的社交場合,想來這裡看看能不能開發一些潛在客戶,拓展商機,豈料會在這裡遇見他和他的女朋友……

  「你今晚的女伴很漂亮。」她視線一偏,望向遠方,語氣平靜地誇獎那名尚在與人交談的女子,很難不察覺到她那張標緻的新面孔。

  「我的品位一向不低。」他神情自豪地注視著眼前朱唇粉面、風姿綽約的妻子,覺得自己看人的眼光確實不差,而且回想那些曾經與他交往的歷任女友,也是個個身材火辣,嬌艷桃李……

  不過,這句讚美由她這位「杜太太」口中說出來適合嗎?

  他想佟映晨應該是誤會了那名女子的身份,Chris並不是他的交往對象,而是「龍騰」新上任的公關經理,他只是奉大哥之命帶她出來露個臉,替她介紹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以利日後工作之便。

  但即便是誤會,佟映晨那屢次目睹丈夫公然挽著別的女人卻從來不吃醋、動怒,還能笑著稱讚別人的從容態度,會不會也太寬宏大量,大方過頭了?

  不能否認,他上次在她面前和Kay親密調笑,甚至這一年裡變本加厲的在外頭大肆玩樂,放任緋聞滿天飛,其中都懷有想故意刺激她、挑戰她容忍度的心態。

  然而她的不為所動,卻常反過來刺激了他,因為在她眼裡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讓他覺得很不爽快……

  這女人,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他?

  「上次那位K什麼的小姐,這麼快又跟你談不來了嗎?」聽到杜天海竟在她面前炫耀自己挑選女人的品位,佟映晨就忍不住拿他的前任情婦來調侃他,諷刺他換女人的速度快到讓她連名字都來不及記住!

  才相隔一個多星期,他身邊又換了一個人,淘汰了一個名字。來來去去的汰舊換新,彷彿利針一根根地往她心上扎,久而久之,她的心也漸漸麻痺得感覺不到疼痛了……

  她冷藐的眼神,滿不在乎的笑容,真是徹底挑起了杜天海內心的不爽。

  「其實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通常不太談話,都是用其他方式溝通。」他勾嘴一笑,語氣輕浮的在她耳側低訴引人遐想的話語。

  下流!她瞪著他,眸中既驚又怒,覺得這男人真是不要臉得讓她連罵都罵不出仰頭飲盡杯中的香檳,她深深地吸吐,好讓自己放鬆、冷靜……

  她生氣了?他看著她被激怒的神情,難得在她臉上見到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心中竟有股乍現的驚喜,覺得就像拿刀砍破一千塊寒冰似的痛快。

  他啜飲一口香檳,笑得悠哉悠哉,覺得這真是個令人愉快的收穫。

  一個轉頭,杜天海忽然瞥見一個不太討人喜歡的傢伙,正在遠處抬頭朝四周張望,像在尋找某人……

  「倒是那位秘書先生……我看他一直跟在你身邊,好像跟你很談得來的樣子。」嘴邊的笑意未褪,他的話裡確已多了一絲輕誚。

  「我付他薪水,他當然會跟著我。」她抿抿唇,沒好氣的說道。

  「那我借你那麼多錢,你是不是也要多陪陪我?」他照理推論,沒來由地想和陳信緯爭個高低。

  「神經。」她冷瞅一眼,撇開頭時卻發現陳信緯正在遠處向她招手,要她過去,似乎要幫她介紹什麼人。

  她立即放下空杯,朝他走去——

  忽然一道力量抓住她的手肘!佟映晨回頭,發現時杜天海拉住了她。

  她輕佻細眉,詢問他的用意。

  「我不喜歡看到我老婆走向別的男人。」他直截了當地說,就是有股衝動讓他下意識地拉住她,不想看到她走到其他男人身邊。

  她無聊的笑了聲,覺得他這個人真是很莫名其妙。

  「那就不要看,把頭轉過去。」她甩開他的手,走向陳信緯。

  目光隨著她毅然離去的背影愈拉愈遠,杜天海的心裡霎時湧現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觸動一段塵封的記憶……層層疊疊的畫面,掩蓋著一道殘酷的傷口,以及他最不願憶起的心痛……

  他握緊手中的酒杯,望著佟映晨從秘書手中接過一杯酒,再與一對狀似夫婦的男女交換名片,舉杯交談。

  他嘴邊的笑容逐漸斂去,眼神也由溫變涼……

  驟然轉身,他走向自己的女伴,忽然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忍受長久以來被人忽視的感覺,不能再讓她繼續對自己視若無睹下去——

  她是他的妻子,他不准她再背對著他,走向別的男人!

  沒多久的時間,杜天海又在一片喧嘩的話的會場中找到佟映晨和陳信緯,他們站在一處角落交頭接耳地討論事情——

  「你好,沒想到杜先生也跟朋友來參加這場酒會。」陳信緯主動問好,神情間依然存在著一股客套的疏離感,和些許警戒的敵意。

  其實從他發現杜天海也帶著女伴出席今晚的晚宴開始,就有點擔心上次的事情會不會再度重演,害佟映晨的心情又大受影響。

  「Chris不是我的朋友,是我們公司的公關經理,她在這行經驗豐富,陳秘書待會兒不妨和她聊聊,應該會有不少收穫。」杜天海微笑建議,但心裡卻對陳信緯那副自以為是保護者的姿態感到很不以為然。

  哼,這傢伙以為他是誰呀!她可是「杜太太」,是他杜天海的女人。他算哪根蔥……

  佟映晨聽到杜天海說的話,不禁朝人群中的Chris 瞄了一眼,暗自對那位小姐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原來她不是丈夫的新歡!那他剛才幹麼不說清楚,害她誤會對方的身份,心裡其實還偷偷吃了她一小匙醋……

  「如果有機會,我會的。」陳信緯虛心接受他的提議,但誰都聽得出來這是句客氣的場面話。

  「怎麼會沒機會。陳秘書,待會兒就麻煩你幫我送Chris回家,你們倆剛好可以在車上好好聊一聊。」他滿臉堆笑,馬上替他們安排機會。

  佟映晨和陳信緯同時看向他,訝異他這突如其來的安排。

  「至於我老婆……我自己來就行了。」杜天海一把將妻子拉倒身側,緊攬柳腰,輕啄香頰,而後對陳信緯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存心炫耀自己才是唯一一個可以這樣光明正大抱住她、吻她的男人,不僅合情合理,還於法有據。

  陳信緯眸光一斂,斯文的臉上神色嚴肅……

  「你在做什麼?」她僵著臉低聲問她,輕推腰上的手,對著突兀的動作感到不太自在。

  「我們回家吧,老婆。」她輕快地說道,逕自摟著妻子往外走。

  佟映晨來不及開口道別,只轉頭望了秘書一眼,便順從地跟著丈夫離開。

  礙於周圍已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動作親密,開始竊竊私語,她不便再回頭多說,或者多作停留。

  夫妻倆相攜走出會場,搭上一輛備好的進口名車,駛向住處……

  「為什麼要這樣?」車一上路,她便沉不住氣地開口問他,不明白他為何擅自主張突然把她拉出來,一點也不尊重她本人的意願。

  「名片換過了,客套話也說完了,你又不喜歡這種場合,留下來幹麼?」他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其實一直有在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從她的肢體語言中就看出來她根本不愛參加這種應酬交際的場合,剛剛還偷偷打了一個小哈欠……

  看了半天,她最常交談的對象也就是那個陳信緯而已,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那個繞著她打轉的傢伙,真是愈看愈礙眼……

  「要留多久是我的事,而且你怎麼可以把信緯當成司機使喚?」她假裝自己沒有因為他的關注而感到開心,況且他剛才對待陳信緯的態度實在也不夠禮貌,想要人家幫忙送人至少也得等對方點頭同意吧,哪有人自己說完就算數的!

  他這個人的個性就是那麼囂張跋扈,總以自我為中心。

  「一人送一人,他有吃虧嗎?」他手往後一枕,不以為意的閉目養神。天生就這麼張狂,沒得改。

  「你……」罷了,再跟他說下去,內傷的一定是自己,反正他白目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事。

  兩人一路安靜到家,才到客廳,她的手機接到陳信緯的來電——

  「信緯。」她喊了秘書的名字。

  她背後馬上迸出一道犀利的目光。

  「……我沒事,已經到家了,你呢?」她輕聲地道謝,詢問對方的情況。

  目光中又竄起一團妒火……

  「那你慢點開,還有剛才的事真不好意思,天海他——」

  妒火燒向她的手機……他一把搶下——

  「我們要休息了。」他說完就掛,連同手機的電池一併拔掉,扔到沙發上,看那傢伙還怎麼打!去跟誰語音信箱聊天吧……

  「杜天海!你到底是怎麼了?」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心想他今晚到底是那根筋不對了,幹麼一直來「亂」她?還掛……不對,是「拆」她的電話!

  「杜太太,你對待丈夫和秘書的態度未免也差太多了。」他撇唇冷笑,拉起她的手腕,目露凶光地盯著她那張「善變」的臉孔,想起她對那傢伙講話就和顏悅色地輕聲細語,對他反而像債主似地擺張冷臉,心頭就火冒三丈。

  「我覺得我應該受到更高的禮遇才對。」他掐住她的下巴,猝不及防吻住她的嘴唇,狠狠地發洩心中那股忿忿不平的憤慨,要證明自己比那傢伙有權利得到她的重視,值得她的善待。

  他狂野地席捲她不備的雙唇,深入詫異的貝齒間勾纏她軟嫩的小舌,想汲取她的熱情,獲得她的回應。

  她突然被拉入一陣天旋地轉的風暴裡,在他激烈糾纏的熱吻間掙扎呼吸,卻擺脫不了他灼人的氣息,逐漸墜入迷離的霧境,意識渙散。

  她還不自覺地瞇起眼,攀住他的衣領,素手撫上他的頸間,觸及一條冰涼的項鏈……

  模糊的意識突然凝集,喚醒她的理智,倏然使勁推開他。

  這次換他反應不及,硬是被她給推開了幾步。

  「幹麼一臉嚇到的表情?吻你的人是我,又不是陳秘書。」他撫著嘴唇,譏誚她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覺得被推開得有些不情願,因為他還意猶未盡。

  然而一想到那個傢伙,他還是一肚子火!

  「他當然不可能吻我!」她激動地大吼,氣她沒道理的舉動,也氣自己竟被他吻到恍惚,差點就回吻了他!

  杜天海看她說得如此確信,更氣她傻得什麼都不知道,沒看出那傢伙對她別有居心——

  「理論上是不可能,但誰又知道他心裡想不想,也許……」

  「別把每個男人都想得跟你一樣下流!」她終於罵出口了,心裡感覺吐了一口大氣,不過也意識到他每句話似乎都衝著陳信緯和她的關係而來,一副嫉妒的口吻……

  不可能!有這種猜測的她才是拐到腦袋了,這男人怎麼可能為她妒火中燒,頂多是大男人主義在作祟,擔心她也去搞外遇。

  「看來你對他的評價很高嘛,這麼一來我豈不是更要擔心自己的地位不保了。」他酸溜溜地說。聽到她幫那傢伙說話,還將丈夫的親吻視為下流的舉動,他真是氣到鼻子都快嗆煙了。

  「這你就不必擔心了,因為我和你對個人操守的標準是非常不同的,所以只要我們的婚姻還存在的一天,我就不會做出和你一樣的事情來。」她硬是提起嘴角,勸他不必庸人自擾,雖然丈夫風流成性,但她可不會有樣學樣,做個紅杏出牆的妻子,隨便糟蹋自己的名聲。

  看吧,她就知道他只是怕她給他戴綠帽子,根本不是在乎她這個人。

  「我做的事?」他明知故問,其實一聽到她說的話還真是放心不少,因為他曉得佟映晨是個信守承諾的人,說到就會做到。

  況且她這麼說,也代表她對那個陳信緯根本沒什麼感覺,只是那個傢伙自己在一廂情願罷了。呵。

  「想不起來可以去翻翻雜誌、報紙,裡頭也應該有不少關於閣下的精彩報導,不過可能要找舊一點的日期,因為杜二公子的風流韻事已經不是新聞了。」她冷冷地說完一串話,撿起遭到池魚之殃的手機,忿然轉身往房間走。

  她不想再留下來面對這個可惡又不要臉的男人!自己成天在外頭尋歡作樂,居然還有臉反過來懷疑她的人格操守?真是令她倍感受辱,氣死了……

  杜天海發現,自己似乎總是看著這女人的背影,目光不自覺跟隨她的步伐移動,讀著她的情緒……

  「原來你一直很關心我。」他揚唇微笑,覺得心情也跟著上彎的唇角飛揚了起來,還有比起冷冰冰的背影……

  她氣呼呼的背影看起來怎麼會如此賞心悅目呢!

  好,他決定了——

  「真的嗎?再幫我確認一次……」

  辦公室裡,佟映晨接到銀行打來的電話,彷彿聽到天方夜譚似地詫然.

  得到相同的答案,她滿心疑惑地掛上電話,隨即撥了電話給杜天海。

  「你在搞什麼鬼?」她劈頭就問,語氣如霜。

  「什麼搞什麼鬼?」那頭涼快地問。

  「銀行說我匯進你戶頭裡的錢又全數匯回到我的賬戶,你不知道嗎?」她才不信他會不知情。

  「喔,那個啊……」杜天海「喔」了好長一聲才恍然大悟似地宣佈:「我不打算再收你的錢了。」

  「為什麼?」她冷冷地問。

  「因為我捨不得看我老婆成天為了賺錢還債而忙碌工作,所以決定幫她減輕負擔,讓她往後過得輕鬆點。」他以誠懇的語氣說著戲謔的答案。

  「理、由。」她咬牙切齒地再問一次,沒心情聽他鬼扯!

  「因為我太滿意我老婆了,所以捨不得讓她離開,決定讓她留任一、輩、子。」他說出一個令她呆若木雞的回答,學著她咬字清晰地強調最後幾個字。

  說來說去,他就是捨不得她,真的很不想讓她離開……

  然而那輕鬆愉悅的口吻聽在她耳中無疑是火上加油,讓她怒髮衝冠——

  「杜天海!」她警告地低吼,才不想一輩子待在他身邊過這種折磨人的生活,抑鬱寡歡地過日子,看著她心裡藏著一個女人又成天在外頭拈花惹草……

  那簡直是判她無期徒刑!

  「我在聽。」他心平氣和地應聲,話中一整個佛光普照,世界和平。

  「我要還你錢。」她表明自己沒有留下的意願,一心只想早點還清這筆欠款,結束這段孽緣。

  「我不要。」他簡單明瞭拒絕,偏要她欠他一輩子。

  「收下。」她語帶威脅地逼他。

  「我不收。」他是有骨氣的。

  「有人還你錢還不收,你有病啊!」她忍不住開罵,覺得這男人根本是存心和她作對的!

  「夫妻談錢就傷感情了。你看你現在不就為了錢在大動肝火嗎?」他柔柔地、痞痞地安撫她的情緒,完全不隨她的怒火起舞。

  「我跟你有感情嗎?」她氣沖沖地質問,難道他忘了兩人當初結婚的原因是為利,而非愛。而且現在讓她大動肝火的不是錢,而是他!

  「現在開始培養不就行了。」他涼涼地說道。只要是他想得到的,就絕不會輕易放手,或者拱手讓人……

  唯獨對這個女人,杜天海有一種連自己也說不清楚的佔有慾,因此只要一想到她離婚後有可能會投入別人的懷抱,走向那個覬覦她的傢伙,他心中便萌生一股憤妒,便不想鬆手讓她走了!

  「……」沉默無語,她緊握話筒,心中一片無言地苦澀。

  聽聽這男人在說什麼,他竟然把話說得如此輕鬆簡單,好像他真的可以放下心中的遺憾,打算認真跟她廝守一生似的。

  鬼扯!他明明只是看中她能給充分的自由,從來不吵不鬧,所以才想讓她永遠守在這個對他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的位置,替他擋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自私的男人!根本不曉得這種裝聾作啞的生活已經讓她的心傷痕纍纍,承受過多少痛了……

  「我要還錢。」她沉澱心痛,漠然地重申自己不變的立場。

  「我不要。」他也堅守自己的決定。

  「你給我收下!」

  「不收。」

  「杜天海……你這個混蛋!不讓我還錢幹麼借我錢?嫌錢太多就拿去做善事,不要跟我糾纏不清,我受夠你了……」她怒不可遏地大吼,對著話筒飆出一串罵聲,狠狠地刮了他一頓。

  罵完了,她甩上電話,像洩了氣的皮球般癱坐在椅子上,內心逐漸轉為一陣惆悵。

  想到那個瘋子說要跟她過一輩子,永遠不離婚,她真是一個頭兩個大,難過得好想哭……

  「你哭了?」幾聲叩門,陳信緯走進辦公室,看到她的眼眶有些泛紅。

  「沒有。」她立刻打起精神,把剛才受的氣拋至一旁。

  「是因為你丈夫吧,他又做了什麼?」即使她不說,他也猜得出那個惹她傷心的人是誰。雖然她總是極力掩藏自己的情緒,但以他們長時間的相處,只要仔細留心就不難發現,她總為了同一個男人黯然神傷……

  「真的沒有。」她嚴正否認,不太喜歡他以這種略帶批判的口吻過問她的私事。雖然她知道他是出於關心,但公與私之間還是要保留適度的分界比較好。

  「有什麼事?」她以公式化的口吻問他。

  「剛才你父親打電話來,請你回電。」見她有些不悅,陳信緯也識相地退回一步,不再往下再問,只將那份關懷再度收進心底。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陳信緯離開後,她雙肩一垮,撐著額頭,大概能猜到父親要跟她說什麼。

  父親是個相當重男輕女的人,從小到大對一雙兒女的差別待遇是顯而易見,甚至決意將公司交到對從商沒有興趣的兒子手上,直到後來公司面臨倒閉危機,才開口要她這個女兒回來救火。而她弟弟也就趁著她接受公司的期間,重回校園去做他喜愛的研究工作。

  最近這半年公司的營運大有起色,父親又有了要兒子回來接手的念頭,每隔一陣子就會打電話叫她幫忙去把弟弟勸回來。弟弟不想回來,父親反而懷疑她是不是盤算著要將屬於弟弟的公司佔為己有……

  有時候,當她工作壓力大到她覺得快喘不過氣,或者累到快睜不開眼的時候,也曾後悔過自己當初何必要趟這趟渾水,把自己弄得心力交瘁,裡外不是人。但面對自己在這世上唯二的親人,她又總是狠不下心來置之不理。況且再加上她欠杜天海的債務,如果現在就把公司交了出去,要怎麼在短期內還清這筆錢也是個大問題。

  唉,一想到這些讓人心煩的家務事,她的頭都變成三倍大了。

  電話的另一頭——

  「哈哈哈……」剛被狠狠掛斷電話,耳膜都差點震破的杜天海,此時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蹺著二郎腿,仰頭大笑。

  「什麼事這麼樂?」杜天雲還沒踏進辦公室就聽到弟弟爽朗的笑聲。

  身為「龍騰集團」的總裁,看到副總裁坐在辦公室裡笑得這麼開心,理當期望他是拿到了什麼大生意……

  「映晨剛才吼了我一頓,聽起來超火大的。」杜天海欣欣得意地說。跟公事無關。

  「惹你太太生氣還這麼開心呀!」杜天雲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推推鼻樑上的眼鏡。「你做了什麼?」

  理所當然的,杜天海這個浪子永遠都是被懷疑會幹壞事的頭號嫌疑犯,連本是同根生的親哥哥都不疑有他的將矛頭指向他。

  「我叫她不必還錢了。」他往後一靠,面帶笑容地說。

  這次,他不會再讓他的女人離開他,決心要她永遠待在他身邊。

  佟映晨給他的感覺跟別的女人不同,總是讓他特別在意,雖然他還不能百分之百肯定那是否代表自己對她動了真情,但至少他可以確定自己是對她充滿興趣的,所以在經過一番思考後,他才決定先留住她,設法讓她也在乎他……

  「我弟弟對他老婆可真大方。」杜天雲故意用一副羨慕的口吻揶揄他,竟然一句話就把幾千萬的金額一筆勾銷,真慷慨。

  不過其實他心裡真有點訝異弟弟竟會做出這個決定,因為他也曉得那筆錢代表著何種意義。看來他弟弟是準備「從良」,浪子回頭囉。

  「不用消遣我,老哥,我寧願做人大方點,也省得等到老婆離家出走再來傷腦筋。」杜天海立刻笑瞇瞇地消遣回去。

  看著他老哥現在說風涼話的優哉態度,跟當初老婆離家出走時的一臉愁雲慘霧可真不能比哦。

  「呸呸呸,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四個字。」真不吉利!杜天雲反感地瞪了弟弟一眼,覺得他真的是白目的烏鴉。

  如今他和他親愛的老婆可是如膠似漆,感情好得很!

  「安拉,不管你老婆離家出走幾次,我都會幫你把她勸回來的。」他拍胸脯掛保證。

  一本厚重的檔案夾飛向他——

  「哈哈哈……」他敏捷地接上,再度仰頭大笑。

  一想到佟映晨永遠都離不開他,他真是不開心都很難呀!哇哈哈……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5-6 02:18 AM

第六章

  當晚,佟映晨處理完所有公事、私事回到家中,特別泡了個舒服的澡消除疲勞,從浴室裡走出來。

  「你怎麼在這裡!」她被出現在房裡的杜天海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拉緊身上寬鬆的浴袍。

  「你說呢?」杜天海坐在其中一張單人床上,視線往下移到浴袍沒遮住的那雙勻稱小腿上,頗為欣賞地微笑。

  她被他看得不太自在,縮了下腿卻無處可藏,更重要的是——

  「你要睡在這裡?」最不自在的是看他坐在床上,身上還穿著睡衣,一副準備就寢的樣子。

  「這裡本來就是我們的房間啊。」他兩手往旁邊一撐,稍微向後仰,神情怡然自得。

  聽她這麼問,突然讓他想起了他們的新婚之夜。而且跟前的她和那時的她一樣,居然還帶著同樣害羞的神情……呵,實在太可愛了!

  「可是……你一直睡在客房啊。」她知道自己沒有理由趕他出去,但是自從她把房內的雙人床換成兩張單人床後,他睡沒幾天就自己搬到另一個房間裡去睡了,所以那裡才算是他的房間吧?

  「抱歉,過去這段時間我都冷落了你,你一定很難過。」他用一種憐香惜玉的眼神看著她,故意把她的話解讀為寂寞女人的哀怨。

  「我一點都不難過,你儘管會客房去睡沒關係。」跟他分房睡,她才「高枕無憂」,樂得輕鬆咧。

  「不行,我要搬回來睡,這樣才能好好跟你培養感情呀!」當初他搬出這間房間時以賭氣的成分居多,心想她跟他分床,他就跟她分房,才不稀罕留在這裡看她臉色,好像是他死皮賴臉巴著她不放一樣。

  不過從現在起,他要一條一條的擦掉兩人之間的白線,設法吸引她的注意力,讓她再也不能忽視他的存在。

  「錢的事,你是說真的嗎?」看他瘋瘋癲癲的,她實在不太確定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映晨……我的老婆,我不是說過談錢就傷感情了,你就忘了那些煩人的數字吧。」他笑嘻嘻地重複白天的話,要她別把錢放在心上,以後只要好好跟他培養感情就行了。

  她瞇起眼,看見他那副輕鬆的態度就有火,覺得他好像把一件大事當成兒戲似的說變就變,什麼都要照著自己的意思走,都不顧及一下別人的想法——

  「隨你怎麼想,總之我會繼續存錢,到時候再一次還給你。」

  她說完便到更衣室裡去換睡衣,不想再為同一件事與他爭論不休,情緒失控。

  反正不管這個自大鬼怎麼決定,等她存夠了錢還是會還清債務,結束這場令她痛苦的婚姻,擺脫這個害她傷神的男人。

  他笑著看她走進更衣室,也不急著和她爭出一個結論來。反正她有還錢的自信,他也有留人的信心,相信在她存到那筆錢之前,他還有很多說服她改變心意的時間。

  「杜天海。」她進去沒多久,突然又衝了出來。

  「什麼事?要我幫你換衣服嗎?」他愉快地盯著她有點凌亂的浴袍,像是脫下後又匆匆套上的一樣——剛好衣衫不整得引人暇想。

  「為什麼動我的衣服?」她不理會他不正經的問題,氣沖沖地質問他。

  剛才打開衣櫃準備換衣服的時候,發現部分衣物都被換了位置。連她的貼身衣物也是。

  「喔,我要搬回來這兒睡,當然也要把衣服拿回來,不然你要我光著身子在你面前走來走去嗎?」他無辜地說。

  「你敢!」

  「如果你想看,我也……」他聳聳肩,一副準備讓她隨其所願的樣子,作勢要脫掉睡衣。

  「不准脫,我不想看。」她拉高嗓門警告他,旋即掉頭回去換她的衣服。

  他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舒服地往後一躺,忽然覺得調戲自己的妻子還真有樂趣,瞧她又氣又羞的模樣,真是讓人心曠神怡。

  「放心,我沒有弄亂你的內衣褲,每件我都有把它們照原來的樣子擺好。」他伸長脖子朝裡頭大喊。

  砰——

  門內傳來一聲巨響,應該是衣櫃被人用力甩上的聲音。

  哈,太過癮了!

  杜天海躺在床上大笑,想像著她在裡面發火的表情,心情大好。

  一會兒,佟映晨板著一張冷臉出來,看也不看他,直接走向另一張單人床,掀開被子。

  「明天找人把床換回來。」他忽然開口說道。

  「什麼?」她愣了下,望著他。

  他側翻過身,只手撐著頭微笑道:「夫妻哪有分床睡的道理。」

  開玩笑,他搬回房裡來可不是為了要和她分床睡的,所以得要求她把房間恢復原貌——一張雙人大床。

  「分開睡比較不會影響彼此的睡眠。」她冷冷地拒絕,逕自上了床,蓋好被。拜託,今時不必往日,現在光是要和他睡在同一個房間裡,她都怕自己會失眠了,何況是同一張床……

  唉,這大概是「做賊心虛」的一種,因為她對這個男人的感覺太複雜,所以才無法心無雜念的和他共處一室,還是覺得保持距離比較好,能閃則閃。

  「以前我們一起睡也睡得很熟。」他記得以前即使他們的作息時間不同,上床的時間也不同,但一覺醒來還是神清氣爽啊。

  「你又知道我睡得熟不熟。」她沒好氣地說,心想他不知道的事可多著呢!

  但反正等他們分道揚鑣之後,那些事也都不重要了。他不需要知道她太多事,只要繼續懷念他的小敏就好了……

  天吶!她現在居然在跟一個鬼魂吃醋?

  看吧,他沒事幹麼搬回來睡,惹她心煩……

  「你幹麼?」她愕然驚呼,看著突然撲向她的杜天海。

  「既然你不肯把床換回來,我只好委屈點和你擠這張小床囉。」他拉開被子,硬是擠進小小的單人床裡,躺在她身邊,人高馬大的身軀立刻讓床面變得擁擠。

  「你過去那裡睡啦!」她馬上起身推他,要他快滾。

  「夫妻就是要同床共枕才能培養感情。」他不動如山,就是要和她擠一張床,又朝她的身子靠近了一點——沒辦法,是床太小哦!

  她瞪眼看著這個賴在她床上不走的男人。

  算了,他這麼愛這張床就讓給他好了,趕不走他,她自己走行了吧!

  佟映晨嫌惡地睨了他一眼,掀開被子,忿然下床,繞到另一張小床,擺明不願和他睡在一起,也不想乖乖聽他的話把床換回來……

  豈料她一躺下,他又一臉輕鬆地跟了過來,擠上她床。

  「你!」她氣結,看他根本是故意的。

  「過去一點,這床真的很小。」他毫不客氣地動手推她的屁股,要她往前一點,讓出空間給他。

  沒辦法,是床太小哦!這豆腐他吃得也很無奈……

  她本來不想退讓,卻一連被他摸了好幾把,無賴的身體還一直往她身上靠,不時貼著她往前頂……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再也受不了地尖叫,拽著被子坐起身,要他馬上停止那過於親密的動作。「明天我就會去找人把它換回來,你今天先睡過去。」

  她不得不認輸,不甘願地承諾自己會照辦。

  「真的?不可以騙我哦。」他還一副很怕上當的口吻,在跟她確認一遍。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她嗔睨著他,看他明明笑得很賊,氣死了!

  「也對。」他滿意地點頭,這才願意移動身子回到另一張床。

  不過……想想其實不換床也沒關係啦,因為床小一點,他和她的距離就近一點。

  杜天海側躺在床上,笑望著對面可口的女人,回味著剛才那份豆腐的好滋味。

  真的好不過癮了!

  佟映晨察覺到那頭傳來一道「邪惡」的目光,令她渾身不自在,於是拉上被子,乾脆翻過身去背對著他。

  唉,怪不得人家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就是在指他這種人吧!

  隔天晚上,主臥房裡如杜天海所願的撤掉兩張單人床,換回一張雙人床。

  「你睡過去一點,不要一直靠過來!」她忍無可忍地大吼,看著他身後一大半空出的床位,火就上來了。

  結果換了張大床,他還不是一直往她身邊湊,害她退無可退地縮在床邊,差一點就要掉到床底下了。

  虧她還特別交代店家要換張最大尺寸的床,想借此和他拉開距離呢。

  「老婆,你這樣就太見外了,跟自己的丈夫睡近一點有什麼關係。」他邊說邊把她拉回來,免得她真的掉下床,摔疼了小屁股,那他可是會捨不得的。

  「別碰我。」她在落入他的懷中前,急忙甩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後就轉過去用冷背對他。

  與其被他抱在懷裡,她寧願跌下床去。

  杜天海見她宛如驚弓之鳥般逃離他的擁抱,一副難以忍受被他碰觸的樣子,眉間掠過一抹極淡的不悅……

  看,她就像這樣排斥他的接近,每當他想靠近一點,她就馬上一臉冷漠地避開,好像他得了什麼可怕傳染病似地讓人厭惡。這樣的反應不僅讓他不高興,心裡其實也有點受傷,只是高傲的不曾顯露出來,也開始表現出一副不在乎她的樣子。

  不過,這次不同,因為他要和她培養感情——

  「抱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他笑著說,再次將她拉入懷中,以更強悍的力量抱住懷中的軟玉溫香,不讓她逃脫。

  要培養感情,肌膚之親事絕對少不了的,反正現在不高興的然是她,他可是享受得很!

  真後悔自己怎麼沒有早點想通,早點搬回來和她同床共枕。

  「快放開。」她掙扎著又拉又扯,就是甩不掉背後那塊牛皮糖。

  「別動,我會興奮的。」他在她的耳後低語。

  她馬上停止掙扎,不敢妄動,就怕這個擁抱會演變成更可怕的局面。

  可惡,這個無賴!

  「這樣就好了。」他滿意地微笑,讓她枕著他的手臂,從胸口和腰部將她牢牢地鎖在懷中,身體緊貼著她背部曲線。

  沒想到一個單純的擁抱會讓他感到如此舒服、滿足,彷彿找回了一種遺失已久的安全感,覺得心裡既踏實又溫暖。

  已經很久,他不曾在一個女人身上感受過這種感覺,也認為這個世界上應該不會再有一個值得他去付出、全心信任的女人了。

  可是這個為了錢而接近他的女人,卻反而讓他覺得很可靠,很值得。

  這個女人,或許真的很貼近他的心,所以才使他無法不在意她的存在吧。

  「這樣我睡不著。」她悶悶地說,希望他能高抬貴手放開她。

  被人抱得這麼緊,睡得著才有鬼!而且她真的不想待在他的懷裡……

  「那我唱歌給你聽,還是講個故事……」他很熱情地提供幫助她入睡的方法。

  「閉嘴。」她閉上眼,死心了。要抱就讓他抱,反正她從沒爭贏過他什麼,也無力改變他什麼,只好隨他高興了。

  只是他不曉得自己抱人抱得開心,被抱的人卻因為他的擁抱而滿腹心酸,柔腸百轉。

  他溫暖的胸口,是讓她心碎的地方,要是她不想再留戀的傷心地。可是他卻逼近她停留在這裡,害她很難不去憶及那夜痛徹心扉的感受,和留個不停的眼淚。

  不過,這又是她自找的吧。因為想要保有最後的自尊,所以她不願告訴他那夜發生的事,不想讓他知道他傷她有多深,悄悄地將這一切冰封起來。

  於是愛與不愛都成了她的秘密,也都成了她的自找苦吃,自找罪受的折磨。

  背對著他,她假裝自己入睡,卻無法瞞過自己的心痛。

  連續快一個月,佟映晨都以為自己會失眠,睡不安寧。

  因為自從杜天海搬回主臥室後,一改過去經常徹夜不歸的放蕩生活,每天都很準時回家睡覺,她一上床,他也上床,有時還會把她從書房裡拉回來「上床」,硬逼她早點就寢,害她該處理的事情都沒做完——

  她真的以為自己會睡不好!

  然而事實上,情況卻不如她想得那麼糟,除了最初幾天有些輾轉難眠,近幾個早晨醒來,她卻是如此安穩地躺在這男人的身邊,有時被他摟著、有時是她依偎著他,連自己都意外地適應他的親近。

  不知是第幾個清晨,她悠悠地睜眼,發現有隻手掌正擱在她的胸部上。

  她順手將它移開,不以為意地合眼。

  沒多久,她又感覺到有東西爬上她的胸前,若有似無地施壓。

  她睜眼,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男人,見他閉著眼,睡得很熟,手掌也只是靜置不動。

  難道是她的錯覺?

  望著窗簾上濛濛亮的光線,她有些迷糊地懷疑,再次移開他的手,翻身背對他入眠。鬧鐘還沒響,表示她還可以繼續睡。

  這次,是有東西貼上她的臀部,略施壓力的磨蹭。

  她伸手往後摸,收手一握——

  背後發出一聲細微低歎,像是舒服地歎息。

  不對勁!

  她忽然意識一明,猜到自己手裡碰到什麼「東西」,馬上收手,轉過身去看著他。

  俊逸的容貌依舊沉靜,睡得很沉。

  「你醒了吧?」她緊盯他的眼皮,準備識破他的偽裝,覺得他分明是在裝睡。

  過了十來秒,二十秒,一分鐘,一分半……

  他一點動靜也沒有,呼吸也很沉穩。

  難道剛才那只是男人正常的生理反應,是她不小心摸了人家,又聯想太多了?

  正當她疑惑之時,他又挪動身子調整睡姿,一手撈過她的腰,埋頭往她身上靠,大大方方地把臉貼上她的胸部。

  她瞇起眼,又盯著他看了幾秒,還是什麼動靜都沒有。

  她無言地歎氣,開始覺得這應該只是他在外頭抱慣了女人的睡姿而已,所以才怎麼睡都往她身上亂摸亂蹭。

  該不會還正夢到和哪個女人的綺麗春夢,才對她毛手毛腳的吧?

  這個突然冒出的臆測,讓她覺得十分惱火,瞪了他一眼後,便直接推開他那顆沉甸甸的頭,再把他那只擾人清夢的大手拉開——乾脆提早起床,準備早點出門上班。

  浴室的門一關上,床上的男人馬上睜開遂黑的眸,露出一抹慵懶的淺笑。

  他又朝前移動了一點,趴在她躺過的位置上,撫著她留下的溫度,聞著枕上的清香。

  是,他早就醒了。因為他的身體比鬧鐘更盡責,早早就喚醒對她起反應,害他不得不起床,好想多感受一下她迷人的氣息,愛撫她曼妙誘人的身體。

  唉,真可惜,她一點都不貪睡。

  下次,他得更加小心才行。

  又一個清晨,佟映晨在熟睡中隱隱約約覺得渾身發癢。

  臉癢、脖子癢、胸口癢,每當她抓了抓癢處,另一個地方又接著一陣輕搔,甚至是她的大腿和腹部。

  她睜開眼晴,發現睡衣已被人解開一大半,還有個人正趴在她身上親吻她的腹部,撫摸她的大腿。

  「你在幹麼!」她大喊地推開杜天海,坐起身,揪著自己敞開的領口,連忙將紐扣一一扣回。

  原來她剛才渾身發癢是這個無恥的男人幹的好事!居然趁她睡著時對她上下其手,亂吻一通。

  「叫你起床啊。」杜天海無辜地笑著,倒是看著她一顆顆把扣子扣回去,心裡直呼可惜。

  他輕手輕腳的,好不容易才解了她四顆扣子,還沒親過癮呢!

  「誰要你叫,我沒有鬧鐘嗎?」她扣完了扣子便抬起頭瞪他,覺得他這個借口真是爛透了,心懷不軌才是真的。

  望著她薄而含嗔的怒容,非但不畏她的怒火,反而覺得妻子真像一朵在清晨中盛開,充滿活力的嬌艷紅花,真恨不得能多嘗她幾口!

  「開玩笑,鬧鐘怎麼跟老公比,我幫你準備好了早餐,再不起床就要涼了。」

  他笑嘻嘻地說,走至旁邊的小桌上端來準備好的早餐,放到床上。

  佟映晨訝異地看著餐盤上幾樣色香俱全的早餐,它們看來不但豐盛,而且還做得很精緻,吐司上烤有焦黃的心形圖案,蛋也煎成一顆半熟的愛心,新鮮水果全切成一口的大小,還有其他的食物都做得很漂亮,連咖啡上都有心形的奶泡……

  「這些……是你做的?」雖然很懷疑他有這麼好的廚藝,不過光是看著這些早餐,想到他動手為她準備早餐的這份心意,剛才被他佔便宜的「起床氣」就全都消了。

  她望著這個男人,心裡竟浮現一股說不出的感動,感覺既驚又喜。

  「你吃了我再告訴你。」他賣關子,從她感動的目光中得到一種成就感。

  「來,嘗一口。」他剝了一小塊吐司,沾了一點膽汁遞到她嘴邊。

  「等一下,我還沒刷牙。」她捂著嘴,稍微把臉別開。

  他望著她認真的表情,心想這女人也太拘謹了吧!一早醒來有老公餵她吃早餐可是一種情調,她應該放鬆心情,好好享用才對。

  他笑著拉開她的手,直接往她緊閉的唇上親了一下——

  「我相信這顆荷包蛋跟我一樣不會在意。」他輕笑道,調侃她真是不解風情,應該要在意的是他才對,幹嘛管一顆蛋!反正它都要被吞下肚了。

  「來,快嘗嘗看。」

  「我自己吃就好了。」她抓著他的手,不好意思讓他服務,感覺怪怪的。

  「要我用嘴巴餵你嗎?」他笑咪咪地威脅,其實也是很樂意這麼做的。

  她這才配合地吃下他喂的早餐,慢慢地咀嚼。

  吃著他喂的早餐,看著他露出燦爛的笑容,她竟然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怎麼會?她不可能、也不可以再喜歡這個男人的……

  「好吃嗎?」他又餵了一小塊培根到她口中,眼神滿是憐愛,覺得她剛起床的模樣看起來清秀可人,一頭柔順的長髮就隨興地披散在肩上,素雅中帶有一絲純真的氣息,真是比起她板起臉來當女強人的時候好看太多了。

  「嗯,很好吃。這真的是你做的嗎?」她覺得味道好極了,不知道他怎麼變出這一頓美味的早餐,真的令她很驚訝。

  「不是我,是對面的小妹妹。」他大方地承認,也跟著嘗了幾口,覺得滋味還真不錯。之前就聽說那小丫頭喜歡做菜,沒想到她還真有點本事……

  「小妹妹……你是說佳穎?」關佳穎正是他們的大嫂,幾個月前才從國外留學歸國,目前就和大哥住在他們對門。而因為她年紀比較小的關係,杜天海總是愛叫她「小妹妹」,常把她氣得跺腳。

  「正是。」杜天海點點頭,喝了口咖啡——嗯,太甜了吧!不加糖比較好……

  「你去叫佳穎幫我做早餐?」她心想這實在太麻煩別人了。雖然他們妯娌倆還算蠻談得來的,關係也處的不錯,而且有時候也都會邀請她到家中一起吃飯,可是一早就去打擾人家也太失禮了吧。

  「沒有,我沒叫她特別準備,是她本來就做好擺在桌上的。」他表示自己沒有特別去麻煩那個小妹妹,而是剛好遇到而已。

  本來大哥家每天就會有幫傭阿姨負責準備早餐,所以他才想就近去拿份早餐回來和老婆一起吃。沒想到今天剛好是那個小妹妹親自下廚,所以他只是剛好端到她做的早餐而已。

  「那你拿之前有問過她嗎?」佟映晨看著餐桌上的早餐,越想越不對。

  「有啊,她叫我自己去廚房裡找幫傭阿姨拿,不過我覺得擺在餐桌上的這份比較好看,所以就把它們端回來了。」當時關佳穎跟他說完話就跑去房裡找大哥,所以他就自己挑了份順眼的拿回來。

  「什麼!那…… 這該不會是她特別要做給大哥吃的吧?」她知道關佳穎偶爾會親自下廚為丈夫做愛心早餐,而杜天海端回來這份處處充滿「愛心」的早餐,看起來就很像是為某人特製的心意……

  「應該是,因為只有一份。」杜天海一點也不訝異地點點頭,覺得她說的很有可能。

  「那你還端回來!」天啊,她居然把大嫂特別準備給大哥的愛心早餐給吃掉了?

  「有什麼關係,她再做一份就好了,而且我哥又不挑食,吃別的也一樣。」他要妻子別介意,大哥不會計較這點小事。況且當他看到那份早餐上印有一顆顆討喜的愛心時,馬上就覺得它們是注定要被他端回來給老婆吃的早餐,老婆看到後一定會喜歡的。

  看吧,她果然很感動,吃得很開心。

  「杜天海,你……」她看著他,張著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這男人……他是土匪嗎?哪有人像他這樣一大早去別人家打劫早餐的!

  「多吃一點,不要浪費小妹妹的愛心。」他把抹上果醬的吐司放進她嘴裡,要她不必客氣。

  她含著吐司,望著他笑瞇瞇的樣子,真是徹底無言。

  要是待會兒出門見到大哥和大嫂,場面會有多尷尬啊?

  「要不要喝咖啡?還是我再去幫你拿牛奶或果汁……」

  顯然杜天海是比佟映晨要「大器」多了。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5-6 02:20 AM

第七章

  這日,杜天海突然造訪「佟氏企業」,翩然俊雅的外表和話題性十足的身份,立即在辦公室裡引起一陣小騷動,不過這陣旋風卻在陳信緯的辦公桌前被擋下——

  「不知杜先生今日突然造訪有何貴事?」陳信緯面帶微笑地詢問他的來意,但如此禮貌性的用辭,卻顯示出他只把杜天海當成一個普通的不速之客看待,而不是上司的丈夫。

  「不管我找我老婆有什麼事,應該都和陳秘書沒有關係。」杜天海也面帶笑容地表示,自己和妻子之間的「家務事」沒有他這個外人插手干涉的餘地,用不著他來礙事。

  「幫佟小姐過濾訪客也是我的工作之一,身為秘書的我有職責讓上司免於不必要的騷擾。」陳信緯也不甘示弱地回擊,言下之意就是把杜天海當成一個來騷擾她的無聊人士,挺身扞衛她的態度相當明顯。

  「那就麻煩盡忠職守的陳秘書快幫我通報一聲,告訴你的上司她親愛的老公來找她了。」杜天海目光一凜,笑容裡已經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要他快去做好自己的工作,別站在這裡擋路。

  然而陳信緯卻不願服從他的命令,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與杜天海僵持不下。

  正當兩道充滿敵意的視線在空中拉鋸交鋒的時候,佟映晨恰巧從辦公室裡走出來——

  「信緯,這份合約書的內容好像有問題,你幫我——」她從文件中抬頭,才發現杜天海也站在門外。

  「你怎麼來了?」她一臉訝異地看著杜天海,奇怪他怎麼會來公司找她,也沒事先聯絡。

  「是啊,我也正在問杜先生這個問題呢。」陳信緯馬上接話。從她意外的表情看來,更確定杜天海確實是個不速之客,自己一點都沒誤會他。

  杜天海冷睨著陳信緯那臉更顯得得意的笑容,覺得刺眼極了!

  他直接走到她身前,拿開凝事的文件夾,摟住她的腰,輕撫她的臉。

  「有點事找你,不方便在這裡說。」他以多情的眼神凝視著她,動作親暱地貼著她的身子,毫不避諱旁邊還站了個人,就是要拿傢伙知道他們夫妻有「悄悄話」要說,外人沒資格聽。

  佟映晨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秘書一眼,輕拉杜天海的手,拿回文件夾。

  「我們進去談。」她把文件夾交給陳信緯後,便要杜天海跟她進辦公室。

  「等等。」杜天海又伸手攬住妻子的肩,回頭看著陳信緯說:「陳秘書,不知道你的職責裡有沒有包括泡咖啡這一項?」他笑容滿面地問道,眼神裡卻有絲挑釁。

  陳信緯瞥了一眼他停留在她肩上的手,不著痕跡地握緊手中的文件。

  「真不巧,咖啡剛好沒了,要幫杜先生沖杯茶嗎?」他客氣地回問,心裡卻對杜天海的舉動感到有點生氣,覺得他對待佟映晨的態度應該更莊重一點,而不是像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時那樣輕浮,動不動就摟摟抱抱。

  「那你出去買吧,我不習慣喝茶,給我一杯黑咖啡。」杜天海一點也不客氣地要求他去準備,巴不得能命令他到世界的盡頭去買咖啡。

  「天海。」佟映晨馬上在背後扯了一下他的衣服,要他別太過分。

  「不用了,信緯,麻煩你幫我們送一杯茶進來就可以了。」

  「不要緊,樓下就是咖啡館。」陳信緯接下他的刁難,眼神溫柔地看著她。

  「我也幫你買一杯吧,焦糖拿鐵加榛果,榛果多一點,對吧?」他故意讓杜天海知道他對她的飲食習慣一清二楚,熟知她的喜好。

  「對。」她點頭,其實心裡對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要麻煩他跑一趟。

  「我順便幫你帶一份三明治,你中午吃得不多,晚點一定會肚子餓。」他還要讓杜天海知道他對她的關心和體貼。

  「好,謝謝。」她微笑道謝,渾然不知他溫和的話中實則充滿較勁意味,而身邊的丈夫已經在冒煙了。

  望著陳信緯那張笑中帶「奸」的斯文臉孔,真想給他一拳!

  進到辦公室後,杜天海馬上就問她——

  「你非要用那傢伙當秘書不可嗎?」他口氣很不爽。

  「他有什麼不好,而且你為什麼又使喚他去幫你跑腿?」之前也是這樣。她覺得他怎麼都學不會尊重一下別人,又來命令她的秘書做事,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少喝杯咖啡會怎樣,何必一定要叫人特地出去買?

  「叫他買杯咖啡而已,你就那麼捨不得嗎?」見她為那傢伙說話,他就更不爽了。

  「你又在發什麼神經。」她受不了地說,不知道他又拐到哪條筋了。這跟捨不捨得有什麼關係,應該是尊不尊重的問題吧。

  「把他換掉,我不喜歡有個男人成天跟在你身邊打轉。」一想到有個居心不良的傢伙每天待在他老婆身邊他就心情惡劣,況且她的工作時間又比待在家裡的時間長,更讓他火大地踢破好幾缸醋罈子,味道嗆得他都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在吃醋。

  身為堂堂「龍騰集團」的副總裁,他還沒想到自己會有如此嫉妒一個小秘書的一天!可惡……

  「因為你不喜歡,就要人家丟飯碗?」她覺得這男人未免也太霸道了吧,又不是流氓!

  不過,他說不喜歡有個男人跟在她身邊……這話聽起來怎麼有點「酸酸」的感覺?莫非是為了她在吃醋……

  算了,她還是少往臉上貼金了!他就算吃醋也不是因為喜歡她,她又有什麼好高興的。

  「叫他到『龍騰』來工作,我可以幫他寫推薦函,給他一個新飯碗。」他很乾脆地說,恨不能讓那傢伙趕快離開她身邊。

  奇怪,這女人平常防他跟防賊一樣,怎麼對那個不安好心的傢伙就那麼沒戒心,真是遲鈍死了!

  「我秘書的去留不勞你的操心。」陳信緯是個人才,也是她的得力助手,才不能讓他挖角呢!他還是回去管好他自己的員工就行了。

  杜天海瞇眼看著這個「外表好像很聰明」的女人,真的很內傷!偏偏他就是拿這個女人沒辦法。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說了半天,她還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公司裡。

  「找你一定要有事嗎?」他大方地蹺起二郎腿,有些嘔氣的已經不想說明來意。

  而且說穿了,他就是想來看看她而已……

  「沒事幹麼來公司找我!」以為這裡是便利商店啊,沒事就過來逛逛。

  她剛才還以為他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才打斷她的工作呢,

  結果他現在居然一副很閒的態度,真教人發火。

  「有時候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他枕著後頸,涼涼地笑著,答案和他個性一樣隨興。

  「事出必有因,什麼事情都是有理由的。」她不贊同他的話,相信凡事有果必有因,思考模式跟她的個性一樣有條理。

  「哦?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說說看,這一年來都把我當成空氣的理由是什麼,為什麼跟我上了床之後,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對我不理不睬,態度那麼冷淡?」

  杜天海挑眉一笑,順著她的話拋出一道讓他困惑已久的疑問,看她怎麼自圓其說,解釋這一年來對他沒有理由的冷漠。

  既然她都說了事出必有因,那麼應該可以對她忽然「變臉」的原因提出一個合理的說明才是他就等著洗耳恭聽。

  佟映晨驀然一愣,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神情倏然轉為沉寂……

  有時候,她也會突然有股很想跟他攤牌、把一切都給說清楚的衝動,讓他知道自己有多過分——

  「沒事的話你就走吧,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但最後,她總是緊抓著自尊,不肯讓他發現心中的傷口,相信自己總有一天可以淡忘這一切,不會再在意這個男人忽然他所做的任何事情,只要她不在意他,他就傷不了她。

  杜天海望著她彷彿突然轉冷的面孔,早也料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只要他一問起這個問題永遠都是個謎,怎麼都問不出原因……

  可惡,他到底是做錯了什麼,要遭受她這樣的冷眼相待!

  「有事,我在等我的咖啡。」這理由夠充分了吧。

  「杜天海,你是故意來找碴的嗎?」她豎眉嗔目地瞪著他,覺得這男人真是存心要來惹她的是不是!明明沒事做,幹麼賴在這兒不走?

  杜天海也瞇起眼,心情沒比她好……

  呵,她居然敢說他在找碴?不曉得從頭到尾究竟是誰在找誰的碴啊?

  到底是誰突然闖進他的辦公室說要跟他結婚,又是誰擾亂了他原本空蕩清靜的心,害他變得胡思亂想,心煩莫名!結果上了床之後又翻臉不認人,把他打入「冷宮」,不當一回事……

  他找碴?哈,這真是太冤了!這下子不跟她討點公道回來可就虧大了!

  「不,我不是來找碴,而是來找你的,老婆……」他揚唇微笑,溫柔地呼喚,起身走向她。

  「你想幹麼!」不好的預感!她一臉戒備地看著他。

  「你工作得實在太累了,讓我來幫你輕鬆一下。」微笑摻入一抹邪惡,英俊的臉孔像個不懷好意的惡魔,一步步的逼近辦公桌後的她。

  她起身想逃,卻被他一把拉回懷裡,困在桌前,以高大的身形優勢壓制她的嬌小,讓她向左也被擋,向右也不行。

  「讓開。」她冷著臉命令他閃一邊去。

  他卻只是壞壞地笑著,再往前挪近一點,用強壯的身體將她困得更牢。

  「快走開。」她伸手想把他推開,但使盡力氣卻撼動不了他分毫。甚至往他的胸口、肩膀猛捶猛打,他也一副舒服的表情。

  「老婆,這麼體貼,幫我按摩啊?」他愉快地說。

  她瞪大眼睛,簡直被這皮粗肉厚的男人給打敗了!沒想到他不只臉皮厚而已。

  「不過現在是我要幫你舒壓。」他邊說,手掌也撫上她的腰際、臀部……

  說是幫她舒壓,明顯是在吃她豆腐。

  「杜天海!」她拉住他的手,不許他再亂摸。

  「是,老婆,你儘管放鬆,我來就好了。」他反制她的手,一把將她轉過身去,抵在桌邊,雙手由後往前,從她的腹部一路摸到胸部。

  「你敢!」她的身體、雙手都動彈不得,只能對他口頭警告了。

  「你說呢?」他邪魅一笑,低頭親吻她的耳廓,不僅隔著衣服愛撫她,還拉扯她扎進裙裡的襯衫,將手直接伸了進去。

  「住手,這裡是辦公室。」她氣焰銳減,語氣軟化地向他求饒,希望他就此鬆手,別在這裡對她做這麼丟臉的事,一想到門外還有那麼多職員就覺得好難為情,萬一被人撞見——

  「真刺激。」他不以為意地笑著,才沒在管身處何處,只是享受著調戲她的樂趣,挑戰她嚴肅的神經。

  「杜天海!」她縮起脖子,又發出一聲警告,又氣又惱。

  「噓,小心被人聽見。」這會兒,他倒是關心起她的處境來了,要她克制自己的音量,別被人發現,感覺真像在偷情似的刺激。

  她抿著唇,將聲音全吞了回去,轉過脖子去狠狠瞪他。明明是他幹的壞事,還有臉說。

  他仍是不痛不癢地笑著,鬆開制住她的力量,卻轉而向撩起她的裙子。

  「不可以!」她低呼,按住他妄動的手。

  「又錯。」他輕咬她的耳垂,毫不費力地撥開她的手,證明給她看這是行得通的。之前只能趁著她熟睡時偷偷進行、暗自遐想的「好事」,現在他要全部實現。

  背對他的行動受限,力氣又不如人,佟映晨的反抗與攻擊其實起不了多大作用,只能算是無效的掙扎。

  他最後一次拉開她的手,進行最曖昧的按摩。

  她皺起眉,悶哼一聲,覺得腿間有股奇異的悸動。

  他親吻她的臉頰,欣賞著她染紅的嬌靨,展露著無奈又無助的迷人神情,真美,為何她盡力忍耐的模樣會如此惹人憐愛呢?

  她可知道這樣的堅強只會害他忍不住想多欺負她一點,從她身上窺得更多美景,猜想她在情慾中失控時會是什麼模樣?

  當年和她共度的那一夜實在喝了太多酒,導致記憶力大幅降低,使他醒來只記得一些模糊的激情片段,想不起太多細節,如今看來是需要好好重溫一下那些遺失的記憶了。

  他靈巧地挑動她的情慾,一下子就把她惹得渾身發熱,沒想到她這麼敏感。

  「下流。」她咬牙罵道,心裡覺得好羞惱,明明是想反抗他的,但身體卻不受控地對他產生這麼丟人的反應,輕易地被這個壞男人勾引。

  她不想對他有感覺的,可是為什麼她的心情都不聽話,一直有種「走偏」的跡象,偏向他?

  被罵了,杜天海還是滿心懷喜地笑著,因為見到她的身體對他如此「有感覺」,若說她的心裡對他完全不為所動,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女人的心與身通常都是被動的,而他知道她絕不是那張開放到可以將心靈和肉體完全分開的女人,所以就算她的嘴上不肯承認,他也相信這女人一定是對他又好感的,不會錯。

  叩叩——

  門上突然傳來一聲敲門聲。

  「好像是你的秘書回來了。」杜天海非但沒有半點驚慌,語氣還很從容。

  「佟小姐,我送咖啡來了。」門外的聲音,果然是陳信緯。

  「等、等一下,先別進來。」門沒鎖!她膽戰心驚地阻止秘書進門。一想到要是被秘書看見她這副衣衫不整,癱軟在杜天海懷裡的羞恥模樣,她的呼吸都快要嚇停了!

  「快放手!」她驚慌地推著他的手臂,要他快點鬆手,好讓她整理一身凌亂的衣服。

  「怎麼辦呢?我不想放。」他卻涼涼地笑著,雙臂仍是抱著她不動,捨不得放開懷中的軟玉溫香,而且臉不紅、氣不喘地朝門外大喊——

  「先放著吧,我們現在正在談很重要的事情,沒空喝咖啡。」說著,他還往她脹紅的臉上親了一下,感受到她的心臟一陣劇烈狂跳。

  「咖啡涼了就不好喝了,我還是先送進去吧。」門外的人很堅持。

  佟映晨冷汗直流,覺得陳信緯馬上就要推門而入,腦子裡已經瞬間掠過好幾個驚心動魄的畫面,急得快要哭了。

  「求你放手,拜託。」她回頭哀求,慌亂的眸中泛起薄霧。

  見她這幅楚楚可憐,眼泛淚光的模樣,他再不收手好像就太狠心了?

  「真是個礙事的傢伙。」他低啐一聲,很不情願地鬆手,往後退了一點。

  不料門把卻在此時轉動——

  嚇!她瞪大眼睛望著那扇門,心跳在瞬間飆高。

  卡卡……

  門把卡住,門板沒被推開,依然靜靜關著。

  呼!她鬆了口氣,轉頭問他:「你鎖門了?」

  「我沒告訴你嗎?」他賊賊一笑,一進門就在她身後悄悄落了鎖。

  「杜天海!」她氣惱地捶了他一拳,覺得他根本是明知故問鎖了門卻故意不告訴她,害她緊張得心臟差點停掉。

  而且,他該不是一開始就盤算好藥來對她上下其手,所以才偷偷把門鎖上的吧?

  「無恥!」這男人真是壞透了!不過她現在忙著整理衣服,沒空再扁人。

  「看來只有回家再繼續了。」他無奈地聳肩輕歎,好整以暇地靠在桌邊欣賞她整理衣服的匆忙,覺得這個一本正經的女人真是愈看愈讓他動心,真的好想永遠將她佔為已有。

  不過他剛才鎖門可不是為了吃她豆腐,只是一想到有個惹人厭的傢伙在外頭,下意識就想把他擋在門外,沒想到……嘿嘿,他真的沒有要「暗算」她的意思喔,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

  「佟小姐,你沒事吧?」陳信緯發現門上了鎖,裡頭又一下子沒有動靜,覺得門內的情況有異,什麼重要的談話還需要鎖門?

  「我沒事。」她忙著紮好襯衫,一邊回話。

  「請幫我開一下門。」門外的口氣有些急了,不曉得裡頭究竟是何情況。

  「等一下。」她彎腰把絲襪拉至大腿,再將捲起的裙子拉好。

  杜天海卻在一旁風涼地吹口哨,一臉很想再將她扒光的邪氣表情。

  「佟小姐?」陳信緯的口氣愈來愈急,急於弄清楚裡頭究竟是什麼情況。

  「來了,來了……」杜天海看她整理得差不多了,已經沒什麼好讓他眼睛吃冰淇淋的地方,才懶懶地走過去開門。

  「陳秘書,你是送咖啡還是救火啊,幹麼敲門敲得這麼十萬火急?」他倚在門邊,沒什麼好臉色地看著門外那個破壞他們夫妻好事的傢伙。

  陳信緯同樣也不怎麼親切地看著他,敏銳地注意到他襯衫上有點被扯縐的痕跡,好像比剛進門前亂了一點。

  他理都沒理杜天海,甚至有些不客氣地擦過他的肩膀,直接步入門內。

  「你沒事吧?」他緊張地看著佟映晨。

  「她當然沒事,我老婆跟我在一起安全得很。」杜天海替她回話,還站在陳信緯面前擋住他的視線。

  看,看什麼看!再看還是我的……

  杜天海微瞇起眼,直視眼前這個礙眼的傢伙,真想立刻炒他一尾大魷魚,叫他馬上滾出去!

  「你不是要走了嗎?咖啡就帶回去喝好了。」佟映晨從秘書手中取過紙袋,拿了其中一杯咖啡交給杜天海,把他推向門外,用眼神示意他最好速速離開,別再留下來打擾別人上班。

  結果,滾的人成了自己,這讓杜天海的表情更加難看。

  「對,我是正在走,別推了。」他抿著嘴往前走,雖然本來也沒太多時間久留,但被人推出去的感覺實在很差,尤其是在那傢伙面前。

  一回頭,他突然往她唇上啄了一下——

  「雖然我不太喜歡你這一身灰灰暗暗的套裝,但你穿黑絲襪的樣子很性感。」

  他邪氣地一笑,在她耳邊低語,嘴唇還刻意撫過她的耳骨。

  她薄面含嗔地看著他,兩頰不爭氣地泛起一陣熱氣,暈開兩片紅霞。

  望著她羞赧嬌美的表情,證明自己對她的影響力,他總算甘心離開了。

  「那麼剛才沒談完的事,我們就留在晚上回家再慢慢聊囉!」他站直身子,用熱情的目光暗示未完的親密,又以銳利的眼神掃了後頭那個討人厭的傢伙一眼,這才掉頭離去。

  佟映晨一直看著他走出最外頭的玻璃門,臉上的熱氣也散得差不多了,才放心地關上門,回頭正想跟陳信緯道聲謝,卻發現他正繃著一張臉,像在生氣的樣子。

  「憑什麼?他憑什麼這樣對你?」他握緊拳頭,神情忿忿不平地望著她。

  雖然她什麼都沒說,但從她剛見到他進門時那略帶慌亂的神情,以及相較於杜天海又太過整齊的衣服,加上他們剛才久久不開門的種種跡象看來……

  不,其實只要看看杜天海看著她的眼神……他也是男人,怎麼會不明白那眼神中代表著什麼意思!

  「你為什麼要留在那種男人身邊,讓他這樣對你?」他憤慨地質問,真的為她感到很不值,認為像杜天海那種花心又輕浮的男人,根本就配不上她這麼好的女人。

  天底下那麼多男人,為什麼她偏偏就選擇了他,還這樣任由他予取予求,讓他這麼隨便地對待她!

  「信緯?」佟映晨望著他憤怒的臉,突然片段地想起杜天海跟她說過的一些話,對照眼前他不尋常的激動……

  剎那間,她好像忽然領悟了一些過去從沒想到會發生的事。

  氣氛似乎就這麼僵了一會兒,她慢慢走向陳信緯。

  「過來。」她把一身怒氣的他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後拿起剩下的那杯咖啡給他,要他喝掉。自己則坐回辦公桌後,拆開他買的三明治,咬了一小口。

  他完全不能理解地看著她的舉動,不懂她現在是在做什麼。

  「喝啊,這家的咖啡還不錯哦。」她微笑著,要他先喝再說。

  結果兩人就這麼無言地對坐著,一人喝咖啡,一人吃三明治……

  好詭異的場面!他納悶地喝了大半杯咖啡,還是一頭霧水。

  「好一點了嗎?」她問。

  陳信緯不解地看著她。

  「有人跟我說吃甜食可以讓心情變愉快,有助舒壓……我想也能消氣吧。」她想起關佳穎之前曾經跟她說過的話,自己吃了是覺得還真的有點效果,所以也讓他試試。

  「原來是這樣。」他一聽,還真的笑了。原來她是為了讓他平靜下來,才叫他坐在這裡喝咖啡的。

  呵,沒想到她在這種情況下也能像處理公事般的冷靜自持,不疾不徐地安撫他突然爆發的情緒。

  不過靜靜坐了一會兒,他的心情確實也不像剛才那麼激動,已經緩和多了。

  剛才不知為什麼,看到杜天海那個樣子,他乍時心頭火起,覺得怒氣填胸,很替她感到委屈,也很想為她做點什麼。

  「信緯,你喜歡我嗎?」見他心情已然平靜,她才開口和他談這件事。

  她這個人的個性不喜歡拖泥帶水,也不會避事,既然察覺到他對她看存有超出共事的情感,就不能假裝不知道,不處理。

  「你希望我怎麼回答?」她問得那麼直接,倒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是。」她坦白地說出自己想聽的答案,這也代表在她和他之間沒有存在任何一點可能性。倘若他真的對她懷有一絲男女之情,最好就此死心。

  儘管這對他來說可能有點殘忍,但長痛不如短痛,因為她太清楚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是件多麼痛苦的事,所以不希望陳信緯也像她一樣自找苦吃,只想維持兩人目前單純的工作關係,不想讓這層友好的關係也變得複雜難解。

  陳信緯不是傻瓜,當然聽得懂她的意思,其實依他對她的瞭解,看她只會為那個男人變得脆弱、傷心,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取代得了那男人在她心中的位置,所以也才一直把這份好感藏在心底。

  現在把話說開了,他知道他們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的模糊地帶,因為依她的個性,絕不會讓他有機會多靠近、多關心她一點,以後他們就真的只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了。

  「他到底哪裡好?」贏不過,他也想知道那男人獲勝的原因。為何能讓她對那種處處留情的風流男人死心塌地。

  她聳聳肩,苦笑。

  「不知道,我想……有時候我們就是會做出一些沒有道理的事情。」她沒想到自己也會說出這種話,但愛情真的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要她比,她也覺得杜天海是個自大、無賴、厚臉皮,又老是會熱她生氣、害她傷心的壞男人……

  但她的心就是掏不空對他的感情,抹不去他的存在,能怎麼辦?

  到目前為止,她無論面對什麼事情、狀況都能沉著以對,用理智的腦袋將每件事處理得井然有序、條理分明,唯獨對杜天海,似乎怎麼厘都厘不清。

  「這應該是我喝過最苦的咖啡了。」他歎了口氣,同樣苦笑地揶揄自己,卻還是很有風度地撤退。

  沒有理由的好,他連想追上都找不到目標。

  「下次換別的口味吧,我想你一定會找到更好喝的咖啡。」她相信像他這麼好的男人,總會找到一個更適合他的女人。

  對他,她只能在心裡說抱歉,因為自己一直遲鈍得沒有察覺他的好感,可能再無形間對他造成了不少傷害。

  多情總為無情傷,他和她,同樣都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只希望他比她更容易收心,早點放下這份沒有結果的感情。

  「謝謝你的祝福,但我還是會難過好一陣子。」他知道她在安慰他。

  「要我放你幾天假嗎?」她很願意行個方便。

  「不了,我要讓自己忙一點,才能轉移注意力,忘了你對我造成的傷害。」他打趣地說,盡可能不讓自己顯得很落寂、難過,畢竟他是個男人。

  「好,為了幫你療傷,我會多派點工作給你。」她笑著說,看他端著咖啡走出辦公室。

  是呀,讓自己忙碌一點是好的,她也覺得這是個轉移注意力的好方法。

  所以她也要好好工作,努力多賺點錢才行……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5-6 02:31 AM

第八章

  當天晚上,佟映晨回到家裡就先把整個屋子巡了一 遍,結果沒看到杜天海。

  就寢前,她又在屋子裡走了一回,然後才換了睡衣 爬上床。

  「那麼剛才沒談完的事,我們就留到晚上回家再慢 慢聊羅!」

  討厭,就因為他白天留下兩句這麼曖昧的話,又在 辦公室裡對她做過那些下流事,害她一回到家就不 由得感到有些緊張,擔心他會不會朝她撲過來對她 上下其手。

  她真的很不喜歡自己在他懷裡失控的感覺,那種無 能為力的虛軟,會讓她覺得連自己的心都背叛了她 。

  拉上被子,她還是有些忐忑地往房門看了一眼,又 一眼……最後索性側過身去面對房門睡,這樣一睜 睛就看得到門上的動靜。

  過了子夜,依舊不見他歸來。這好像是他搬回這房 裡後,首次到了凌晨還不見人影,也沒有一通電話 、一點訊息。

  一點……一點半……兩點……兩點半……三點…… 五點……

  一整夜,她就這麼心神不寧地在床上翻來覆去,反 反覆覆地睜眼睛,直到模模糊糊地看到時間過了清 晨五點,她才真的累到沒再睜開眼,疲倦地睡去。

  隔天清晨,她沖了杯咖啡提神,沒喝兩口就接到杜 天海的來電——

  「抱歉。」他開口就道歉。

  「為什麼?」她冷冷地問,雖然不曉得他為何抱歉 ,但心裡倒真是有點在生他的氣,因為昨晚他又徹 夜未歸。

  她知道自己不該介意這種事,反而應該高興他沒回 來對她毛手毛腳才對,但是她的心裡就是在意著身 旁的空位,不禁會去猜想他此時人在哪裡。

  「上了飛機才想到我忘了告訴你要出差的事。」他 昨天離開她的公司後就回家收拾行李,直接到機場 了。

  「無所謂。」她口氣依然冷淡,裝作自己根本不在 乎他在不在家,也不想開口問他去哪裡出差。儘管 心裡已經因為得知他沒回家的原因而舒坦了一點, 但還是對他的健忘感到有點不高興。

  這男人真的很好笑耶!出差也會忘了講,昨天去她 的辦公室就只記得對她……

  討厭!難道他都分不出事情的輕重嗎?而且還過了 一夜才打來告訴她。

  「是嗎?我還以為你會因為我們沒回去跟你把該談 的事情談完而睡不著覺,整晚輾轉難眠呢!」他在 電話那頭輕輕地笑著,口氣似乎有些惋惜,心中卻 對她的回答感到有點耐人尋味,暗自思忖著她話中 的真實性。

  事實上他並不是真的忘了告訴她要出差的事,而有 點壞心地想誘拐她的思念,存心要她惦記著他的無 故缺席,因此一直拖到今早才打電話給她。

  昨日會去她的辦公室,也是因為他怕自己會太想念 ,所以才在出差前特地去多看她兩眼……

  「我睡得很好。」她強調自己沒有受到他的影響, 兩眼心虛地盯著桌上的咖啡,說什麼也不想讓他知 道她為他整夜沒睡好,輾轉到天明。

  「那就好。」他有點口是心非地附和,其實是比較 喜歡聽到她因為想他想到睡不著覺的回答,好證明 自己在她心裡的份量。

  「今晚我就會回去,到時候再好好跟你『聊聊』。 」他曖昧地加強語氣,預告今晚就會回來做完昨日 在辦公室裡沒完成的事,刻意從此時就開始培養她 為他心神不寧的影響力。

  「我和你沒什麼好聊的。」她馬上予以拒絕,心想 自己才不會讓他得逞咧。

  「別擔心,我很會找話題,絕對會讓你聊得很開心 、很享受。」他愈說愈曖昧,連笑聲聽起來都很輕 佻,簡直像個打電話來騷擾人的色狼。

  「沒事就掛了。」她迅速切斷電話,不想再聽他胡 說八道,害她又想昨天那些害羞的事,覺得好丟臉 。

  哼,她才不會讓他得逞咧!

  次日,佟映晨同樣在早晨接到杜天海的來電——

  「對不起。」他又賠罪。

  「什麼事?」她悶悶地問,心情不太好,因為昨夜 他也沒回來,讓她白白擔心了一晚上。一方面想著 他遲遲未歸的原因,一方面雙忐忑著他可能隨時會 進門來,要求她履行夫妻間的義務,因而想過了好 多拒絕他的理由……

  結果她又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大半夜,睡得很不安寧 。

  「因為工作臨時出了狀況,昨晚趕不回去。」他解 釋昨夜未歸的原因是因為預定好的工作進度沒有想 像中的順利,所以只好多留一天。

  「沒關係。」她還是一副不在乎的口吻,絕不想讓 他發現她有任何一點關心他的意思,因此即使有想 要打電話去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才沒回來,最後 還是忍了下來。

  「可是我有關係,我整晚都夢到你只穿著一雙黑絲 襪在我眼前走來走去,猛對我拋媚眼……」他故意 把那性感無比的畫面形容得活色生香,挑逗她嚴肅 的尺度。

  一想到她剛才說的那句「沒關係」,他的心裡就很 不是滋味,覺得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未免也太無足 輕重了,好像隨時走丟了也沒關係。

  悶悶悶,他的妻子真的是上天派來挫折他的女人! 到底要怎麼做她才會更在乎他呢?

  「杜天海!」她羞憤地警告他不准再往下說,她一 點都不想知道他的春夢裡出現哪些浪蕩的畫面,一 想到自己成為他的性幻想對象就覺得好羞人,他干 麼一大早打電話來跟她說這些啊!

  「你現在也穿著黑色絲襪吧?」她輕笑著,嗓音突 然變得很性感。聽她被調戲得發怒,他反而很開心 。

  她下意識地往腿上一看——

  「沒有。」她不承認。

  「你有。」他很確定,就從她一瞬間的猶豫裡便能 判斷她的心虛。

  「我沒有。」聽他說得自信,她更是否認到底,反 正他也看不到。

  「還有繡著雙色花蝶的深紫色內衣。」他又自信滿 滿地推斷她此時所穿的貼身衣物,連花色、圖樣都 說得很清楚。

  「嚇!」你怎麼知道?她訝然地倒抽口氣,直覺地 揪緊自己的領口,緊張地往左右張望。

  明明沒有人啊!他是怎麼看到的?

  杜天海在電話那頭掩嘴竊笑,有趣地想像著他那個 神經繃很緊的小妻子,此時的模樣會是多麼的慌張 ,說不定還會懷疑他在家裡裝了針孔偷偷監視她呢。

  其實他之所以會知道她穿什麼內衣,只是因為她都 把衣物擺放得太整齊,而且一定會照著順序拿來穿 ,因此只要稍微留心記得她衣櫃裡的擺放位置,就 能她穿衣服的規律。而剛才他前在她辦公室裡又看 到了她身上的內衣款式,所以要推測兩天後的穿著 也十分容易,甚至明天、後天的都沒問題。

  「等我,今晚我要親自把它們一件一件的從你身上 脫下來。」他用帶點磁性的嗓音跟她調情,傾吐心 中對她的渴望與熱情。

  充滿魅力的聲音透過話筒貼在她耳邊,讓她的耳朵 一陣發燙,刺激她的大腦去勾勒出那讓人臉紅心跳 的情色畫面。

  「不要臉!」她罵了一聲就掛掉電話,丟在一旁, 害羞地摀住自己紅通通的耳朵,甩開那些亂七八糟 的畫面,不過……

  今晚他真的會來嗎?

  又是清晨。

  佟映裡縮著腿坐在沙發裡,喝著一杯超濃又超甜的 咖啡,心情很差。

  昨晚杜天海又食言了,而她也依然沒睡好,所以連 續三個晚上上的疲倦累積起來,就成了一肚子火。

  電話又響了,她瞇起眼瞪著它,很不高興地接起— —

  「怎麼辦……」他開頭就是一聲無助的詢問。

  「怎麼了?」本來想罵人的語氣一下子轉為不由自 主的關心,覺得他好像遇到了很棘手的難題。

  「唉,我帶了一群笨蛋出來跟一群傻瓜開會,害我 一直回不了家。」他歎了一口大氣,無奈地埋怨自 己可憐的遭遇,一副擔心自己永遠回不了家的口吻 。

  聽他說得如此悲情,她突然有點想笑,心想他竟然 連訴苦的口氣都那麼自大,還罵人家是笨蛋和傻瓜 ……哼,就他一個人聰明嗎?

  「幹麼急著回來,家裡又沒人想你。」她有些怨氣 地說,才不在乎他在外頭待多久呢!

  「你都不想我?」他一副很受傷的口吻,但說完嘴 角卻微微上揚。因為她一說家裡沒人在想他,反而 給人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耶。

  「不想。」只是有點睡不好而已。

  「可是我很想你。」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感性,帶 著一縷思念輕愁。

  姑且不論她想不想他,但他現在可是很想念那張嚴 肅又正經的小臉,也好想念被逗得不知所措,又羞 又怒的迷人神情……

  唉,原來思念是無法預防的,因此就算他出差前去 多看了她幾眼,也起不了什麼作用,這幾天少了這 個小古板在身邊讓他調戲,忽然覺得日子過得好無 趣,工作都有些提不起勁來,一心只想快點結束工 作回去抱抱她、親親她、聞聞她身上的香味……

  唉唉,出門在外真的好不方便哦!只能透過電話聽 她的聲音,聲是有太不過癮了!

  真的嗎?

  突然聽到杜天海說想她,佟映晨心中的感覺有些五 味雜陳,一時間不曉得該把這話當真好,還是當它 是一句順口的玩笑話……

  信他,她怕自己會愈陷愈深,不小心又跌碎自己的 心。

  不信,但為何她的心中又有點點被漾動的感覺,好 像有點開心。

  唉,沒想到這個男人的危險性這麼高,連說句平凡 的好聽話,都會讓她的心陷入動搖的危機。

  「好好工作,不要給別人添麻煩。」結果她決定假 裝沒聽到他的話,自欺也欺人,直接反話題跳到跟 情感無關的地方,要他收斂一點他的囂張,專心工 作,別為了想回家就亂找別人的碴。

  「老婆,你怎麼關心笨蛋和傻瓜比你老公多?」他 不滿地埋怨她竟然更擔心外人的遭遇,現在明明是 他回不了家比較可憐啊!她怎麼不理解他的相思之 苦,也不會安慰他兩句,或是順口接一句「我也想 你」,害他超沒存在感的,真是愈想愈傷心……

  「那你可以當笨蛋和傻瓜呀。」既然他覺得那麼不 平衡的話。

  「不要,」真當他是笨蛋傻瓜啊!「我要當你老公 ,這樣才能跟你蓋著同一床棉被徹夜長談……」他語調曖昧地輕笑,隨便想也覺得當她的丈夫比 較劃算,能做的事情可多了。

  「掛了。」她直接了電話,繼續喝她的咖啡,心裡 卻不由得想著他……

  所以,今晚他是不會回來了吧。

  照理說,確定杜天海這晚不回來睡,身邊的床位空 出一大半,佟映晨應該可以睡得很好、很安穩,一 覺到天亮才對。

  於是她早早上了床,想好好睡上一覺,補足前三晚 的疲憊。

  結果,她居然還是睡得不安寧,一直看到杜天海對 她笑得一臉邪惡,真的動手將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 扒光,連絲襪也在激情中一併扯破,接著狂野地吻 遍她的身體,強壯的身體壓向她——

  「不行!」她從夢中驚醒,大口喘氣,發現自己獨 自躺在空蕩蕩的雙人大床上,房內除了她空無一人 。

  她坐起身,摸著自己汗濕的脖子、胸口,望著身旁 的空位,臉上更是熱氣直竄,熱汗直流,不敢相信 自己竟然作了這麼一場火辣辣的春夢。

  天啊,好第丟人!她竟在自己的夢中如此享受那男 人的戲弄和調情,在他身上被撩撥得春情蕩漾?

  難道在她的潛意識裡真有那麼想念那個男人,這麼 渴望被他擁抱嗎?為什麼他不在她身邊,卻反而影 響她更深,讓她睡不安寧呢?

  不,不行!照理說她應該更習慣沒有他在的日子, 更喜歡他離她離得遠遠才是。

  她下床,逃命似地衝往浴室裡,脫去一身濡濕的睡 衣,扭開水龍頭用強勁的水再洗了一次澡,就像一 年前的那夜一樣,想徹底地沖醒自己對那個男人的 幻想,不想再落入傷心的崖底,跌得粉身碎骨。

  站在不斷淋下的水花中,她慢慢地冷卻自己被波動 的心,抹煞不該存有的邪念和情慾,讓自己回歸平 靜,然後擦乾身上的水滴,隨意圍上一條浴巾便踏 出浴室。

  一出門,竟見到杜天海出現在眼前!

  他微微笑著,就站在幾步之外看著她。

  她凝眸注視著那個高大的身影,靜止的心湖似乎又 起了一較漣漪,緩緩走向那個害她許多天都睡不好 的男人,伸出手——

  用力捏他的臉頰,使勁一扭!

  「啊!」杜天海立刻大叫一聲,拉下她的手。「你 在幹麼?嫌你老公長得太帥,要把我毀容啊?」他 撫著發疼的兩頰,覺得妻子真殘忍,這不是他想像 中的感人重逢啦!

  「只是想確定一下你是真的。」她沒多想,老實地 說。乍見他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又作夢了,所以才掐他一下,確認真假。

  不過沒想到,他那麼厚的臉皮也會痛哦。

  「怎麼,你因為太想我,連作夢也夢到我了嗎?」 他笑嘻嘻地看著她,臉都不疼了。

  被料中事實,她有些心虛地別開眼。

  「對,因為夢到你回來,所以被嚇醒了。」她冷冷 地說,一臉作了惡夢的表情。

  實際上,那場春夢對她來說也的確是場可怕的惡夢 沒錯。

  「沒關係,嚇醒了更好,醒著才能好好跟我聊聊天 。」他曖昧地笑著,眼神也邪惡地盯著她只圍著浴 巾的身體打量。

  就是這種眼神!在夢裡他就是用這種邪氣的眼神看 著她,害她渾身發熱。

  「去洗個澡準備睡覺吧。」她按捺心底的驚慌,面 無表情地說道,自己卻急著轉身到更衣室裡去找 衣服穿。

  不過她的腳都還沒踏進更衣室,人已經被他一把抱 住。

  「老婆,你太過分了。」他的下巴靠在她的香肩上 。

  「什、什麼?」她全身緊繃地問。

  「看你穿成這樣,你覺得我還睡著著嗎?」他用可 憐的口吻抱怨她的殘忍。

  穿?她什麼都還沒穿好不好!

  「放開,我困了。」她冷漠地命令他鬆手,感覺他 的體溫熨貼著她的背,讓她很不自在。

  「那就一起睡吧。」他配合度很高的,高挺的鼻尖 在她頸邊磨蹭,汲取她身上的芬芳,很樂意和她一 起躺到床上去。

  「杜天海。」她試圖拉開他的手,警告他別亂來, 她可不想讓「惡夢」成真。

  但他卻一如往常地反叛,不曾順過她的意,反而將 她抱得更緊。

  「我們真是心有靈犀呢。老婆。」他吻著她不停閃 避的臉頰。滿意地微笑,覺得妻子真的是跟他心靈 相通的好伴侶。

  「有嗎?」她心裡只有疑問,沒有靈犀,不懂他這 是什麼意思。

  「我好想你,這幾天一直好想像這樣抱你、親你, 現在一進門,你就幫我實現了。」他舒服地賴在她 身上,幾天來一直幻想著能抱抱她的香肌玉體,結 果一進房就看見她從浴室裡走出來,全身上下只圍 著一條浴巾,身上散發著迷人的熱度和香氣。

  這還不是心有靈犀加上善解人意嗎?

  「那你現在可以放手了吧。」她的聲音依然清冷, 希望能趕快擺脫他的環抱,不想承認當他又說想她 的時候,她心底也有份思念在回應著。

  是的,這幾天裡她的確也想念這個男人,可是她並 不想讓這份大勢所趨繼續延伸下去,只想凍結自己 對他的心。

  「不可以,因為我還沒脫光你身上的衣服,繼續聊 完我們那天沒談完的事。」他手指在她胸口圈起的 浴巾邊緣危險地游移,好像隨時準備將它扯下。

  「我說過我們沒什麼好聊的,走開。」她拉住他的 手,護住身上的浴巾,開始在他懷裡掙扎脫困。

  而他也不急著阻止她的推拒,只是以不多不少剛好 可以將她留大懷中的力道跟她周旋,眸中的瞳色愈 來愈深。

  「我也說過,你亂動只會讓我興奮吧。」他的聲音 裡有絲壓抑讓她察覺他的慾望。

  她是唯一一個總愛在他懷中掙扎,想要逃脫他的女 人,可是這反抗舉動只讓他更想抱緊她,讓她成為 他的人永遠留在他身邊。

  她愣了一下。不管了!現在束手就擒,難道真要爬 上他的床,任他予取予求,讓錯誤的那夜重演一次 嗎?

  不可以,她不想再和這男人產生更深的牽扯,一直 和他糾纏不清了。

  於是她更奮力掙扎,抓著胸口的浴巾死命的扭動, 甚至不惜踩了他好幾腳,還往他的手臂咬了一口, 終於掙脫他的牽制,直衝向更衣室裡,關上門——

  一隻腳卡在門縫,擋住她關門的運作!

  她使盡全力地一推,想把他的腳逼出門外,才好關 門上鎖。

  「啊痛,我的骨頭——」他發出一串慘叫,半張俊 臉在門縫外痛苦地扭曲,看起來痛不欲生。

  她嚇得鬆開手,沒料到自己下手這麼重。把他傷成 這樣?

  「對不起,真的很痛嗎?」見他捂著臉,倚在門邊 痛得說不出話,她急急蹲下檢查他的傷勢究竟有多 嚴重。

  他移開蒙著臉的手,嘴邊勾起一道狡猾的弧度,彎 腰抱住這個充滿愛心的小女人。

  「逮到你了。」他貼在她耳邊得意地宣佈詭計得逞 ,對懷中失而復得的獵物感到更加興奮無比。

  她驚覺自己上當了,又驚又怒地捶打他。

  「你真卑鄙!」居然敢利用她的同情心,真的太無 恥了!

  「哈哈,我這叫以智取勝。」他像個惡棍似地大笑 ,沒很在意她像按摩似的攻擊和咒罵,沿途穩穩當 當的將她抱向大床,不讓她有機會溜掉第二次。

  一瞬間,纖弱的身子已被拋到床鋪上,高大的身體 也隨即壓住她妄動的手腳。

  「現在,要以體力取勝了。」他輕扯唇角,像個俊 魅的惡魔般預告,接下來的激情將會消耗掉很多熱 量。

  她望著他那雙發亮的眼裡爍動著危險的火光,心顫 地想起他們發生關係的初夜,他也是這樣熱切地望 著她,迷惑了她的心智。

  下一秒,她無暇再多想,一個熾熱的吻便已經封住 她柔軟的唇瓣,與她纏攪不休,執意要她隨著他的 而起舞,為他瘋狂。

  她試圖抗拒,但無力的抵抗卻反而讓情況愈顯混沌 ,分不清是在拒絕他還是在回應他的纏擾,混亂地 與他的氣息相互糾纏不清。

  而他吻得她神魂顛倒還不夠,大手還一邊解開她身 上唯一的遮蔽。

  她扭動著身體,想避開他的挑逗,不想感受到被他 刺激性愉悅,抵抗著保持應有的理智。

  然而他卻刻意要引誘她進入情慾的迷霧,看她失去 控制的迷人模樣。

  她覺得自己正被一股可怕的邪惡給籠罩著,真的好 怕自己會不顧一切地臣服於他,就像當初那樣被情 人沖昏了頭,又在他懷裡產生被愛的錯覺。

  他抬頭望著她忍耐的神情,覺得她真是美得令人屏 息,又讓人更想對她使壞,忍不住懷疑她到底能忍 到什麼程度。

  杜天海從來沒有因為幻想過一個女人未知的反應就 感覺到如此興奮莫名,只是望著她著迷的神情就 覺得熱血沸騰,感覺內心那股想要將她徹底燃燒的 慾望,已經超乎想從她身上得到歡愉。

  他想要取悅這個女人,想讓她的身體得到快樂,更 想讓她心裡填滿他的影子,於是他更加賣力地撩撥 。

  她拒絕他進一步的挑逗,覺得自己的理智已經節節 敗退,被他熾熱的體濕消融得所剩無幾,就快全軍 覆沒。

  「我會讓你想要。」他壞心眼地笑著,並不理會她 迷人的反抗,反而更好奇她能抗拒到什麼程度,什 麼時候才會毫無保留地為他綻放。

  她難耐地望著他,感覺體內有股無解的情緒悶得她 全身難受,讓她泫然欲泣地憋著氣。

  「老婆,你想要我嗎?」他強忍著痛苦,還拉著她 的手撫過他精實的身體,堅持誘惑她到底。

  「想,我想要你。」她閉上眼睛,很難為情地承認 自己渴望他的擁抱,他的施與。她認輸了,她就是贏不過這個男人。

  「看著我。」他撫過她的臉頰,要她睜開眼。

  「我更想要你。」他親吻她顫抖的唇,告訴她自己內心的渴望絕對比她的更強烈、更熾熱。

  她渾身發熱地躺在凌亂的床上,迷迷濛濛地望著男人,身體感受到一波波難以言喻的歡愉不斷拍打著她的感官,眼裡卻不得不注意他的身上只戴著一條發亮的銀鏈。

  她閉上眼,決定先在這陣情慾中沉迷,只要緊緊抱住這個男人,當一個很愛很愛他的女人,不管他心裡有誰。

  她伸手攀住他寬實的臂膀,放任自己獨佔他懷抱的渴望,感受他最貼近的體溫,再也顧不了其他的。

  房內的溫度隨著男與女的激情一併升高,不停迴響著讓人臉紅的喘息,曖昧的室溫一直延續了許久都沒散去。
作者: Lydia    時間: 2010-5-6 02:32 AM

本帖最後由 Lydia 於 2010-5-6 02:38 AM 編輯

第九章

  幾番激情褪去,佟映晨還躺在丈夫懷裡,讓他由身後摟著,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在頸後輕拂,緩和的體溫還熨著她的身子。

  然而抽光了慾望,她的心就像被慾火燒灼過似的,留下劇烈疼痛的灼痕,漲滿悵然若失的空虛與淒冷。

  在寂靜的空氣中,她不禁懊悔起自己的軟弱無用,竟然又再一次為這個男人牽動心神,交付了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在被他擁抱的快樂中,無法自欺地察覺到自己其實還是深愛著他。

  「我沒弄痛你吧?」他溫柔地親吻她的後頸,心想這回自己應該不會再像喝醉酒那樣粗魯地弄疼她。雖然連番的激情可能會害她太累,但誰讓她看起來這麼可口誘人,害他實在忍不住多愛她一點。

  被他這麼一問,佟映晨更是悲從中來,忍不住雙肩微顫,再次失去自己不再為他掉一顆淚的決心,潸然淚下。

  沒錯,他是弄痛了她,真的害她的心很痛很痛,又悔又傷。

  聽見她低咽輕啜,杜天海先是懷疑地一愣,連忙扳過她的身子。

  「你這麼哭了?」他訝然地問道,發現她真的在哭,臉上佈滿淚痕。

  「你還敢問!」她推開他,迅速坐起身,氣不過地拿起枕頭打他。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大壞蛋,我都說不要了,你為什麼還碰我!」她拿枕頭一連K了他好幾下,怪他幹麼一直來撩撥她的身體,誘拐她上床,害她的心也跟著一併陷進去,那麼濃烈地感受到自己對他的愛意。

  杜天海愣眼看著她失控的模樣,真被她激動的反應給嚇到了。

  「真的有那麼痛啊?我看看。」他急著想掀開她身上的被子檢查她哪裡不適,怎麼可能痛到抓狂?剛剛的過程中,他明明已對她很「手下留情」,極力地取悅她,看她的反應也應該是很舒服才對啊!

  「走開!不准碰我。」她把枕頭砸向他那張可惡的臉,拉緊身上的被子包裹住自己,情緒更加激動地痛哭。

  「可惡的傢伙,為什麼要這樣折騰我?你又不愛我,幹麼一直纏著我不放,跟我上床,害我過得那麼痛苦?可惡,你為什麼要讓我愛上你,混蛋!」她豁出去似地泣訴他的殘忍,事到如今也無暇顧及他知不知道她的真心了,她只想發洩地大罵他一頓,指控他惡意扣住她的心,每靠近一步,便讓她覺得愈來愈難離開他,覺得即使把錢還清了,她也贖不回完整的感情。

  看著她哭得淚流滿面,他既心疼又驚訝,不過聽到那句「我愛上你」--儘管現在笑出來可能不太合宜,但他的唇角就是忍不住抽呀抽的,往兩頭彎了上去。

  「你,說你愛我?」他喜出望外地看著她,再確認一次,怕自己笑錯場子。

  「是啊,愛你又怎樣!很可笑嗎?你這個可惡的混蛋!」她看他那臉不可思議的笑臉,心情更差了,覺得他現在一定是在嘲笑她的愚蠢和狼狽,居然會愛上他這種無賴惡棍?

  「不是可笑,是我現在好想大笑!」他直接抱住她大笑三聲,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表達心中的喜悅,此刻的心情就像煙火被點燃了,瞬間開出一朵朵璀璨閃亮的花火。

  啊!太美妙了!

  「走開!」她使勁推開他,覺得這男人是不是瘋了,她哭成這樣他還笑得出來,到底有沒有一點點良心啊!

  杜天海被這麼一推,終於暫時擱下自己的好心情,想到眼前還有一些問題有待解決,首先--

  「告訴我,是哪個該死的傢伙說我不愛你!難道你以為我這些日子是因為閒著無聊才會賴在你身邊尋你開心,千方百計要留住你也只是因為想和你上床嗎?」

  他抓住她的肩頭問道,覺得自己被罵得很冤枉,沒料到她怎麼會有誤差這麼大的想法。

  他可以讓她多揍幾下,也不能接受這一項不實的指控。

  或許一開始他沒有認清自己對她的感覺是何定位,純粹是出於一份不甘心她被其他男人搶走的妒意而想抓住她。但隨著這些日子愈來愈多的牽掛與思念,以及想著她時內心那股充實的快樂,全都讓他意識到自己對她的確是存在特別的感情,那是他遺失很久的感覺,更是任何女人都無法給他的心動。

  只有這個女人,讓他覺得自己的心還活生生的跳動著,還有想要去好好珍惜、相信、愛護一個人的感覺。

  那不叫愛又是什麼?

  佟映晨望著他激動的神情,直視那雙不像有半點虛偽的黑眸,心中真的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了剎那的懷疑。其實這段日子裡他大幅改變了對待她的方式,也沒再聽聞他和哪個女人走得太近,下班了就回來賴在家裡,總是待在她看得到的地方……這種種的變化也曾讓她想過他會不會是真心的,但一看到他胸前的項鏈--

  她的心又被扯痛了一下,要自己別再傻下去,他心裡的人從來就不是她。

  「不,你愛的人不是我,而是送你這條項鏈的女人,所以你才會一直戴著這條項鏈來紀念她不是嗎?」她哽咽地戳破他好聽的謊言,不怕惹他生氣,反正就算再挨他一頓脾氣,和他大吵一架,她的心情也不會比現在差到哪裡去。

  一提起他胸前的項鏈,他的神色先是一怔,隨即變得有些陰暗,不過倒不是發怒的跡象。

  「不是,我早就不愛她了。」他沉著臉否認自己的心裡還有別人的存在。

  「你是!你明明就還忘不掉那個小敏,所以才會在喝醉酒後還想著她、夢到她,一直喊著她的名字叫她不要走,甚至把我當成她……跟我上了床。」為了讓他無法再狡辯他心中藏著一個女人的事實,她索性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訴他,讓他知道自己有多麼可惡、多麼傷人。

  一想到他抱著自己想著別的女人的畫面,她的心又像被刀劃過同一道傷口般的淌血,痛得眼淚直流。

  「我……把你當成她……上床?」他神情錯愕加結巴,一點都不記得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怎麼可能把她當成小敏--

  難道!他瞪大雙目看著她,猜想著一年多前的那夜……莫非這就是她一夕變臉,突然不理人的原因?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所以現在你還敢否認說你不愛她嗎?」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都想通了,因此最好不要再--

  「我不愛她,我愛的是你!!他一把扯下自己胸前的項鏈,神情堅毅的望著她。

  事實上最近他幾乎都快忘了這條項鏈的存在,只是很習慣的戴在胸口,一直沒取下。

  這下換她一臉愕然,不懂他怎會扯斷自己最重視的項鏈?

  「小敏曾經是我深愛過的女人,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一直戴著這條項鏈並不是因為要紀念她,而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再受騙……」為了取信於妻子,他毅然決定道出與小敏之間的過去,這原本是他絕對不願對人提起的痛苦往事。

  小敏是他第一次真心愛上,想要讓他付出一切的女人。因為太愛她,他還曾經原諒過她和前男友藕斷絲連的曖昧行為,在她的苦苦哀求下答應與她重修舊好,甚至在得知她懷孕後,馬上著手準備婚事,打算娶她為妻……

  結果就在他們訂婚後的半個月,他出國出差,她卻在另一個國家和他的前男友一起發生交通事故,意外身亡,最後還驗出她肚子裡的孩子跟車上的兩名大人有血緣關係,證實那孩子是她和前男友的親骨血……

  當時杜天海接到這晴天霹靂的消息,一時間都不曉得難過還是生氣,被摯愛背叛的感覺就像有千萬根的細針流向心臟般刺痛難當,讓他連作夢都會驚醒,從此也對愛情失去了信心,徹底拋棄了讓它在他生命中存活的可能。

  「我忘不了她,是因為恨,不是愛。」他握緊手中的項鏈,這些年來一直把它當成提醒自己的工具,或許也在無形間讓它成了自己的枷鎖,禁錮了他的心,直到遇見佟映晨,才掙脫了這個束縛,沒想到它卻成了傷害她的利器……

  「真的?」她聽完這個故事,大概因為太震驚了,眼淚都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心裡還不自覺地替他感到有點難過。

  「當然是真的,我幹麼拿這種事開玩笑。」他輕輕地拭去她臉上未干的淚痕,動作溫柔得像怕碰碎了她,看她哭得淚眼汪汪,鼻子紅通通,他的心都擰成一團了!

  這時候就真希望她是個堅強的女強人,而不是跟哭到他心酸的小女人。

  「可是,不管是愛還是恨,總之你就是抱著我喊著她的名字,把我當成了她。」她望著他柔情關愛的眼神,心裡還是介意著他抱著自己、喊著別人。

  「錯,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她,我非常清楚跟我上床的人是你,是你扶我回房,幫我擦臉,倒水給我喝,全部都是你,我的老婆。」他捧著她的臉,強調自己絕對沒醉到錯認她的身份。雖然有些細節想不起來,但這些照顧他的舉動他都記得,而且打從她隔天開始不理人後,他還反覆回想了好多次,包括後來他怎麼脫光她的衣服,佔有她清白的身子。

  再想一想,可能是因為她那陣子讓他心煩意亂,產生許多在其他女人身上不曾發生過的情緒,而那感覺又和他愛上小敏時如此類似,所以他才會剛好在那天夢到了小敏,不過他很肯定自己絕對沒有搞錯上床的對象。

  「隔天酒醒了當然知道是我。」她抿著唇喃喃地說。儘管心中已經很沒用的信了他大半,但嘴上可不想輕易地順從他。

  討厭,為什麼她的心不如她的嘴巴硬呢?尤其是腦袋還沒理智,一聽他把事情合理的解釋了一遍,她就沒辦法再裝作任性地跟他無理取鬧,心情很自然地就趨於平緩,皺著臉也擠不出眼淚來。

  有時候她還真討厭自己的理性和冷靜!

  杜天海看著她那臉像在嘔氣又有點懊惱的神情,覺得他老婆真是可愛透了。

  「我酒還沒醒也知道是你,這臉、這胸部、這腰……我一項都不會認錯。」他順勢抱住她,朝她身上揩油地摸了一遍。

  「不要碰我,誰知道你認得的女人又何止我一個!」她冷著臉,還是有點生悶氣地揮開他不安分的手。

  人心就是這樣,當認定小敏對他很重要的時候,其他女人她反而還不太放在心上。像在摒除了小敏這個第一順位,後頭的其他女人突然變得很令她介意。

  哼,這一年多裡他都不知道摟過多少女人,摸過她們的臉、胸、臀了……

  「可是我現在只想碰你一個,老婆。」他又賴在她身上,撒嬌地輕喚她的名,一踏進家門就逗她玩得很開心,抱她抱得很舒服。

  天下女人何其多,但是老婆只有她一個,他可是碰得愛不釋手呢!

  「老婆再娶就有啦!」她仍舊沒什麼表情,但手卻已不再推開他的懷抱。

  「啊,好香好濃的醋。」他故意用力吸了一口氣,真難得從她身上嗅到吃醋的味道,當然要好好珍惜。

  「你鼻子有問題。」她瞅他一眼,冷冷地說。

  「我不是鼻子有問題,是眼睛有問題。」他更正她的話。

  「為什麼?」自大的人說自己有問題,聽起來還真的很有問題。

  「我居然沒有早點看出來你喜歡我,還做了那麼多讓你難過的事,害你一個人傷心了那麼久,對不起。」他緊抱住她,誠心地向她賠罪,很抱歉他那麼遲鈍的直到最近才領悟到自己對她的感情,這一年多來又賭氣地做了那麼多惹她傷心的事。

  由他看到那個姓陳的傢伙靠近她就覺得很不爽的這點推測,可想而知她這一年多來看到他緋聞滿天飛會是什麼心情,他先是用想的心就好痛。

  她為什麼要這麼逞強,居然可以在他面前偽裝這麼久,害他現在好自責。

  「真的對不起。」他貼著她的臉,在她耳邊不斷低訴自己的歉意。

  她聽著這個自大狂的道歉,唇角微微地向上彎起,伸手輕輕地抱住他,依偎向他暖熱的懷裡。

  不知為何在這一刻,她的腦袋變得好空、好輕,好像突然想不太起來過去那些為他傷心難過的事情,甚至連方纔那場激動得大哭也變得有點模糊。

  可惡,她應該要好好跟他計較一番的,可是她現在又沒脾氣可發。

  「反正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個好人。」結果,她只輕哼了一聲,說了這句話。

  他輕笑著,稍微鬆開懷裡力道,凝視著她成熟大方,心很寬的妻子,真怕她哪天會拋下他這個丈夫出家去修行。

  「不行,你不要輕易原諒我,還是懲罰我一下好了,不然我會良心不安。」

  她微地挑眉,杏眼圓睜地看著他,發現這個男人突然變得這麼謙虛,還真讓人不太習慣咧!

  「好,那就罰你……」既然他誠心悔過要受罰,她就認真地想想有什麼方法可以出發他,好讓他的良心好過一點。

  「不用想了,我已經幫你想好了。」他表情嚴肅地說。

  「是什麼?」

  「就罰我今晚不准睡。」

  「不准睡?」不睡要幹什麼?

  「對,讓我用整夜的時間來彌補你所遭受的傷害,溫暖你的心。」他吻住她的小嘴,雙手撫上她曼妙的身子。

  「這算什麼懲罰!」她臉紅地推開他的臉,心想這是罰他還是罰她?這個無賴!

  「這是最嚴厲的懲罰,嚴重考驗著一個男人的體力和耐力。」他凝重地說,嘴角卻無恥地上揚著。

  「不必, 我原諒你,你把體力留著明天上班就好了。」她斷然拒絕,明天還要上班呢!

  「啊,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老婆。」他將她撲倒在身下,開始拉扯她蔽體的被子,開始跟她「賠罪」。

  「杜天海!」她死命抓著胸口的被子。

  「來嘛,被跟我客氣。」他使勁抽掉她的被子。

  「你--」她來不及罵人,聲音便已消失在他唇下,被堵得不留一絲縫隙,一下子便被他火熱的唇舌吻得目眩神迷,六神無主。

  說到底,他這個人就是囂張成性,連道歉也不准人拒絕。

  「對不起,老婆。」

  夜愈深,他向妻子「賠罪」得愈來愈有誠意。

  「別、別說了。」他愈道歉,她就覺得自己體力和耐力愈來愈受考驗。

  今晚,窗外的月色半掩,月光迷濛得照不清房內的曖昧,恐怕得等到明日破曉後才能分辨得出,究竟是誰在懲罰誰,誰在考驗誰……

  翌日,杜天海起床發現妻子不在身邊,他披著睡袍,循著一陣咖啡香味找到飯廳裡,看到妻子已經換上套裝,妝扮整齊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早安,老婆。」他慵懶地一笑,微亂的髮絲和半敞的領口讓他顯得有些輕狂,又帶著幾分陽剛的性感。

  「早。」她抬眸看了他一眼,雙頰微暈淡紅,輕冒熱氣。

  討厭,這男人的衣服怎麼老是不穿好,一大清早就露出半邊胸肌跟人打招呼,害她清淨的腦海中不由得浮掠起昨夜的幾幕激情。

  「我還以為你今天會睡過頭呢!」他拉開椅子坐在她身邊,凝視著她含羞帶怯的嬌容,心頭好像吹過一陣春風似的,不自禁地張臂將她摟進懷中,要抱抱這個惹人愛的小女人,回味一下她在懷裡的美好感覺。

  昨夜,不對,是今天凌晨看到她在床上已經累得睜不開眼,他才放她去會周公,沒想到她今早還是那麼早起床,早知道就應該再玩久一點,不讓她睡了。

  「放開,別弄皺我的衣服。」她推開他纏人的擁抱和亂摸一通的賊手,拉整身上平順的襯衫,不想待會兒又要花時間重新整理一遍儀容。

  「我還比不上一件衣服重要?」他馬上不平衡地說,沒想到自己深情款款的擁抱會輸給一件死板板的襯衫,好歹他是有溫度的。

  她輕瞅他一眼,覺得他真是有點好笑,怎麼會拿自己跟一件衣服比較,層次根本差很多!

  「我只是不想再整理一次衣服,免得待會兒上班遲到。」見他一臉委屈又不滿的表情,她只好解釋一下,不過說起來真正應該發脾氣的人是她吧,她都還沒跟他計較昨晚害她睡眠不足的事呢。

  拜他所賜,她這幾天的睡眠習慣都被打亂,昨夜也是沒睡多久又莫名其妙地醒來,睜開眼後便再也睡不著,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便起床做早餐、煮咖啡了。

  「遲到也是人生的一部分。」聽妻子這麼說,他心裡舒坦多了,隨即揚起了一抹悠哉的笑容。

  她又瞟了他一眼,覺得自己也是像他這樣隨興的過人生,公司肯定完蛋!

  她對他鬆散的人生觀不予置評,動手幫他倒了杯咖啡。

  「要吃早餐嗎?」她順口問。因為只簡單的烤了吐司,煎了蛋,再做了點生菜沙拉,所以不確定他會不會想吃。

  「你做的?」他瞄了眼桌上的食物。

  「不然呢?」家裡還有別人嗎?

  「去對面拿就有了。」他接得很順,好像對面的大門打開就是他的冰箱一樣。

  「你以後不要一大早就跑去煩人家。」她鄭重提醒他別再做這種打劫食物的事害她見到大哥、大嫂很尷尬。

  「我沒有煩他們,我拿了早餐就走了。」他還很有臉說,覺得自己並沒有留下來叨擾人家,只是端個早餐回來而已。

  「總之別再去了,吃吧。」她用吐司夾好蛋給他。

  「啊--」他張大嘴巴。

  「幹麼?」她皺眉不解。

  「喂我。」他撒嬌地靠向她,仰頭張大嘴的模樣活像只海洋公館裡要人打賞食物的海獅。

  「你今年幾歲?」她沒好氣地問,暗諷他又不是小孩子,還要人喂咧。

  「三歲。」他大言不慚地答。

  她噗嗤而笑,一臉受不了的表情,覺得他還真敢講,起碼有三歲的十倍了好不好!

  「自己吃。」她把吐司放到他手裡,才不理會他幼稚的行為。

  「那我餵你。」他把吐司湊到她嘴邊。

  「不必,我早就成年了。」她一臉正經地推開他的手,要他別鬧了。

  「你真沒情趣。」他埋怨她的不解風情,只好自己吃了。

  不過一大早就能吃到愛妻親手做的早餐,喝到愛妻親手煮的咖啡,再看著愛妻那張秀麗的臉蛋……

  這個早晨,他感受到很不一樣的美好,身邊多了跟心愛的女人,突然覺得世界變得幸福許多,內心洋溢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輕鬆與快樂,原來結婚還挺不賴的嘛!

  他悠然自得地啜飲咖啡,望著她微笑。

  「對了,有些事要跟你談談。」她放下杯子,忽然想到還有事要對他說。

  「哦?一大早就有事跟我說?」他笑得有點賊,手也摸上愛妻的大腿,雖然今天穿的不是黑色絲襪,但那雙勻淨的美腿看起來還是一樣誘人。

  扒!

  她一掌拍掉他不安分的手。

  「是正事。」她嚴肅地強調,不許他態度隨便的動手動腳。

  「好,正事。」他撇撇嘴,不情願地收回手,等她說,其實根本不太 想跟妻子談什麼正經事,還是調戲她比較好玩。

  「關於我欠你的錢……」

  看吧,這個開頭已經讓他有點想打呵欠了。

  「以後我會按照約定好的時間匯給你,你要收下。」她堅持要把錢還他,希望他也能按照當初的約定收下還款。

  「我都說那些錢不用還了。」他揮揮手,要她別再把那些錢放在心上,他怎麼能跟自己的妻子收錢嘛,她真見外。

  「不行,我們婚姻要照著約定好的方式走完。」剛好趁著今天清晨醒來的那段時間,她仔細想了一下他們日後的關係,有些事情要照舊,有些事情必須有所改變。

  「走完?不行,我不准你走。」他馬上拉住她的手,一聽到「走完」二字就很敏感,無論如何,就是不許心愛的女人離開他。

  什麼嘛!他們倆昨晚才在房裡互吐情衷,進行了一場愛的大告白,又歷經了數度纏綿悱惻的歡愛而已,今早就在這裡談什麼走不走的……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用不讓我還錢的方法逼我留下來,那會讓我覺得很不受尊重,所以我還是要把欠你的錢還清。」她坦白地告訴他自己的想法。沒有人喜歡被強迫,即使以愛為名也一樣。

  「所以……你現在還是要跟我離婚嗎?」他緊張地問,根本不在乎那些數字的增減,只在意她的去留。

  他沒有要逼她留下來,而是真心的要和她長相廝守,不想讓她離開罷了。

  「這個嘛,等我把錢還完你就知道了。」她拉下他的手,有點賣關子地說,心裡其實有些壞心地對他的緊張態度感到一絲竊喜。而且老實說,誰又料得到未來是什麼情況,昨天的這個時間她都還不曉得他是愛她的呢,可是他們現在卻是兩心相許的坐在這裡,真的成了一對夫妻了。

  「什麼!為什麼要等到那天?這種事情現在就可以決定了,我們不離婚!」他不喜歡她這種不確定的答案,那給他一種不安定的感覺,心裡有些慌。

  他很肯定自己愛著這個女人,也要定了她,所以他絕對不會放她走,要一直和她一起,這輩子都會對她不離不棄。

  「誰知道,也許你明天就愛上別人……」她舉例可能的變數。

  「我不會。」他堅定地說。

  「那也許我明天會愛上別人 --」

  「你不准!」他火大地警告。

  她看著他那臉凶巴巴的神情,輕擰細眉,覺得他整個人真是霸道!

  「你看,你現在又在命令我了。每次你這樣跟我說話,我就會覺得我在這樁婚姻裡只是一項抵押品,因為欠你錢,所以凡事都要矮你一截。」她真的不喜歡這種好像有把柄握在別人手上的感覺,雖然這也是她自找的,可是她絕對不要這樣的關係一直繼續下去,所以才更要把錢還清,結束這種不對等的關係。

  「我……沒有那個意思。」他表示自己沒有看低她的意思,說話的氣焰馬上收斂了一點,雖然他是真的想把她永遠押在身邊。

  「但是我會那樣覺得,所以等我把錢還完,我會再重新考慮我們的婚姻關係要不要繼續維持下去。這點,請你尊重我的選擇。」她希望他們的婚姻能先回到平等之上,而不是這種一方虧欠另一方的關係,所以這段時間剛好就讓這個浪子留校察看,看看他的表現如何。

  「你一定要考慮那麼久嗎?」他有點可憐地說,突然又覺得她還錢的速度太慢了,拖這麼長的時間真的讓急性子的他很難熬,而且選擇權又不在他手上……

  不過現在不給她選,這婚可能又離定了,哎喲,真煩!他煩躁地抓抓頭,沒想到借錢給人家還有這種困擾……

  「不一定,要是我明天突然中了上億元的頭彩,就可以立刻給你答案了。」她打趣地說,難得的幽默。

  「哈,哈。」他乾笑兩聲,表情臭得很,現在才沒心情跟她開玩笑,說不定再過一、兩年他就要變成棄夫 了啦!

  望著丈夫很不情願又無奈的表情,她倒是好心情的喝了幾口咖啡。

  真難得呀,她竟然也會有稍微贏過他的感覺咧!

  「還有,雖然目前我還沒把錢還清,你還是要尊重我的想法和看法。」這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她覺得有必要再慎重的跟他說清楚。過去她常覺得這個自大狂太囂張了,有時候真的會把她弄得很生氣,卻又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什麼時候沒尊重你了?」他驚呼,自認自己一直是跟很好溝通又講道理的文明人。

  「比如說你老是女人鬧緋聞,害我變成老別人眼中的可憐女人……」她冷睨著他,隨便舉例就是個血淋淋的慘案。

  「哎呀,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了,我發誓。」他笑著推推她,要她別一早就吃那麼重的醋,誰沒有過去嘛……重要的是活在當下和展望未來啊!

  「還有像上次硬是搬進房間要我把床換回來……」簡直是霸道加厚臉皮,完全沒有在考慮她的意願。

  「那完全是為了培養感情,不然昨晚咱們怎麼會聊得那麼開心。」他抱著她,親親她的臉,說明那是不得不為的事情,一切都是為了和她共創更美好的將來,而且昨天他們也都玩得很開心呀!

  「總之,以後我說不想,不要或者不喜歡的事,請你都要尊重我的意願,不能勉強我。」她拉下他在她腰上磨蹭的手,板著臉告訴他。這是要求,不是商量,沒得議價。

  「可是看到你說不想的表情,我就會更想要你……」他神情曖昧地勾唇淺笑,看她愈正經,他就愈衝動,這也是沒法控制的事。

  說來說去,都怪她模樣太吸引人,這算是她的問題!

  「杜天海!」她惱怒地瞪著他,現在可不是在給他說笑,她是很認真的!

  「是,我知道了。」他邊說邊喝咖啡,態度教人質疑。

  但她早已準備……

  「很好,把你剛才說的寫下來,簽名。」她把早備妥的紙筆放到他面前。

  「什麼?」他難以置信,沒想到她居然做到這樣……

  這算什麼!這不是擺明了不相信他的承諾,侮辱他的人格嗎?

  「不然到時候說話不算數怎麼辦?」她只是實事求是,有字有證據嘛。

  「嘖!難道我是那種會耍賴的人嗎?」他揚眉瞪眼地問道。

  你不是嗎?她也輕佻細眉地質疑……此時無聲勝有聲,話沒說出口,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不會耍賴?這種話在她認識他之前才會相信,現在他早就信用破產了!

  杜天海被妻子那麼冷冷一瞄,還真不由得有點兒心虛……

  好吧,他承認自己有時候是比較會「隨機應變」一點,但那也不算說話不算話吧?

  「好,寫就寫,要不要蓋手印?」他豪邁地拿起筆,捲著不能再短的袖子,氣勢大得像要跟人單挑一樣。

  「好啊。」他要蓋,她也不會反對。

  「你……」他氣結,氣得俊臉都歪了,沒想到她答得這麼順口,完全都不考慮一下,一副很缺保障的樣子!

  沒關係,他會證明給她看,大丈夫說出口的話,寫不寫結果都是一樣的可信!

  「我念給你寫好了,就寫……本人杜天海,保證從今以後都會尊重佟映晨的所有想法和看法,不會勉強她做任何違反個人意願的事。」她好心地協助他下筆,省去他構思句子的麻煩。

  「這麼長!」他皺起眉抱怨。

  「快寫。」她督促他別浪費時間,她還要準備去上班呢!

  「在寫了啦。」他握緊筆,開始在白紙上寫她念的句子……

  佟映晨端著咖啡,在一旁觀賞他「揮毫」……

  「『尊重』寫清楚一點。」她提醒他那兩個字看不太清楚。

  他用力地再描了一遍「正楷」。

  她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再念出下一項,要他必須遵照當初的約定,接受她清償全部欠債,等到還完錢再決定離婚與否的保證。

  他邊聽邊寫,龍飛鳳舞的字跡愈來愈潦草……

  「『離婚』也是。」她提醒他這兩個字也看不太出來,格外模糊。

  他吸一口氣,瞇起眼--又把字體修正一遍。

  她看著他那臉又悶又嘔的表情,再想到他平常那副狂妄囂張的態度,心裡真是大呼過癮!忍不住微笑……

  「喏,滿意了吧。」他在最後簽下龍飛鳳舞的字跡,把「保證書」交給她,口氣不是很好。

  「你現在是在凶我嗎?」她接過紙張,輕聲地問他。

  他吸了口氣,馬上調整自己的臉色,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是,我那麼愛你,怎麼捨得凶你。」他疼惜地摟摟妻子,可不想在留校察看中被開除「夫籍」。

  「那我去準備上班。」她滿意地笑了笑,撥開他的手,起身準備回房。

  「慢走。」他也笑著目送親愛的老婆。

  「啊,還有……」她走了兩步又回頭。

  「還有什麼事!」他臉色一凝,心想不會還有什麼該死的補充條款吧?

  她嫣然一笑,指指旁邊的桌子。「待會兒麻煩幫我收一下餐桌,我快遲到了。」

  「沒問題。」他鬆了口氣。難怪他老婆那麼會賺錢,還真的是個本事不低的女強人啊……

  奇怪,她上了床和下了床的態度怎麼會判若兩人?昨夜千嬌百媚地躺在他懷裡的那個女人不是這樣的…

     「謝謝你,老公。」她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神情嬌羞地轉身回房。

  他怔然地摸著臉,望著她翩然離去的背影。

  老公……

  這是他頭一次聽到她這樣喚他,也是頭一次被他主動獻吻……

  太感人了!他摀住滿心感動的胸口,決心一定要讓這個婚姻繼續有效下去,永遠霸佔這個老公的位置不放!

  「老婆,偶爾遲到一下真的沒關係……」他壞心地誘惑著,馬上起身跟著妻子進房。

  至於那張「保證書」--

  真的是寫不寫都一樣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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